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廣靈,時 興
(河北北方學院 法政學院,河北 張家口 075000)
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意味著馬克思主義并非是專家、學者的學習專利,而是大眾共享的思想文化。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就是將具有大眾屬性的馬克思主義復歸大眾的手段之一。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是在教學過程中,將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蘊含的思想精髓、理論內核用淺顯、直接的語言表達出來,使具有抽象性、歸納性、深刻性和徹底性的馬克思主義理論以簡潔清楚的語言強化學生認知,以生動活潑的形式感染學生情感,以身邊鮮活的生活來佐證基本觀點,以直奔主題的方式確立學生價值,進而在此基礎上使學生產生對馬克思主義的認同與信仰的過程。這個過程是馬克思主義教育化繁為簡、深入淺出、厚積薄發的過程。正確理解和推進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需要把握好以下幾個重要關系。
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實質是馬克思主義主導意識形態向主流意識形態轉化的過程,也是社會大眾信仰體系的建構過程。高校無論從馬克思主義學術創新,還是馬克思主義接班人培養上無疑擔當著重要責任。然而,目前各大高校存在著共性困境:馬克思主義理論課很難上好,學生不同程度存在著輕視、厭學,甚至產生拒斥情緒,這使馬克思主義“異化”成了與學生疏離相對立的冰冷理論,效果不佳可想而知。這一結構性失衡現狀引起了社會各界的高度關注,使社會產生了信仰危機意識和陣地憂患意識,其背后更深層地蘊含著自由與必然的對立,對立之間形成的張力也正是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動力源泉。
馬克思主義作為主導意識形態不是依靠嚴謹的結構、縝密的邏輯自行在學生的頭腦衍生的,也不是粗暴地依靠權力的合法性將馬克思主義強制嵌入學生的內心。高校馬克思主義大眾化還需有新思路,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是高校馬克思主義大眾化提升實踐效用的“破冰利劍”。但如何理解通俗化與大眾化的關系?許多學者將通俗化納入大眾化的內涵,甚至有學者直接將馬克思主義大眾化與馬克思主義通俗化劃上等號。筆者認為,通俗化是大眾化的實施手段而非本質內涵。“我們的任務是過河,但是沒有橋或沒有船就不能過。不解決橋或船的問題,過河就是一句空話,不解決方法問題,任務也只是瞎說一頓”[1]。通俗化是實現大眾化的“橋”或“船”,二者是工具與目的的辯證關系。但通俗化決不是大眾化的最終目的,對于大學生這一特殊群體來說,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是為了縮短與學生的理論距離,要做到通俗而不庸俗,通俗而不昧俗,不能單純以課堂效果為追求目標。通俗化教育的作用是拋磚引玉,在此基礎上實現通俗性與學理性的融會貫通,要求學生科學認知馬克思主義全貌,在頭腦中樹立起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
馬克思主義中國化不僅是用馬克思主義解決中國問題,同時將實踐中積累的經驗升華為理論,不斷創新豐富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而且也是馬克思主義同中國歷史傳統、中國優秀文化結合,賦予馬克思主義鮮明的實踐特色、民族特色、時代特色的過程。馬克思主義是揭示自然、人類社會、人類思維發生發展普遍規律的理論體系,但作為外來思想文化,它有其獨特的語言表達方式與話語體系。一種異質文化要想被國人廣泛接受,并在實踐中發揮作用,就必須依據文化之間的通約性,找到能為國人普遍認同的形式,實現語言與話語體系的轉化。如毛澤東所言,“洋八股必須廢止,空洞抽象的調頭必須少唱,教條主義必須休息,而代之以新鮮活潑的,為中國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中國作風和中國氣派”[2]。馬克思主義時而給人晦澀難懂的感覺,其原因之一就在于語境障礙。現象紛呈的歷史、斑駁多彩的文化是千百年來在社會歷史變遷中沉淀在每個國人身上的文化基因,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就是要尋找馬克思主義與中國歷史傳統和文化之間的契合性,將艱澀難解的馬克思主義理論轉化為學生理解熟悉的語言表達,使這一地道的“舶來品”轉變為有中國氣派、中國特色的“中國造”,更容易被廣大學生所接受。
馬克思曾說問題是時代的聲音。馬克思主義產生的時代早已時空轉換,馬克思、恩格斯雖非先哲能預見未來社會發展的具體模式,但馬克思主義為觀察、剖析、理解現在與未來社會發展趨勢提供了科學的世界觀與方法論,這是馬克思主義能夠屹立于不同時代的高地,把握時代脈搏,回應時代問題,唱響時代主旋律的奧秘所在,也是馬克思主義與不同時代的具體社會實踐相結合,與時俱進,生生不息的根本原因,馬克思主義正是在社會歷史的演進中印證其科學理性與實踐品質的。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不是機械地重現馬克思主義理論體系,不能空洞地談論那些冗長晦澀的哲學術語,更重要的是馬克思主義如何指導具體的生活實踐,在回應學生興趣所在的時代問題中彰顯實踐品格,這也是習近平反復強調“空談誤國,實干興邦”的深刻用意。“一般來說,人們相信一些理論具有魅力,但征服群眾的重要方式是從根本上反映、表達人民群眾的利益,即利益機制或民生機制”[3]。高校馬克思主義教育只有解決學生所思所想的實際問題,才可能真正成為學生所依所持的基本信念。當代大學生關注的問題廣泛多元:自身的生存發展問題,社會的難點、焦點、熱點問題,他們具有寬廣的國際視野,也關注國際發展變化的新動態……如何用馬克思主義的放大鏡與顯微鏡觀察、認識、回應這些時代問題,使馬克思主義教育不僅有恢弘的理想訴求,更有對時代問題的微觀破解,化解轉型時期學生面對的各種困惑,增強馬克思主義的時代感,在生活的理性反思中建立對馬克思主義的認同,進而變馬克思主義學院派、抽象派的形象為生活派、實踐派。
馬克思主義是時代精神的精華。因此,它的內容和形式都必須伴隨著社會的發展而發展。如所周知,現當代哲學研究呈現出了一種紛繁蕪雜的多元化景貌,但馬克思主義在高校的研究沒有出現應有的繁榮。在高校的相對沉寂,是因為馬克思主義不僅沒有成為學生前進的先導,甚至還很難跟上時代行進的步伐。
那么如何跨越時間和文化的距離,詮釋馬克思主義經典著作?哲學詮釋學大師伽達默爾認為,人的理解和詮釋活動不可能從虛無開始,而一定是置身于某種文化傳統和歷史經驗中,隱而不彰地影響著詮釋者的思維勞作。帶著無法逃避的“前見”深入作者的理論視野,追尋文本的原義本就是烏托邦式的幻想。詮釋者與作者之間橫亙著不可消弭的時代、文化和個人差異性,“視域融合”被認為是詮釋靜默文本的基本途徑。在視域融合中,歷史和現在、客體和主體、自我和他者構成了一個無限的統一整體。馬克思主義經典文本是在特殊歷史條件下,針對特殊歷史問題創作出來的,對馬克思主義的通俗化詮釋應該讓其走出歷史,進入當代的視域,在國人的歷史文化、思想意識、生活方式建構的“前見”下,圍繞著學生自身的困境和社會發展問題,展開“詮釋學對話”,既不能忽視經典文本作者的視域,亦無需放棄自己的獨特色彩。詮釋始終不是線性重現理論本身,而是一種創造性思維,對馬克思主義的通俗化詮釋必須遵循一個基本原則:堅守內核,放寬外圍。即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立場、核心觀點、科學方法要堅守,這是構成馬克思主義整個理論體系的根本元素,一旦動搖,就將嚴重銷蝕馬克思主義的階級本性與價值理性。具體的觀點應隨著時代的變遷增刪修改,區分出需要破除的主觀化、教條化理解,區分出需要結合全新社會實踐加以創新的理論,區分出屬于馬克思主義產生的那個特殊時代的、具有特殊指導意義的論斷。通俗化的詮釋不再是對經典作者心理意向的探索,而是對經典所展現的存在世界和未來社會的闡釋。從哲學詮釋到實踐詮釋的轉向,馬克思主義通俗化形式可以不拘一格、生動活潑。但實踐詮釋不是消解中心,將馬克思主義碎片化,而是堅守馬克思主義理論內核,在更容易被學生接受的語言和語境中重新恢復“實踐智慧”,把握馬克思主義精髓。馬克思主義通俗化的真正旨趣在于通過對經典文本的解讀完成實踐應用。
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是改變以教材為重心,向構建以服務于學生認知水平的教學模式轉化的基本渠道。通俗化本身不是高校馬克思主義教育的終極目的,雖然更容易讓學生接受馬克思主義,但單純強調通俗化,會偏離馬克思主義教育的根本,本末倒置終究不能將馬克思主義蘊含的真理升華為學生自身的理論品格,不僅不能突出高校馬克思主義教育獨特的學術性,反而貶低其真正價值。高校馬克思主義教育必須將通俗化與學術化有機結合,通俗化強化學生認知,學術性提高學生理論修養,教學科研雙管齊下,避免“只占地盤不耕地”的單向度教學模式。
此外,在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的社會實踐過程中,有諸多經典案例,以精深嫻熟的語言功底,克服了哲學傳統慣有的晦澀糾結,為實現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通俗化而進行了創新性的闡釋。如毛澤東、鄧小平在革命、建設以及改革開放的新時期,結合具體的歷史實踐,對馬克思主義理論的通俗轉化。“馬克思主義并不玄奧。馬克思主義是很樸實的東西,很樸實的道理”[3]。將樸實的真理用樸實無華的語言表達,最大限度地影響每個國人,這一點上,兩代偉人身體力行。毛澤東與鄧小平的著作都是平民文本,讀來朗朗上口、趣意橫生,但不乏深邃的哲學思維和社會思考。毛澤東的《改造我們的學習》《反對黨八股》《矛盾論》《實踐論》……鄧小平的“貓論”“摸著石頭過河”“三個有利于”“姓資姓社”“發展才是硬道理”“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就是用通俗易懂的語言、語境來闡釋馬克思主義理論的最高典范。習近平的“打鐵論”“穿鞋論”“中國夢”……都是馬克思主義通俗化的經典闡述。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中,不僅要在教學中呈現經典,更應該學習偉人變革中的創新,深挖馬克思主義理論內涵,以通俗闡釋提升馬克思主義理論的親和力和熏染力。
傳統的馬克思主義教育強調意識形態教育的自上而下性,賦予教師絕對主體地位,學生被置于被動的客體地位。杜威認為,“主體和客體并不是生存于兩個分離的秩序之中或有兩類不同的存在,而最多只是為了一定的目的在經驗以內所作的一些區別而已”[5]。主、客體嚴格的二元區分教育理念在現代教育實踐中逐漸被放逐到邊緣,現代教育則側重于雙主體性,或者是哈貝馬斯所謂的主體間性,即發揮教師和學生雙主體作用。主體間性不是簡單地強調學生地位的轉變,而是更加注重教師與學生主體之間平等關系的建構與運行。實現這一平等關系的建構與運行的基礎是主體之間對共同生活世界的理解。
主體間性理念對教師提出了高要求,即高校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中,教師必須曉暢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各種社會思潮,具有廣闊的文化視野、豐富的生活閱歷和敏銳的觀察力,同時又能密切關注學生境遇,并能將抽象的理論與具象的生活自由轉化的教師。從根本上說,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取決于教師知識、經驗的積累和應用。如懷特海所言,“生活與所有智力或情感認知能力的某種基本特點之間存在著關系,如果你不能展現這種關系,你就無法將生活融入任何普遍教育的計劃中”[6]。毛澤東、鄧小平之所以能將馬克思主義出神入化地轉化為通俗詼諧的、接地氣兒的、大眾喜聞樂見的表達方式,是因為他們具有多元的文化背景、豐富的生活經驗、深厚的理論修養和敢于創新的氣魄。
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將馬克思主義這一供人頂禮膜拜的“神器”,轉化為認知改造世界的“武器”,就如同農民手里的鐮刀,是他們生活中最自然不過的組成部分。這需要教師在教育過程中,能從繁多瑣碎的生活材料中推出馬克思主義主要理論,從容面對各種社會思潮的沖擊,引導學生從通俗走向學理,從學理再回歸生活,最終堅定馬克思主義信仰。教師的主體性不僅是主導課堂教育,更是主動踐行馬克思主義,搭建馬克思主義理論與社會生活橋梁的建設者。
任何教學效果的顯現都需要教與學的聯動來實現。單一的教師主體性發揮如同獨角戲一樣,不能形成合力,也不能將教學效果發揮到極致。馬克思主義通俗化教育是拉近馬克思主義與學生心理情感距離的手段,學生的主體性發揮,不僅是使其敢于針對馬克思主義中的內容大膽質疑,自覺突破通俗教育表層,深入研究馬克思主義的學理性,更是回應自身需求,在反思、解決自身問題的實踐過程中,能貫徹馬克思主義的立場、觀點和方法,成為一個用馬克思主義體驗生活的實踐者。“能反思就是一個最大的教育,比讀什么書都重要”[7]。
[1]毛澤東 選集:第一 卷 [M].北 京:人 民 出版社,1983:139.
[2]毛澤東選集:第二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534.
[3]羅會德.當代馬克思主義大眾化的三維解讀[J].馬克思主義研究,2009(10):63.
[4]鄧小平文選: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382.
[5]杜威.人的問題[M].傅統先,邱椿,譯.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333.
[6]懷特海.教育的目的[M].徐汝州,譯.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2002:14.
[7]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論教育[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人民教育出版社、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19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