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降臨在克里姆林宮。弗拉基米爾·普京盯著鏡子中自己閃閃發光的胸肌。“多么漂亮健碩的身軀啊。”他暗自想。在他身后的辦公桌上,一堆西方媒體的報紙雜亂地放在那兒——這些媒體這下算是滿足了。“普京聲稱西方在虛張聲勢”,看看另一個,“奧巴馬——好一個軟蛋”,這家一定是個小報。“普京正在締造一個新蘇聯”;“一個沙皇正在誕生!”諸如此類。讀罷這個前克格勃間諜的嘴角閃過一絲干笑,是的,他確實正在召喚蘇維埃聯盟的靈魂,他甚至就在召喚斯大林本人的靈魂。就在這時,空氣中出現了些許不安的氣氛。
玻璃窗幾乎都要爆裂開來,窗簾開始猛烈地鼓動。普京轉過身,看到一個小個子留著胡子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看看那一雙格魯吉亞式的皺眼以及蘊藏其中的邪氣,這個男人的身份也因此顯露無疑。“約瑟夫·維薩里奧諾維奇!”普京喊道,隨即放下了手里的啞鈴,他甚至注意到自己的雙手正在不斷顫抖。“聽說有人正在試圖喚醒我的靈魂,”斯大林陰沉地說,“但我怎么回到自己的老辦公室了,你又是誰,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普京穩定住情緒,想方設法讓這位前暴君追上世界局勢。“所以資本主義還沒有因為他們的自身矛盾而陷入崩潰?”斯大林問道。“呃,暫時并沒有,斯大林同志。”普京說。瞧,他可以非常輕易地重新拾起這些“舊社會”的表達方式。“唔,看上去你至少在堅定地與帝國主義作斗爭。”斯大林說,“他們說咱們正在策劃一次侵略,非常好——但是是針對什么地方?”普京咽了一口吐沫,聲音越來越小。他說:“嗯……斯大林同志,我們確實正在把突擊隊派往克里——”他開始左顧右盼。“克里?”斯大林冷笑,“你發什么神經呢?咱們在侵略哪兒呀?克里科伍德?圣誕島(Chrismas Island)?”
“是克里米亞!”普京脫口而出,臉色看上去比任何時候都更加蠟黃。斯大林眨了眨眼睛,他可怕的眉毛看起來像兩條正在交配的毛毛蟲。他輕聲說:“克里米亞?你瘋了吧?我們不能入侵克里米亞——克里米亞本來就屬于我們。天哪,沙俄時候沙皇就在那兒建的夏宮。這可是我當年在外交上的最大勝利啊。”懷疑的神色爬上斯大林的臉,他問:“你不會忘了雅爾塔會議了吧?”“當然不會,總書記同志,”普京假惺惺地說,“那一次你把世界瓜分得真叫一干凈。”
“當時羅斯福已經快不行了,丘吉爾也沒牌可打,所以你利用紅軍得勝的優勢,為蘇維埃版圖拿到非常大一塊歐洲的地盤,真是精彩極了。”
“謝謝,”斯大林洋洋得意。“但是……”普京想要繼續說。“但是什么?”斯大林顯然有些激動。
“但是世界格局在您去世之后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同志。”
“怎么不同了?”
普京看著地板,幾乎要哭出聲來。“我實在沒法說出口,斯大林同志,這是我們的恥辱。”
“告訴我你這個討厭鬼!”斯大林怒吼道,“否則我會讓你淹死在盧比揚卡的化糞池子里!告訴我哪些華沙的條約國會來幫助我們打贏這場對抗不知道哪來的克里米亞法西斯戰爭!”
“華約已經不存在了。”普京輕聲說。
“華約沒了!”斯大林邁上一步,“那告訴我現在誰跑去北約了!”
“呃,比如像匈牙利這樣的地方?”
“還有什么地方像匈牙利?”斯大林這次確實表現得非常震驚。
“嗯,比如波蘭。”普京說。
“波蘭竟然跑到北約去了!”斯大林的臉變成了深褐色。波蘭竟然和英美這樣的帝國主義國家結盟,我真想一槍斃了你!
“我會親自處決你的。快告訴我這是不是發生在你治理蘇聯的時候,你這個哭哭啼啼的白癡。”斯大林說。
“對不起,斯大林同志,”普京說,他的聲音緊繃繃的,仿佛要將一切和盤托出。“蘇聯已經不存在了,在我接管之前它就沒了。波羅的海的國家離開我們投靠了北約,突厥國們也都各自獨立,像烏茲別克斯坦這樣的國家甚至下賤地自甘美國沖鋒隊,即使是摩爾多瓦人也想加入羅馬尼亞。”
“羅馬尼亞?”斯大林無法理解。“可是當初丘吉爾給了我羅馬尼亞百分之九十的控制權!在莫斯科的時候他把這個寫在一張餐巾上,還說這是他的‘小淘氣文件。你不會是說我們已經完全失去了對羅馬尼亞的控制權了吧?”
“恐怕是這樣的,同志,他們全都加入了西方帝國主義的資本主義俱樂部了……”
聽到這個斯大林開始在房間里徘徊,似乎馬上就要宣布針對富農和知識分子的新一輪清算行動即將開始。“閉嘴!立陶宛、拉脫維亞和愛沙尼亞不可能加入北約!這怎么能讓人相信呢?你叫什么名字你這個失敗者?普京?普京,針對你做出的叛變蘇聯的行為,我現在就要處決你!”
他將手伸進襪子,掏出一個小型左輪手槍,瞄準了正在顫抖的俄羅斯總統。普京身上那種常見的英氣消失不見,他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曾經接受過的武術訓練,窒息的空氣讓他跪倒在前蘇維埃領導人膝下,這是一種古老的蘇聯時期求饒方式。“這不是我的錯,斯大林同志,蘇維埃的經濟體制到最后已經完全令人絕望了,所有的東西都崩潰了。我們用一個龐大的盜賊政府模式取代了它,用出口礦石和能源募集資金。但是即便如此,我們的民眾預期壽命和出生率也非常令人沮喪。”
“恐怕到最后我們還是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所有人都想要民主,所有人都想終結腐敗,他們都想要自由市場,想要法治。所以這就是為什么所有的烏克蘭人都倒向西方了,哪怕我用現金往他們身上砸也不行,我估計我們最后要失去基輔了……”“失去基輔?”斯大林的聲音近乎是尖叫。“失去弗拉基米爾大公受洗的地方?你這個瘋子和叛徒!”
“砰”的一聲。
良久普京掙開雙眼,發現他只有他一個人。他看到一個鎮紙掉在了地上,散亂的文件被亂飛吹起,漂浮在他的周圍。“普京被斯大林上身了?”一個聲音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