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波 況珊(.江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急診科 江西南昌330006;.江西中醫藥大學03級中西醫結合臨床碩士研究生 江西南昌330006)
本文介紹1例老年雜病痙證治療病案,并結合文獻分析痙證的治療規律,為臨床治療痙證提供參考。
張細某,女,75歲。2012年4月20日入院。
主訴:頸項強直、四肢強硬2年,加重15天。患者2年前無誘因出現頸項強直、四肢強硬僵直、四肢關節屈伸活動障礙,導致生活不能自理。在某醫院診治,頭顱CT平掃見基底節對稱性鈣化灶,頭顱MRI提示腔隙性腦梗死。按腦梗死給予抗血小板、活血化瘀治療,未見好轉。15天前病情進一步加重,于2012年4月20日就診于我院。現診:頸項強直,頭項左右轉動以及前后屈伸障礙伴痛疼,四肢強硬伴屈伸活動障礙,感惡寒、無發熱,汗出,困倦乏力,懶言,納呆,小便清長,大便秘結。舌質淡紅、苔膩,脈濡。既往無特殊病史。查:T 36.4℃,P 87次/分,R 18次/分,BP 120/87mmHg。神志清楚,精神軟,倦怠嗜臥,對答切題,不欲言語,面無表情,雙瞳等大等圓,胸心腹未見異常,雙下肢無水腫,四肢肌張力增高,被動屈伸困難,雙下肢肌力3級,病理征未引出。頸動脈可見斑塊。入院診斷:西醫:基底節鈣化綜合征,腔隙性腦梗死,動脈硬化。中醫:痙證,濕熱郁結、濕甚于熱。治療:西藥給予阿司匹林及血塞通;中醫治以清熱化濕、柔痙。處方:栝蔞根30g,桂枝 10g,白芍 10g,生甘草 10g,生姜 10g,大棗 10枚,石菖蒲10g,郁金10g,佩蘭6g。3劑。水煎服,日1劑,分2次服。
4月23日,惡寒、汗出明顯好轉,頭項活動稍利,神倦好轉,納增。但感頭重頭蒙,口干不欲飲,口苦口膩,左上肢及雙下肢酸重,大便日解2次,質溏,小便清長。舌質淡紅、苔黃膩,脈轉弦滑。治以強化利濕。處方:栝蔞根30g,桂枝10g,白芍10g,生甘草10g,生姜10g,大棗 10 枚,菖蒲 10g,郁金 10g,佩蘭10g,白蔻仁10g,薏米仁15g,檳榔10g。3劑。水煎服,日1劑,分2次服。
4月26日,頸項強直疼痛、頭蒙暈重、四肢強直酸重等明顯好轉,可下床活動。無口苦口干,惡寒消失,無自汗出,納增,口膩,神振,大便感后重、質溏,小便清長。舌質淡紅、苔黃膩,脈滑數。辨證為濕熱郁結。繼續治以清熱利濕。處方:栝蔞根25g,桂枝15g,白芍 10g,生甘草 10g,菖蒲 15g,郁金 10g,佩蘭10g,白蔻仁 10g,薏米仁 20g,制大黃 15g,蒼術 15g。5劑。水煎服,日1劑,分2次服。
5月7日,患者頸項強直消失,肢體活動靈活,可生活自理,病情好轉,出院。出院帶藥處方為參苓白術散和二妙散加減。隨訪病情平穩。
痙證從證候學看,主要表現為項背強急,肢體強直或見四肢抽搐,甚至口噤、角弓反張為其臨床特點。其證候可見于西醫學各種腦膜刺激征(流腦、乙腦、結核性腦病),破傷風,僵人綜合征,基底節鈣化綜合征,肝豆狀核變性,以及顱內占位病變等。本病案從證候看,以肢體強直不能活動伴有頸項強直疼痛,屬于痙證無疑。中醫辨證是為濕熱證且濕重于熱,病變部位涉及足陽明胃、足太陰脾,波及太陽經。因足陽明經脈夾口環唇,脾主肌肉四肢,經脈被邪氣所侵,不通而拘急,可見四肢強硬伴屈伸活動障礙,頸項強直;濕熱之邪影響脾之運化和胃之和降,可見困倦乏力、懶言、納呆、嗜睡、肢體沉重等癥;太陽經被濕熱郁遏,故初起惡寒汗出,頭項左右轉動及前后屈伸障礙伴痛疼;舌質淡紅、苔膩,脈濡,表明濕盛之象。隨著病情的變化,后期出現頭重頭蒙,口干不欲飲,口苦口膩,肢體酸重,大便溏有后重感,舌脈變為苔黃膩、脈滑數,是為濕熱并重。
關于痙證的病因,《內經》首論外邪為“風、寒、濕邪”。如《素問·至真要大論》認為“諸暴強直皆屬于風”、“諸痙項強皆屬于濕”。《靈樞·經筋篇》認為“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靈樞·熱病篇》認為“風痙身反折”。《金匱要略·痙濕暍病脈證并治》提出“剛痙、柔痙”實際為“風寒束表以及風邪犯表”,并補充“陽明實熱之痙證”“營血虧虛之痙證”。如《金匱要略·痙濕暍病脈證并治》指出:“痙為病,胸滿口噤,臥不著席,腳攣急,必齘齒,可與大承氣湯。”《金匱要略·婦人產后病篇》:“新產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清·吳鞠通則進一步將痙證概括為虛、實、寒、熱四大綱領。如《溫病條辨·痙有寒熱虛實四大綱論》中說:“六淫致病,實證也;產后亡血,病久致痙,風家誤下,溫病誤汗,瘡家發汗者,虛痙也。風寒、風濕致痙者,寒證也;風溫、風熱、風暑、燥火致痙者,熱痙也。”王孟英《溫熱經緯·薛生白濕熱病篇》:“濕熱證,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此濕熱侵入經絡脈隧中。”提出“濕熱之痙自內出,波及太陽,治以熄內風為主”。王清任《醫林改錯》提出了氣虛血瘀致痙,《醫林改錯·論抽風不是風》:“項背反張,四肢抽搐,手足握固,乃氣虛不固肢體也;兩目天吊,口噤不開,乃氣虛不上升也……元氣既虛,必不能走于血管,血管無氣,必停留而瘀。”強調瘀血致痙。
在治療上,對于熱盛痙證臨床有較成熟的方法。但對于濕盛于熱導致的痙證論述較少。薛生白在《溫熱經緯》提到“濕熱證,三四日即口噤,四肢牽引拘急,甚則角弓反張,此濕熱侵入經絡脈隧中。宜鮮地龍、秦艽、威靈仙、滑石、蒼耳子、絲瓜絡、海風藤、酒炒黃連等”。治療上以地龍、秦艽、威靈仙、蒼耳子、絲瓜藤、海風藤,重在祛風勝濕、疏通經絡為主;以滑石、黃連利濕清熱為輔,體現其祛風藥能勝濕的原則(薛氏曰:“一則風藥能勝濕,一則風藥能疏肝。”)。本案初起采用栝蔞桂枝湯加芳香化濕之品,重用栝蔞根(天花粉)味苦寒入陰,清熱生津,滋潤筋脈;桂枝湯調和營衛,使經氣暢通;佐用佩蘭化濕,加石菖蒲、郁金化痰以醒脾。后期濕熱并盛加用利濕之薏米仁、苦寒之大黃。最后給予健脾利濕調理,病未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