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高寧：資本市場的長袖舞者

Ning Gaoning worked as an \"educated youth\"， enlisted in the army， studied overseas， from the U.S. to Hong Kong， and managed two large central government owned enterprises. He has extraordinary courage and wisdom. Under his leadership， China Resources successfully completed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a foreign trade enterprise to an industrial corporation， becoming a giant enterprise with many business segments， such as real estate， beer， retail， textiles， electricity， oil， cement， semiconductors， food， and logistics. After Ning Gaoning was transferred to the post at COFCO in 2004， he once again utilized his familiar capital operations in a large scale restructuring of COFCO’s business， and proposed COFCO’s development strategy to create a complete value chain. After several years of MA operations in the capital markets， COFCO’s asset size reached hundreds of billions.

他年青時當過知青，從過軍、留過洋，從美國到香港，管理過兩個大型央企；他有過人的膽識和智慧，在資本市場長袖善舞；他揮灑著中國企業的“大手筆”，四處攻城拔寨；他兩次獲評中國十大并購人物，被譽為中國的“摩根”，天下誰人不識他？2014年2月25日，作為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商界領袖之一，寧高寧做客中國金融博物館書院江湖沙龍，與數百位聽眾分享了他的“江湖”故事。

留洋知青

1958年11月，寧高寧出生在山東濱州。在濱州，寧高寧完成了從小學到高中的教育。1975年，剛高中畢業的寧高寧到山東博興縣插隊當知青。原本以為生活將一直這樣在農村繼續下去，沒想到中國歷史上那段特別的時期在1976年得以終結，寧高寧忽然發現生活還可以有別樣的選擇，于是絕不猶豫地報名參了軍，并成為某炮兵連的一位戰士。恢復高考以后，寧高寧報名參加了1978年的高考，雖然報的是山東大學中文系，但最終卻被山大經濟系錄取。入學后，寧高寧試圖更換專業，在老師的建議下，他決定在經濟系試學一年。沒想到一年之后，寧高寧竟然喜愛上了經濟學。

1983年，寧高寧從山大畢業，并通過考試獲得公派留學資格，成為美國匹茲堡大學招收的中國內地留學生，攻讀工商管理學碩士（MBA），主修財務。

寧高寧說，在去美國之前，他完全不知道什么叫MBA。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問了一個將來想做什么的問題，寧高寧比較簡單地回答是想做一個企業，面試官說你就應該讀MBA，于是寧高寧開始在美國攻讀MBA。

在匹茲堡的第一堂課，寧高寧至今依然記憶猶新。那一天是一位印度籍教授講經濟學，寧高寧說他聽了兩個小時，就聽懂了最后一句話“OK”，其他什么都沒有聽懂。此后，寧高寧去學微觀經濟學，但他發現，美國的經濟學與在國內學的經濟學有差異，比如《資本論》里折舊的方法以及勞動力的價值等，與國內經濟學完全不一樣。上世紀80年代初，正是撒切爾夫人、里根等英美國家大力推進私有化的時期，而不管是中國還是東歐等實行計劃經濟的國家，當時經濟都比較困難，理論的不同以及現實的差異讓寧高寧非常震驚。他開始思考這種差異的根源，同時，這些差異也激發了他的愛國情懷。寧高寧說，從那時起，他心目中愛國的情結、為中國的進步做貢獻的情結、希望國家好起來的情結特別重，而且這些情結至今影響著他。

重造華潤

1987年，學成歸國的寧高寧加入華潤集團。華潤集團于1948年12月在香港成立，前身是1938年的香港聯合行，1952年之后，華潤成為中國各大進出口總公司在香港的總代理，成為一家政策性壟斷公司。這也是任志強在江湖沙龍上調侃華潤蓋章收錢的由來。寧高寧并不否認壟斷曾經給華潤帶來的輝煌，他說，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時，全中國的進出口貿易總額約500多億美元，在當時結匯以及物流都不順暢的情況下，華潤貢獻的份額近30%。此后，外貿體制改革給華潤帶來危機，到1987年時，華潤的進出口額僅20多億美元。華潤開始進行多元化投資。在這個時候，寧高寧進入了華潤，寧高寧說，他進入華潤時，最初在企發部工作，當時他幾乎是這個部門唯一的兵。在華潤，寧高寧多年所學的積累一點點得到釋放，1992年他擔任華潤創業總經理，那時，中國資本市場開始興盛，“中國概念”漸漸流行。此時香港經濟已呈現觀望的衰退跡象，而華潤在香港的基本業務已經很成熟，增長率很低。在此背景下，寧高寧開始重組華潤內部的資源，1992年至1997年，華潤創業通過并購先后進入香港地產、冷庫、貨倉、碼頭、壓縮機、飲品、內地地產、日化、食品、基建、銀行、水泥等11個行業，這其中大部分項目從華潤集團收購。1997年亞洲金融風暴發生后，華潤加大了向內地轉移的步伐。在此背景下，1999年，寧高寧走上華潤集團副董事長、總經理及華潤創業有限公司董事會主席的職位。怎樣帶領華潤這條大船快速前進成為擺在寧高寧面前的現實難題，為此，他堅持做了兩件事：一是華潤內部的重組和變革，二是中國內地市場的并購和擴張。

從2000年開始，寧高寧開始將華潤公司整體資產向內地轉移、提高內地對華潤贏利貢獻的比重，并將原先龐雜的業務清晰地劃分為分銷、地產、科技、策略性投資四個方向。華潤創業、北京置地、華潤勵致作為華潤三旗艦依次擔綱前三項業務。

2000年6月，華潤集團收購萬科，并完成了中國證券史上首例超過100億元的最大并購案例，寧高寧因此被評為中國十大并購人物。2000年年底，華潤創業以其在北京置地和華潤勵致的股權收購了華潤集團的石油經銷業務，并完成了五豐行的私有化。同時，華潤逐步清理無意著力的行業，將華人銀行集團出售給中信嘉華。2001年，華潤提出用6-8年時間“再造一個華潤”的戰略目標。此后，華潤在國內的并購腳步就再也沒有停過。2001年9月，華潤以4.6億元從萬科手中買下了萬佳超市的控股權，2002年進一步全資控股萬佳，從而迅速改善了華潤超市業態單薄、地域局限的狀況。在國內房地產業方面，收購萬科后，華潤又通過北京置地將北京華遠集團納入旗下。華潤的動機很明確，就是要將當時中國地產業里這兩個知名公司做成中國最大的地產集團，形成地產業的“航空母艦”。

在啤酒業方面，華潤的表現更是讓人刮目相看。1994年，華潤創業與全球第四大啤酒制造商——南非國際釀酒集團（SAB）合作，成立了華潤創業啤酒有限公司，華潤創業控股51%。此后，華潤的資本魔棒在啤酒業打起的浪花，更讓外界對其刮目相看。1994年，華潤集團旗下華潤創業與全球第四大啤酒制造商——南非國際釀酒集團（SAB）合作，成立華潤創業啤酒有限公司，華潤創業控股51%的股權。此后，華潤啤酒不斷地在內地跑馬圈地，沈陽雪花啤酒、藍劍啤酒、錢江啤酒、龍津集團啤酒資產、雪源啤酒等先后被其納入囊中。

而華潤對紡織業的整合也早已拉開帷幕。2000年，華潤花費1.1億元連續收購了6家紡織廠。2001年9月，華潤以中國華潤總公司的名義斥資1.5億元收購四川錦華51%的股份。此后，錦華作為華潤在內地第一家絕對控股的上市公司，成為華潤整合國內紡織業的重要平臺和核心。

從房地產到啤酒，從零售到紡織，從電力到油品，從水泥到半導體，從食品到物流……華潤就如同一架所向披靡的戰車，勢不可擋地在一個又一個產業攻城拔寨。

華潤的戰略讓人很容易聯想起19世紀末20世紀初，J·P·摩根通過控股、整合的手法重組美國汽車業、鋼鐵業、化工業的往事，由于在內地多個行業同時展開大手筆并購，寧高寧也因此被人喻為中國的摩根。

寧高寧說：“華潤的戰略是許多因素的不同組合，其中每一個因素都是變量，它的組合排列也是變量，我全部精力用在如何調整這些組合，而不是絞盡腦汁找到一種永久的最佳組合。”這也注定華潤在并購的路上永遠不會停息。

通過一系列的并購整合，到2004年寧高寧離開華潤時，華潤的資產早已超過千億規模，而近百億美元的營業收入，基本都是來自轉型后的新業務，也在那一年，華潤內地的業務第一次超過香港。

中糧戰略

2004年12月28日，受國務院委派，寧高寧調任中糧集團，并接替周明臣擔任董事長。

中糧曾是世界上最大的糧農產品貿易公司之一，1988年外貿體制改革方案出臺，按“各外貿進出口總公司和部分工貿進出口總公司的地方分支機構與總公司脫鉤”的要求，中糧開始分拆，昔日旗下的49家分公司自立門戶，曾經擁有160多億資產規模的中糧總資產一夜之間縮減到25億多元，員工人數也銳減到不足500人。

此后，中糧開始轉型，向實業進軍，相繼做過彩電、紡織、陶瓷等業務，但最終都沒什么起色。做貿易還是實業化，還是兼而有之兩條腿走路？這個問題一直困擾著中糧，直到寧高寧空降中糧。

執掌中糧后，寧高寧開始考慮中糧的戰略，他說，以前華潤是一個多元化控股企業，什么都可以投，相對得心應手，但中糧有一個主業，是食品企業，只能圍繞食品來做投資。基于此，寧高寧提出了中糧“從田間到餐桌”的全產業鏈構想，那就是布局從種植、養殖、貿易、物流、各種農產品加工，到品牌產品生產的涉及糧食、食品領域的每一個層面。在確定中糧的戰略之后，寧高寧依然選擇了自己在華潤時最為熟悉的“資本運作”——并購，并再次創造了資本市場的奇跡。

到中糧集團三天后的2004年12月31日，中糧受讓了深保投公司持有的深寶恒59.63%的股權。2006年4月，深寶恒變更為中糧地產。對深寶恒的收購搭建了中糧在地產業務上的資本運作平臺，也為中糧未來的地產業務發展打通了融資渠道。

2005年11月，中糧集團收購了華潤生化37.03%、華潤酒精100%和吉林燃料乙醇20%的股權，這幾個收購為中糧進軍生物能源行業提供了重要平臺。

2006年3月，中谷糧油集團公司正式并入中糧，成為中糧的全資子公司。中谷集團與中糧原糧油貿易經營中心進行了融入式重組整合，貫通了國內外兩個糧油貿易市場。

2006年12月，中糧收購了豐原集團轉讓的豐原生化2億股股權，以占上市公司20.74%的股份實現控股。此舉使中糧迅速成為生物能源行業的領導者。

2006年年底，“中糧國際”完成飲料業務和農產品加工業務的注資，同時啟動分拆上市工作。2007年2月，中糧收購了新疆屯河，通過收購新疆屯河，中糧不僅進入了番茄醬加工和甜菜糖加工產業，而且找到了一個并購、整合產業的模式。2007年3月，“中國糧油”分拆上市，至此，中糧集團的上市公司已包括中國食品、中糧控股、中糧地產、中糧屯河、S吉生化、豐原生化等多家上市企業。2008年4月，國資委正式批準中糧集團調整主業范圍，中國的“全產業鏈”戰略得到政府的認可。調整后的中糧主業內容為：食品及相關包裝制品加工、制造及銷售；糧油糖等農產品貿易、加工、期貨、物流及相關服務；酒店、房地產開發經營；土產、畜產品加工、制造及銷售。

為盡快實現“全產業鏈”戰略，從2009年起，中糧借助資本市場的力量，開始擺脫過去的穩健做派，揮斥資本攻城略地，先后進行了一系列大手筆的收購。

2009年2月，中糧集團正式入駐五谷道場，通過重組五谷道場，中糧將方便面行業作為發展方便食品業務鏈條的新入口。2009年3月，中糧集團投資177億元建設生豬產業鏈；2009年4月，洽購陜西西鳳，進軍白酒業；2009年5月，中糧整合了豐原生化，踏進了生物工程領域；2009年6月，中糧推出了自有品牌“悅活”果汁；2009年7月，中糧聯合厚樸基金收購蒙牛20%股權，成為蒙牛第一大股東；2009年12月23日，中糧出資1.94億元收購外資在華合資企業萬威客食品有限公司100%股權……

此后，中糧對陜西西瑞、保寧醋等進行了收購。繼續在國內收購的同時，中糧也將目光放在了海外，從2010年起，中糧先后收購了智利與法國的幾個葡萄酒莊，收購了澳洲Tully Sugar 61.25%的股權，2014年，中糧還擬收購荷蘭私人持股的糧食貿易公司 Nidera 51%的股權。而2013年寧高寧主導對華糧重組以及其旗下蒙牛乳業聯姻達能入主現代牧業收購雅士利等一系列大手筆，再次使寧高寧成為2013年度的風云人物，寧高寧創造的中糧全產業鏈模式，也成為中國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標桿。

并購舞者

寧高寧總愛講一個26只貓和一只虎的故事，在2月25日的江湖沙龍上，他再次講述了這個故事：山里有一只惡狼遇到26只貓，結果貓全部被狼吃掉。嘗到甜頭的狼每日食貓一只，頗感滿足。又一日，狼偶遇一虎，誤認為貓，欲食之，終被虎食。寧高寧從中得出的結論是：“大貓非貓，貓大成虎，一只虎的力量遠超過26只貓。”無論是在華潤還是在中糧，寧高寧總是堅持這種經營思路。從寧高寧擔任華潤總經理到空降中糧，短短五年時間，寧高寧就通過并購使華潤快速壯大。后來，華潤官網曾刊載一篇文章，文章指出，2001年華潤董事長陳新華提出6-8年“再造一個新華潤”的目標，實際上在2005年即提前實現，這無疑依賴寧高寧通過并購為華潤奠定的良好基礎。

執掌中糧，寧高寧再次祭起“資本運作”的利器，在“大貓非貓”理論的指引下，寧高寧為中糧的全產業鏈戰略再次施展出自己資本運作的天賦。通過對中糧已有資源的整合，寧高寧運用并購等資本運作方式迅速打造出一艘艘食品、地產領域的旗艦。經過幾年在資本市場上的并購運作，中糧在糧油食品業務鏈條上，擁有了中糧糧油、中國糧油、中糧屯河、中國食品、中糧肉食業務板塊，從農產品的種植養殖、收儲物流、加工貿易一直延伸到品牌食品銷售；在打造全服務鏈的城市綜合體上，中糧旗下的地產酒店板塊業務涵蓋了住宅、商業、寫字樓、公寓和酒店；中糧還經營著包裝、土畜、金融業務。整個集團共打造著福臨門食用油、長城葡萄酒、金帝巧克力、屯河以及大悅城、亞龍灣度假區、凱萊酒店、雪蓮羊絨、中茶茶葉等諸多知名品牌。如今，中糧資產規模已達數千億，在國資委業績考核中早已進入中央企業A級行列，跨入世界企業500強。

“寧高寧主導的并購對他本身來說，他說得很輕松，從海外拿錢也比較容易，收購也駕輕就熟。但是對于封閉的大陸資本市場來說，華潤的寧高寧和中糧的寧高寧兩種不同的并購風格很受業界關注。”2月25日，在當晚中國金融博物館書院的江湖沙龍上，中國金融博物館理事長王巍對寧高寧的并購運作進行了簡短的點評，王巍認為，從并購的角度看，寧高寧創造了并購的一個標桿，值得中國企業家及并購業界關注。

寧高寧 現任中糧集團董事長。曾任華潤創業有限公司總經理、華潤（集團）有限公司副董事長、總經理兼中國華潤總公司總經理、華潤北京置地有限公司主席；2004年12月起任中糧集團董事長。寧高寧曾于2001年、2013年兩次獲選中國十大并購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