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小艷
(東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南京 211189)
馬克思的財富觀與幸福觀及其當代意義*
——《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的政治哲學解讀
任小艷
(東南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 南京 211189)
《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是馬克思的經濟學著作,但其實質上隱含著馬克思的政治哲學立場。在《手稿》中,馬克思堅持政治經濟批判的方法,以勞動與生產作為財富的基石,闡釋資本主義在資本邏輯統治下社會財富生產的悖論和分配不公正現象,揭示資本權力下對抗性的加劇和勞動階級非幸福的苦難境遇。通過對資本主義將“勞動時間”作為“財富的尺度”的批判,指出未來社會財富的宏大基石從勞動生產轉到人自身的生產,從而促進人的潛能的發展,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勞動時間將成為自由時間,人們真正在閑暇時間中享受幸福,實現真正的社會的個人的發展。馬克思的財富觀與幸福觀對改變當今社會人的生活狀態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政治哲學; 馬克思; 經濟學手稿; 財富觀; 幸福觀; 自由時間; 全面發展
財富與幸福是中西方哲學研究中的重要命題。馬克思面對19世紀資本主義社會對工人的壓迫和剝削,以對工人階級和全人類的深切關懷,從資本主義財富生產、資本主義基本矛盾等方面進行考察,揭示了資本邏輯統治下的不平等和非正義現象,指出勞動的解放是實現社會個人最大自由和幸福之路徑。《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正是在此意義上表明它是一部具有濃厚批判意味的政治哲學著作。
以《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以及后來的多部著作尤其是《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以下簡稱《手稿》)為標志,馬克思開始對以貨幣為代表的財富理論進行批判與解讀,從而富有開創性地拓展了財富的概念體系。
在馬克思看來,財富首先是一種客觀存在的物質實體,是“一個靠自己的屬性來滿足人的某種需要的物”[1]114。財富具備的這種滿足人需要的自然屬性即使用價值屬性,構成財富之概念系統的基本元素。因此,馬克思指出:“不論財富的社會的形式如何,使用價值總是構成財富的物質的內容。”[2]49馬克思在破譯財富的物質形式的同時,并不僅僅囿于這種外在的物質表象,而是進一步透過有形的表象準確地把握了財富所具有的“采取了一種物的形式”、“隱蔽在物的外殼之下”的“社會關系”的本質屬性[3]426-427,由此得出人不僅是一種“自然存在物”,而且還是一種“社會存在物”的結論[4]107。因此,作為與人的存在和發展休戚相關的客觀實在,財富在擁有體現于“物”上的自然形式的同時,在其發軔時就應該還包含著一種“社會關系”的因素,只不過這種社會關系是以物化的形式表現出來的。由此,財富所囊括的物化的社會形式以及表現為使用價值的物質內容,便使其成為相對于人的“對象性確證”[4]76。而馬克思正是從這一前提出發,開始搭建貫通人與物的橋梁。
財富的基石,在馬克思看來就是勞動與生產。因為財富的本質就在于財富的主體存在,即財富本身與其創造者的辯證統一,統一的基礎就是人的“自由的有意識的活動”[4]57,即勞動。馬克思通過把勞動區分為具體勞動與抽象勞動,揭示了具體勞動創造財富的使用價值、抽象勞動創造財富的價值的道理,科學地解決了財富的直接來源問題,揭示了財富的主體本質。人正是經由這種自覺的、富有創造性的勞動,才締造出一個財富的世界,以此彰顯自己區別于動物界的本質力量,并最終實現自身的解放。勞動的實現和勞動產品是在生產中完成的。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下,“生產的直接目的不是生產商品,而是生產剩余價值或利潤”[5]619,因此商品生產不在于其有用性,而在于交換價值,價值對象性通過這種交換關系表現出來。勞動性質向生產勞動的這種轉變,意味著財富的社會化轉向,作為生產的社會方式自身生成了財富生產的社會、歷史條件。這樣,不僅勞動是具體的、社會是具體的,財富也在“生產方式”這一概念下成為具體的、歷史的[6]287。
商品本身是財富的元素形式,而且是作為有形的物質存在的一種形式。貨幣作為一般等價物和價值的一般代表,在執行交換價值功能時作為一種指令和價值關系,從而成為財產關系的一般代表,構成了財富的另一種表現形式。當勞動作為一種使用價值被納入生產環節,就實現了貨幣到資本的轉換。因此,在馬克思的視閾下,商品、貨幣和資本成為財富的基本形式。馬克思關于貨幣向資本角色的轉換的透視,揭開了資本邏輯統治下資本家剝削工人的秘密和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下的一切不良社會現象的根源。
《手稿》中有這樣一段敘述:“在現代世界,生產表現為人的目的,而財富則表現為生產的目的。事實上,如果拋掉狹隘的資產階級形式,那么,財富豈不是在普遍交換中造成的個人的需要、才能、享用、生產力等等的普遍性嗎?財富豈不正是人對自然力——既是通常所謂的‘自然’力,又是人本身的自然力——統治的充分發展嗎?財富豈不正是人的創造天賦的絕對發揮嗎?”[7]479我們可以對馬克思上述問題給予肯定回答,但是,歷史現實并不允許我們拋掉客觀存在的狹隘的資產階級形式,因此上述馬克思所提出的所有問題,資本主義時代都給予了否定的回答:財富確實體現了人的創造能力,但是財富占有的不均衡、不平等以及人的片面發展成為資本統治下的一種常態,從而導致了資本統治邏輯下人們的非幸福狀態和生活體驗。
1.勞動與資本二元結構下的對抗性和對立性
資本的邏輯具有內在不可克服的矛盾,集中體現在資本與勞動的對抗上,根植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之中。勞動與資本的對抗不僅在直接生產過程中平面化地展開,而且在資本的再生產過程中不斷地再現,從而得以立體化地呈現,使這種對抗性處于一個循環的矛盾體中:“一方面,勞動作為資本的對立物,作為與資本對立的存在,被資本當作前提;另一方面,勞動又以資本作為前提。”從而導致“勞動作為主體,作為活勞動是財富的一般可能性”,同時“勞動作為對象”又是“絕對的貧窮”[7]254。由此可知,勞動與資本作為“獨立的形態相互對立”,同時也“作為異己的東西相互對立”,也就是作為勞動的使用價值與作為資本的交換價值之間的對立。
在生產過程中,工人的使用價值被資本主義轉化成交換價值,兩個對立實體直接相對,一個包含特殊計量的關系由此建立:“對于勞動力再生產來說,是必要的勞動計量被資本家獲得并且服從于資本的普遍關系”[8]97,勞動變成了資本的雇傭勞動,必要勞動時間的無限延長或剩余勞動時間的增加,“作為使用價值的勞動,作為必要勞動的勞動,作為價值源泉的勞動,所有這一切都被資本對象化了并且受到資本的控制。”當“剩余勞動被從工人那里偷走并轉化成剩余價值,被轉化成資本”[8]103,資本就“以一種絕對的方式變成了工人的對立面”,“變成了增殖過程中每一個重要因素的‘反物象化’、‘反位置’的力量了”[8]104。勞動與資本的二元對立最終塑造了自主抵抗的勞動階級的“主體性”,同時也壯大了資本控制的“主體性”,工人與資本之間的重組和對立被建構成了“階級對抗”并成為一條貫穿于資本主義動態發展過程的鏈鎖,反映在社會關系上就是工人與資本家之間的矛盾和對立,這是“資本主義生產的不可解的限制以及與之相關的社會秩序”[8]111。在這種對立的社會關系中,工人始終處于被剝削的境地,生活尚且艱難,幸福只能是閃念于頭腦中的一種理想和追求。
2.資本權力籠罩下的物役性與不平等性
資本的威力使資本主義發生翻天覆地變化的同時,作為價值一般形式和財產關系一般代表的貨幣,以一種價值符號和衡量尺度的地位在生產中獲得了符合自己的“一般性”,從而實現了“轉變為聯合勞動的生產的一般性”。馬克思認為:“如果從生產的總體上來考察生產,貨幣關系本身就是生產關系。”貨幣作為流通的代表,其整體性和對現實的整體控制也得到極大的增強。隨著資本社會化和世界市場的擴張,資本“在商品世界中擴散和分散”[7]167,使之擴張到任何地方,獲得了“對于社會,對于整個享樂和勞動等等世界的普遍支配權”[7]174。在這里,馬克思將貨幣資本等同于一種“權力”,其作為“一般財富的個體化”“形成了支配權”,并且這種權力在控制雇傭勞動方面得到了更好的彰顯:“貨幣作為發達的生產要素,只能存在于雇傭勞動存在的地方;也就是說,只能存在于這樣的地方,在那里,貨幣不但絕不會使社會形式瓦解,反而是社會形式發展的條件和發展一切生產力即物質生產力和精神生產力的主動輪。”“因此,在以雇傭勞動為基礎的地方,貨幣不是起瓦解的作用,而是起生產的作用。”[7]175-176貨幣“引起新的需要”,“使財富擴大到具有普遍性”,“創造了交換價值的真正一般性”[7]178。
資本主義使人的發展受到極大束縛,資本家盡量榨取、剝削勞動者,“資本在具有無限度地提高生產力趨勢的同時”,又“使主要生產力,即人本身片面化,受到限制”[7]406。普遍的物化,全面的異化,社會關系原本作為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卻被物與物的關系所代替,本來是全面的關系發生了全面的顛倒,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經濟、政治、宗教、倫理、精神、科學、文化都被拜金主義狂潮席卷,人成為失去精神靈性的“經濟人”、“商品人”,這就是資本主義生產關系無法克服的“物役性”[9]192-203。
由于“在交換價值和貨幣的簡單規定中已經潛在地包含著工資和資本的對立等等”[7]203,對立矛盾貫穿于交換價值的積累過程始終,貫穿于以期實現對立主體性條件的貨幣積累過程始終。因此,財富的生產建構了資本權力,直接造成勞動者與資本家在社會、政治、經濟等方面的不平等和不自由。這一點,馬克思給了一個很好的解釋:“交換價值,或者更確切地說,貨幣制度,事實上是平等和自由的制度,而在這一制度更進一步發展中對平等和自由起干擾作用的,是這個制度固有的干擾,這正好是平等和自由的實現,這種平等和自由本身就是不平等和不自由。”[7]204這其中體現出的最大的不公正,就是財富分配的不平等性。
3.財富生產相對過剩的災難性和不公正性
隨著機器體系的普遍應用,資本主義生產之間的矛盾勢必尖銳化。經濟危機就是這一矛盾尖銳化的直接表現。1825年,英國的經濟危機波及了主要工礦業部門。1837年,英國和美國都發生了周期性工業危機。此后的1847年、1857年、1866年經濟危機中,大量商品積壓,各主要工業部門生產明顯下降,工人失業,生產停滯,發展倒退到幾年前的水平。1873年的經濟危機是資本主義由盛轉衰的界線,表明資本主義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發展的一面已開始占據主導地位[10],銀行倒閉、價格下跌與生產下降并行,大量失業人員流落街頭。
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是剩余勞動和必要勞動之間矛盾發展的結果,是資本社會化之后利潤率下降趨勢帶來的必然結果。“進一步說,固定資本成比例地吸收越來越少的活勞動即增殖勞動”,利潤的總量在增加,但是“利潤率卻在下降”,根據這一規律,資本的增長不可避免地會引發經濟危機。資本生產危及自身表現為兩種現象形式:“一方面,是比例失調的危機(也就是說實際流通的危機,組成資本流通的不同因素之間不平衡的危機),另一方面,是增殖的危機(也就是說過度生產和消費不足結合起來所造成的消費能力的危機)。”[8]103-104這一點深刻體現出資本主義財富分配的最大不公正。
危機帶來的后果表明,隨著資本主義機器大工業的興起,機器體系進入生產環節。在馬克思的原初語境中,機器體系被視為固定資本,隨著科技和自動機器體系的發展和實際應用,使得資本的有機構成提高,工人作為可變資本在生產中的比重較低,“代表一般社會勞動的不是勞動,而是資本”[3]93,“工人不再是生產過程的主要作用者,而是站在生產過程的旁邊”[3]100。這樣一來,“在這個轉變中,表現為生產和財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勞動,也不是人從事勞動的時間,而是對人本身的一般生產力的占有,是人對自然界的了解和通過人作為社會體的存在對自然界的統治,總之,是社會個人的發展。”[3]100-101
這種“社會個人的發展”并沒有實現,相反“資本的趨勢始終是:一方面創造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另一方面把這些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變為剩余勞動。如果它在第一個方面太成功了,那么,它就要吃到生產過剩的苦頭。”因此,“個人的全部時間都成為勞動時間,從而使個人降到僅僅是工人的地位,使他從屬于勞動。因此,最發達的機器體系現在迫使工人比野蠻人勞動的時間還要長,或者比他自己過去用最簡單、最粗笨的工具時勞動的時間還要長。”[3]103-104與此同時,分配的不公正導致工人階級愈加貧困化。由此可見,資本統治之下的勞動人民處于被奴役的地位,不僅發展被片面化,而且還是資本危機的直接受害者。
總之,在資本主義社會,雖然勞動創造著財富,但人的能力與價值、尊嚴在資本主義社會的異化勞動和殘酷的剝削中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階級關系的對抗、勞動的物化以及資本權力下的不平等,使財富的創造者反而成為經濟危機災難的承受者。這一切,使勞動階級成為絕對的貧困者和不幸的化身,幸福則往往只屬于處于非生產地位的少數人——財富的占有者和閑暇時間的掌控者。
馬克思在《手稿》中對資本主義將勞動時間作為財富的尺度進行了批判,認為自由時間同剩余勞動相對立,工人的全部時間都成為勞動時間,從而使他“從屬于勞動”,這種財富的尺度“本身就是建立在貧困的基礎上的”,是需要徹底批判和揚棄的。因為“現實的財富”已如大工業發展所揭示的那樣,“較少地取決于勞動時間和已消耗的勞動量,較多地取決于在勞動時間內所運用的作用物的力量,而這種作用物自身——它們的巨大效率——又和生產它們所花費的直接勞動不成比例,而是取決于科學的一般水平和技術進步,或者說取決于這種科學在生產上的應用。”“勞動表現為不再像以前那樣被包括在生產中,相反地,表現為人以生產過程監督者和調節者的身份同生產過程本身發生關系。”[3]100在大工業生產過程中,工人不再處于被支配的地位,而是獲得了一種主動性。于是馬克思得出結論:“在這個轉變中,表現為生產和財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勞動,也不是人從事勞動的時間,而是對人本身的一般生產力的占有,是人對自然界的了解和通過人作為社會體的存在對自然的統治,總之,是社會個人的發展。”[3]100在這里,馬克思認為財富的宏大基石已經從勞動生產轉到人自身的生產,勞動獲得了解放和發展。
在馬克思看來,“勞動本身不過是一種自然力即人的勞動力的表現”[11]298,“財富正是人對自然力統治的充分發展,是人的創造天賦的絕對發揮”[7]479,而人類的生產力在本質上就是“人類天性的財富”[12]179。可見,在馬克思那里,人的能力是創造財富的真正的活的源泉,表明馬克思將人的能力看作財富創造中具有基礎性和根本性地位的因素。馬克思關于社會歷史發展3個階段劃分,即以人的依賴關系、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關系以及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就深刻地蘊含了從人和自然的關系(土地財富)、人和人的關系(貨幣財富)向“自由個性”階段的轉向。“真正的財富就是所有個人的發達的生產力”[3]104,也就是所有個人能力的充分發揮。這時,個人能力的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財富的主要形態。由此,馬克思倡導通過提高人的能力來擴大生產、提高效率、增加財富,并把每個人能力的全面發展作為未來社會的目的本身。
馬克思曾在《共產黨宣言》中提到,通過“積極揚棄私有制”進入“自由人聯合體”,實現“人的全面自由發展”,其中已經蘊含了“各個人自由發展為一切人自由發展的條件”的幸福觀。當然,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離不開一定的財富基礎,“自由個性”必須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的生產能力成為從屬于他們的社會財富”[7]107的基礎上。正是在財富創造的過程中,人的身體、智力、德性、交往等才逐步得到全面發展。“一旦直接形式的勞動不再是財富的巨大源泉,勞動時間就不再是,而且必然不再是財富的尺度”,“直接的物質生產本身也就擺脫了貧困和對立的形式”[3]100。因此,在必要勞動時間之外,“為整個社會和社會的每個成員創造了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即為個人生產力的充分發展,因而也為社會生產力的充分發展創造了廣闊余地)”——自由時間,人的個性得到全面發展[3]100。
可見,從勞動時間向自由時間的全面釋放,不僅實現了社會的公正和平等,也是實現“社會的個人”幸福的途徑。勞動獲得自由解放,也就是直接把社會必要勞動時間縮減到最低限度,增加使個人得到充分發展的時間,“由于給所有人騰出了時間和創造的手段,個人會在藝術、科學等等方面得到發展”[3]101,從而使人本身的種種潛能和內在的感性力量、精神力量得到充分的發揮。個體客觀地發展的豐富性,主體的實踐性,必將增強個體把握了人的本質力量的感覺,實現個體向“社會的個人”的回歸,在非物質生產過程中體驗生活,在閑暇時間中享受自由,在個體生命發展中感受快樂和幸福。
隨著社會的轉型尤其是市場經濟發展,貨幣作為一種價值符號和財富的象征,讓無數人對之頂禮膜拜,形成新時期的“貨幣拜物教”。為了獲得金錢、財富,人們背負著沉重的經濟壓力,忙碌地工作,快節奏地生活,加劇了精神上的焦慮和緊張,感受不到生活的幸福。隨著資本作用的愈加彰顯,出現了資本支配勞動、權力與資本結合的現象,因而在現實社會中,勞動財富觀式微,資本財富觀、權力財富觀被一些人推崇。與此同時,經濟生活改善、衣食無憂者同樣沒有幸福感。而馬克思把人的能力充分發揮看作最大的財富,這是一種積極的財富觀,對于當前人們對財富的認識和對幸福的把握具有重要意義。
首先,馬克思的財富觀提供了正確認識財富的鑰匙,有利于樹立社會主義的正確財富觀。馬克思從勞動的主體出發,揭示了財富的人的本質及意義,把人的創造能力的充分發展視為最大的財富,作為財富的真正基礎和活的源泉,這是一種生成性的、積極的主體財富觀。當前,生產力處于尚未高度發達的時代,勞動作為人的能力的體現仍然是財富的重要來源,勞動人民群眾才是創造財富的真正主體。要充分認識到勞動對創造財富的本源性意義,從歷史觀、價值觀、發展觀上尊重勞動,打擊通過不正當方式獲取財富的行為。
同時,從財富創造的一般發展規律來看,知識與能力的比重超越了傳統財富生產要素,要摒棄單一的金錢財富觀,把能力財富觀看作具有未來走向和積極戰略意義的財富觀。尤其是在全球化和知識經濟時代,創新能力是個人乃至國家核心競爭力的關鍵所在,擁有創新能力比擁有物質財富和貨幣財富更重要。而人的本質力量中很重要的內涵是人的潛能、知識和智力,這些會成為源源不斷地創造財富的源泉。
馬克思的財富觀以人的能力作為財富形態,體現了以公平為基石的生存性財富觀。既然人的能力是創造財富的真正源泉,真正的財富是所有個人能力的充分發揮,那么,《手稿》中實際上還包含了這樣一種思想:作為人的能力的財富創造出來以后,邏輯上還有一個如何分配的問題,這也是財富觀之中不容忽視的重要內容之一。財富生產既然以人及人的能力作為基礎,那么財富分配更要以人為目的,堅持公正原則,使勞動者共享勞動成果,促進人的能力的充分發揮,實現人的全面發展,并從制度、機制和政策上限制資本支配勞動、權力與資本結合的現象,避免勞動被物化、成為商品貨幣的奴役,為社會發展提供一個公平公正的和諧發展空間。
其次,馬克思的幸福觀為人們提供了在當下實現幸福的新視角。當前,隨著生活壓力的與日俱增,普遍的焦慮與普遍的不幸福相伴而生,即使富有之人也感覺不到幸福,幸福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生活最重要的指標之一。在馬克思的原初語境中,構成幸福的內容有3個方面——物質、精神、情感,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是幸福的理論基點,而自由時間的全面釋放,是實現“社會的個人”幸福的途徑。然而,人們在財富創造的過程中沒有明確感受到身體、智力、德性的全面發展,而是陷入了生存需要的物化和被動的勞動生產之中。這種不幸福感一方面與人對財富的認識有關,另一方面源于自由閑暇時間的缺少以及自由個性和人的潛能未能獲得充分發展。實際上,人類的幸福不僅要建構在發展的基礎之上,以發展創造幸福,把幸福融入發展的實踐中,而且個體還應該學會分析、理解造成當前社會各種不幸福的原因,在滿足基本生存需要的基礎上自覺消除緊張和疲勞,騰出時間在藝術、科學等方面得到發展,實現個性的自由解放。
此外,幸福雖然是一種主觀體驗,但是要有外部條件,國家要為社會成員的幸福創造條件,對社會成員給予充分尊重,給予個人更多可支配的自由時間,保證個體獲得充分的休息,通過對自我價值的探尋追問體驗到生活的意義和價值,進而感受到生活的幸福。
[1]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2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2]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4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
[3]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
[4] 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5]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4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6]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
[7] 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8] 奈格里.超越馬克思的馬克思 [M].張梧,孟丹,王巍,譯.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
[9] 張一兵.馬克思歷史辯證法的主體向度 [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
[10]李文成.論生產的目的論:讀馬克思《經濟學手稿(1857—1858年)》 [J].河南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7(6):90-97.
[11]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3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12]馬克思,恩格斯.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 [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Marx’sconceptsofwealthandhappinessandtheircontemporarysignificance:interpretationofpoliticalphilosophyofEconomicManuscripts1857-1858
REN Xiao-yan
(School of Marxism, Southeast University, Nanjing 211189, China)
The Economic Manuscripts 1857-1858 are Marx’s works on economics, but in fact it implies Marx’s political philosophy position.In the Manuscripts, Marx insists on political and economic critique method, takes labor and production as the cornerstone of wealth, explains the paradox of social wealth production and the unfairness of distribution under the rule of capital logic in capitalist society, and reveals the rising of antagonism and the suffering unhappiness situation of working class under capital power.Through the critique of taking “labor time” as “scale of wealth” in capitalist society, Marx points out that the grand foundation of society wealth will change from labor production to the self production of human being in the future, so as to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potential of human being, and realize the free and overall development of them; labor time will become free time, people will really enjoy happiness in their leisure time, and realize real social and personal development.Marx’s concepts of wealth and happiness have great practical significance of changing the living condition of human being in modern society.
political philosophy; Marx; Economic Manuscripts; wealth concept; happiness concept; free time; overall development
2013-06-13
中國冶金教育學會“十二五”高等教育科學研究項目(YGZ1105)。
基金項目:任小艷(1980-),女,黑龍江齊齊哈爾人,博士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財富觀教育、思想政治教育等方面的研究。
* 本文已于2013-12-20 05∶32在中國知網優先數字出版。 網絡出版地址:http://www.cnki.net/kcms/detail/21.1558.C.20131220.0532.012.html
10.7688/j.issn.1674-0823.2014.0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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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0823(2014)03-0283-06
(責任編輯:郭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