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就第二塊“金磚”？

核心提示：薄荷四國的提出，雖有打造投資概念之嫌，但其經濟圖景仍值得期待，或許30年，或許更長。

《支點》記者 吳玲

新興市場又現“種子選手”

近年來，國際金融危機給全球經濟留下了創傷，金磚國家經濟增長有所回落，投資回報率大不如前，國際資本對新的投資目的地需求增加。

因此，很多投資者在四處尋找那些比金磚國家體量小卻具備更大增長潛力的新興市場。高盛前首席經濟學家吉姆·奧尼爾（Jim O'Neill）也在一同尋找。

在奧尼爾眼中，新興市場危機蔓延的說法很“離譜”。繼2001年提出金磚四國這一概念之后，他近期再度為新興市場“擴容”，正式提出薄荷四國值得受到同金磚國家一樣的重視，盡管這個表達方式最早曾于2011年被信誠國際投資公司所使用。

這四個看上去不那么起眼的國家何以走進了奧尼爾的視野呢？

鳳凰衛視評論員呂寧思對《支點》記者表示，與金磚國家一樣，薄荷四國均是人口大國，其最大特點是今后20年內將享受相當的人口紅利，即工作年齡人口超過非工作年齡人口，這一點不僅是很多發達國家求之不得的，包括中國和俄羅斯也會羨慕不已。

此外，薄荷四國均在世界貿易格局的演變中，占據著特殊的地理優勢。呂寧思分析說：墨西哥北靠美國，自有天然優勢；印度尼西亞地處東南亞中心，與中國聯系緊密；土耳其則處于亞歐相連之要沖；而有朝一日當非洲各國“化干戈為玉帛”，尼日利亞率先崛起的機會很大。

受英國廣播公司（BBC）的邀請，奧尼爾還專程走訪了這四個國家，把實地感受、概念預期，以及國際間的普遍認知加以對比。

他公開坦言，印度尼西亞的現狀頗為令人擔心，除了依靠大宗商品出口之外，該國必須做出實質性的經濟體制改革，并改善基礎設施。反倒是尼日利亞和土耳其未來的經濟表現有可能出人意料，這讓他的腦子里充滿了投資新點子。

奧尼爾還指出，當今輿論似乎過度渲染了尼日利亞的犯罪和貪腐，以及土耳其政府的高壓專制等負面問題。

墨西哥政府大刀闊斧的改革得到外界普遍贊譽，奧尼爾也在其中。2013年底，墨西哥通過了能源改革法案，允許私人及境外資本進入本國能源產業，這一重大決定將使該國經濟真正從能源產業的發展中受益。

錯的時間預言了對的事？

奧尼爾相信，薄荷四國若能夠把握機會，很有可能再度上演中國在2003年到2008年期間，國民生產總值每年雙位數遞增的奇跡。

然而，薄荷四國的概念能否真正站得住腳？

在中共中央黨校國際戰略研究所世界經濟室副主任陳建奇看來，薄荷四國更多是一種概念的打造。他提示本刊記者說，奧尼爾曾經供職的高盛集團是一個投資銀行，為投資者尋找具有潛力的市場，是一個最基本的出發點。

接受本刊記者采訪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楊盼盼也表示，薄荷四國這一概念很大程度上是在為全球資本找到新的落腳點，應謹慎看待，因為資本短期內的大進大出對新興市場并不是好消息。

不過，如果從發掘全球經濟新的增長點的視角看，奧尼爾的這個“創造”也有令人贊賞的一面。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世界經濟研究所所長陳鳳英稱，對新興市場的特殊情結，使其想通過薄荷四國擴大新興市場的陣營，至于經濟增長、人口、勞動生產率、科技等方面蘊藏的潛力還有待時間檢驗。

陳鳳英同時指出，奧尼爾提出這一概念沒有把握好時機。受QE退場影響，很多國際投資者都在恐慌地唱空新興市場，甚至認為它們會爆發危機，而薄荷四國中壓陣的土耳其正處在危機前沿。

在聞訊美聯儲有意縮減QE之前，土耳其的市場表現差強人意。投資者早早撤離了該國貨幣市場，土耳其里拉遭受沉重打擊。在2013年最后半個月內，里拉兌美元匯率幾乎每天都在刷新最低紀錄。

印尼盾也未能幸免，2013年全年貶值幅度達26%，通脹率一度飆升至8.79%，5.78%的經濟增幅為4年來最緩，巨額經常賬戶赤字和動蕩的經濟狀況嚇跑了不少投資者。

尼日利亞2015年大選的時間表已經公布，但能否在安全局勢嚴峻的東北部地區順利開展選舉則不容樂觀。IMF指出，2014年尼總體政治環境不利于經濟改革和發展。

眼下的動蕩與恐慌，可能使得奧尼爾這樣為新興市場唱贊歌的人成為“假先知”，但放眼未來30年，或許他們將再一次被證明是正確的。英國《金融時報》作家吉迪恩·拉赫曼（Gideon Rachman）在專欄中這樣說道。

據奧尼爾預計，要看到薄荷四國躋身世界十強這樣上好的經濟表現，的確要等上30年。話說回來，當年奧尼爾提出金磚概念時，也許不曾有誰料到這些國家此后的經濟表現竟如此“爭氣”。

金磚國家的“第二陣營”

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研究員袁鋼明也很早注意到這幾個國家，他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稱，新興市場國家的群體性、后續性值得關注，不妨把薄荷四國看作金磚國家的“第二陣營”。

十幾年來，金磚國家從一個拼詞概念到名聲大噪，無需贅述。只是到了當下，各國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發展困境，“金磚”成色不斷引發質疑，這顯然也加重了人們對薄荷四國前景的疑慮。

在全球制造業回暖的2013年，一些非金磚新興市場國家的采購經理指數（PMI）表現成功擺脫收縮，美歐、日本等發達國家市場已有復蘇跡象，但金磚四國卻集體成為“例外”。

不僅如此，從中央銀行到跨國企業，貨幣貶值使金磚國家的收益大幅度銳減。2013年，巴西雷亞爾、俄羅斯盧布、印度盧比的累積跌幅包攬了新興市場貨幣貶值榜的前三位。

在金磚四國的股票指數下跌17%的同時，7個發達工業國家的股票指數同期攀升了16%。陳鳳英對此表示，金磚國家仍將繼續扮演重要角色，該機制已經成為一個政治實體，其政治意愿遠大于經濟意愿，當危機來臨時不要相互轉嫁，抱團發展更符合發展中國家在全球的訴求。endprint

陳鳳英進一步指出，新興市場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持續“分化”為不同梯隊，但薄荷四國與金磚國家依然不具可比性，難以形成氣候。

在經濟總量方面，薄荷四國的規模要小得多，而且各國處于不同的發展階段，人均GDP參差不齊，此外，四國的雙邊經貿合作也不如金磚國家那樣緊密，劃分在同一梯隊本身就很牽強，中國亞非學會副秘書長楊寶榮對本刊記者說。

在呂寧思看來，薄荷四國與金磚國家最大的差距在于，這個組合中缺少中國和俄羅斯這種在地緣政治上有影響力的大國，很難成為一個擁有政治話語權的概念體，日后自然會在經濟發展能量上受到限制。

還有一些專家提出，同樣是由發展中經濟體組成的薄荷四國與金磚國家，兩者間實際上是競爭關系。當初金磚概念提出的時候，因沒有競爭對象而得到積極響應。如今，在原有金磚機制的基礎上，若不厘清兩者之間的定位，薄荷四國很難有大的作為。

“薄荷清香”仍可期待

盡管不能與金磚國家相提并論，但薄荷四國能否如奧尼爾所愿，在全球范圍內掀起新一輪投資潮，“散發其獨特的清香”，依然備受關注。

陳建奇分析認為，與金融危機前一些國家資金四處尋找熱門投資地的情況相反，目前各國都在爭搶資源和資金，薄荷四國不足以在此輪競爭中勝出。

但也不可否認，四國市場自由度高，私營部門發展迅速，周邊地區產業輻射較好，其金融、能源及消費品等領域對投資者具有很大吸引力。

陳鳳英最看好墨西哥的潛力。經合組織成員、人均GDP過萬，這一度讓墨西哥人“沾沾自喜”并自詡為發達國家。“墨西哥正在成為下一個巴西”，這是陳鳳英近期赴墨考察的深刻體會。

作為北美自貿區中唯一的發展中國家，墨西哥搭借著美國經濟復蘇“東風”，及其產業轉移的優勢、充足且廉價的勞動力，受到了奧巴馬的重視。和北美的貿易依存度，也是墨西哥不與中國談判自由貿易協定（FTA）的原因所在，陳鳳英指出。

據悉，北美自貿區三國將簽訂協議，共同促進吸引外資，寶馬、奧迪、本田等汽車廠商都計劃在墨投資建廠。墨經濟部預計，在電信和能源改革的推動下，2014年墨西哥吸引外資預計可達220億美元。

類似墨西哥，印尼在承接東亞地區的中國、日本、韓國產業轉移的過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10年來保持了6%的經濟增幅。只不過，中國和印度的“風頭”使印尼未被過多關注。觀察人士稱，盡管有人力資源素質低下、投資準證繁多、政策多變等弊端，到印尼投資絕對“值得冒險”。

況且印尼政府也在致力改善投資環境。去年12月，印尼投資協調委員會宣布修改負面投資清單，允許外資加大對電站、廣告業和制藥業的投資。

土耳其的發展模式尚不明確，始于去年底的重大政治腐敗丑聞也尚未平息，但其地處歐亞非結合點，又被視為歐盟的“準經濟成員”，在此投資的企業可借助土耳其關稅同盟的優勢，順利打入歐盟市場，楊寶榮對記者表示。

至于尼日利亞，由1.7億人口總量催生的中產階級市場活力不容忽視，經濟增長漸有“內生”趨向。但據陳鳳英判斷，嚴重依賴石油、盜油活動猖獗等制約因素令該國隱憂大于機會，充其量成為一個“地區樣板”。

后篇，請隨本刊記者一起詳盡觀察薄荷四國各自的發展特色及經濟圖景。（支點雜志2014年4月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