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衣里有故事

王純

朋友說：“每年都有那么多舊衣服，就像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所有的衣服都會變成舊衣，但并不是所有的舊衣都是雞肋。有些舊衣，被我們珍藏在箱底，敝帚自珍。那些舊衣會經常被我們抖出來，晾曬在陽光下，聞一聞上面的樟腦味，就會重溫悠遠往事的味道。那些舊衣，是歲月長河里蕩遠的小舟，孤帆遠影碧空盡，空余懷戀。

舊衣里有故事，是關于光陰的故事，藏在我們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那年，我看到一個同伴穿了一條紅裙子，像一只紅蝴蝶一樣飛來飛去，漂亮極了。我多么盼望自己也能擁有那樣的紅裙子。可是，我身上是洗得發白的藍上衣。祖母知道了我的心思，就每天到城里賣菜。賣菜很辛苦，祖母用賣菜的錢給我買了一條紅裙子。那條裙子光鮮亮麗，讓我的整個童年都明艷起來。在那件衣服里，有祖母的深情，我長大后還珍藏著。祖母永遠離開后，我經常睹物思人，在舊衣里找尋往事的蹤跡。

穿上紅裙子，我就明白了衣服對一個女孩的意義，它甚至是女孩的全世界。我靠漂亮的衣服揚起自信的笑臉，從丑小鴨蛻變成白天鵝。我用它來尋找愛情，給外面的世界一個親切的吻。18歲的時候，我喜歡上一個男孩，拼命討他歡心。我節衣縮食，買了一條白底藍碎花的圍巾。看著鏡子中我神采飛揚的臉，我認定，我的愛情唾手可得了。暑假的時候，我跋山涉水，去他的家鄉找他。見到他時，我的圍巾上居然沾滿了泥點子。誰知他見到我說：“這條圍巾太俗了！”我的熱情被兜頭潑了冷水。最終，這場所謂的愛情，因為他的漠然而煙消云散。因為不愛，我穿什么，他都覺得不漂亮。我把圍巾藏在箱底，也藏起自己的失落。

畢業那年，我逛遍了大大小小的服裝店，想要買身合體的衣服，去一所學校應聘。最終，我選了一套淺粉色的裙裝。那套衣服典雅大方，穿在身上覺得自己亮麗了許多。那次，我以第一名的成績得到了喜歡的工作。后來，同事告訴我，應聘那天我像個白領麗人，氣質高雅。那身套裝，我穿了三年。

我還一直珍藏著一件旗袍，是愛人買給我的第一件禮物。我們剛剛認識的時候，他陪我逛街，看到櫥窗里模特身上的旗袍，他對我說：“你也試試吧。”我小心翼翼地穿上旗袍，走出試衣間，他的眼睛一亮：“太漂亮了！”那是一件大紅色的旗袍，精致的盤扣，衣領處繡著一朵薔薇，別致優雅。我一直覺得，是那件旗袍引領我走入婚姻的。

舊衣里有故事，是時光深處的故事，曾經帶給我們那么多心動。舊衣，與我們貼身、貼心，懂得我們的喜好，也懂得我們隱秘的心事。流年似水，舊衣是往事的見證者，它銘記著一段段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