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報道看中西文化差異

張敏

（沈陽師范大學 大學外語教學部，遼寧 沈陽 110034）

從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報道看中西文化差異

張敏

（沈陽師范大學 大學外語教學部，遼寧 沈陽 110034）

中西方媒體對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進行大量英語新聞報道，就此探析葉詩文在中西方媒體筆下的形象建構，挖掘語言背后的意識形態。運用語料庫輔助的批評話語分析研究范式，先對比自建子語料庫主題詞，再分析關鍵主題詞索引行，對比中西方媒體關注的焦點。西方媒體普遍懷疑葉詩文奪金是服用興奮劑的結果；而相比中方，西方媒體的報道有失偏頗，缺乏新聞的真實客觀性；讀者對新聞報道應保持清醒意識和批判態度。

語料庫；批評話語分析；媒體語言；奧運事件

當今世界，以英文為媒介的大眾傳媒日益滲透到世界各國社會生活。這雖然有利于信息傳播，但由于中西文化、思維等差異，對同一事件的報道也不同，甚至帶有很強的政治、情感色彩。2012年倫敦奧運會中國女子游泳選手葉詩文奪冠破世界紀錄,中外媒體對此事件競相報道，為本研究提供了豐富語料。本文運用批評話語分析的研究方法，以中西媒體對該事件的英文報道為例，旨在發掘語言背后的意識形態，以期幫助讀者以批評的眼光分析新聞報道。

一、研究背景

在過去三十年中，批評話語分析提供了一種新的語篇分析視角，其發展不斷得到語言學界的廣泛重視。

（一）批評話語分析

批評話語分析是有關語篇分析方法的學科，旨在通過語言探討其背后的意識形態和權力關系[1]。其重要特征是將文本的宏觀社會文化語境與其微觀的語言環境相結合，通過分析結構和詞語的社會意義和功能，剖析其意識形態意義以及各種關系[2]。

批評話語分析的發展伴隨著不同模式和理論的提出，其中最著名的是Fairclough的三維分析框架、ReisiglandWodak的話語—歷史模式和VanDijk的社會—認知模式。而現今發展趨勢是將這些模式與語料庫語言學的理論方法融合，如Stubbs等所倡導。

（二）基于語料庫研究范式的批評話語分析

Hunston指出，語料庫語言學至少回答了批評話語分析的兩個研究問題：不但幫助研究者發現“語言背后潛藏的意識形態”，而且使“研究者敢于質疑和批判”。此外，語料庫語言學可同時處理大量文本，使潛藏在語言背后的意識形態浮于水面[3]109。因此，語料庫輔助下的批評話語分析給研究者提供了質量結合的研究方法，從而使得基于大量自然數據的研究更加客觀可信。

根據不同標準，該方向的研究被分為不同類別。Hunston以研究目的來分類，一部分研究旨在探尋某一專用語料庫中的意識形態，另一部分意在研究代表人們整體思想的通用語料庫[3]109。本研究以文化關鍵詞切入研究，將研究分門別類：一種是根據研究者已有知識選取目標語研究，另一種由電腦通過數據自動生成目標語來研究。這樣的分類與O’Halloran的二分法不謀而合：文化關鍵詞和數據關鍵詞。前者指“在一種文化中某一重要概念”，后者指“相比參照語料庫，在對比語料庫中數量上居多的詞語”[4]。

在文化關鍵詞的研究中，研究者首先根據已有知識經驗選取一些含有文化意識潛藏勢力的關鍵詞，然后分析詞頻、搭配、類聯接、語義傾向和語義韻等語境特征。通過觀察、分析主題詞、剖析話語的前后不一，研究者得出語言背后隱含的意識形態。眾多學者運用此研究范式展開研究：如Teubert在英國反歐盟網站上搜集語料，展開了歐洲懷疑主義語言特征的研究[5]。

在數據關鍵詞的研究中，研究者對關鍵詞無任何假設，通過參照語料庫在對比語料庫中得出高頻詞，運用統計學方法得出自建語料庫中的主題詞并加以分析。2006年Scott和Tribble共同研究了1996年至2001年間英國《衛報》的新聞報道，得出主題再在做分析[6]，隨后BondiandScott于2010年也運用此研究方法從事研究[7]。

文化關鍵詞和數據關鍵詞的研究與Biberet.al.提出的“自上而下”“自下而上”的研究范式異曲同工。研究者要根據不同情況選取不同的研究方法以期達到研究目的。本研究采用“自下而上”的方法，由數據得結果，試圖分析中西方媒體報道中葉詩文的形象建構。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問題

作者運用語料庫驅動的研究范式，對比中西方媒體關于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的報道，旨在探尋葉詩文在不同意識形態下的形象建構。運用批評話語分析方法，回答兩個研究問題：

1.葉詩文在中西方媒體中的形象如何？

2.葉詩文的形象背后體現出中西方怎樣的意識形態？

（二）文本和分析軟件

為實現研究目的，筆者分別自建了兩個近兩萬詞的小型語料庫CNR（ChinaNewsReport）和WNR（WesternNewsReport）為觀察語料庫，內容分別為中國和西方媒體對葉詩文2012年倫敦奧運會上，分別于7月29日女子400米個人混合泳和8月1日女子200米個人混合泳奪冠事件的系列報道。CNR語料庫取自中國主流媒體的英文報道，包括《北京周報》、《今日中國》、中央電視臺（英語頻道）、中國國際廣播電視臺、人民網（英文版）、普特英語網站、《上海日報》、新華網（英文版）、《海峽時報》、滬江英語網站；WNR語料庫取自西方主流媒體的英文報道，包括英國廣播公司、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美國探索頻道、《經濟學家》、《新聞周刊》、《衛報》、《洛杉磯時報》、《紐約客》、《紐約時報》、《華盛頓郵報》。

本研究以布朗語料庫為參照語料庫來生成主題詞詞表，同時采用語料庫分析軟件AntConc[8]分析文本、對比索引行和搭配。

（三）分析方法

研究過程分三步：首先，對比生成的關鍵詞。筆者以布朗語料庫為參照語料庫，分別生成CNR和WNR兩個語料庫詞表，再分別生成各自語料庫的主題詞（keyword）,取出前十進行對比，可探析中西方媒體報道的聚焦點（人物、話題、事件等重要信息）。接著，分析高頻詞“Ye”(葉詩文)的前后搭配。觀察生成的關鍵詞詞表，CNR和WNR的首要關鍵詞都是“Ye”；再者自建的語料庫就是圍繞葉詩文奪金事件來搜集的文本，所以筆者以“Ye”為檢索詞，計算出“Ye”左右各5個詞的跨距范圍內的強搭配詞，分析其反映和體現了什么。最后，分析CNR與WNR關鍵詞詞表中最大差異詞“doping（服用興奮劑）”的前后搭配。基于前兩步的分析，筆者發現中西方報道最大區別就是WNR中第三個關鍵詞“doping”，那么再以“doping”為檢索詞，看其結果是否與“Ye”緊緊相關。語料庫檢索的目的是導出索引行，以便于我們批量觀察類似的語言現象，找出其中的規律。這里導出以“Ye”和“doping”為檢索詞的索引行，意在發現有關意義的規律。在這項操作中，我們遵從Sinclair（1996）所提倡的方法，主要觀察搭配和語義傾向，分析詞項的語義使用特點，探尋中西方對待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的視角與看法。

三、研究結果和分析

（一）主題詞對比

按如上實驗步驟，作者在AntConc里生成CNR和WNR兩語料庫的主題詞進行整理（如需表格等語料請郵件索取，下文亦如此）。

對比主題詞，有相同也有不同。相同之處在于主題都關于葉詩文（Ye，Shiwen,Chinese）、奧運會（Olympic,Games）、自由泳（medley,swimming），這說明中西方媒體都如實報道新聞。但是值得注意的是，不同之處體現了不同的情感態度。中方的報道更偏重于客觀的事實陳述，所以有奪金這樣的主題詞（gold，medal）；而西方的第三個主題詞就是帶有強烈偏見、負態度的“服用興奮劑（doping）”。在西方眼里，葉詩文，一個中國人，先不提奪不奪冠，一定是服用了興奮劑，西方不相信亞洲人的成就，體現了西方偏激的態度。

（二）索引行中索引詞的搭配

通過索引分析和搭配分析，筆者探析了報道的潛藏意義。筆者以“葉詩文”為檢索詞來看AntCont主界面中的索引行。我們截取中方報道前十個和“Ye”搭配的詞,并再隨機抽取五個，觀察“Ye”前后的主要動詞詞組（takes limelight, stunned the world, tip the top seed,produced a remarkable show, dazzled the world audience,apologizes to Ye）、名詞(fast last 50m, world champion, a superfast last leg, diligence）.筆者發現中國媒體聚焦兩點：其一著重強調葉詩文發揮出色、舉世矚目；其二葉詩文成功靠的是勤學苦練，服用興奮劑屬于子虛烏有。葉詩文為國增光添彩，陳述客觀事件時還加“remarkable”這樣褒義詞來表達喜悅；但同時中方尊重客觀事實，葉的成績歸于勤奮，而非西方炒作的以服用興奮劑作弊。

那么再來看所截取的西方報道的十五個和“Ye”搭配的詞，基本上與中方的報道一致，都報道客觀事實：葉打破紀錄（broke the previous record），游泳明星（swimming star），通過了興奮劑檢測（passed drug tests），是清白的（clean），這體現了新聞的真實客觀性。但在細微處也發現西方報道滲透主觀情感：從對葉詩文奪金持負態度到對中國略有微詞。“Ye...no different from any bookish Chinese”,“...Ye’s swim‘unbelievable’and‘disturbing’”，“surprising”。在《朗文當代英語詞典》中，“bookish”指 someone who is bookish is more interested in reading and studying than in sports or other activities，言下之意是說中國人就是死讀書的書呆子，根本不擅長體育。這暗藏了西方媒體的偏見，認為葉詩文奪冠破紀錄不正常（surprising），讓人難以置信（unbelievable），引來軒然大波(disturbing)。

既然西方媒體這么熱衷于把“doping”與葉詩文關聯在一起，那么作者再來探尋“doping”的索引行（doping位于中方報道語料庫主題詞第11位，位于西方報道主題詞第3位）。可把中方報道中與“doping”相關的語言分為三類。其一，客觀報道賽事：如運動員抵達倫敦接受了興奮劑檢驗（arrived in London,they have received doping test）；其二，西方懷疑無效：西方懷疑葉詩文服用興奮劑（implication for doping，suspicions），對其進行人格攻擊（can’t rule out the possibility of doping，），懷疑毫無理據（groundless）；其三，中方清白：中方反對服用興奮劑（a firm policy aboutanti-doping），葉已通過興奮劑檢查（Ye passed the drug），葉的成功靠的是勤奮（hard work），西方已就錯誤言論道歉（Nature apologizes to Ye）。這樣的報道一方面體現了中方報道的客觀性、真實性；另一方面表明了中國堅定立場：葉詩文沒有服用興奮劑、西方報道是惡意中傷，體現了中國寬容坦誠的大國態度。

反觀西方的報道，“doping”前后相關的名詞多是“葉詩文（Ye）、中國（China）、丑聞（scandals）、辯解（allegation）、歷史（history）、反應激烈（angry response）、”，動詞多是“否認（denies），涉及（involved）”等。雖然西方也在報道客觀事實，但偏頗的言辭掩蓋不了其意識傾向。一方面,西方報道反復提及中國曾經出現過服用興奮劑的丑聞；另一方面,葉詩文否認服用興奮劑,中國人對此質疑反應激烈（angry response），主觀認為中國網民憤世嫉俗（cynicalonlinemasses），而其深層之意，是對中國人的不信任與偏見。看到中國的崛起，無論經濟、文化還是體育，西方都是不信服并保持高度警惕的。

四、結論

本文基于中西方媒體對葉詩文奧運奪金事件的相關報道，探尋葉詩文的形象建構以及媒體報道背后隱含的意識形態及社會功能。作者運用語料庫輔助下批評話語分析研究方法，通過對比主題詞并分析索引行，作者發現：其一，中西方媒體筆下的葉詩文形象不同。奧運奪金的葉詩文在中方筆下是為國爭光的優秀運動員，葉刻苦訓練，沒有服用興奮劑；而在西方筆下則是服用興奮劑的嫌疑人員，曾有服藥前科的中國人怎能第一。其二，雖然中西方媒體基于事實報道，但細微之處的差異仍然影射了中西不同文化背景的意識形態和價值取向。中國媒體對葉詩文奪金事件的報道多是真實信息的傳遞（如pass the drug test），而站在自己立場上報道為國增光的正態度事件，報道中也運用了一些褒義詞（如stun theworld,remarkable），向國內散發著喜氣洋洋的和諧氣息，向國外傳播著自強不息的大國自豪；而西方媒體多運用質疑、批判的眼光看待事件，文章體現一種敵視中國的潛意識，暗含對中國人的輕蔑和警惕（bookish，disturbing，cynical）,反映出西方國家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

由此看來，一貫標榜客觀真實的西方媒體在新聞報道中或多或少地夾雜著偏頗。在報道中，為了達到影響輿論甚至導向、操控人們的思想，西方媒體多會寫自己“需要”的聲音，以表達西方意識形態下的價值取向和情感態度。隨著中國經濟實力的增長、國際地位的提高，尤其以美國為首的世界大國已不再如昔日獨霸天下，而為了維護自身政治經濟地位，西方大國把影響人們意識和全球輿論走向作為其國際大國戰略的一部分。所謂的“中性新聞”，表面上看似是客觀真實，實際上已成為西方霸權的載體。因此讀者在閱讀新聞時應持有不偏不倚的批判性態度。最后，本研究也具有一定的教學啟示，即閱讀英文新聞、學習英美新聞課程時，師生都應培養自己的批判性思維，辯證地看待新聞報道。

當然，本研究還存在一些不足，在網上選取收集語料時難免會有疏漏。對同一事件的相關一系列報道可能會出現疏漏，這樣會造成語料的不完整性，可能會影響研究的結果和質量，在今后的研究中應著力避免。

[1]Baker P,Ellece S.Key terms in discourse analysis[M].London：Continuum InternationalPublishingGroup,2011.

[2]衛乃興.詞語學要義[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160.

[3]Hunston S.Corpora in Applied Linguistics[M].Cambridge: CambridgeUniversity Press,2002.

[4]O’Halloran.K.How to use corpus linguistics in the study ofmedia discourse.In A.O’Keeffe&M.McCarthy(eds),The Routledge HandbookofCorpusLinguistics[M].Abingdon:Routledge,2010.

[5]Teubert.W.‘A province of a federal superstate,ruled by an unelected bureaucracy–keywords of the Euro-skeptic discourse in Britain’.In A.Musolff,C.Good,P.Points,&R.Wittlinger (eds),Attitudes towards Europe:Language in the unification process[M].Aldershot:Ashgate.2001.

[6]Bondi.M.&Scott,M.Keyness in texts[M].Amsterdam：John BenjaminsPublishingCompany,2010.

[7]Biber.D.Connor,U.,&Upton,T.A.Discourse on themove:Using corpus analysis to describe discourse structure[M].Amsterdam：John BenjaminsPublishingCo.,2007.

[8]Anthony L.AntConc (Version 3.2.2)[J].Tokyo,Japan:Waseda University,2011.

【責任編輯 王鳳娥】

G112

A

1674-5450（2014）02-0176-03

2013-10-20

張敏，女，甘肅蘭州人，沈陽師范大學課程與教學論（英語）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