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花一束

南國聽雪

@ 圍爐

@ 聽雪

@ 片片心音

@ 縹緲悠遠

@ 參差錯落

@ 紛紛揚揚

@ 如繁花入眼

@ 只一剎那間

@ 漸弱

@ 一如悲情文思

@ 寂寞梅花

@ 竹枝

@ 暗自悲鳴

@ 神逐云飛漸遠

@ 風疾

@ 猶如洞簫

@ 清音一線

@ 系不住秋水伊人

@ 雪之歌

@ 潔白

@ 化為透明

@ 爐火

@ 我的絕唱

@ 由歡快的紅

@ 到緩慢的黑

@ 終于

@ 沉寂……而虛無

足 跡

@ 季候風

@ 一再想拂平

@ 沙上的波濤

@ 翰海

@ 一雙

@ 寂寞的步履

@ 逆風呼喚著前程

@ 身前身后

@ 應聲而出

@ 兩支

@ 沉浮隱現的船隊

@ 衰草胡楊

@ 呼嘯著

@ 曲而不折

@ 為生命的不朽

@ 守衛著

@ 一座座搖搖欲墜的危城

@ 用身軀來蔭護著

@ 溪水

@ 沙漠上

@ 永生的

@ 游吟詩人

@ 千年以前

@ 濃煙中的烽火

@ 已經

@ 熄滅

@ 綠葉燃燒著陽光

@ 頻頻報警

在晨霧中聽鐘

@ 看似

@ 千重輕紗

@ 卻總也難以撩起

@ 遠鐘

@ 在天際蕩漾

@ 穿過迷惘

@ 一聲比一聲輕柔

@ 待到沉落心底

@ 已沒了疼痛

@ 水塵，

@ 凝聚為眼角上的淚

@ 眾人

@ 都在假寐

@ 我卻真的醒來

@ 最為焦慮的是

@ 眼前俱都是重重幃幕

@ 不得不苦苦去猜測

@ 幕與幕之間的灰色

@ 謎底

蝶

@ 穿透沉重的積雪，

@ 第一線春光就刺破了繭；

@ 蛹在漫長的寒夜里蘇醒，

@ 第一次翻身就引爆了雷電。

@ 接著就是寂靜中的細雨，

@ 泥土漸漸變得松軟；

@ 當迎春花剛剛在溪邊結蕾，

@ 云海上已經浮出一枝杜鵑。

@ 蝴蝶的雙翅突然展開，

@ 鼓動春風去呼喚群山；

@ 在劍刃般的蝶翅上，

@ 是誰繪出如此詭秘的圖案。

@ 原來春風的源頭在這里，

@ 在蝴蝶菲薄翅膀的尖端；

@ 她才是不能承受之輕呀，

@ 在這個持強凌弱的人間。

@ 一生想的只是衣裳，

@ 輕盈、艷麗、浪漫；

@ 極致的美和自由，

@ 注定她只能和花季作伴，

@ 之后，倏然飛去，

@ 待舉目望遠；

@ 迎著初夏的風，

@ 她已經被夕陽點燃。

@ 瞬息化為烏有，

@ 令人為之驚嘆；

@ 生命竟然如此美麗！

@ 卻又如此短暫……

溪 水

@ 冰川久久地隱忍著

@ 隱忍著重負和憂傷

@ 終于，一顆淚珠滴落了

@ 世界因此充滿了春光

@ 靜靜梳理過的歲月

@ 曾經如死滅一般漫長

@ 因喜極而泣

@ 因泣涕而吟唱

@ 終于滴淚成溪

@ 開始漫步在芳草地上

@ 親吻著遼闊大地

@ 大地為愛敞開胸膛

@ 再自然不過了

@ 條條溪水都面向東方

@ 緩緩地流

@ 緩緩地淌

@ 再自然不過了

@ 在花叢中邊走邊唱

@ 無意間繞過一座山丘

@ 留下的就是一座小港

@ 再自然不過了

@ 鮮花為灌溉者開放

@ 在洼地里打個盹兒

@ 醒來就是一片汪洋

@ 一座清純的湖泊出現了

@ 立即就有人行船撒網

@ 仰望天上的彩霞

@ 俯瞰水底里的朝陽

@ 為了給歷史展示

@ 一面勇敢的旗幟，于是

@ 就有了舍死忘生的一跳

@ 一條瀑布隨即掛在絕壁上

@ 條條迂回婉轉的溪流

@ 坎坷、美麗、漫長

@ 溫柔、純凈、含蓄

@ 寧靜、澹定、善良

@ 不沖擊堤岸

@ 不淹沒草場

@ 緩緩地流

@ 緩緩地淌

@ 沒有高聲喧嘩

@ 只有輕輕地吟唱

@ 緩緩地流

@ 緩緩地淌

@ 當合唱聲起的時候

@ 溪流已是長江

@ 當驚濤拍岸的時候

@ 江河已是海洋

沉 默

@ 此刻，你的目光正投向何處？

@ 是那碧波蕩漾的湖水么？

@ 還是那只單腿佇立的水鳥？

@ 或許在等待它的引吭高歌。

@ 對于百無聊賴的水鳥，

@ 沉默恰似一條滯流的河。

@ 你不是也有過漫長的無奈，

@ 和無奈的漫長沉默嗎？

@ 鷹的沉默，

@ 兔的沉默，

@ 蝶的沉默，

@ 花的沉默；

@ 山的沉默，

@ 海的沉默；

@ 大樹的沉默，

@ 小草的沉默；

@ 星光的沉默，

@ 月華的沉默。

@ 間或也有過，

@ 滾滾烏云的沉默。

@ 人到暮年，您更愛

@ 黃昏的沉默。

@ 草原在夕陽殘照中，

@ 盡是冷峻的白色花朵。

@ 悄悄地開，

@ 靜靜地落……

用耳朵看

@ 友人要我欣賞一場秀，

@ 條件是不用眼睛；

@ 用耳朵去“看”，

@ 用感覺去“聽”。

@ 我席地而坐，

@ 像兒童那樣俯首聽命；

@ 一邊靜靜地“看”，

@ 一邊講述自己“看”到的情景。

@ “一只潔白的搖籃，

@ 一個粉團團的嬰兒正在蘇醒；

@ 他很快就手舞足蹈起來，

@ 搖響了腳釧上閃光的珞瓔。

@ 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邊緣，

@ 橫亙著一行綠色的叢林；

@ 一隊駱駝從遠方來，

@ 擺動著項上的銅鈴。

@ 突然，掠地狂風驟起，

@ 莽原上萬馬奔騰；

@ 短兵相接、非生即死，

@ 飛揚的塵土里一片刀光劍影。

@ 在夕陽殘照的原野上

@ 落滿了嗜血的禿鷹；

@ 蔽日硝煙瞬息消散，

@ 戰場頓時歸于寂靜。

@ 一個漸漸清晰的人形向我走來，

@ 原來他是提著自己首級的士兵；

@ 斷劍在空鞘里數著他的腳步，

@ 一聲比一聲更讓我震驚……”

@ 當我猛地睜開雙眼，

@ 一躍而起，驀然驚醒；

@ 原來是一位戴著鐐銬的舞者，

@ 手上的鐵鏈如同長袖般輕盈。

送別是之

@ 那年，一個北京的下午，

@ 你送我一張條幅，

@ 在墨香里，你輕聲對我說：

@ 白樺！我還能寫字，

@ 可再也不能演話劇了。

@ 簡陋的院長辦公室，

@ 不能再簡陋了。

@ 戲迷們誰也想像不到，

@ 它會是那樣簡陋，

@ 于是之院長的辦公室。

@ 演員為觀眾樂在臺前，

@ 演員為觀眾苦在幕后；

@ 從水上戲臺的鏡花水月，

@ 到集市地攤的聲嘶力竭；

@ 歷來如此，歷來如此！

@ 風、葉影、夕陽，

@ 正輪番撫摸著你的額頭；

@ 這不就是一張天幕嗎？

@ 掛在你的背后，

@ 可你說你不能再演話劇了？

@ 你和戰友們那些難忘的歲月，

@ 從來都荒誕不經；

@ 搖著灌滿米湯的奶瓶，

@ 背誦氣壯山河的臺詞。

@ 煤球爐子是用劇本煽旺的，

@ 觀眾硬是聞不到臺詞里的煙味。

@ 還有諸如下放、改造

@ 燒毀詩歌和埋葬劇本之類。

@ 最為恐怖的還不是這些，

@ 而是不許演員演戲。

@ 皇帝都體會不到，

@ 演員不能演戲的痛苦，

@ 因為皇帝不在乎觀眾，

@ 也不在乎自己。

@ 當今之世，大師

@ 像濁流上的泡沫那樣多，

@ 你卻鞠躬到地而后謝幕離去，

@ 我再也不會走近你的宮殿了；

@ 僅僅是為了在我的袖口上，

@ 盡可能保留些許蘭蕙的芬芳。

頂著百年風雨，您從容走來

——2010年1月為祝賀秦怡大姐八十八歲壽辰而作

@ 有時，來不及擦干自己的眼淚，

@ 您就走到水銀燈下了；

@ 在別人的幸福中歡笑，

@ 在別人的困境里悲哀。

@ 有時，來不及親吻襁褓中的兒女，

@ 您就走上幽深的舞臺了；

@ 在那座三堵墻的神圣殿堂中，

@ 揮灑著熊熊烈焰般的激情。

@ 璀璨銀幕和繁華舞臺上的悲歡，

@ 都已經成了感人至深的故事；

@ 在街談巷議中廣為流傳，最后

@ 都積淀在一代又一代人的記憶里。

@ 而您自己，迂回交錯的人生旅途，

@ 卻來不及回顧、梳理；

@ 那些酸甜苦辣都擱在哪兒去了呢？

@ 那些難以逾越的艱難困頓？

@ 那些曾經的、陽光明媚的愛情？

@ 那些曾經的、無可替代的親人？

@ 那些本應和您繼續同臺的搭檔？

@ 那些流離失所而又激情的歲月……

@ 每當您仰望著寂靜夜空的時候，

@ 繁星就開始跟您說話了；

@ 她們的語言就是閃爍的星光，

@ 只有您懂，因為您也是一顆星！

@ 星星對您說了些什么呢？

@ 一定是稱贊您：好穩健的步履啊！

@ 頂著百年風雨，您從容走來，

@ 依然讓人驚呼：您還是那樣美麗……

我們身旁的那顆星飛去了

——陸文夫兄逝世周年祭

@ 一年前，也是一個酷熱的夏季，

@ 我們的心在發抖。因為

@ 閃耀在我們身旁的那顆星飛去了，

@ 飛去了，你是從我們身邊飛去的。

@ 在我們心里留下一片陰霾，

@ 長久、長久不肯散去。

@ 你飛到哪兒去了呢？

@ 讓我們好生地找呀！找。

@ 當我們抬頭仰望的時候，

@ 你正在湛藍的夜空中熠熠生輝，

@ 當我們把目光再轉向人寰的時候，

@ 你還在那條小巷里與流水同行。

@ 我們曾經互相照耀過，

@ 我們曾經互相溫暖過；

@ 越是黑暗，我們越是光亮，

@ 越是寒冷，我們越是溫暖。

@ 這已經成了我們的習慣，

@ 這已經成了我們生存的必須。

@ 在某些人的眼里，我們的確微不足道，

@ 總是被淹沒，總是被覆蓋；

@ 但我們從來都沒有熄滅過，

@ 我們從來沒有熄滅過，沒有！

@ 陰云密布，我們在云層里燃燒，

@ 云飛霧散，我們在晴空中歌唱。

@ 有時我們只能借助我們自身的微光

@ 代替吶喊來表述我們的激情。

@ 為了發光，我們燃燒，

@ 為了燃燒，我們熬盡各自的心血。

@ 我們學著像雁群那樣，

@ 努力保持著最整齊、最美麗的隊形。

@ 我們畢生的希望只不過是像大雁那樣，

@ 把一個完整的人字寫在天上；

@ 把一個完整的人字，

@ 端端正正地寫在天上。

@ 為此我們穿越了無數電閃雷鳴的日子，

@ 為了那個完整的人字，我們不離不棄。

@ 一年前，也是一個酷熱的夏季，

@ 我們的心在發抖。因為

@ 閃耀在我們身旁的那顆星飛去了，

@ 飛去了，你是從我們身邊飛去的。

@ 在我們心里留下一片陰霾，

@ 長久、長久不肯散去。

@ 你飛到哪兒去了呢？

@ 讓我們好生地找呀！找。

@ 當我們抬頭仰望的時候，

@ 你正在湛藍的夜空中熠熠生輝，

@ 當我們把目光轉向人寰的時候，

@ 你還在那條小巷里與流水同行。

你敢指認殺人兇手嗎

@ 你敢指認殺人兇手嗎，

@ 當你和他狹路相逢的時候？

@ 你敢指認殺人兇手嗎，

@ 當他磨刀霍霍的時候？

@ 你敢指認殺人兇手嗎，

@ 當他虎視眈眈的時候？

@ 你敢指認殺人兇手嗎，

@ 當他的刀鋒正對準你的咽喉？

@ 你除了一雙空拳，

@ 只剩下一顆高昂著的頭顱。

@ 你敢伸出手來指向他高喊嗎？

@ 你就是！你就是殺人兇手！

@ 如果連兇手都不敢指認，

@ 請問，誰來保衛你的自由？

霧 城

@ 幸虧有霧，

@ 可以有所遮掩。

@ 既不會讓人因丑陋而驚駭，

@ 也不會讓人因美麗而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