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平
【摘 要】張書旂的花鳥畫會給人振奮、爽快的感覺,好似春光明媚、生氣勃勃的自然再現。傳統文人畫被他以獨具匠心地繼承并有所創新。他的寫意花鳥畫的格調是高雅的,用奔放灑脫的筆法描繪物象形態,用詩化語言表現中國哲學空靈境界、意境成為花鳥畫藝術的靈魂所在。張書旂的寫意花鳥畫在題材內容上慣于描寫花鳥魚蟲,但是藝術意趣卻完全新穎,創造出了獨樹一幟的風格。
【關鍵詞】花鳥;色彩;詩意;空靈
一、多樣化的表現方法
張書旂(1900-1957),浙江浦江人,原名張世忠,字書旂, 1922年考入上海美術專科學校,專門研究學習國畫,深受任伯年花鳥畫清新的畫法啟發。1929年被徐悲鴻賞識而聘為中央大學教授。徐悲鴻曾對其評價道:“刻意寫生,自得家法,其氣雄健,其筆超脫,欲與古人爭一席之地。”在上世紀30年代初舉辦的兩次全國美展上,他的作品獲獎。張書旂名滿天下,在中國幾乎是家喻戶曉。張書旂早年有過學習西畫的經歷,其造型能力非常強,是許多畫家所望塵莫及的。
張書旂在作品中的設色與其說是受任伯年影響不如說是他天性活潑的本性,在用色上典雅生動,墨色的飽滿,水分的滋潤,筆意的灑脫,不遜于任伯年。中國畫色彩講究配置,好的配色高雅不俗,他喜好在仿古色紙上作畫,更善用白粉與鮮亮顏色調和運用,用白色作畫,以白代彩、以白代墨。傳統水墨強調“墨分五彩”, 而他卻反其道而行,以“粉分五色”代替之。在中國畫界少有用白粉繪畫,因為要用好白粉是很有難度的,很多畫家采取回避態度,不敢輕易使用白粉色。張書旂對白粉則駕輕就熟,情有獨鐘。他的許多作品里都大量使用白粉,被人稱他為“白粉畫家”。白粉在他筆下不但沒有“板、結、膩”的通病,而且還有著不遜于墨色的表現力。無論是所畫白櫻花、粉紅桃花、白雀、白孔雀、白鷺,還是白鷹、白雞、鴿等,或雙勾、或點寫,無不寫意傳神,用筆蒼勁秀潤,非但不會讓人感覺艷麗浮躁與俗氣,反而使人感嘆他的作品所呈現出的典雅清新、渾厚華滋、明麗俊逸而又氣韻生動的藝術感染力頗具現代感。吳茀之先生稱其為白粉主義畫家,白粉成就了張書旂花鳥畫的特色。
張書旂也用高麗紙作畫,高麗紙特殊的性能是不太浸水,這對小寫意的色彩表現手法最為適宜,在作品中色彩與水墨相互融合,所表現的對象清新滋潤,韻味無窮。在《桃花雄雞圖》中我們看出石頭的淡綠色與雞冠及桃花的紅色形成對比,還有以黑樹干與鳥的白羽毛的對比作用增加了畫面節奏感,使墨與色相得益彰,達到了古人說的以色助墨,進而畫面的藝術效果表現得淋漓盡致。在具體的用筆方法上他多用側鋒來畫枝干,在一筆中將干濕、濃淡、枯潤表現出來,不僅體現了枝干的形態也體現了用筆的技巧。張書旂在畫葉子時也是用側鋒,筆身調上淡色,筆尖調入重色,一筆下去,在紙上就會有濃淡變化的產生。寫是一種國畫的表現方法,它有不可重復性,最重要的是講究節奏感,在“提按頓挫”的行筆之中表現有矛盾力、有澀進的味道。從中看出張書旂在落筆之前對花木的自然結構、造型以及畫面的構圖、枝干穿插都做到心里有數,深思熟慮,九朽一罷。所以構圖能力、色彩配置、形象記憶都是繪畫技法質量的保證。從張書旂兩幅作品《花鳥》《白孔雀》中我們不難看出,他用白粉不但能畫出豐富的層次,而且還能畫出光澤、畫出質感、畫出神韻。在后期作品中,張書旂對白粉的運用,更加嫻熟,以至達到出神入化之藝術境地。張書旂曾說:“技無定法,憑心慧而得我法,創新也。”雖然他的墨法與古法不能相比,但色彩畫法卻無人能及。
二、留白詩意的美學觀
徐悲鴻在評論中國近代繪畫在世界畫壇上所居的地位時說:“人物山水不足道,所長者只有花鳥。”近代畫家中所有成功的畫家,也不過齊白石、張書旂、陳樹人、張大千等幾個花鳥畫家而已。中國花鳥畫之所以能在世界上揚眉吐氣,其因有二:一是中國花鳥畫的色彩和布局富有裝飾性;二是中國花鳥畫既寫實又寫意,要求形神兼備,氣韻生動。而西洋畫中有人物、風景、靜物,唯有花鳥,只得讓步于中國畫。理由是花鳥在西洋畫中最難布局,同時鳥的動作,不能固定,最難捕捉它的形。西洋畫中有鳥,但往往失卻了鳥的本性與鳥的靈動。而抓住鳥的一瞬間變化,正發揮了中國花鳥畫的長處。張書旂花鳥畫的成功,正是繼承了中國畫以形寫神的傳統創作方法。他沒有一般近代畫家略形重意的習氣,凡國畫上所有的技法特點多能保留。畫面上充滿趣味,色彩有鮮艷的配置,往往在仿古色紙上,用白紅和深綠色調獨創一格的花鳥畫,純從寫生中得來,鳥的動作自然,花的色彩正確,是寫生觀察和心中意會的結果。張書旂花鳥畫的杰出成就和其追隨者的藝術風格、審美傾向、藝術趣味,無疑在中國近現代繪畫史上形成了一個熠熠生輝的花鳥畫流派。
在畫面上留出大片的空白是張書旂寫意花鳥畫的另一個特點,這一美學觀具有較高的審美價值,它源于《易經》太極陰陽互補的哲學思想。表達對宇宙自然、人生觀的體驗認識感悟,在天人合一的觀念中將形而下的物理世界中花木、山石展現在這一片虛幻空靈的素底上相互映襯,互為表里,造成了寧靜、悠遠的藝術效果。虛化了物象而呈現出的空白,為觀者留足了其想象的空間,留空白能誘發朦朧意象,藝術不可能將一切描述盡,讓人一覽無余。太過直白的畫,將限制觀賞者的二度創造。
在張書旂畫的《錦雞》圖中可以體會到如何留空白的:雙雞伏在一塊石頭上,而石頭只是以一根線條寫出,由于這一條線在運動中充滿著輕重、虛實的節奏變化和光照變化,就使人感受到它是主體物質的輪廓,可辨別出這是一塊很硬的花崗石,右邊的雜草和題字起到了穩重心和呼應主題的作用。寥寥數筆將兩只困思朦朧的錦雞描繪得神完氣足,以一勝百、以簡勝繁地獲得了不同凡響的藝術效果。在他的《歲朝清供》圖上有一瓶子插著白梅花以及一盆水仙和二顆石榴放在一空白之中,它將背景之物全部省掉,不知道石榴是放置在桌子上,還是放在地面上。這種構成方式在西方人看來,會一定認為不符合科學的認知規律,其實這就是中國畫藝術之美。在中國畫家眼中重要的不是空白究竟是什么,而是對畫中主體形象起到了什么樣的作用。
古人說“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具有文學意味的花鳥畫作品,所產生的聯想韻味遠遠超過了畫面藝術所能表達的。張書旂的花鳥畫是詩意的,往往是借景抒情,有著象征性的含意,表達出了他的高尚情操,這也正是他高深文學的修養影響著他的繪畫。在作品《蘆雁圖》中近景在大片搖曳的蘆花下有三五只大雁正抬頭向遠處飛奔而來的孤雁鳴叫,幾只大雁動態各異,造型上準確生動、顧盼有情,用筆灑脫而充滿靈性,表現出了鳥的羽毛的蓬松、輕盈,腳爪的質感惟妙惟肖、富有詩意;對蘆葦的筆墨處理少而精,使畫面的幽深空間層次得以表達,這是對傳統中國畫“詩情畫意 ”淋漓盡致的體現。畫上雖沒有直接題詩,但“天涯孤旅尋伴侶”的詩情意境卻耐人尋味。通過解讀張書旂的花鳥畫,可以說寫意花鳥畫藝術是要對人們有美感的啟發,而非美的講述。花鳥畫中的花草、迎風的飛鳥、幽崖深谷、飛流叢林,皆因其在空白襯托下露出勃勃生機。都是經過感性認識達到理性認識。運用寫生與色彩這一特殊的繪畫語言去概括地表現自然精神本質,在不似之似的神似中去追求物象的真實感覺,不為現實所役,達到審美的目的。
張書旂的藝術植根于深厚的傳統文化,他的人品學養、思想境界已達超凡出塵高度。繼承和發揚傳統技法,以大自然為師,充分發揮自己的優長,探索并形成了他自己獨特的繪畫風格,成就了其藝術的輝煌。張書旂是花鳥畫的一塊里程碑,他的貢獻是卓越的。研究張書旂的藝術無疑給當代花鳥畫創新帶來很多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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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 平,貴州民族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