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入丹
(廣州大學 法學院,廣東 廣州 510006)
隨著各類負面新聞事件的發生,政府及其公職人員的公信力也在逐漸下降。首當其沖的就是與人民生活休戚相關的人民警察。如今的警民關系,似乎再難以達到“警愛民,民擁警”那樣的程度。究其原因,難以一一概括。本文嘗試在社會結構理論框架下由警察對公眾態度的差別入手,探討警察形象的樹立以及社會公眾評價的重要性,試圖為當今逐漸緊張的警民關系找到化解之策,并為如何構建整個社會的和諧關系提供參考。
20世紀50年代,法國社會開始出現結構主義一詞,并于60年代流行起來。而結構主義哲學的升華,則是伴隨著社會主義理論的提出。一般認為社會結構是指社會各要素穩定的關系及構成方式,即相互關系按照一定的秩序所構成的相對穩定的網絡,一個社會中各種社會力量之間所形成的相對穩定的關系[1]。社會結構分為政治結構、文化結構和經濟結構。社會結構是由經濟結構、文化結構、政治結構等諸多因素組成的,它們之間相互依存又相互區別。首先,文化結構、政治結構必須以經濟結構作為基礎,政治結構和文化結構需要以經濟結構作為物質供給的支撐,同時文化結構、政治結構的水平也受到經濟結構的制約與制衡。在人們的生產生活中必然發生的并且不會以人的意志轉移的關系,這就是與他們的物質生產力相符合的生產關系。而社會的經濟結構就是由這些生產關系的總和構成,并有政治、法律作為其上層建筑并附上社會意識形態與之相符的現實基礎。總而言之,社會結構中物質生活掌握著整個社會、精神、政治層面。從另一方面來說,社會經濟結構又會較大程度地受文化結構、政治結構的影響。經濟結構的促進、改變和延緩需要依賴政治結構的發展,因為在存在階級的社會,政治結構因為其涵蓋著政黨、政府而掌握著較大的權力,甚至有些時候會因之改變經濟結構的發展。而關乎理念和智力的問題,則多半是涉及文化結構方面,雖然不是作為物質力量而存在,但是被人掌控以后,則可能變成一股強大的力量,影響經濟結構的走向。
在社會結構下,社會成員分成了不同種類的階層。所謂的社會階層,指由于社會共有資源的分配不平等導致了階級地位層次的劃分,社會階層正如社會群體一樣,在人們的集合中劃定一定的界限,但是它并不像社會群體以內部的交流為條件,也不要求有共同的居住地域為前提,所以它并不是社會群體,也不是社區。社會階層的出現是因為社會資源分配的不平等導致的。除了原始的未開化社會,社會資源分配向來難以達到平等,所謂的平等社會只是一個烏托邦式的夢。而未開化的原始社會因為其本身社會生產力極低,所以資源相對少,沒有剩余的物質儲備,也難以達到當今不平等的狀態。雖然未開化的原始社會的部落首領會帶有一些特權,附有一些不平等的色彩,但因其并不存在國家組織,或者頗具規模的社會形式,所以權力也是有限的。到了當代,階層之間的差距相當明顯。當前的社會階層主要包括三個層次:一是精英階層。包括政治精英、企業精英和知識精英,這三種人士在職場上擁有相近的聲望以及可開拓的人力資源市場,他們之間有極其密切的交流關系。在各個方面,例如事業、人品甚至是生活方式以及習慣都會成為當地人追捧的對象,對全社會都可能有引導作用。二是中間階層。包括一般管理人員、辦事員和專業技術人員,這是介于社會中的精英骨干和底級勞動人民之間的中間階層,他們既可能是精英階層的替補者與潛力者,又和底層勞動人民有著極其類似的市場命運,而且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來自勞動者中的優秀分子。三是上述以外其他一些直接生產者階層。
社會的結構與社會分層及其成員也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的關系正如韋伯指出的:“社會學中并不存在真正的行為者的群體人格,如果說社會學所談論的國家、民族國家以及家庭等類似的組織,它所指的其實是實際發生中的思維構建中的某些個別人所從事能替代社會活動的一定的過程。”[2]也就是說,社會行動的性質是靠個別還是集體活動決定,而不是僅僅是由某個人的單一行為決定的。其性質只能由個體行動決定。通過對個體行動者主觀意義的解釋性理解,可以對整體社會現象進行因果說明。而法國著名哲學家,人類學家克勞德·列維-斯特勞斯的觀點,即,要認識社會現象,只能把他們分析為個別的因素,然后從各個因素之間的聯系找出它們的結構,并從這些結構中找出它的意義,無疑很好地闡釋了社會結構主義理論的研究價值。
執法通常是指國家機關及其公職人員執行法律、實施法律的活動。廣義的執法包括所有的國家行政機關以及司法機關及其公職人員按照法定職權和法定程序執行并且實施法律的活動。而狹義的執法通常是指行政機關按照法律規定行使管理職權并且執行法律的活動。行政執法過程中,涉及的關于相對人的權利多種多樣,如法定實體權利、法定程序權利,或者是非法定的實體以及程序權利,例如生命、自由、財產權或者正當程序權等,他們既可能是法定的,也可能是非法定的。當然,在某些特定情況下,就算無法律的明文規定,行政執法機關對社會成員所本應具有的諸如此類的權利,也并不能否認或者是拒絕保護。行政執法過程中所涉及的行政相對人的法定實體權利通常是多種多樣的,例如人身權、勞動權、財產權、受教育權、接受救濟權等。行政執法時,根據實際案情,分清當事人所享有的權利是什么性質、什么內容或者是什么范圍,然后決定采取何種行政執法方式來處理,是執法人員的素質和職責要求。雖然行政機關在執法過程中不能絕對化地區分相對人的權利,但相對的區分卻有必要。因為,法律要求根據不同的權利而提供不相同的保護度,當遇到兩種或者兩種以上的權利相互沖突時,應根據不同權利的性質,協調好各方面的不同利益,從而實現公正、平衡、與其權利性質相適應的保護。基于此,行政執法應遵循以下原則:一是行政合法性原則。該原則明確要求行政權力的設立以及行使必須按照法律,不與法律相抵觸。行政執法權的行使應以法律為準繩,不僅應遵照實體法規范,同時應遵照程序法規范。行使職權時不應超過法律賦予的職權范圍,否則構成違法。二是行政合理性原則。行政合理性原則是指行政機關執法時不僅需要按照法律、法規的規定(包括種類、條件和幅度范圍)等作出決定,而且還應符合法律的精神和意圖,符合正義和公平等法律特質。三是行政執法行為還必須能符合公正法則。公正一詞是社會的基本要求,也是法的一般原則。無論是制定法,還是不成文的情況下,公正一直是作為法的基本的一般原則起作用。公正的標準可概括為:同等情況實施同等對待;先前實施的行為與其后所實施的行為理應相同。
警察權是國家權力中一種特殊的權力,它是公安機關和人民警察執法的前提以及保障。警察權的一個非常顯著的特征是強制性,這種強制性首先表現在警察權本身所賦有的強制性,在警察權行使方面,它不需要得到相對方的同意以及協從,只要警察單方決定即可執行,即使對方有意見也須被迫地服從,如行政強制措施的實施等;其次,強制性還體現在如下方面,警察在執行職務的時候遇到困難,可以自身的力量,包括警力、物質儲備和設備以及警械、武器等作出足以壓制反抗的帶有強制性的行為,還能產生法律效力。在我國當下,由于警察權的強制性特征,以及警察權的制約機制不甚健全,加之個別民警的自身素質比較低下,在社會實踐中,濫用職權、以權謀私的現象比較嚴重,對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影響較大,不利于良性社會關系的建立。
下面的例子可以看出,由于警察執法時面對不同情況采取不同的態度,執法的公正性隨之也引起了人們的關注。我們的執法,究竟是依據講究人人平等的法律還是根據所占的利益份額不同來劃分的階級層次呢?1999年,王某所在的鎮經過上級撥款和借貸以及集資,對某鎮的電站進行了改建。但改建后的電站不但沒讓鎮集體的經濟有增收,反而積累了債務。2002年,該鎮負債總額高達78萬余元。至2003年,該鎮的負債達到了93萬元,部分群眾對此結果很不滿。因此,從2002年開始王某、王一、王二、王三等人一起組織了該鎮的部分村民到相關部門上訪了60多次,意圖反映本村賬務上出現的問題,并要求清理和公開賬目。2003年的某一天,王某等人私自決定封鎖電站并要挾鎮政府著手清理本村的賬務。該水電站被迫停產,近10個月停業造成的經濟損失高達83 200多元人民幣。王一、王二、王三等人被處以治安罰款300元,而王某則被處勞教一年六個月。王某不服,向省勞教委申請復議。理由是,自己之所以被重罰,原因在于其余三人都是在當地頗有名望和影響的生意人,與當地的管理人員的關系相對熟絡,而自己只是一個純粹的農民,每年收入不過他們的百分之五[3]。顯然,同等情況實施不同等的對待,這種處理方式必然引發并加大社會階層間的距離和隔閡,在構建和諧社會的當下,必須認真探討并加以解決。
眾所周知,20世紀80年代、90年代,社會階層的無產階級和有產階級在中國社會的實際狀況逐漸轉變成兩個“社會中心群體”和“社會邊緣群體”。中國自秦朝以來始終是高度中央集權體制,高度集中的管理結果就是導致社會資源的高度集中化與壟斷化。由于各類資源一般由中央統一調配,因此,越接近中心區域越容易形成中心的群體,該群體自然也就相對容易獲得資源。如政府的管理者等,他們所處的位置與中心區域較接近,他們就容易獲得資源。另外,若將農村人口與城市人口比較,城市的居民比較接近中心地帶,自然而然地,城市居民獲取的資源會明顯地多于農村的居民。若以小城鎮和大城市相比,大城市較中心更近,其擁有的資源也多于小城鎮。總而言之,對比這些階層就能發現,其中有一個階層相對地更接近中心區域,就能獲得更多資源。有學者將更接近中間地帶的人群稱為“中心群體”,而更處在外圍圈的人群稱為“邊緣群體”。官員、各級高干等都是很典型的核心群體,農民等底層人群則是很典型的邊緣群體。上述狀況,如果從行政體制的架構和地域分布的構成看,至少在一段時期內,顯然是無法逾越的。那問題只能是,有沒有辦法讓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階層的關系融恰起來?或至少是不因一些人的行為而使事情變得更糟?
以前述的案例為例,《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政處罰法》中明確規定了一項基本原則,即是行政處罰必須遵守公正原則。公正原則是指實施行政處罰時必須合理、公平、客觀,與當事人的違法行為的具體情節以及危害后果相適應。而由于公正原則與自由裁量權有著脫離不開的關聯,所以公正原則還要求:一是在實施行政處罰行為時其動因必須與行政處罰法的目的相一致;二是行政處罰應當結合正當性因素考量,根據法定的和酌定的情節;三是行政處罰內容不僅要公平正當,結果更應當乎情理,適度,具有可操作性。在執法活動實施過程中,量罰過輕的、量罰過重的,不同責同罰的、同責不同罰的,甚至是以罰代刑的都在執法不公正的考量范圍內。同時,我國《人民警察法》的第4條也規定:“人民警察須以憲法和法律為活動準則,忠于職守,清正廉潔,紀律嚴明,嚴格執法”;第20條第1項規定,人民警察必須秉公執法、辦事公道。這些是人民警察的義務,也是作為一名人民警察必備的素質與職業道德。執法不公必然會危及法律尊嚴,使執法者在人民中失去威信。所以,公安機關能否做到嚴格公正執法,立警為公,執政為民,是公安工作的生命線。他們在調查取證過程中必須及時、合法、全面、客觀、無隱瞞、偽造、誣賴等行為;對于定性和適用法律方面,必須要量處適當,不存在違法的撤銷案件、降格或者升格處理,以及應罰而不罰或者是不應罰而予罰的情形;執法者應當平等地處理當事人各方的利益,不向任何一方偏袒,平等以及公正地適用法律規定。此外,還應特別注意保護好違法的嫌疑人的合法權益。由于王某以外的其余三人都是當地頗有名望和影響的生意人,與當地的管理人員的關系相對熟絡,警察因此對他們的處理相對就輕一些,顯然是違反了法治的基本原則的。
這種處理,危害遠不止于違反法治的基本原則。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一方面,社會本身存在著結構,這種社會結構通過制度關系及規則限制來制約著人們的社會行動,另一方面,人們在自己的社會行動中將不斷產生新的需求并以此來影響、規范和調整人們的行為規則以及社會制度,進而使社會結構發生變化。事實上,它還會制造貧窮階層與富裕階層、管理階層與被管理階層之間的裂痕。所以,社會行動是一個或一些個別人的行為,民族、國家等概念是人類相互作用的基本范疇,其性質只能由個體行動決定。社會結構并不是獨立于個人之外的客觀存在,而是由個人的社會行動及其相互作用的模式構成,微觀的個人行動研究與宏觀的結構研究并不矛盾[4]。個別警察的行為孤立來看可能危害不是很大,但放在社會結構理論下來看,個別人的不良行為就可能為他人所效仿,被傷害的個人也可能被放大為階層,從而形成社會階層之間的對立。從上述警察等公職人員在執法過程中面對社會不同階層采取的差異措施所造成的影響,足以反映和反思出當前全國建設和諧社會所存在的困難及問題的解決之策。
建立良好的警察印象,已經不僅僅是警察個人的問題,更是警察公共關系中一個重要的目的。探討一個國家或者是社會的警察形象的定位和公眾的評價機制,是可以發現這個國家及其整個社會的警察管理系統中警察在群體中的社會地位。而警察形象不是一種形而上的東西,恰是一種具體生動的的社會印象,是大眾對警察這個群體的精神面貌以及其行為的方式有了綜合認知后逐步形成的關于警察的群體特征的大致印象或者是評價。而現代社會政府公信力日趨下降以及有關執法部門執法越來越難,拋開外部的經濟政治因素不談,追尋內因來看,政府公職人員其自身在執法過程中的的欠缺之處,能否做到公正、公平,堅決依照法律、法規的規定實施法律,不偏私、不枉法,是執法效率和效能提高的一個關鍵因素,也是建設和諧社會的必然要求。
[1]薛文棟.馬克思社會結構理論與中國的改革實踐[J].太原城市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1(1):57-59.
[2]馬克斯·韋伯.社會學的基本概念[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
[3]高文英.警察執法監督以及行政救濟案例與理論分析[M].北京:群眾出版社,2005.
[4]何蕊蕊.社會分工與社會分層——韋伯社會結構理論探析[J].宜賓學院學報,2008(4):1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