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藝軍
(中國政法大學,中國北京100088)
本文是針對當前很有權威的“犯罪存在學”以及作者在此后發表的相關的系列文章提出的商榷。②本文討論的對象包括王牧:《根基性的錯誤:對犯罪學理論前提的質疑》,載《中國法學》2002年第5期;王牧:《犯罪現象存在論》,載《犯罪學論叢》(第3卷),中國檢察出版社2005年版第3~11頁;王牧:《從“犯罪原因學”走向“犯罪存在學”——重新定義犯罪學概念》,載《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9年第2期。
史密斯在他的《中國人德性》一書中剖析了中
①參見王牧:《根基性的錯誤:對犯罪學理論前提的質疑》,載《中國法學》2002年第5期。國人的思維方式,他說:“智力混沌的一個突出例子,是中國人普遍有一個習慣,這就是用事實本身來解釋事實,不追究其中的道理。”“一位拉丁詩人,信奉這樣一句格言:‘一個了解事物原由的人,才是幸福的。’倘若這位詩人住在中國,會把這句格言改為:‘尋找事物緣由的人,是要倒霉的。’”[1]魯迅曾高度贊賞史密斯對中國人人格的精辟見解,并隆重推薦這本名著。
王牧教授的“犯罪存在學”這一觀點提出來已經有十三個年頭,據我所知,時至今日,這個觀點居然在偌大的中國犯罪學界未曾引起過應然的反響。不論是贊同還是反駁,總該有些動靜。這不禁讓人懷疑:中國犯罪學界難道真的到了如此麻木而漠然的地步?我們這些強調原因論研究的人、這些被認為犯過這種“根基性錯誤”的人,難道不應當對王牧教授的質疑有所回應嗎?我想,這也是王牧教授本人作為一個認真的學者不愿意看到的。犯罪學與保守的刑法學相比,其根本區別就在于它的批判性。我們鐘情于犯罪學,可能也正緣于此。因為作為一名知識分子,應當把懷疑與批判當做自己的終身使命。本人這個遲到多年的回應,是對王牧教授、也是對自己學術使命的一個交待。
由于“犯罪存在學”的倡導者始終沒有提及研究犯罪現象的個人獨有的方法論,也沒有說明原因和現象從哲學到實證的深層關系,因此無法對此展開更為深入全面的討論。本文姑且僅就作者提出的基本概念和判斷做個商榷。
1)王家會站測驗斷面相對穩定,中高水水位流量關系相關性較好,中高水經單值化處理定線后,水位流量關系線系統誤差的絕對值和隨機不確定度均小于《水文巡測規范》(SL195-2015)4.5.2條基本站允許誤差。
作者提出犯罪學應當是“犯罪存在學”的假設,認為“犯罪學只有在事實上承認和接受‘犯罪的客觀存在’這個理論前提預設,把犯罪現象的存在、發展變化規律等作為犯罪學主要的基本內容來研究,而不是只研究犯罪原因,才能使犯罪學實現完整的科學目標,走上真正完整的科學之路”[2]。
可以清楚地發現,在這里作者把“現象”等同于“存在”,作為自己文章的核心概念。其實“現象”也分為主觀現象和客觀現象。人的精神生活和心理活動就是主觀現象,有如笛卡爾所說的“我思故我在”。主觀是人對于物質存在所做出的反應,也是一種現象,不知道是不是與作者所說的“存在”相等同,作者沒有提及這一點,只是籠而統之地談所謂的現象,我們姑且假設“犯罪存在論”的作者所說的現象是客觀現象,是人類社會里的一種“客觀存在”。對現象的認知,是從感性到理性,從形式到內容,從現象到本質,最終達到從現象尋求對原因的解答。
“現象”在哲學里是與“本質”相對應的范疇,犯罪現象所對應的本質,應當是犯罪原因。作者似乎也沒有論及這一關鍵點。如果犯罪學純粹是“犯罪存在(現象)學”,那么它的本質到哪里去了?沒有本質的現象是虛妄的、是不存在的。凡現象皆有本質,即使像外太空的黑洞現象那樣沒有被認識,其本質屬性也是存在的。僅探究黑洞的形態,卻沒有興趣探究黑洞的背后是什么,這種想法很難理解。
作者把自己的理論命名為“存在犯罪學”或是“犯罪存在學”,這門學科被看成是把犯罪現象當做對象與理論焦點的。奇怪的是,作者在多篇論證“犯罪存在學”的文章中,并沒有給出他要研究的“現象”到底是什么。
作者在對罪因做出分類時,如“犯罪根源(即所謂的犯罪總根源)、犯罪基本原因、犯罪直接原因和條件、犯罪誘因和引起犯罪的其他因素以及犯罪人的犯罪個性等”[3],并沒有提及“罪因系統”,其罪因分類沒有設定分類標準,似乎是隨意的、缺乏依據的。
“存在”一詞在“百度百科”上的解釋是“指事物持續地占據著時間和空間”和“實際上有”這樣兩層意思。而作者只是從前一個意思,即“持續”“存在”上來理解,把處于“過程”之中的存在,與處于“發生”狀態的存在割裂開來。從語義上看,“犯罪的發生”講的就是產生的原因。
作者認為,“對犯罪的全面、完整研究應當是:犯罪的產生——犯罪的存在——犯罪的對策。而現在這種研究,則把犯罪的存在遺忘了。這無論是從學科的科學性上看,還是從學科的發展上來看,都是一種嚴重的失誤”[4]。在這里作者顛倒了“產生(原因)”與“存在”的關系。
存在在這里應當指的是犯罪現象,現象原本就是原因研究的前提,怎么會先有原因后有存在呢?存在先于感知,原因是人類對于現象的叩問,是對現象背后本質屬性的追問,思維的邏輯順序應當是顛倒過來才對。現象與原因就是存在與感知的關系。人類對于存在的感知,不僅僅是感知到某種事物的存在,不僅僅是到了“我思故我在”就結束了,而是要感知它為什么“存在”。例如,紅黃綠讓我們感知到色彩的存在,但人類最終發現,不是物體本身染有色彩,物體的色彩取決于它能反射出哪一種光譜。作者自己也曾認為“犯罪學只有在事實上承認和接受‘犯罪的客觀存在’這個理論前提預設”,為什么在這里又把“產生”當做存在的前提呢?這種混淆,令人費解。這就有如要把色彩看做光的表現形式,而不要看做物體自身的性質。
犯罪學強調原因論的研究,未必能得出作者所推想的“研究者的邏輯里意味著犯罪并不存在”、“把犯罪的存在遺忘了”這種缺乏根據的結論。這是因為“產生”與“存在”這兩個概念是屬種關系,即“存在”預設了“產生”,“存在”是“產生”的前提與基礎。有了“存在”,“產生”才有意義。
在“百度百科”里,“事”是人對于“物”的主觀認識,沒有“物”就沒有“事”。“事”是對于“物”的主觀認知,當然也包括對于人這種特殊的物的認知。存在于先,對存在的認知在后。古人云:“致知在格物”,①參見《禮記·大學》。講的就是要想增長知識,就要先推究事物的規律。因此,現象必然是原因研究的應然前提。作者不應當武斷地認為,以往的犯罪學原因論都是“跳過”現象去尋找答案的。因為“存在論”的作者并沒有花費很大篇幅對自己的觀點做深入全面的論述,在整個論述中基本沒有引用更多的論據。作者泛指的“一百多年來的犯罪學原因”不知是“中”還是“外”,同時也沒有指明是所有原因論都沒有研究現象,還是有部分原因論涉及部分現象論。這種含混不清、不加甄別的否定,讓人不明就里。
在談及事物發展的終極原因時,恩格斯曾經說過,“自然科學證實了黑格爾曾經說過的話:相互作用是事物的真正的終極原因。我們不能追溯到比對這個相互作用的認識更遠的地方,因為在它背后沒有什么要認識的了”[5]。可見,人類永遠不會滿足看到了“表象”,而一定要繞到事物的背后去探個究竟。
作者曾在多個場合強調,刑法學不是研究犯罪的,而是研究對犯罪的處罰。對此,筆者只同意一半,即刑法實質上是不研究經驗事實意義上的犯罪,而只研究法律事實意義上的“法定犯罪”。如果按照“存在論”的觀點,我們不能否認刑法學是“把犯罪看做一種法律現象來研究的”,從犯罪是“法定犯罪”這個角度來看,犯罪被法律標定這個過程,當然可以被看成是一種法律現象。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講,對“犯罪現象”的研究并不是犯罪學的專利。犯罪學如果要講“現象”也只是在把犯罪看做一種可以觀察、測量、實證的經驗事實,否則,誰也不知作者要論證的“現象”與別的現象到底如何加以區別。反之,只有從“原因論”的角度去追究可以“經驗”的事實,我們才看到了犯罪學與刑法學的本質區別。
刑法學和犯罪學都關心“what”和“how”。刑法學用規則來界定什么是法定犯罪,然后研究怎樣施以刑罰;犯罪學用實證和反實證的方法界定什么是遠超出刑法學之外的“大寫犯罪”。二者最大的區別在于,犯罪學還要研究“why”,研究罪因才是犯罪學的核心。所以本人堅決反對把犯罪學列入“刑事法律學科群”,刑事一體化的實體范圍指的是“刑事學科”、而不是“刑事法學”的一體化。
有關現象的舉例。“厄爾尼諾”現象是指南美赤道附近幅度數千公里的海水帶的異常增溫現象。我們的任務不僅是要看到這種異常的變化,更是要追究到底是東太平洋洋流溫度的上升在起作用,還是東南信風在起作用。然后,進一步追問:洋流和信風的變化是不是與人類對環境的破壞有關。以此做個借喻,說明現象不僅僅就是現象,永遠不要把對現象的觀察當做研究的終點與核心任務,現象不過是探尋原因和本質的橋梁。
作者提出“科學的犯罪學應當重新定義為:犯罪學是研究犯罪現象的普通社會科學”[6],以此論證“犯罪學就是研究犯罪現象”。然而,這一過程并非是作者所類比的“政治學的研究對象就是政治現象”[7]那樣簡單。在一定的經濟基礎之上的社會公共權力的活動、形式和關系及其發展規律,是政治學的研究對象。如果是研究公共權力活動規律,那么,就一定是研究這種政治現象之所以存在的原因,之所以是這樣存在,而不是那樣存在。現象是人類了解世界的第一步,不是終點。例如,我們不僅要了解人類學會制造工具這一現象,更要進一步追問:是勞動創造了人類,還是人類選擇了勞動(制造工具),這才是終極問答。
“發生”是事物存在的起始,而“過程”是事物存在的延續。也就是說研究“發生”和“過程”都是在研究事物的存在,這個存在本身就是對“原因”的研究,而不是把“現象”當做研究的終極目標。作者在“發生”與“存在”這兩個概念上陷入困頓,把二者生硬地割裂開來,似乎在潛意識中是以此把“原因”研究剔除出去。
原因論作為犯罪學的理論核心,其含義就是,原因論的特定的理論范式是觀照和揭示犯罪現象的獨特視角,也是貫穿全部研究過程的理論線索。試問,諸多有關犯罪現象的理論,到底是從現象論上,還是從原因論上彼此區分開來?從凱特勒統計學派的數據,到龍勃羅梭實證學派的罪犯顱骨;從生態學派的同心圓,到社會學派的低層次青少年,從表現上看都是在研究這些林林總總的現象,但是他們并沒有像作者所描述的那樣只滿足于表象的描述,“剛起步便戛然而止”,而是努力前行,找到了這些表象后面的內在驅力。從國際犯罪學的發展可以看到,所有經典的犯罪學派都是以它的原因論和獨特研究方法而著稱并相互獨立,與其他學派相互區別的。所有顯示犯罪研究方法獨立性的理論范式,也是以原因論而不是現象論為標志的。正是因為人們在原因論上的發現,才使得犯罪學沒有在事物浮淺的表象上玩著常識性的文字游戲。
有鑒于此,在作者主編的《新犯罪學》一書中也應當顯示出這一功能,把“犯罪存在學”當成該書全部章節中一以貫之的理論紅線,成為全書通行的解釋工具,方能夠體現出這本犯罪學專著“新”在哪里(在多人合著的專著中實現這一點是相當困難的——筆者注)。如果“犯罪存在論”在這本專著中只是一種孤立的表述,而不能起到指導全書方法論工具的作用,這也就驗證了這一理論尚處于“分娩產出階段”,尚無法表明一個新的、區別于他人的生命已經存活。進一步講,從現象論入手的探索,只是為全部研究開啟閘門,廓清研究對象的全貌,而無法擔當形成理論范式和理論模型的重任。
戴宜生先生曾經旗幟鮮明地提出:“犯罪研究,首重實證。”[8]犯罪現象研究缺乏實證方法,這是中國犯罪學至今猶存的一根軟肋。但“犯罪存在學”的倡導者在強調犯罪現象研究之時,似乎并沒有強調實證方法之闕如,也沒有論證實證對于現象研究之極端重要性,而只是一味地強調現象研究的主體位置。其實,從方法論上講,最有資格論證犯罪現象的是實證主義犯罪學學者,而不是以思辨為主要工具的理論犯罪學學者。本人并不反對展開“犯罪存在學”的研究,但是其一,研究現象必須要掌握實證方法,并做到實證與思辨的結合;其二,“犯罪存在學”不能喧賓奪主,也不能成為犯罪學的核心與主體,而只能作為犯罪研究的組成部分,或者說是為原因論的研究奠定基石。
作者不止一次地強調:“由于犯罪學產生和存在的目的是消滅犯罪,這種目的作為一種價值追求,在事實和邏輯上把犯罪不存在作為犯罪學的理論前提。”[9]這個判斷也是令人驚詫的。作者可能是把蘇聯學者提出的“犯罪是應當也可以消滅的”這種“左傾”思想推而廣之,當成了犯罪學的主流。記得彭真在擔任委員長的時候,曾主持“嚴打”政策的制定,他曾明確指出,要把我國的治安秩序恢復到五六十年代“玻璃板、水晶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美好景況(見“北京警察博物館館藏”)。這種“嚴打”情結后面所蘊藏的就是“犯罪可消滅論”,至少是可以隨著打擊力度被無限制地壓低。不可否認的是,這種情結也反映到中國犯罪學內部,“社會主義制度不產生犯罪”與反駁“犯罪永恒論”這兩種觀點就是一個事實。前一種觀點早就臭名昭著,而后一種觀點至今并沒有得到徹底厘清。“階級產生之前,人類社會是否存在犯罪”,中國犯罪學界甚至連這樣最基礎的問題都沒有認真地討論過。就像上帝造人一樣,還沒有完成,就讓他上路了。
在上個世紀末,中國犯罪學的原因論研究有過百花齊放的大好時光,各種原因論異彩紛呈。雖然大都是一種犯罪學本土化的嘗試,但卻充分顯現了那個時代學者的學術執著與獨立精神。按照功能進行劃分,有學者把犯罪原因看做一個“罪因系統”(馮樹梁語)。在這個系統里又可以根據犯罪發生的時間位點劃分出終極原因和階段原因、一般原因和個別原因、近因和遠因。于是,“犯罪源流論”(夏吉先,1988)、“本能異化論”(皮藝軍,1989)、“張力場論”(周良沱,1990)等這些涉及人類犯罪歷史起點的觀點,可以看成是終極原因的研究;“犯罪場論”(儲槐植,1990)、“綜合動因論”(羅大華,1990)、“雙因雙化機制論”(于真,1990年)、“同步論”(肖劍鳴,1990)等論述犯罪發生普遍規律的可以看成是一般原因論;“遠正近負效應論”(周路,1990)可以看成是近因和遠因論的代表(限于篇幅,恕不一一列舉——筆者注)。這是必須讓我們記取的一個事實:中國犯罪學大多數有代表性的成果都是在1992年中國犯罪學研究會成立之前就誕生的,在此之后,這一領域便少有學者問津。需要說明的是,雖然這一時期的罪因論大都是思辨式的研究成果,但這些成果卻是中國犯罪學向前發展所必需的。因為“制度論”、“遺毒論”、“舶來論”、“犯罪可消滅論”在學界內部占有一席之地,并與社會的“左傾”相呼應,許多早期介入犯罪研究的先生都是這些論點的擁護者。由此可見,這些所謂的障礙在今天看來是極為荒謬的、幼稚的、不值一駁的,但在當時,卻是中國犯罪學前行繞不過的一道高檻。上述原因論成果所形成的反擊,擊潰了橫亙于中國犯罪研究道路上的障礙。這是中國犯罪學的最重要的特色之一。中國學者在原因論研究中所取得的具有本土特征的學術成果,對于在犯罪學起步階段“消除偏見”、“克服‘左傾’”、“撥亂反正”、“鏟除障礙”、“理清思路”、“提倡實證”方面所做出的巨大貢獻是不可磨滅和不可抹殺的。由于我國學界里的原因論研究大都未形成成熟的理論體系和范式,因而,這些成果與其說是某種原因理論的創立,不如說是開拓了新的思路、擴大了新的視野。后一種功能才是最具有現實性的。
以上便是本人對“犯罪存在論”的提出所做的簡要回應。
毋庸諱言,“犯罪存在論”是作者在理論研究中的一次勇敢的探索,對于厘清犯罪學的研究對象和核心內容具有重要意義。同時,作者力求言他人所未言,堅決不炒剩飯、不拾人牙慧,堅持學術創見,這是值得高度贊賞的。
本人的結論是:“犯罪原因論”是犯罪學的理論核心,現象永遠是原因的前提條件,原因是對現象存在的本質性應答,是制定和實施控制對策的理論依據。對原因論的倚重,本非一個“根基性的錯誤”。
由此提出建議:一方面進一步厘清上述相關概念(現象、本質、存在、原因、前提、核心等)的內涵和相互關聯;另一方面建議展開“論證犯罪現象論科學性”的討論,對“犯罪現象論”或“犯罪存在學”的提法重新加以審視,更為嚴謹地提升這一觀點的理論張力和解說能力。
應當看到,此次論辯與其說是在討論犯罪學的某個基本問題,不如說是在展示中國大陸犯罪學學術前沿的研究和學術民主的現狀。
[1](美)亞瑟·亨·史密斯.中國人德性[M].張夢陽,王麗娟譯.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05:49.
[2][7]王牧.根基性的錯誤:對犯罪學理論前提的質疑[J].中國法學,2002,(5).
[3]王牧.犯罪原因論概述——兼論犯罪學的基本范疇[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1,(4).
[4][6][9]王牧.從“犯罪原因學”走向“犯罪存在學”——重新定義犯罪學概念[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9,(2).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4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328.
[8]戴宜生.面臨挑戰 首重實證——世紀之交時對犯罪理論研究的期望[J].公安研究,199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