揚雄眼中的道家思想
——以《太玄》為例

徐貴圓

(西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哲學系，甘肅蘭州 730070)

道家思想流傳幾千年，它對于后世的人來說，有深遠的意義。許多思想家都深受它的影響，將其中對己有益的道家思想吸收到自己的思想中去，使其進一步地發展、更新和完善。揚雄的《太玄》就是在模仿《周易》形式結構的同時，大量吸收融合了儒、道、陰陽家思想之所長。尤其是道家思想作為當時先秦諸子學說獨特的組成部分，揚雄對其格外親睞，充分加以吸收。

揚雄，西漢末期蜀郡成都人，他是集哲學、文學與語言學于一身的大學者。其之所以有此成就，與信奉道家修身準則和處世態度密不可分。年少時，揚雄跟隨道家學者嚴遵學習，深受影響。而且，由于當時西漢晚期特殊的社會背景、君王的喜好以及揚雄自身的遭遇都使得他遵循著其師嚴遵的思想。他將《周易》的“損”“益”之道，《老子》的“倚”“伏”之理，貫穿到他的創作《太玄》之中。因此，朱熹在《朱子語類》中概括《太玄》的主旨時說:“《太玄》中高處中只是黃龍，故其言曰:老子之言道德，吾有取焉。《太玄》亦自《莊》、《老》來，惟寂惟寞可見。”［1］可見，黃帝、《老子》《莊子》的思想體系，是《太玄》的靈魂。

關于揚雄《太玄》對道家思想《老子》的吸收融合，本文試圖從宇宙構型，“玄”——宇宙本源論，“玄”——宇宙運動的規律三方面入手，試作分析。

一 《太玄》的宇宙構形

揚雄在《太玄》中構架了他心目中的宇宙模式，這就是《太玄圖》中所歸納的“一玄都覆三方，方同九州，枝載庶部，分正群家，事事其中”，“玄有一道，一以三起，一以三生，以三起者，方州部家也，以三生者，參分陽氣，以為三重，極為九營，是為同本離生，天地之經也”。［2］具體地說，他的宇宙構成模式中，大量吸取了道家的自然天道觀，也就是《老子》的宇宙形成論，即是宇宙本體論。《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3］所謂“道生一”，即是“無中生有”的天地萬物創生理論，老子以為，天地萬物起源于“有”，而“有”又起源于“無”，而天地萬物以實有的物象的形式產生，又必從“有”的基數“一”開始，所以老子說處于虛無混沌狀態的“道”若生，就會先生最初的“一”，它大概就是宇宙形成論的說法，因此，他在下文中說，“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的陰陽理論，作為構建宇宙模式和哲學思想的框架。揚雄也在《太玄》中提到“陰陽沈交，四時潛處”，同時《玄首都序》中說:“陰陽沒參，以一陽乘一統，萬物資形。”這里說的，陰、陽二氣配合參互，自然萬物由此而生。［2］揚雄不僅僅吸收了道家的宇宙模式，他還融進了西漢之前的天文、律歷、陰陽五行等自然科學研究成果，所以他是吸收精華，去其糟粕，將宇宙模式進一步發展。

二 “玄”——宇宙本源論

揚雄寫了《太玄》，那么，什么是“太玄”呢?“玄”來自《老子》一章:“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無名，天地之始也;有名，萬物之舟也。故恒無欲也，以觀其眇;恒有欲也，以觀其沒。兩者同出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眇之門。”這里的“玄”，指的是道的變化多端，幽深高遠，玄妙莫測。［4］就是《老子》中的“道”，也就是揚雄《太玄》中“玄”字的來源。《老子》書中的“道”，既是指世界的統一原理，又是世界發展原理。他說:“有物混成，先天地知其名，字之曰道”，又說:“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吾不知誰之子，象帝之先。”《老子》中的“道”不是物質，是一個精神性的東西，它先天地而存在，是萬物的根本、宗主、本源，揚雄認為“玄”也擁有“道”所具有的特性，所以“玄”是宇宙的本源。“其上也縣天，下也淪淵，纖也入歲，廣也包畛”，是說玄是彌漫無限、無微不至、無所不包的東西。同時把玄指稱為包括天道、地道、人道的最高的道。并認為其是無形的、不可見的，但卻包含了天下萬事萬物之間的聯系。玄原是天的顏色，以天的特點命名。一玄三分為天、地、人，天以高遠幽隱、渺不可見為玄，地以廣闊無垠、無形而生眾形為玄，人以深不可測的思維作用為玄。玄雖無形而不可見，但卻是諸神的魁首，天地萬物之根源。書中曰:“玄者，幽摛萬類而不見形者也，資陶虛無而生乎規，揆神明而定摹，通同古今以開類，摛措陰陽而發氣”。［5］因此，揚雄認為“玄”是宇宙的本源。

三 “玄”——宇宙運動的規律

《太玄》之“玄”，所體現的又是宇宙萬物運動的規律，這種規律，是自然形成的。《太玄圖》中概括說:“夫玄也者，天道也，地道也，人道也，兼三道而天名也。”也就是說，天、地、人盡管有各自的運動規律，而“玄”乃是三者的總括。“玄”的規律是普遍存在的。同時，《太玄》的體系又包含了深刻的辯證思想，首先，他指出了對立面轉化的規律，認為陰陽、動靜、禍福、寒暑都是可以互相抵消的，互相轉化的;其次，指出事物的轉化總有一個過程;最后，指出事物只有發展到極致，才會發生轉化。“陽不極，則陰不萌，陰不極，則陰不牙”，這些都是宇宙運動的規律。而在老子看來，這個天地萬物之始的“一”一旦產生，就會進入動態的“生之”而不可能永遠靜止，于是就會開始“一生二”，這里的二，都是構成“一”的兩個相反面的分離物象狀態，至此，宇宙具備了生成萬物的必要條件，于是“二生三，三生萬物”，最后生成“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的“萬物蕓蕓”的格局，宇宙從“無”到“有”，從“一”到“萬物蕓蕓”，完成了它的全部形成過程——這就是老子對宇宙動變規律的基本描述。由此看出，揚雄的觀點與《老子》的觀點如出一轍。

總之，道家思想作為先秦諸子思想中獨特而又重要的組成部分，對漢代儒學大師揚雄學術思想的形成和構建產生了重要的作用。揚雄將道家思想中的某些思想融入自己的理論之中并使之適用有助于自我哲學體系的構建。對先秦文化的繼承與創新也使得其成為一位學術思想上的集大成者，且他對學術思想所采取的這種兼收并蓄的態度，對后世的文人學者亦深有啟發。

［1］陳廣忠，梁宗華.道家與中國哲學［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264.

［2］馮友蘭.中國哲學史新編(2)［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44.

［3］河上公.道德經章句［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93:44.

［4］嚴遵.老子指歸［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94:12.

［5］鄭萬耕.太玄校釋［M］.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