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淘金客 關于黃金|貪婪|欺詐和兇殺的故事

我花了很長時間在全世界最隱秘的角落游蕩，結果收獲了一大堆奇聞異趣，去年我決定每個圣誕節都講一兩個我聽聞的故事。或許我應該更小心一點的，也可能是我沒把故事說清楚，去年的故事被一些人解讀成了政治寓言，事實上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我也完全沒有這種意思。所以請把我接下來講的東西當成一個故事來讀，雖然它是這么離奇，以至于我自己都費了很大勁才相信它是真的。

我在跟羅賴馬州一個淘金客Joao閑聊的時候，從他那兒聽到了這個故事。羅賴馬州在巴西北部，那里除了有亞馬遜河和雨林外，還有金礦，以及鼻子跟獵狗一樣靈敏的淘金客。雖然這個故事的某些部分似乎有人為加工的痕跡，但他和他的朋友都賭咒這是真事，而我又剛好是個容易輕信的人。

基本上有金子又沒政府的地方，金子就是法律，不過要說金礦區完全是法外之地也不準確。淘金客雖然不受國家法律束縛，他們會制訂自己的規矩，完全由暴力、拉幫結伙、貪婪和欲望支配的規矩，每周都有人被拖進雨林里打死。這里與世隔絕，只有一條簡陋的飛機跑道聯通外界，淘金客無聊之余會相互傳閱一些情節離奇的漫畫。有意思的是，他們會把漫畫里的異想付諸實踐。比如在跑道上決斗，兩個人背靠背走10步，然后轉身拔槍射擊。在這里，模仿漫畫情節打死人是常事，整個社區都彌漫著恐怖又怪異的氣氛。

我在這里認識了Joao，他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人。Joao14歲就離家闖蕩，10多年來在亞馬遜雨林七進七出，干過很多活，走私、淘金、打獵，還有殺人，他現在的工作是充當我和另外兩個妓女的保鏢。有天晚上那兩個妓女去了飛機跑道盡頭的一個小酒吧工作，我則跟Joao一起去那兒喝酒。這個酒吧和跑道都是Zé的，他賺了很多錢，也惹了很多麻煩。他腰上掛著子彈帶和左輪手槍，在附近的村子里來回逛悠。有人說Zé殺過5個人，都是他的生意伙伴，然后獨占了這條跑道，如今每一架飛機的起降都要給他保護費。

這個酒吧是一間破舊的小棚屋，沒有D.J，只有一個手提錄音機，盡管聲音開到了最大，你基本上還是聽不見音樂。里面有很多衣衫襤褸的淘金客，喝得醉醺醺了還在搖搖晃晃地四處找人喝酒，然后就是一大票妓女在招徠生意。我注意到許多酒桌上都擺著一兩瓶朗姆酒和一把左輪手槍，坐在椅子上的人表情緊張，不自覺地把手放在酒瓶和手槍之間，手指有節奏地敲著桌面。突然，酒吧的門被推開了，Zé和他的保鏢們走了進來。

無論什么時候看Zé的臉，都讓人聯想起通緝犯，富有魅力、機智善變又讓人發憷。一條大砍刀留下的刀疤從一邊臉頰開始，跨過鼻子橫亙在Zé的臉上。他穿著一件鋸掉下半截的牛仔夾克，露出腰帶上掛著的兩把左輪手槍。他走進酒吧，張開雙臂，用蓋過音樂的分貝向酒吧里的人宣布：他要請所有人喝一杯。隨后Zé穿過凌亂的過道，跟迎上來的人擁抱握手，大笑時露出了他的金牙。這時Joa o開始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目光落在那些槍手的手上。同時，吧臺的酒保正在把一瓶瓶卡加沙朗姆酒遞出來。

突然Joao猛地站起來，擠得我差點摔下椅子。他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差不多同時還抓住了那兩個妓女的胳膊，帶著我們竄到了門口。我立刻會意，幫他一起抓著那兩個妓女猛沖出酒吧，差不多同時，里面爆發了激烈的槍聲，果然動手了。我以為是一場大戰，后來才知道只有一個偷金子的賊被打死了。他后來被拖到了跑道示眾，胸部開了一個蘋果大小的彈孔。半年時間，這個約有40000人的礦工社區里，死了差不多1700個人，而他只是其中之一。

好了，該講講Joao跟我說的那個故事了。有兩個想偷偷淘金的家伙，選中了距離那條跑道很遠的一個小村子動手。他們在村子附近一個隱蔽的角落砍了一片林地，在那里扎營淘金。這種要避人耳目的活兒可不輕松，挖掘、沖洗和篩選金礦都非常累人。結果好幾個月過去了，他們什么也沒找到，盡管如此，這兩個不愿意放棄的淘金客決定雇兩個工人幫他們干活。他們跟兩個工人達成協議，分享一切發現的金子。

接下來4個月里，兩個工人努力淘金，但依舊一無所獲。他們用高壓水管沖刷礦洞，再用干凈的林溪把金礦里的泥土和殘渣沖掉，然后用篩子篩選礦石，用水銀篩選尾料。日復一日，除了一堆黃色的石頭外，什么也沒找到。不過好運最后還是眷顧了他們，一天時間他們就找到了4公斤黃金，可以說是羅賴馬州淘金史上的奇跡。

如果你在淘金的時候找到了黃金，你應該守口如瓶，絕對的守口如瓶。一聲抑制不住的歡呼無異于自殺的槍響。你應該強壓下心頭的狂喜，悄悄地把金子收起來，藏在你隨身小包的最深處。當別人打探你的收獲時，用最沮喪和悲痛的表情告訴他你幾個月來吃盡了苦頭，但是除了爛石頭外什么都沒找到。如果金塊太大，你還要把它們分成小塊。

但這兩個工人明顯不是專業的淘金客，結果現在是4個人來商量怎么分金子了。雇他們的那兩個淘金客開始后悔了，這是必然的，所以情況變得很復雜。在淘金客看來，“我們冒著生命危險搞這個買賣，花了這么多錢，路費、買設備、買柴油，在雨林里搞了這個營地，還雇了這兩個人。他們不過是出了些苦力，我們已經付了他們工錢，現在居然還要跟他們平分我們的黃金，這太瘋狂了！”于是淘金客告訴兩個工人他們要做一頓大餐慶祝，讓他們去附近的村子買一些調料，不要走漏風聲。

那兩個工人可不傻，他們明白淘金客想要獨吞黃金。“我們差點累死在這個金礦里，每天早起晚歸，得過瘧疾和腳腐病，中過暑，天天被螺旋錐蠅叮得一身包，那兩個混蛋什么也沒干，整天躺在吊床上對我們大呼小叫。是我們找到了這些金子，我們只不過希望平分，他們居然連這都不肯！”到了商店，他們買了卡加沙朗姆酒、大米、豆子、一包調味品和一包老鼠藥，然后把老鼠藥摻在調味品里。結果在回營地的路上，兩個淘金客伏擊了他們，兩人都被開槍當場打死。處理好尸體后，淘金客把他們買回來的食物搬回了營地，做了一頓大餐慶祝這場勝利。

過了不知道多久，那個村子里的人外出打獵時發現了那個營地。他們隨即帶上家伙準備收拾藏在那里的外來淘金客，結果只發現兩具已經爬滿了藤蔓的骷髏，在骷髏身下，干枯的臂骨還緊緊抓著一個小包，人們在里面找到了那4公斤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