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好來點足球了么？」|巴西足球之旅

在弗拉門戈隊的主場，熱情的里約熱內盧球迷們揮舞著旗幟，唱著隊歌，穿著弗拉門戈隊的紅黑球衣，掀起了一陣陣的人浪。他們不僅為球場上的球員們歡呼，更像在賣力地進行一場自娛自樂的表演。正面看臺上，主隊球迷們簇擁著一個桑巴樂隊狂歡，而我和我的朋友道格就坐在他們旁邊。比賽已經開始了18分鐘，但這個樂隊沒有停止演出，球迷們也沒有安靜下來，他們大聲呼喝、聊天、高歌。

在球場上，客隊弗魯米嫩塞的球員傳出了一腳精準的傳中球，他們的前鋒球星看準皮球的落點，瞄準弗拉門戈隊球門的左側遠端，輕巧地一腳凌空墊射，皮球穿透了守門員的防守，應聲入網。隨即喇叭里吼出了南美足球解說標志性的、讓人熱血沸騰的聲音：

“Goooooooooooool！”（Goal，進球了！）在球場的客隊看臺，穿著紅綠白三色相間球衣的弗魯米嫩塞球迷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雖然他們的人數不多，在滿場的紅黑色中間顯得孤立無援，但歡呼聲依然能壓制全場。在我們這邊，桑巴樂突然停了，弗拉門戈隊球迷的聲音也降了下來。

不過這種氣勢上的頹勢只延續了大概10秒，然后看臺上的桑巴樂又響了起來，球迷們又開始唱歌，為他們心愛的球隊加油。負責掌旗的球迷更加賣力地搖曳著漫天的旗幟，仿佛暴風雨中的桅桿。最后弗拉門戈隊還是以0比1的比分輸掉了這場比賽，但在巴西，球迷才不會因為輸了一場球就垂頭喪氣，就像D.J不會因為臺下有幾個跳舞很爛的人就停止派對，這都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比賽結束后，他們繼續狂歡，再約上朋友好好喝一杯。

對巴西人來說，足球不僅僅是一項運動，它更是一種全民參與的娛樂。內爾松·羅德里格茲是巴西20世紀最偉大的劇作家和小說家之一，他認為想要觸摸巴西的靈魂，足球比他的全部作品更具有說服力和表達力。“在其他地方，當你想要了解那里的人民，讀他們作家寫的小說是個好辦法，但在巴西，你應該去現場看幾場球。”

在巴西看幾場球之后，你會發現無論是里約熱內盧、圣保羅還是別的什么小城市，每個地方的足球場都是一個大劇院，24名球員和幾萬球迷就是這個劇院的演員，而精彩絕倫的表演全年無休地在這里上演著。

說起來今年或許不是一個體驗巴西足球文化的好年頭。6月12日到7月13日，巴西世界杯會如期舉行，這時候的球場，會擠滿從喀麥隆、俄羅斯、法國、西班牙和其他很多地方來的游客。毫無疑問，世界杯是一個國際大派對，會很有趣，而巴西球迷在有巴西隊的比賽時也會賣力表演（不過能搞到巴西隊球票的幸運兒可不多）。要欣賞真正的巴西足球，世界杯不是一個好日子。

我很幸運，在巴西住了兩年，而且會說葡萄牙語。對其他人來說，想要進行一場巴西足球之旅可不簡單。巴西足球的賽程非常復雜，而且經常會發生變化和臨時調整，對于只會英語的人來說，要找到自己想看的球賽都有困難。怎么去球場，選擇大巴還是很可能被痛宰一刀的出租車？到了球場，坐哪邊看臺？這些都需要提前計劃，而且事關重大。

此外，你還要做好準備面對一切無法預計的突發情況。我和道格是在Engenhao球場看的弗拉門戈對弗魯米嫩塞的比賽，這個球場最近關閉了，為迎接世界杯進行結構性檢修。此外，關注世界杯的可不僅僅是全世界球迷，罪犯也在為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摩拳擦掌。幾個月前，在里約熱內盧的科帕卡巴納海灘，一個美國女人被人綁架搶劫，最后還遭到了輪奸；在薩爾瓦多，由于世界杯門票賣得太快，很多沒買到票的憤怒球迷走上街頭引發騷亂，防暴警察不得不用催淚瓦斯驅散他們。當然了，這些都是在南美國家旅行時常常會碰到的問題，麻煩事和混亂程度總是容易超出你的預計和想象。

但這些意外不應該成為妨礙你體驗巴西足球的理由。足球這項“美麗的游戲”不是在巴西發源的，但只有在這里，你才能真正感受它的魅力。去年我在巴西看了6場比賽，雖然次數不多，但這些經歷讓我相信巴西人真的是世界上最愛足球的民族。

巴西足球是一個復雜的世界，我猜很多旅行者之所以不敢深入探索，一是對其所知甚少，二是懼怕遭遇危險因素。我希望下面的介紹能幫助改變這種觀點，并鼓勵更多的人們鼓起勇氣踏上體驗巴西足球的旅途。

什么時候去

關于巴西足球，你要知道的第一件事是，巴西全年都有比賽，沒有冬歇期，沒有春訓，一個賽季結束后新的賽季很快就會開始。大的球隊每年要參加兩個背靠背的聯賽以及一大堆國內和國際的杯賽，除了每年12月末和1月初的圣誕假期外，幾乎沒有間歇期。在每年的前幾個月，主要的賽事是州際聯賽，巴西的26個州，包括巴西利亞附近的特區，都有自己的球隊參加。到了5、6月，更激烈的全國聯賽（巴甲）就開始了，這個聯賽12月結束，然后還會有一個聯賽杯。巴西足球的比賽日通常是周三、周六和周日。

這還沒完，全國聯賽排名前列的隊伍將獲得下一年解放者杯和美洲杯的參賽資格，這兩個南美洲最重要的杯賽賽程跟聯賽有重合，一支強隊一周多賽是很正常的事。除開俱樂部比賽，每年還有很多場巴西國家隊的正賽和友誼賽（今年的話就是世界杯了，去年巴西舉行聯合會杯時還暫停了聯賽）。

在巴西看球，你不必每次都提前買票。當然了，如果是重大比賽和強隊的比賽，保險起見還是應該提前買票，讓出租車司機帶你去足球場、俱樂部大樓和其他售票點，也可以讓酒店的工作人員代買。最好不要在網上訂票，一是容易遭遇詐騙，二是你需要一張巴西身份證和一個巴西的居住地址。

怎么保證安全

在里約熱內盧，穿梭貧民窟之旅，乘私人直升機觀景和看一場球賽，可以說是來里約之旅的必做項目。科帕卡巴納海灘和依帕內瑪海灘附近的酒店大堂都有看球的接送服務。花上150亞雷爾（差不多75美元），就可以乘酒店大巴去球場，導游會把你們引到專門為外國游客準備的預訂坐席上。這是最貴的看球方式，也是最無聊的一種，更是最沒有必要的一種。

老實說，在巴西看球，不冒一點風險是不可能的，不過球場的安全度已經比過去高多了。只要提前做一點點準備，加上一點點警惕和一顆愛好冒險的心，在正面看臺上跟當地球迷一起看球絕對是一件讓人興奮又安全的事。要記住的東西不多：提早到場，別帶任何值錢的東西，坐在主看臺的邊上，千萬別去中間。

Fundao Getúlio Vargas研究中心的教授Bernardo Buarque de Hollanda認為，現在的情況跟1980年代已經大為不同了，那會兒主客隊的球迷打架還是常事。他在體育與社會歷史系，是研究高度組織化球迷團體（就是那些統治著正面看臺的球迷團體）的專家。“過去的球迷斗毆都是有組織有預謀的，現在你看到的大多是自發暴力。”1990年代后，球場開始按照球迷陣營分割看臺區，雖然有時候這只是把打架的場所挪到了球場外。2003年，巴西聯邦議會通過了一項法案，要求聯賽委員會和足球俱樂部為球迷的安全負法律責任，到2010年，又進一步要求球迷組織的領導人為發生在球場附近5公里范圍的球迷暴力犯罪負責。此外，聯邦法律還禁止在球場內銷售酒精飲料（當然了，世界杯期間會暫時解禁）。

Bernardo 表示，“總的趨勢就是要求保證球迷的絕對安全。”比如要求把所有的水泥座位都換成正規座椅，修建符合規定的人行通道。有很多球迷抱怨新修的球場規矩太多，票價也太貴，不過怎么說來著，“他們的損失就是我的好處”，安全第一嘛。

或許你還會考慮要不要在比賽開始前加入到球迷的街頭狂歡。以我的經驗，這種街頭狂歡值得一試，除了小販們賣的啤酒和烤肉會讓你拉肚子之外，基本是非常安全的，政府會布置很多警力。我在東北部的福塔雷薩看過一場二級聯賽，這種不怎么重要的比賽也會有一排手持防爆裝備的警察站街，所以我想除了不干凈的酒肉，沒什么好擔心的。

還有一件要緊事：巴西男人通常不是特別在意周圍女性是不是那種害羞類型的，看球的男球迷又很多，所以如果你帶著女眷的話（或者父母帶著小孩），選座位時最好遠離狂熱球迷團體，特別是正面看臺。還有，巴西球迷看球的時候會罵很多難以入耳的臟話，無論是裁判的爭議判罰還是客隊球員的某些犯規，都會引發全場的咒罵。如果你聽不懂葡萄牙語這也不是問題，但最好別亂學他們的話。

去哪看球

在巴西看球，最好的地方還是里約熱內盧和圣保羅。原因有兩個；一是每個城市都有好幾個主隊，里約有弗拉門戈、弗魯米嫩塞、達伽馬和博塔弗戈，圣保羅有科林蒂安、圣保羅和帕爾梅拉斯，還有一些不太有名的小球隊。換句話說，就是你總能在這兩個城市找到主隊比賽。

二是實在不巧碰到沒有比賽的日子，在里約和圣保羅你也有地方可去。里約有巴西最大的足球場Maracana，那兒有一個小的足球博物館（全年開放）。此外，里約的海灘上經常會舉辦非正式的比賽，這種比賽的名字叫作Pelada de Siqueira Campos（就是附近街道的名字）。每周上午10點半在科帕卡巴納海灘上開踢。沙灘上踢球絕對是對體力的考驗，通常會把球員累趴下。在科帕卡巴納和伊帕內拉海灘，還有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futevolei比賽，這是一種極其考驗顛球技巧的沙灘足球，規則跟排球很像，除了不能用手。

在圣保羅，Pacaembu的體育場里有一個很大的足球博物館，也是巴西最好的足球博物館。這里絕大部分展品都配有英文注釋，回顧了巴西的足球歷史。此外這里還有很多視頻資料，配上沙啞的解說，講述巴西球迷的故事。“生活中的所有東西都會改變，唯一不變的是你為之歡呼的球隊。”

圣保羅還有其他值得一去的地方，Sao Cristovao酒吧。這個足球主題酒吧在熱鬧的Vila Madalena區，是圣保羅夜生活最豐富的地方。酒吧的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足球紀念品，賣的啤酒和小吃都很美味，是看球的好佐料，很多球迷喜歡在這里一起看球。這里還出售巴西所有主要俱樂部的正版球衣，價格在140亞雷爾左右。

看哪些比賽？

我最喜歡弗拉門戈和弗魯米嫩塞的比賽，簡稱Fla/Flu，也是里約德比。這兩支球隊都有悠久而偉大的歷史，以及一大批狂熱的支持者。毫無疑問，它們之間的每場比賽都能碰撞出猛烈的火花，里約的球迷們也會分裂為勢不兩立的兩派。我和道格去看球的那天，球場外的氣氛格外熱烈，到處都是啤酒和烤肉的香味，到處都是狂歡的球迷，很像狂歡節，當然了，漂亮妞沒那么多。不過只有那些足夠勇敢的旅行者才能體會到其中的樂趣。

巴西最大日報《Floha de S.Paulo》的體育版編輯Alexandre Nobeschi對此表示遺憾：“每一個到巴西的外國人，都應該去看一場城市德比。只有在球場上，你才能發現抓住巴西人的靈魂，明白足球對于巴西人的生活到底有多么重要。”

迄今為止，給我留下最好回憶的看球地點，是桑托斯。這是一個只有42萬人的港口城市，離圣保羅只有幾個小時的車程。從19世紀開始，這里就是巴西咖啡貿易的出口港，現在這里除了咖啡，還出口巴西生產的大豆、蔗糖和汽車。桑托斯足球俱樂部是一家歷史悠久的俱樂部，它贏過8次全國聯賽的冠軍，球王貝利從1957年開始在這里效力，直到1974年退役。1962年巴西奪取世界杯冠軍的隊伍里有4名桑托斯球員，包括貝利，1970年時有3名。不過這些輝煌都已成為往事，現在許多巴西國家隊隊員都在歐洲俱樂部踢球。桑托斯近幾年最搶眼的球星是內馬爾，他在2013年時幫助巴西隊擊敗了稱霸世界的西班牙隊。不過現在他已經去了巴塞羅那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