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面舌病因及臨床診治說略

★ 張清 丁成華 陳璐 石鋮

(江西中醫藥大學 南昌 330004)

鏡面舌是臨床常見的病理舌象之一，成因復雜。前人大都單純從中醫或西醫對鏡面舌成因進行解釋，或僅對某一因素進行分析。本文在總結前人經驗基礎上，從中西醫理論與臨床層面對鏡面舌的成因與診治進行探討。

1 鏡面舌概念

鏡面舌，是指舌苔全部剝脫，舌面光潔如鏡者[1]。它是剝脫苔中最嚴重的一種，舌背面的舌苔全部剝脫，絲狀乳頭，蕈狀乳頭同時萎縮，如《厘正按摩要術·驗舌苔》所云：“舌上無苔，如去油豬腰，為忘液，名鏡面舌”。西醫所講的萎縮性舌炎，是指舌黏膜的萎縮性改變。由多種全身性疾病引起，除舌黏膜表面的舌乳頭萎縮消失外，舌上全層至舌肌都可萎縮變薄，全舌色絳光滑如鏡，也稱光滑舌或鏡面舌[2]。

2 鏡面舌病因

2.1 無胃氣說 中醫認為苔的有無與胃氣的強弱有關。《傷寒論本旨·辨舌苔》云：“舌苔由胃中生氣所現，而胃氣由心脾發生。故無病之人常有薄苔，是胃中之生氣，如地上之微草也，若不毛之地，則土無生氣矣”。苔的有無與消長變化，是測知胃氣旺盛與衰退的表現。此言“胃氣”乃指脾胃運化功能，脾液應為體內陰津，若脾胃之氣強盛，脾能為胃行其津液。則舌可得胃氣蒸化精微濡養而生薄白苔，若由于陰津枯竭，無以上濡，舌不得濡養則無苔可生，若脾胃之氣虧虛，縱有充足津液亦不能蒸而上布。如清·周學海《形色外診簡摩》所說：“無苔者胃陰不能上蒸，胃陰不能上濡也”。所以說脾胃之氣虛衰是形成鏡面舌的根本。所謂“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提示中醫可憑鏡面舌作為疾病危重與否及預后的客觀指標，頗具特點[3]。

2.2 微量元素缺乏說 現代研究普遍認為鏡面舌類似于萎縮性舌炎在舌部的特征。萎縮性舌炎不是一種獨立性疾病，它是由于身體內缺乏B族維生素﹑煙酸或者嚴重貧血等所致[4]，病因是復雜的。由于舌微循環障礙，微量元素異樣等情況，造成大量舌黏膜上皮細胞漸進性壞死脫落所致[5]。

2.3 局部感染說 在鏡面舌的舌印片觀察中發現細胞數明顯增加，卻很少見角化或不完全角化細胞和顆粒細胞﹑上層棘細胞。這些細胞均有不同程度的壞死現象，其中最明顯的是核變化。在舌印片中的背景中，還可見有密集或成堆的白細胞，有的還可見大量巨噬細胞，反映舌局部較激烈的炎癥反應。有的鏡面舌印片背景中白細胞偶見或缺如，卻可見大量細菌。以上均說明舌局部因感染是導致鏡面舌的形成原因之一。馬必生對鏡面舌患者口腔局部酸堿度檢測，多偏酸性，唾液淡粉酶活力非常明顯受到抑制，口腔培養口腔局部多有致病菌或霉菌生長[6]。另干燥綜合征，白色念珠菌感染外界生物致病因素的侵襲[4]，舌苔是由絲狀乳頭的角化物與填充在其間隙的脫落上皮，唾液，細菌，食物碎屑，滲出細胞組成，當上皮細胞大量變性壞死，萎縮脫落，舌乳頭萎縮，黏膜變平，即形成鏡面舌。

2.4 蛋白質代謝異常說 ①鏡面舌在電鏡下觀察到上皮層次明顯減少，提示舌上皮細胞脫落速率增快，且透過電鏡可見顆粒層細胞缺如，在各層細胞中張力微絲明顯減少，僅在不全角化細胞內看到少許透明角質蛋白顆粒。而角蛋白的形成可能是形成次級乳頭的條件之一，所以角質蛋白質的形成障礙也會形成鏡面舌[7]。②臨床研究表明從整個蛋白氮速度來看，鏡面舌患者的氮流量比正常人有明顯的增大，這反映了體內蛋白質代謝的總趨勢是蛋白質分解速度的增加，說明鏡面舌患者機體蛋白質代謝呈明顯的負平衡。戴氏等觀察光剝舌苔患者的蛋白質代謝均為負平衡，蛋白質合成，分解速度均較正常人有非常顯著的增快，分解速度比合成速度增加[8]。

2.5 藥物因素說 中藥方面，長期大劑量活血化瘀或溫補壯陽中藥的應用，耗陽傷津并更一步耗損胃陰，致胃陰枯竭，陰虛火炎。這時應當佐以甘潤滋陰之品；痰濕患者用以芳香化濕藥如藿香，蒼術，木通過量時，也有可能走向反面出現剝苔甚至光滑的鏡面舌；本身藥性俊猛的如大活絡丸辛散耗陰也可損傷胃氣，耗傷津液，所以出現鏡面舌，這個時候需要做到的就是對病性全程的掌控，做到中病即止。西藥方面，如有報道患胃潰瘍多年的病人因長期服用胃達喜引起萎縮性舌炎；還如長期大劑量使用抗生素在殺死有害細菌的同時，必致抑制腸道內有助消化的非病原性細菌，從而導致胃腸道菌群失調，大多數非甾體類消炎藥(NSAIDS)為弱酸性，用藥后在弱酸條件下多呈非離子化的狀態，易穿透胃黏膜細胞膜進入細胞，而細胞內的PH值較高，弱酸性的藥物分子解離為離子型，而離子型的藥物不易跨越細胞膜，于是胃黏膜細胞內積聚了高濃度NSAIDS，使胃黏膜受損從而使胃氣受損；化療藥對消化黏膜有直接損害導致胃腸道黏膜的水腫及其炎癥反應等，也有可能和胃陰虛及鏡面舌有關[9]。

另外，如心臟病手術后心功能得到了改善，但由于宗氣外泄，氣血陰陽俱損，陽氣不足致水濕氣化不利，故上述癥狀反重，并出現鏡面舌，所以心臟病手術后應注意觀察患者舌象，特別是鏡面舌的有無還可以提示患者當時的機能狀態。另有研究表明，甲狀腺素能促進血液循環，擴張舌中毛細血管，故使舌質光紅無苔，心腦血管病，惡心腫瘤，重癥糖尿病合并發癥，不明原因的高熱，缺鐵性貧血，慢性萎縮性胃炎等都能誘發導致鏡面舌，行口腔科手術過程被感染而后形成鏡面舌的[10]。以上均是形成鏡面舌的根本原因，而臨床上導致感染，蛋白質代謝紊亂或是微量元素缺乏等等的原因卻是錯綜復雜，需要每一個臨床醫生仔細體會，透過現象看本質，積極處理原發病。

3 治療

中醫多以補陰為主，并根據發病原因不同而選擇不同的方藥。康承君等自擬了復苔湯(主要有太子參，白扁豆，麥冬，木香，麥芽，忍冬藤等組成)，治療鏡面舌59例，臨床觀察結果發現它對實驗組有顯著優勢，且隨療程的延長，優勢越明顯[11]。而對長期大劑量抗生素所導致的鏡面舌的患者，選用沙參麥冬湯加味以養陰和胃，兼清余熱；對腫瘤患者放療及NSAIDS所導致的鏡面舌,選用麥門冬湯加減以滋陰養胃，降逆止嘔；對惡性貧血，缺鐵性貧血患者，以八珍湯，歸脾湯加養陰生津藥補益氣血，養陰生津；對腦血管意外病人急性期后患者，以增液承氣湯加減清熱瀉下和胃，滋陰增液，對重癥糖尿病合并并發癥患者，以六味地黃丸加味滋陰補腎，養胃活血；對慢性萎縮性胃炎患者，以益胃湯加味養陰和胃，理氣活血通絡[12]。

臨床上針對不同個體鏡面舌的原因需要醫生診法合參，辨證求本。如肝郁氣滯的病人，因其肝郁氣滯，胃失和降，陰液虧耗，脈絡失養可導致鏡面舌，治因疏肝解郁，理氣和胃，養陰生津，活絡止痛；再如濕熱郁滯的病人，其濕熱郁滯胃腸積滯壅塞致使氣機不得宣暢升發而使然，治應清濕熱利膽通腑；胃寒氣虛者不能熏蒸于舌，脾胃虛不能濡養于舌治療應溫補脾胃等等。[13]由此可見，診治鏡面舌不可拘泥于“胃陰枯竭，胃陰大傷”之說，當詳辨舌脈及全身癥狀，識其病機，不可局限滋陰而生其苔。應著實深悟其病因病機的諦要。筆者關注到臨床上患有慢性消耗性疾病的老年人，較常出現鏡面舌，因為慢性消耗性疾病反復發作，致使正氣虧虛，津血虧耗，無以上奉于舌，舌失榮潤滋養，舌面絲狀乳頭減少，萎縮退化，漸漸發展為光滑如鏡的光剝舌，治療應視其原發病及陰陽氣血虛損狀況而調理之。

西醫治療萎縮性舌炎的原則是提高機體的抵抗能力，恢復其代謝平衡，清除外來生物因素，以及對癥治療。一般可使用0.1%洗必泰液漱口，給予維生素類藥物，炎癥明顯時可酌情給予少量抗生素并保持口腔清潔；有維生素缺乏者可口服VitBco；伴缺鐵性貧時應糾正貧血治療如服用硫酸亞鐵0.5g，3次/日；細胞免疫功能低下的考慮應用轉移因子；確診為干燥綜合征時，免疫抑制劑與抗生素則為急性發作階段的主要治療方法，為緩解口干及舌炎癥狀，也可口服毛果蕓香堿，口含VitC片等[14]。

4 結語

鏡面舌的形成與多種因素有關。隨著現代醫學的發展，合成和化學藥物的應用越來越廣泛，醫療結構層次越來越復雜多變，鏡面舌的病因和病機已遠遠超出了傳統中醫理論認識中大病熱病胃氣大傷，胃陰枯竭的范疇。上述醫源性，藥源性，生活性因素或其他因素均可能導致鏡面舌的產生。因此，臨床上要求醫生能尋到引起鏡面舌的根本原因，不僅要利用中醫準確地辨證治療，做到未病先防，既病防變，也要借鑒現代醫學的研究，特別是對老年人罹患糖尿病，冠心病，高血壓等多種慢性疾病，病因很難確定且病程纏綿者，采用中西醫對因和對癥治療，發揮中醫辨證論治、因人而宜的優勢和西醫見效快的長處，對恢復健康和防止復發均非常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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