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統元素在現代圖形設計中的傳承與應用研究*

李建濤，郭 瀟

(莆田學院，福建 莆田 351100)

一、傳統元素應用與現代圖形設計的意義

圖形藝術是國際性的，憑借其較文字傳播更為直觀，更具視覺沖擊力的優越性，圖形藝術在現代視覺傳達設計中頗受矚目。創意表達的視覺語言，以靈活多變的形式和創意出現在現代信息社會的各個領域，以其充滿創意和藝術美的方式傳遞信息，溝通你我。

圖形語言具有生動、直觀的特點，這也成為一副優秀的圖形設計的核心價值所在，即超越文字的桎梏，跨越地域的限制，語言的障礙甚至是文化差異，無聲地傳遞著某種訊息，這種不依托于聲音傳播的語言就是視覺語言，可以達到無聲勝有聲的藝術效果。然而要實現圖形設計的這種藝術性，必然要依托于文化的溫床。換言之，文化是圖形設計的固有屬性，圖形設計傳遞的信息和美感都來自于其中蘊涵的文化，才能展現出無聲的藝術感染力。尤其是在世界經濟一體化的現代社會，工業時代的標準化作風深刻影響了社會的各個領域，提高社會運轉效率的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束縛了個性的發展，因此能彰顯民族個性的設計格外可貴。如何實現傳統元素與現代設計的完美結合成為中國設計界的思考方向。中國傳統元素在現代圖形設計中的傳承與應用，為現代圖形設計注入了新的藝術活力，拓寬了現代設計的發展空間。

近代以來，眾多設計師為在現代圖形設計中應用中國傳統元素做出的嘗試和努力，已經證明了傳統文化元素的魅力和生命力。雖然目前在圖形設計中引用傳統元素尚停留在簡單引用或拼接的階段，但是在經歷了努力和嘗試之后能不斷加深設計師們對中國傳統元素的理解，最終融入個人的設計風格和思維中，在本質上實現現代圖形設計和中國傳統元素的融合。

二、中國傳統元素在現代圖形設計中的傳承與應用

(一)中國傳統文字的傳承與應用

就文化內涵而言，漢字在中國傳統元素中占據舉足輕重的地位，是中華民族獨特的民族符號和文化符號。在設計應用方面，漢字的象形性特性使得其可以合理地與相關的視覺形象連接而不顯突兀。許多設計基于漢字的象形性，對漢字進行變形或者提取其獨特的部分加工為平面設計的符號語言，顯得獨具個性而富有文化深度。在現代圖形設計中應用漢字元素的一個關鍵在于實現漢字的圖案化與形象化，這一過程的基本要求是文字設計要符合文字的表現特征和文字本身的含義。字意與設計形象相互統一，形象烘托字意，字意充實形象，恰當地傳遞信息和情感。漢字形象化的方式多種多樣，一般而言包括：漢字拼圖、漢字內部加入具象圖案或者漢字變形等。北京2008年奧運會徽“中國印”以印章為主體，并與書法形式結合，經過藝術變形，以一個向前奔跑、舞動的運動人形的形象出現，同時也可以看作北京的“京”字，巧妙地將奧運會的運動特征，賽場的競技性，以及北京作為2008年奧運會主辦地等信息傳遞給觀者，并寓意了中國北京有信心舉辦歷史上最出色的一屆奧運會的莊嚴承諾。另外，在1996年的《自在》系列海報中，應用了漢字書法，傳統漢字書寫方式造就出隨意灑脫的構圖和文化意境，傳遞出物我兩忘的中國傳統人生哲學，設計整體呈現一種行云流水的自由之美，與設計主題完美契合，不落俗套，成為現代設計與傳統漢字書寫方式結合的經典案例。

(二)中國傳統圖形的傳承與應用

中華文飾的發展歷史悠久，形成了眾多富麗華貴的紋飾。在圖形設計中應用圖形元素包括具象圖形和抽象圖形兩種形式。具象圖形例如毛筆、窗花、貨幣等，抽象圖形則沒有特定形式，更加復雜多變。其中，貨幣在傳統圖形中具有特殊地位。中國是最早出現貨幣的國家之一，貨幣造型自夏開始不斷更新，成為中國古代設計的一個特殊代表，并且對中華紋飾的發展產生影響。在眾多的貨幣造型中，秦朝統一的外圓內方的貨幣形式最為成熟完善，既滿足貨幣的實用性，也包含“天圓地方”等廣博的文化內涵。其中，對圓形和方形這兩種圖形的應用和掌握是人類在對抽象圖形的認識的升華過程中極重要的階段，中華傳統紋樣不僅在對點、線、面的巧妙結合中不斷豐富，還賦予了“圓”和“方”特殊的文化意義和哲學思考，如“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圓使動、方使靜”、“外圓內方”等。在現代設計中，“方”和“圓”也得到廣泛應用，經典的銅錢造型普遍出現在金融行業中，眾多銀行標志均以“外圓內方”的貨幣造型為主體，寓意簡潔鮮明。我們熟知的中國工商銀行的標志，整體造型為傳統貨幣造型，中間的方形變形為一個鏤空的“中”字，既說明了銀行的屬性，也與其他銀行區別開來，簡潔大方，給人印象深刻。中國農業銀行也采用類似的標志設計，不過圓形貨幣造型的中間是一株“穗稻”，與“農業”銀行相呼應。再以北京2008年奧運會徽設計為例，設計由最能彰顯中國特色的漢字和印章組合而成，具有鮮明的中國特色。其中，印章本身作為一種歷史久遠的文化表現形式，象征了社會誠信，傳遞了中國對世界的承諾，也體現了中國作為文明古國深厚的文化內涵和古老的文化氣息。

(三)中國民俗圖案的傳承與應用

中國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各類民俗節日和活動眾多，在長期的融合和發展過程中形成了眾多寓意豐富深刻的民俗圖案。中國傳統民俗圖案多表達了吉祥美好的愿景，傳遞了喜慶、如意、納福、多子、長壽等吉祥觀念，運用的吉祥之物也較廣泛，從動植物、神話傳說到各類紋飾圖騰不一而足。現代圖形設計對民俗圖案的傳承應用經歷三個階段，由最初的不重視甚至輕視，到后來簡單拷貝引用，再到現在，經歷了民俗圖案的濫觴后重新思考民俗圖案的現代演繹方式，對民俗圖案的傳承應用日漸成熟。設計師們都明確了在現代平面設計中應用傳統民俗圖案，不能停留在傳統民俗圖形藝術組織的表面形式上，而要深入其中民俗文化，深刻理解吸收后進行再創造。中國傳統民俗圖樣如“龍鳳呈祥”、“連年有魚”、“八仙過海”、“太極紋”、“四喜人紋”、九宮格、米字格、“福壽雙全”、“三陽開泰”等，具有鮮明的本土特色和深厚的文化背景，但是單純的將這些圖形加入某一圖形設計中，反而會因為太過泛濫而喪失新意和藝術、文化價值。如何避免對民俗圖案的過度消費的關鍵在于，探求民俗圖案的創新和突破，不局限在民俗圖案固有的思維方式中，而要與時俱進，在與現代圖形設計的融合中豐富民俗圖案的圖形理念，通過這種新的圖形理念詮釋本土文化。以中國華夏銀行的標志為例，整體設計以中國傳統文化中代表本民族的神物“龍”為主體，同時對其進行設計加工成為China的首字母，雙重呼應使得對“龍”這一圖案的應用富有新意，突出了“龍”作為中華民族的圖騰的象征意義。此外，源自佛教的盤長造型也是應用頗廣的傳統圖案，中國聯通的標志、北京申奧標志均引入了盤長造型，賦予標志一種古老而獨具東方特色的聲韻，其傳遞出的吉祥寓意也使得觀者獲得祥和美好的視覺體驗。著名設計師陳志望的《尚都》則有機結合了人面、建筑和寫意的荷花造型，設計品位高雅而不落俗套，很好地表現了SOHO的品位和深厚的人文氣息。這些都是成功應用民俗圖案的設計典范。

(四)中華民族思維方式與審美意識的傳承與應用

文化是圖形藝術的固有屬性和最高表現力。設計師是處于一定文化背景和社會中的個體，所處環境的歷史、人文、生活方式等會對其造成潛移默化的影響，并體現在其設計思維、設計風格和審美意識中。因此，在現代設計中融入中國傳統元素的最終落腳點在于中華民族思維方式與審美意識的傳承與應用，只有到達這個層面，才能實現傳統元素與現代圖形設計的真正結合，避免圖形設計對傳統元素的應用流于形式，浮華而缺乏根基。說到底，現代圖形設計是一種以傳遞信息為職能的視覺語言，視覺語言是否具備足夠的表現力和感染力，除了設計本身是否寓意鮮明、直觀生動外，更重要的是圖形設計蘊涵的思維方式和審美意識是否符合觀者的文化背景和審美要求。

中華傳統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并且影響深遠。例如辯證、因果循環等思維方式，蘊涵了事物普遍聯系、辯證統一的哲學思維，這一思維在中國傳統的設計原理、繪畫藝術等方面得到了廣泛的應用。上到商周時期青銅器上的抽象圖形，太極圖中陰陽回轉，下到近代名家的各類寫意畫，都蘊涵這種中國特有的自然觀、哲學觀。寫意作品的自由靈動，富有超現實色彩的藝術形象，如飛天、女媧等，在給予觀者自由的審美享受的同時，也激發了設計者的靈感。在中華民族獨特的思維方式與審美意識熏陶下的設計者們創造出了諸多獨具文化魅力的圖形藝術。靳埭強的九九歸一澳門回歸紀念海報中，蓮花作為澳門的標志落在“九九”二字組成的漣漪上，恰如落葉歸根的一葉扁舟，留白背景突出了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制造出禪學的特殊意境，“九九歸一”一語雙關，更顯禪意。

三、結語

中國傳統元素與現代圖形設計的結合，既能不斷激發設計者的創作靈感，賦予圖形設計藝術性、文化性和創新性，發揮視覺語言無聲感染的藝術特性，又能以現代圖形設計為載體，在應用傳統元素的過程中傳承中國文化。藝術與文化的結合，正如水與源的關系，傳統元素背后的民族文化正是現代圖形設計的靈感源泉。在崇尚標準化、國際化的今天，重新審視民族文化的價值，恢復昔日文化的榮光，成為許多有見地的思想家和設計大師追求更高藝術境界的推力。文化被視為昨日之物是因為未能求新通變，應以現代審美的全新觀點重新審視傳統文化，在深刻理解傳統文化的基礎上不僅傳其“形”，更要達其“意”，中國傳統文字、圖形、民俗圖案等傳統元素在現代圖形設計中的應用，絕非機械、局部的引用和拼接，而要以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審美意識和思維方式為內核，借助各類傳統元素傳遞視覺語言的涵義，賦予現代圖形設計以藝術表現力和文化內涵，傳遞信息，傳承文化，這才是真正意義上地實現了中國傳統元素在現代圖形設計中傳承與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