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漂亮的進球

ERIK BIELDERMAN

世界杯前夕他公開批評巴西總統迪爾馬·羅塞夫、國際足聯的舉動讓他在窮人階級之外得到了更高的曝光度和信任。這是里約熱內盧南部居民的共識，那里跟杜克、勒布隆等貧民窟有著天壤之別，那里的房價之高在整個南美洲首屈一指。

在巴西，音樂并不能排除分歧。為了準備羅馬里奧在里約熱內盧郊區小鎮杜克舉行的拉票活動，工作人員正忙得熱火朝天。一名白發的活動負責人手忙腳亂地清理裝在卡車后面的音響上纏得亂七八糟的電線。在10分鐘的等待后，巴西鄉村音樂終于從音響里奔涌而出，在這條滿是垃圾和灰塵的大街上亂竄。游行的隊伍開始前進了。

隨著震耳欲聾的音樂節奏，十幾輛車緩速前行，旗幟隨風飄動，年輕的姑娘們熱情地發送著傳單。車上的音響把聲勢傳播到幾公里之外的地方，勁爆的hip-hop節奏刺激著游行者的神經。“皮球在腳下時，羅馬里奧展示了應該怎么做，他給飽受煎熬的巴西人民帶來了歡樂，要想讓他再進球，請為羅馬里奧議員投票！”這位1994年世界杯的冠軍，巴塞羅那球迷們的偶像，弗拉門戈、達伽馬、弗魯米嫩塞的射手在新的領域開始得到認可。當他爬上龐大的四驅越野車的車頂，向大家揮手致意時，大家向這位政客報以熱烈的掌聲。他將拇指指向天空，臉上露出了笑容。羅馬里奧是作為巴西社會黨的一員參加進國會議員的競選。“他是人民的競選者，他和我們在一起，我們信任羅馬里奧。”一個沒有牙齒的老者激動地說道。

在白色的豐田車上，48歲的羅馬里奧正在征服這個被人遺棄，滿是窮人和警察的街區。羅馬里奧也是苦出身，為人桀驁不馴，喜歡直抒胸臆，這讓他在杜克的街頭如魚得水。“我們喜歡羅馬里奧，因為他會傾聽我們的心聲，他說話的方式和我們一樣，捍衛我們的利益，他和其他的政客不一樣。我們需要他，因為杜克的生活真是太苦了。”加布里埃爾一邊抱怨著，一邊試圖用手中的手機拍下羅馬里奧的風采。

不遠處，兩個男人表情冷漠，他們并不信任羅馬里奧，不管是他的為人還是其他方面。“無論羅馬里奧還是別人，都無法改變現狀，這里就是一坨屎，以后還會是一坨屎。”其中的一個年輕人一邊說著，一邊喝下了手中的獅威啤酒。游行的隊伍不斷前行，音樂的音量不斷加大，氣氛愈加熱烈，羅馬里奧在車上向左右兩側揮舞著雙手，不時送出飛吻。

競選游行的隊伍營造出的氣氛有點像復活節。沿著人行道，他的支持者們穿著黑絲襪黃T恤一邊分發這傳單，一邊叫喊著：“為羅馬里奧投票！”她們中的一些人真的是出于對羅馬里奧的支持，還有人是為了找份零工，發傳單每天可以得到50雷亞爾（128人民幣）以及一份三明治。

在行走了4個多小時后，競選游行隊伍穿越了杜克、格拉馬喬、薩拉庫魯納、拜西尼奧等4個小鎮。而這只是他馬拉松式的拉票行程中的一小部分。“他準備在60天的競選時間里拜訪90個城鎮，全程6000多公里。”他的哥哥羅納爾多·索薩說道，“這是一場艱難的戰役，或許比贏得世界杯更難。”

阿萊克斯·莫萊斯是羅馬里奧的支持者，同時也是競選活動的負責人之一。一路下來他已精疲力竭，汗透衣衫，“羅馬里奧希望能夠改善醫療、教育，通過體育進行社會融合。他還關注弱勢群體，這是一場偉大的斗爭。”

羅馬里奧的這場斗爭始于2010年。彼時他剛出生的女兒患有先天性智障，他發現政治是幫助女兒最好的武器。“要想讓外界聽到我的聲音，改善殘疾人的生活，從政的羅馬里奧要比退役球員羅馬里奧更有機會幫助弱勢群體。”幾個月前，在他家的泳池旁邊，羅馬里奧對我們說道，“我參與政治的原因就在于此，幫助所有人遺忘的弱勢群體。”盡管羅馬里奧球員時代以喜歡享樂著稱，并且一度官司纏身，但他很好地避免了外界對他的偏見。

這位前球員成為了聯邦政府的議員，并且清理干凈了對他的批評。“他是最勤奮的議員，每次開會他的提議最多，通過工作他贏得了信任。”Joven Pan電臺記者羅德里戈·維加說道，“而且世界杯前夕他公開批評巴西總統迪爾馬·羅塞夫、國際足聯的舉動讓他在窮人階級之外得到了更高的曝光度和信任。這是里約熱內盧南部居民的共識，那里跟杜克、勒布隆等貧民窟有著天壤之別，那里的房價之高在整個南美洲首屈一指。”在富人區，我們看到出身于貧民窟的羅馬里奧不斷給大家簽名，并得到了熱情的擁抱。

在迪亞斯·費雷拉的街頭，羅馬里奧碰到了個舊識：羅德里戈·派瓦，這位巴西國家隊的前新聞官坐在露天咖啡廳里喝著橙汁。兩個人擁抱過后，羅馬里奧繼續在支持者的簇擁下前行。“我對他從政的決定并不感到驚訝。”派瓦說，“他一直是個雄心勃勃的人。議員？這才剛開始，他會取得更大的成就，我對此深信不疑。”

在小鎮拜西尼奧，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羅馬里奧在10月5日的選舉中取得大勝，這也發出了一個信號：羅馬里奧的政治生涯的確剛開始。在拜西尼奧，羅馬里奧獲得了4683572票，占到了63%，而他的主要對手、里約熱內盧市長塞薩爾·邁亞只得到了22%的選票。羅馬里奧由此成為里約有史以來得票率最高的一員。這對于曾經不看好他從政前景的人來，無疑是個漂亮的反擊。“當我出生時，就被放到了一個鞋盒子里，我父母從沒想象過我能成為議員。”羅馬里奧在當選為議員后，在他的Facebook主頁上寫道，“我突破了所有的束縛，打破了所有常規才走到今天。這個結果證明民眾已經厭倦了給特權階級投票，我就像一面鏡子讓他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球員時代羅馬里奧就已“獨狼”聞名，如今他雖然當選議員，卻沒有準備一直為自己的政黨服務：“我和巴西社會黨的關系并不好，黨內領導人從未對我有過幫助，對我的工作從未認可過。”他在接受報紙《OGlobo》的采訪時直言道。在不久前的巴西總統第二輪選舉中，他把票投給了社會民主黨的候選人埃西奧·內維斯。“這是我的選擇。”羅馬里奧坦然道，“內維斯對于我關于幫助殘疾弱勢群體的訴求。”

就像他的前半生那樣，羅馬里奧直奔球門而去。有了議員的外衣，他會為了弱勢群體爭取幫助，以更大的勇氣與腐敗作斗爭。“盡管他缺少政治培訓，但他很聰明，很快他知道該如何行事，就像他在球場上踢球一樣。”《OGlobo》的記者佩德羅·蓋羅斯笑道，“他在球場上有多自私，他在政壇上就多無私。這是一個全新的羅馬里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