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危機里復蘇的愛

焦點芳談

2013年冬，我領工資時發現機動獎金被取消了。兩個月后，一直忙得腳不沾地的劉巖居然有空閑整天上電腦打網游。這時，婆婆因糖尿病并發癥住院花去了我們一筆積蓄，劉巖從抽10塊錢一盒的煙改為抽5塊錢一盒的，我們家的房貸第一次延期未還，這才意識到經濟危機已經到家門口了。

其實，不僅僅是經濟危機，我們的7年婚姻也面臨著情感危機。劉巖是個個性木訥少話的人，不善表達感情，他認為修理壞掉的水龍頭比說我愛你更有價值和意義。我生性敏感細膩，曾經費了很多心思去布置一些浪漫舉動，他向來熟視無睹。加上家庭財政出現危機，進項少花銷多，我和他壓力增大情緒急躁，我們常常為了一點小事甚至是一句話，爭吵、互相指責、說一些傷害彼此的蠢話。我覺得，跟劉巖的婚姻到了一個干燥季節，缺了水分丟了鮮活，兩個人之間毛躁得隨時隨地都可以摩擦出火星來。

2014年剛過完元宵節的一個晚上，劉巖手機來電，他立刻換上一副職業應酬的笑臉，不用問就知道是客戶來電。劉巖掛斷手機喜形于色告訴我，剛剛和這個客戶談成一筆業務。這兩個月來他的業務成績下滑不少，我心里一直暗暗焦急，這個好消息讓餐桌上的氣氛歡快不少。晚飯后我提議下樓去散步，挽著他的臂彎，這段時間來的憂心忡忡都隨著圍墻下月季花彌漫出的淡淡清香緩緩釋放出來。突然腳下一個趔趄，他用力抓牢我：“都這么大的人了，走路還不知道小心點，咱們可是要攙扶著走一輩子的。”恍然醒悟，攙扶，于我們之間，是個多么難能可貴的詞兒。

第二天一大早，劉巖在衛生間洗漱，他擱在床頭的手機收到短信，我掃了一眼，短信是劉巖同事小章發來的，勸慰他別為昨晚那筆失掉的業務灰心沮喪，要怪就怪劉巖的手機老掉牙了信號不好還總出現自動關機的毛病，從而遺漏了客戶發來的重要資料。原來，他昨晚的謊言只是想給我一個快樂的理由！我難過地摩挲著他這只用了5年的手機：按鍵已經磨得光禿禿，機殼斑斑駁駁，一塊充滿了電的電池只能用上一天，打他手機時常沒有信號……

一個月后，我拿著剛領到手的工資在手機賣場徘徊良久，終于選中一款商務功能出色、款式高檔時尚的3G智能手機，但接著又犯了愁：劉巖是個倔脾氣，如果只給他買新手機，他勢必要讓給我用，因為我的手機也用了有四五年了，但一次買下兩只手機要花去五六千元，這筆支出對我們來說，壓力不小。這時，一個中年婦女湊上來壓低聲音問，要水貨么？跟正版行貨外觀、功能都一樣，一樣打電話一樣上網，價格便宜一多半呢！

我心里一動。

回到家，我把新手機往劉巖手里一遞，他果然拉長面孔，我趕緊拿出另一支一模一樣的新手機：“咱倆一人一支新手機，下個月就是咱們結婚七周年紀念日，這是禮物。”劉巖憨厚一笑，沒再說什么，當即掄起袖子賣力擦地去了。

其實，我這只“水”到不能再“水”的手機用起來根本不可能跟正版機比，來電鈴聲響起來像炸彈爆炸，查找電話簿它突然跳出來MP3功能，通話狀態不清晰時我就跟人家解釋是在地下室……

兩個月后的一天，我在單位忙東忙西，手機來電，居然是劉巖的客戶打來的！回想起早上出門匆忙，我讓劉巖把手機、鑰匙等物件裝進我包包里的，敢情是他拿錯了手機！整個中午我都忐忑不安，不敢給劉巖打電話怕他生疑，又怕錯過這些來電會影響了他的業務。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剛走到單位門口，劉巖早已等在那兒，當著那么多同事，他給了我一個深深熊抱。他今天用這支手機打了幾個電話，對方不是抱怨根本聽不清楚通話，就是信號突然莫名其妙中斷，他一下子明白了這兩支手機里的玄妙。我執意要把手機換過來，劉巖怎么都不肯，我沖他發脾氣：“水貨我也一樣用，只要婚姻是正版的就行，你要用這支正版機努力工作賺錢，好好愛我，我就知足了。”劉巖用力點點頭。

我們的生活因為這兩支手機還起了一些微妙的變化：我會主動在QQ上給他留下一些當面不好意思講出口的話，下班后拉他一起去菜場買菜，給電腦前的他泡一杯菊花茶。他也有些不同了，抽煙自覺去陽臺，周末逛街給我淘韓劇碟子，我睡覺時他會關小電腦音量戴上耳機……

沒過多久，劉巖拿下了公司的銷售冠軍，他第一時間打來電話跟我分享這份喜悅，我隔著這只水貨手機，覺得他的聲音那么近，就像心貼著心。

我們家的經濟危機可能還不會一下子雨過天晴，幸喜它沒有降低我們的生活質量、沒有瓦解彼此的內心力量，反而讓愛意象冬眠之后的麥苗，從危機之下盎然復蘇、茁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