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的移動互聯網大考

楊蘇

盡管聯想勉強抓住了向移動互聯網轉型的尾巴，但隨后的策略卻搖擺不定，先是柳傳志表態要與 三星和蘋果競爭，到了劉軍時代則完全采取千元機戰略。

中國IT“教父”級企業聯想正在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這次的考驗來自移動互聯網。

對于一直處于PC核心圈的聯想來說，迅猛發展的移動互聯網給傳統IT企業所帶來的改變始料未及。事實上，聯想移動曾在彎道上徘徊。2008年，為了在金融海嘯后迅速止損，聯想集團將虧損人民幣3億元的移動業務出售給母公司聯想控股。2009年，IPhone的出現證明了移動互聯網的潛力，聯想再次將這一資產購回。2010年4月，聯想推出第一代樂Phone，并宣布：“下定決心要和iPhone背水一戰。”

樂Phone的推出并未獲得市場的肯定。2011年1月，聯想移動互聯和數字家庭業務集團成立，柳傳志將權柄交給劉軍。也是從這一年開始，聯想將移動業務視為未來的重要戰略。

在此之后，聯想的移動業務才開始大張旗鼓地展開，渠道、品牌、產品齊頭并進。2013年年底，聯想更是在仿效PC收購ThinkPad的模式上，再次上演收購大戲，一舉吞下曾經的手機巨頭摩托羅拉。

不過，聯想移動迄今取得的成績，在某種程度上仍像是“聯想式智慧”的勝利。聯想在PC業積累的經驗與實力，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是否能奏效？收購摩托羅拉是否能帶來預期的效果？這些問題還有待市場給出答案。

布局移動互聯

今年3月12日，聯想集團高級副總裁兼Lenovo業務集團總裁劉軍發布內部郵件，宣布對聯想集團原MIDH集團（移動互聯和數字家庭）組織架構進行大調整。

據郵件透露，聯想MIDH將更名為移動業務集團（MBG，包括智能手機、平板電腦、智能電視等業務），并由劉軍親自負責。組織架構對接后，包括MBG中國手機業務部負責人馮幸在內的多位高層的職位將被調整。

而在此之前，聯想就曾公告將對集團結構進行調整，表示從今年4月1日起，會將現有的兩大業務集團（包括Think業務集團和Lenovo業務集團）分成4個新的、相對獨立的業務集團，分別是PC業務、移動業務、企業級業務和云服務業務集團。同時，現有高管團隊負責的業務也將進行調整。

“隨著全球PC業增速的放緩以及移動互聯業務的快速興起，移動和企業業務已經逐漸成為聯想集團的重要增長引擎。”互聯網分析師楊進表示，過去幾年中，聯想集團對組織架構有過幾次大的調整，而本次調整距離上次調整僅有一年之隔。“這與目前全球科技產業發生的巨大變化有密切聯系。”

事實上，聯想在移動互聯網的布局不僅僅是組織結構的調整，在硬件布局上，聯想同樣不遺余力。一方面，聯想像過去操作PC業務一樣，在移動互聯網領域開始大手筆收購；另一方面，聯想也加大了對平板電腦的運作。

今年1月，聯想宣布以29.1億美元向谷歌收購摩托羅拉移動手機業務。此次收購完成后，谷歌將繼續持有摩托羅拉移動的大部分專利組合，包括現有專利申請及發明披露，作為聯想與谷歌長期合作關系的一部分，聯想將獲得相關的專利組合和其他知識產權的授權許可證。此外，聯想將獲得超過2000項的專利資產以及摩托羅拉移動品牌和商標組合，至此，聯想集團還進軍歐美市場獲得了通行證。

在這次收購協議中，29億美元買的不僅僅是摩托羅拉的硬件，聯想集團還獲得了2000多項的專利、品牌和商標組合，同時包括與谷歌、摩托羅拉相關的專利和知識產權的授權許可，至此，聯想集團進軍歐美市場獲得了通行證。

在平板電腦領域，聯想同樣另辟蹊徑。2013年11月，聯想聘請蘋果喬布斯扮演者、科技投資人阿什頓·庫徹成為旗下工程師，有“讓蘋果拜倒在聯想旗下”的意味。同時，聯想新產品YOGA平板成為阿什頓·庫徹加盟后推出的首款新品。聯想集團CEO楊元慶表示，聯想正將PC領域的傳奇延展到PC+產品中，大力拓展移動互聯設備。同時，YOGA平板打破了市場千篇一律的“平”板局面。

另外，聯想目前已投資了一個目標為1億臺的移動互聯設備生產基地。聯想集團相關負責人表示：“用戶應用入口很重要，聯想‘樂商店目前的用戶總量已經達到7000萬，總下載量35億，每天有2000萬次的下載量。”另外，隨著移動互聯、電子商務的發展越來越重要，聯想還會將更多的資源投入到安全項目中，因為“任何第三方的安全解決方案都沒有由底層來做更好”。

如此，聯想集團在移動互聯網的布局，硬件和軟件、國內和國際市場，都開始了全面布局。2013年，移動互聯業務在聯想集團整體業務中的比例迅速擴大，在總營收中的占比已經達到22%。

曲折移動路

盡管過去3年里，聯想移動互聯業務取得了跨越式發展。但實際上，聯想自發展手機業務以來，也經歷過波峰與谷底。

聯想最早感受到互聯網的巨大沖擊是在2000年，當時的聯想按捺不住，投入巨資做了FM365，最終鎩羽而歸。此后，聯想專心做好PC產業，并在2004年年底收購了IBM PC業務，最終做到了全球第一。

2002年，專注銷售PC的聯想集團再次通過與夏華電子合作，切入了手機市場。而后，聯想手機在國產手機最風光的時候，做到了國產手機的領頭羊位置。

轉折發生在2008年。這一年，為了在金融海嘯后迅速止損，在外籍高管阿梅里奧的主導下，聯想集團以1億美元的價格將虧損人民幣3億元的移動業務出售給母公司聯想控股。然而，隨后iPhone的出現證明了移動互聯網的潛力，聯想在2009年再次以2億美元將這一資產購回。

一賣一買之間，楊元慶預判到，移動互聯網將是大勢所趨，而聯想集團如果想要獲得更長遠的發展，移動互聯網將是不可缺失的機會。而正是這一賣一買，讓聯想手機迎來了煥發第二春的轉折點。

2010年年初，聯想集團在美國消費電子展上高調發布了移動互聯網戰略，并在柳傳志主導下，推出了第一代樂Phone智能手機，主打高端市場，并宣布：“下定決心要和iPhone背水一戰。”

然而，這一過高的預期讓聯想集團錯失智能換手機的浪潮。售價將近3000元的樂Phone一整年只賣出了50萬部。柳傳志后來回憶說，當時樂Phone的屏幕選用三星，結果被后者斷貨。當時聯想移動的供應鏈基礎薄弱。事隔多年后，柳傳志回憶樂Phone，依然感嘆定位不準帶來的不良后果。

2011年1月，聯想移動互聯和數字家庭業務集團成立，柳傳志將權柄交給劉軍。這意味著聯想將移動業務視為未來的重要戰略。

有了之前的失敗后，劉軍不再把蘋果當作對手：“蘋果占領的是高端市場，是一個窄眾市場，我們把所有客戶群細分，然后再針對每一個細分的客戶群提供有針對性的產品。”

規模的突破，是當時聯想移動團隊認為最為迫切的目標，但背后則是一連串策略的調整。挺進低端市場、找準對手，是實現規模效應的有效方法。劉軍將3000元的價位下推至1000元，轉頭加入華為、中興、酷派們的陣營。

2011年，聯想手機中配合聯通“千元風暴”促銷活動的A60手機，憑借“雙卡雙待”，月出貨量達到100萬臺，最終將中國市場占有率推升至10%。這是中國智能手機出貨量爆發增長的第一年，達1.18億元，超過歷年總和。這一策略的轉變影響了聯想的供應鏈體系。

隨后，聯想通過實施PC+戰略，使移動產品線取得長足的進步。2012/2013財年，聯想完成了100萬臺平板電腦和2000萬部智能手機的銷量，而2013/2014財年預計將增長到1000萬臺平板電腦和5000萬部智能手機。

在供應鏈打造上，聯想在武漢打造了全球最大的移動互聯基地，采購了當時最先進的松下品牌生產線，月產量100萬臺。此外，聯想還在廈門收購廈新生產線，月產量也是100萬臺。根據聯想2013年第四季度財報，聯想在當季出貨量為1390萬臺。也就是說，聯想自己的工廠能夠滿足一半的產量，還有一半則外包給深圳地區的生產商。

在市場布局上，聯想在過去3年里深耕了中國、東南亞以及俄羅斯市場。年初收購摩托羅拉后，迅速彌補了其在美洲以及歐洲市場的不足。

巨大考驗

盡管聯想在智能手機市場取得了飛速的發展并取得盈利，但分析人士人認為，即便聯想的智能手機業務在中國實現盈利，其利潤率面臨的壓力也不會減輕。原因是低端手機降價的速度比預期要快。

據里昂證券新近發布的報告稱，過去一年里，中國入門級智能手機的價格累計跌了40%～50%。如今，更多價格在人民幣1000元左右的智能手機都具有更高的配置，比如更大的屏幕、更高像素的攝像頭和更快的處理器。為此，進軍利潤較高的高端市場是必然。但在高端市場，蘋果、三星的實力之強有目共睹。

聯想對收購摩托羅拉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希望通過摩托羅拉過去的輝煌來復制曾經在ThinkPad上的經驗。不過，對于摩托羅拉手機業務，業界的論調就要悲觀很多。前兩年，業界曾有消息稱聯想將洽購Palm和黑莓。但是，它們與聯想最終收購的摩托羅拉在核心技術和產品定位上有很大不同，這也讓人質疑聯想在手機業務全球化的過程中并沒有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谷歌財報數據顯示，2013年第三季度，摩托羅拉移動虧損了2.5億美元，第四季度的虧損達到了3.53億美元。

聯想2月13日發布的消息稱，2013財年第三季度，聯想的營業收入首次突破百億美元，達到108億美元；稅后利潤同比增長30%，達2.65億美元。很顯然，如果并購完成后，聯想不能有效遏制摩托羅拉手機業務的虧損勢頭，聯想整體業績將受到嚴重拖累，甚至跌入虧損的境地。

聯想并購摩托羅拉手機業務，楊元慶認為其價值主要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可以快速進入北美、拉丁美洲等關鍵市場，全球50多家電信運營商的關系對聯想而言更是稀缺資源；二是可以獲得優秀的品牌；三是可以獲得2000多項專利以及豐富的知識產權授權；四是可以進一步加強產品組合；五是得到3500名專業的人才。

在楊元慶看來，聯想的各項業務只有百分之十幾的毛利率，但通過高效的運營，聯想仍然有不錯的利潤，而目前摩托羅拉手機業務的毛利率在23%～25%。楊元慶表示有信心讓摩托羅拉手機業務盡快扭虧為盈。

但是，聯想集團股價直線下挫，使剛剛突破千億港元的市值在兩天內就蒸發掉200多億港元。股價下挫已經說明了資本市場此時的心態。投資銀行瑞銀在一份投資報告中直言：“聯想公司股價短期難有理想表現，除非管理層可以勾畫出改善摩托羅拉業務的明確策略。”

為此，瑞銀將聯想集團的評級由“買入”降至“中性”。軟銀認為，摩托羅拉更適合在拉丁美洲及亞太地區取得業務增長，在其他地區則將遭遇較大挑戰。瑞銀還預測，摩托羅拉移動或在2015～2017年維持虧損，可能拖累聯想的盈利。

即便聯想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但至少晚了4年。

“擁抱移動互聯網的決策應當是在2008年聯想虧損初期做出的，至少也應當是在柳傳志重新執掌聯想后的2009年做出的。”中國移動互聯網產業聯盟秘書長李易評價說，盡管聯想勉強抓住了向移動互聯網轉型的尾巴，但隨后的策略卻搖擺不定，先是柳傳志表態與跟三星和蘋果競爭，到了劉軍時代則完全采取千元機戰略。

“在云、管、端的大生態格局中，智能終端是聯想唯一有可能做成的一件事，但聯想沒有堅持。到底是走精品路線，還是和運營商捆綁走薄利多銷的路線？這種戰略搖擺給業界、合作伙伴、供應鏈都帶來巨大的不確定性。”李易說。

收購摩托羅拉后，聯想能否如愿轉型？在轉型機遇一再擦肩而過后，聯想能否順利經歷這場移動互聯網的大考，仍有待市場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