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文獻學流派淺探

晉征　征林龍

【摘要】音樂文獻學被明確提出已經三十年了，在其不斷的發展中，逐漸形成了音樂學派和文獻學派兩大主要學派。文章在分析兩派異同的基礎上，從邏輯上對音樂文獻工作作了三類劃分，以期明確音樂文獻學各流派的差異，明析音樂文獻工作的邏輯空間，為音樂文獻學的進一步研究拋磚引玉。

【關鍵詞】音樂文獻學；音樂學派；文獻學派；音樂文獻工作

一、音樂文獻學的產生與發展

音樂文獻學第一次被明確提出是在1985年許勇三發表的《音樂文獻學之我見》一文中，標志著音樂文獻學正式誕生，也標志著音樂文獻學以一個學科的形式開始被學術理論界所關注。當時許勇三先生將音樂文獻學理解為：音樂文獻學是以實際音樂作品為出發點，專門對作品與作品之間的風格與技術手法演變作深入研究的一門學科。許先生的見解雖然與目前為廣大音樂文獻學研究者所承認的有所出入，但是，他依舊是音樂文獻學的奠基者，開創了音樂文獻學研究的先河。

如今，音樂文獻學出現已經有三十年。這三十年中，音樂文獻學也從萌芽漸漸走向成熟和向前發展的階段，學術界對音樂文獻學的理解和認識也由各家爭鳴漸漸走向穩定趨同。

如果說音樂文獻學的出現是我國音樂事業蓬勃發展的結果，那么音樂文獻學在經歷三十年的發展過程中，也標志著我國音樂事業、音樂研究、音樂文化的進一步繁榮與興盛。

音樂文獻學是以音樂文獻和音樂文獻工作為研究對象的一門新興的交叉性學科，同時具有音樂學和文獻學的一些特征。而且，這門學科的主要工作者和研究者，也主要來自音樂工作者和文獻工作者。當然，音樂文獻學絕不是音樂學和文獻學的簡單相加，也不是單純地從文獻學和音樂學的繼承和引申。二者結合形成的音樂文獻學有其自身的特點和發展潛力，不僅是對音樂學發展的進一步提供理論支持，也是對文獻學的下屬學科的補充和完善。

二、音樂文獻學的分歧與流派

（一）音樂文獻學的分歧

由于音樂文獻學的研究者來自不同的領域，并且研究者的學術背景也有所不同，因此對音樂文獻學的理解也有所不同。音樂文獻工作者和研究者們根據各自所具有的學術和工作背景，在圍繞音樂文獻學這個新興學科進行研究和探討的過程中，出現了與音樂文獻學相關的許多概念和見解，如中國音樂文獻學、古典音樂文獻學、中國音樂（古代部分）文獻學、中國古代音樂史史料學、中國當代音樂文獻學、鋼琴文獻學、戲曲文獻學、音樂資料學、音樂文獻目錄學等。

雖然這些概念有相似、相關甚至相同之處，但我們從中不難發現一個有意思的特點，這些研究者們主要來自音樂工作和文獻工作兩個領域，而且其研究視角也主要基于音樂學和文獻學，并且他們對音樂文獻學的見解也分別各有側重。來自音樂工作領域的研究者對音樂文獻學的理解側重于音樂學方面，他們主要側重于對古代音樂文獻的整理和研究，并產生了大量的音樂文獻研究成果和重要作品，如：馮潔軒、秦序的《中國音樂（古代部分）文獻學建設》，鄭祖襄的《中國古代音樂史學概論》，方寶璋、鄭俊暉的《中國音樂文獻學》，王小盾的《中國音樂文獻學初階》等；而來自文獻工作領域的研究者則側重于文獻學方面，主要結合音樂文獻特點，并從其上位學科——文獻學加以繼承和引申，主要作品有：郭小林、胡揚吉的《音樂文獻學與音樂文獻檢索》，宋顯彪的《羌族音樂文獻索引》等。

（二）音樂文獻學流派

音樂文獻學發展了整整三十年，爭議和分歧問題基本上已經固化，并且沿著各自理論開始壯大發展。而且除了音樂文獻學的兩種看法之外，還出現了向更細的下位學科發展的趨勢，如：鋼琴文獻學，戲曲文獻學。雖然，郭小林教授倡導的從文獻學出發的音樂文獻學具有先天的理論優勢，但一些理論和見解依舊不被大多數音樂工作們所接受和承認，并將其劃為了音樂圖書館學。反過來，一部分音樂工作者們對音樂文獻學一些主張和看法，同樣也不被文獻工作者所接受和承認。

這兩股研究力量最直接的辨析是孫曉輝發表在《黃鐘》2005年第2期上的文章《音樂文獻學的古典與現代》，和宋顯彪發表在《交響》2007年第一期的文章《音樂文獻學的兩點思考：兼與孫曉輝<音樂文獻學的古典與現代>商榷》。兩文從各自的工作和理論研究背景出發，分別論述了對方在音樂文獻學及音樂文獻工作上的優勢和不足之處。

縱觀音樂文獻學研究歷程，兩個大的流派已逐漸顯出輪廓，我們可以從其研究者來源差異上，將其劃分為兩個主要的代表流派：一是音樂工作者推崇的，從音樂學和古典文獻學為研究視角的音樂學流派，二是文獻工作者以文獻學為研究視角的文獻學流派。

音樂學流派認為音樂文獻學是運用古典文獻學的基本方法，對現存音樂典籍的流傳過程進行整理、考證和評判的一門學科，其宗旨是“辨章學術，考鏡源流”。

其工作和研究的對象是現存的音樂典籍；其工作和研究內容是整理、考證和評判音樂典籍；其方法是古典文獻學的校勘、輯佚等；其目的是“辨章學術，考鏡源流”，即是整理、考證文獻和學術，使之正本清源。此流派的研究者有許多杰出的音樂學工作者和研究者，其核心思想以王小盾的《中國音樂文獻學初階》一書最具代表性。

文獻學流派認為音樂文獻是記錄有音樂知識信息的一切載體，音樂文獻學就是運用普通文獻學的理論和方法，以音樂文獻和音樂文獻工作為主要研究對象，旨在揭示其形態演變、社會流傳和整理利用特殊規律，并為音樂活動提供文獻信息保障的一門專科文獻學。其理論思想主要以郭小林的《音樂文獻學與音樂文獻檢索》一書最具代表性。

文獻學流派的觀點幾乎將所有的音樂文獻工作囊括到音樂文獻學中，包括音樂學流派的觀點也被納入其理論體系，并以音樂文獻為邏輯原點創建了宏大而系統的音樂文獻學學科體系。

從兩個流派對音樂文獻學的定義可以看出，二者對音樂文獻學的研究對象、目的和方法均有較大的差異，同時又有相同的部分。文獻學流派理解的音樂文獻包含了音樂學流派的音樂典籍；前者的普通文獻學的理論和方法又包含了古典文獻學的理論和方法；文獻學流派認為音樂文獻工作的最終目的是提供文獻信息保障，這與音樂學流派的“辨章學術，考鏡源流”的宗旨產生了較大的分歧。

（三）兩個主要流派的局限性

音樂學流派以古典文獻學的理論方法來指導文獻工作，并且以現存的古代音樂典籍為工作對象，這就將音樂文獻工作局限于古代的音樂典籍上。此派的局限性在于，不能對現代的音樂文獻工作起到指導作用，也無法滿足現代音樂文獻的研究工作。在針對音樂文獻流的研究和音樂文獻各種屬性（載體、形態等）的研究時，音樂學流派所秉持的理論和方法就顯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文獻學流派的理論起點是所有的音樂文獻，其理論和方法不僅全面，而且也成系統，包含了音樂文獻工作的各個方面。不僅吸收了古典文獻學的理論和方法，也借鑒了現代的文獻理論和方法，特別是現代圖書館管理文獻的新理論和新技術。

由于文獻學和圖書館學的工作對象都是文獻，兩個學科之間也有相互滲透的事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文獻學的方法和理論被現代圖書館廣泛運用，雖然二者所對應的文獻工作有一定的區別，但兩大學科下的文獻工作卻沒有特別明顯的界限，要將二者完全區分開來是非常困難的事情。也因為如此，在一些學者看來，文獻學派所秉持的音樂文獻學理論，就帶有濃厚的圖書館氣息，或者其理論本身就潛藏著圖書館的影子在里面，也或者連文獻學派的學者們都未曾察覺。

三、音樂文獻工作分類

從前面的論述可以看出，試圖將音樂文獻工作按照文獻學和圖書館學兩大學科明確分類，是非常困難的。而且將音樂文獻工作強制按照學科劃分，是否就是正確的做法，是否對音樂文獻學的發展有利，這些都是無法去評估和預測的。

若是用枚舉的方法來概括音樂文獻工作，難免會有疏漏之處，而且若是枚舉了屬于圖書館的文獻工作，又難免會令一些研究者產生誤解。

枚舉的致命缺陷就是舉例不完全，很容易形成以偏概全的邏輯錯誤。因此，必須對音樂文獻工作進行完全的邏輯劃分，音樂文獻工作的邏輯劃分就是按照一定的邏輯標準將音樂文獻工作劃分出有限的下屬子類，這些有限的下屬子類的集合就是音樂文獻工作的外延集合。

按照文獻工作從微觀到宏觀的邏輯層次來劃分，可以將音樂文獻工作分為三個完整的工作子類或者叫做工作層次。

（一）基于內容單元的音樂文獻工作

此類層次的音樂文獻工作是針對音樂文獻所載內容的輯佚、校勘、注釋、辯偽等的研究工作，只要涉及到了文獻內容的研究和考察，就屬于此類工作。此類工作需要深厚的音樂專業知識和文獻學的方法理論相結合，其工作的成果往往是學術性和專業性很強的音樂文獻。

（二）基于載體屬性的音樂文獻工作

此類層次的音樂文獻工作是針對文獻載體的某類屬性的研究工作，如研究音樂文獻的版本、形態、類型、演變等。此類工作與基于內容單元的文獻工作的顯著區別是，是否涉及到了文獻所載的內容，此類工作僅僅需要一定的文獻學理論和方法。

（三）基于文獻群或文獻流的音樂文獻工作

此類層次的音樂文獻工作針對音樂文獻整體的研究工作，如音樂文獻計量、增長、老化、分布規律等研究工作。

以上三類音樂文獻工作中，二、三類工作在圖書館中運用的較多，但這兩類音樂文獻工作絕不是圖書館所獨有的，而是文獻學在圖書館中運用的結果，是二者所共有的文獻工作。

那么，不在三類之中的文獻工作，是否也屬于音樂文獻學的范疇呢？音樂文獻工作的完全的邏輯劃分共有以上三個子類，此三個子類的外延互不重合，而且三個子類的集合恰好等于音樂文獻工作這個母集。因此，若不在此三類之中的某些文獻工作，則可能是因為其邏輯空間已經不在音樂文獻工作之中了，極有可能是其他學科下衍生或引申出的另一類型的文獻工作。

音樂學流派所秉持和認可的音樂文獻工作主要是屬于第一類文獻工作。他們的文獻工作主要基于內容單元而進行的，其成果更具專業性，而更偏向于音樂學領域。第二類文獻工作雖有涉及，也主要是對音樂文獻版本的研究工作。

四、結語

音樂文獻學的邏輯原點是音樂文獻，圍繞音樂文獻的工作便是音樂文獻工作。由此衍生出的音樂文獻工作的邏輯空間，也即是基于內容單元、基于載體屬性、基于文獻群或文獻流的三大類音樂文獻工作。由于筆者學識有限，文中理論和見解難免有失偏頗，若此文能拋磚引玉，甚覺欣慰。

參考文獻

[1]許勇三.音樂文獻學之我見[J].音樂學習與研究，1985，（1）

[2]郭小林.再論音樂文獻學[J].黃鐘，2008，（1）.

[3]孫曉輝.音樂文獻學的古典與現代[J].黃鐘，200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