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和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異同之管窺

徐 競

（南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河南南陽 473061）

魯迅和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異同之管窺

徐 競

（南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 河南南陽 473061）

漱石文學論中最獨具特色的便是“余裕”論這一創作主張。魯迅在借鑒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的基礎上，突破其局限性創造了魯迅特有的“余裕”論。本文將以“余裕”為線索，探析魯迅和夏目漱石在“余裕”論文學主張上的契合與異同。

魯迅；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

一、魯迅和夏目漱石“余裕”論的文學觀

魯迅是最早翻譯和介紹夏目漱石“余裕”的文學作品的人。雖然“余裕”只是漱石文學前期的思想主張，但這一文學理念卻對魯迅乃至魯迅的文學觀等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現代日本小說集》收錄了日本名作家十五人，小說三十篇，是魯迅和周作人合譯的最具代表性的現代日本短篇小說集。而為什么選擇這十五人，為什么從這十五人的眾多著作中選出這三十篇，多半因譯者的興趣愛好為主。此外，《現代日本小說集》的附錄中還收錄了關于這些作家的說明，其文雖短，但內容精煉。其中夏目漱石介紹文部分成為魯迅理解夏目漱石文學觀的重要線索。在此借用其介紹文的全文來探析魯迅是如何抓住漱石文學的特征的。

“夏目漱石(Natsume Soseki，1867-1917)名金之助，初為東京大學教授，後辭去入朝日新聞社，專從事於著述。他所主張的是所謂‘低徊趣味’，又稱‘有餘裕的文學’。一九〇八年高濱虛子的小說集機頭出版，夏目替他作序，說明他們一派的態度：

有餘裕的小說。即如名字所示不是急迫的小說，是避了非常這字的小說。如借用近來流行的文句，便是或人所謂觸著不觸著之中，不觸著的這一種小說。……或人以為不觸著者即非小說，但我主張不觸著的小說不特與觸著的小說同有存在的權利，而其也能收同等的成功。……世間很是廣闊，在這廣闊的世間，起居之法也有種種的不同：隨緣臨機的樂此種起居即是餘裕，觀察之亦是餘裕，或玩味之亦是餘裕。有了這個餘裕纔得發生的事件以及對於這些事件的情緒，固亦依然是人生，是活潑潑地人生也。

夏目的著作以想像豐富，文詞精美見稱。早年所作，等在俳諧雜誌子規上的哥兒(Bocchan)我是貓(Wagahai wa neko de aru)諸篇，輕快灑脫，富於機智，是明治文壇上的新江戶藝術的主流，當世無與匹者。”

上述的《現代日本小說集》的漱石介紹文中，魯迅引用的《雞冠花·序》的內容不難看出魯迅對漱石文學的把握，其著眼點在于低徊趣味和人生關系上。 對人性的探求不但是魯迅文學的主題之一，同時也是譯介外國文學的基準之一。

此外，《現代日本小說集》關于“作者的說明”中，魯迅提到漱石的“低徊趣味”。

“他所主張的是所謂‘低徊趣味’，又稱‘余裕的文學’。”

漱石文學作品中對真、善、美、莊嚴有機統一的追求以及晚年作品中顯現的自然主義文學的傾向都是漱石文學觀的特征。這些特點對于從日本留學時代就酷愛漱石文學作品的魯迅來說是當然了解的，盡管如此，在“關于作者的說明”中魯迅只提及漱石的“低徊趣味”。從這點不難看出魯迅對漱石余裕論的文學觀的重視。余裕論的文學觀也是之后魯迅理解文學與人生關系的重要媒介，衡量日本文學的重要標尺。在魯迅的眾多的文章和作品中，“余裕”貫穿始終，魯迅不斷地完善“余裕”，并把它融合到自己的文學觀之中。

二、“余裕”論的文學觀方面魯迅和夏目漱石的契合

1907年，夏目漱石為作家高濱虛子《雞冠花》作序時，大膽設想，提出以“余裕”和“非余裕”的分類方法將小說劃分開來。他闡釋到“有余裕”的小說就是普通平凡和具有流連忘返、依依不舍趣味的小說。品茶澆花、開玩笑、看戲釣魚、唱小曲這些生活消遣都是“余裕”。同時，漱石對“非余裕”的小說也加以詮釋。沒有余裕的小說就是那些讓人精神高度緊張，絲毫不能松懈、放松的小說。“非余裕”的小說大都是涉及生死相關、人生浮沉問題的小說。在此，借用夏目漱石在《雞冠花·序》中舉的兩個例子來加深對“余裕”和“非余裕”小說含義的理解。其中一個例子是：“幾只漁船因為風大浪急無法靠岸，而村民們則站在海邊上，沒有一個人吱聲，沒有一個人吃一口飯團，就連拉屎撒尿都不可能，一連十幾個小時憂心忡忡的望著起伏欲沉的漁船，達到了沒有余裕的極端。”另一個例子則是：“有一個人原本打算出門去買東西，結果中途只因看戲和看光景，忘記自己出門的目的，該買的都沒有買。既然出去是為買東西的，那買東西就是目的，只要目的可以達成又何須管過程如何。”這就是“有余裕”，“小說也應如此。”在對待“余裕”的態度上，魯迅和夏目漱石是一致的。“夾雜些閑話或笑談”是魯迅的隨筆集的一個顯著而普遍的特點。這個特點正是“余裕”文學的體現。魯迅指出“夾雜些閑話或笑談，可以增添活氣，讓讀者更感興趣。”“正如折花者除去枝葉，單留花朵，使花枝的活氣都被滅盡了。”此外，魯迅以書籍裝幀為例來闡釋“余裕”。如若排印的書籍字跡密密麻麻會使人引發壓迫和窘促之感，倘若上下留足天地，可以寫點意見什么的，就會讓人很舒心，這就是“余裕”。由此可見，魯迅和夏目漱石都主張，無論是人或事或產品或文學作品等，都應體現出一點余裕，這樣有益于舒緩人們的身心，陶冶人們的心靈，增添生活的樂趣。

三、“余裕”論的文學觀方面魯迅和夏目漱石的異同

魯迅借鑒了夏目漱石“余裕”論的文學主張，產生共鳴并將此理念運用到自己的文學作品中。魯迅并沒有盲目地全盤接受，而是對夏目漱石“余裕論”的局限性進行了完善，形成魯迅特有的“余裕”論文學觀。在在“余裕”論文學主張方面魯迅和夏目漱石的不同表現在以下兩方面。

其一，夏目漱石在《雞冠花·序》中指出“所謂生死の現象は夢の様なものである。生きて居たとて夢である。死んだとて夢である。生死とも夢である以上は生死界中に起こる問題はいかに重要な問題でも如何に痛切な問題でも夢の様な問題で、夢の様な問題以上には登らぬ訳である。(生死就像夢一樣。活著是一場夢，死了也是一場夢。既然生死都是夢，那么不管什么生死有關，什么嚴重緊要的問題，就都像夢一樣虛幻。”)他認為只要具備了這種領悟能力，便可以形成一種從容不迫的“余裕”心境，便產生了“余裕”。他沒有意識到“余裕”作為精神產物與客觀環境和物質條件的聯系，因此，夏目漱石的“余裕”論是唯心的。而魯迅卻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認為“余裕”是由客觀環境和物質條件所決定的，并以自身為例解釋說明：沒錢的時候創作不出文學作品，忙的時候也無法創作文學作品，只有在物質條件充裕和閑暇之時才可能有文學作品。因此，魯迅的“余裕”論是建立在客觀環境和物質條件的基礎上的，是唯物的。

其二，夏目漱石的“余裕”小說無意中道破了現代散文創作的特點和本質，其特點和本質表現為形散而神不散，意境深邃，語言優美凝練，富于文采。然而魯迅卻明確地洞悉到了這點。而且魯迅稱贊夏目漱石的諸多文學作品：“軽快灑脫、機微に富み、明治文壇上の新江戸蕓術の主流であり、世に匹敵する者なし。”這些詞句正是魯迅對散文的本質及內涵的深刻理解和認識的體現。

四、結語

在對“余裕”論認識和理解的過程中，魯迅和夏目漱石有契合也有差異。魯迅在借鑒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的基礎上，突破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的局限性并明確意識和道破散文的本質和特點，創造了魯迅特有的“余裕”論。從精神的產物到民族精神的改造，從作家的悠然心境和文學創作到文學和社會的關系，“余裕”論都貫穿始終，“余裕”論不僅是理解魯迅和夏目漱石關系的重要突破口，同時也是魯迅文藝觀、美學觀乃至文化觀的重要組成部分。

[1]魯迅,周作人,譯.現代日本小說集[M].新星出版社,2006.

[2]王向遠.中日現代文學比較論[M].湖南教育出版社,1998.

[3]肖劍南.魯迅散文的“余裕”美[J].中共福建省委黨校學報,2010.

[4]杜云南,熊沛軍.魯迅對夏目漱石的理解[J].文史博覽,2006.

[5]李光貞.夏目漱石小說研究[M].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7.

The 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literary view of Lu Xun and Natsume Soseki "margin"

Xu Ji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Nanyang Normal University, Nanyang Henan, 473061, China)

The most unique in Soseki literature is the creative ideas of the "margin". Lu Xun in reference to Natsume Soseki "margin" literary concept, to break through the limitations of the creation of Lu Xun’s unique "margin" theory. This paper will take the "margin" as a clue, to analyze the imilarities and differences of literary view of Lu Xun and Natsume Soseki "margin".

Lu Xun; Natsume Soseki; "margin" theory; literary view

I106

A

1000-9795（2014）05-0097-02

［責任編輯：董 維］

2014-03-12

徐 競（1984-），女，山東人，教授日語精讀、日語聽力、日語語音等課程。

本文系南陽師范學院校級科研項目“魯迅和夏目漱石‘余裕’論文學觀的異同研究”成果[QN2013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