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約定

一次物理考試，我發現程悅的最后一道計算題空著沒做，可收卷的時候我卻驚奇地發現她草稿紙上的計算過程與結果都是對的。我疑惑地問她：“為什么不把解題過程寫到試卷上？”她低著頭局促地說：“怕錯了。”我憐惜地說：“你的答案完全正確，可是沒有寫到試卷上去，一分也拿不到，多可惜呀！其實，只要把公式或是解題思路寫上去，就有得分的可能。”她埋著頭，不說話，只是兩只手不停地互相揉搓著，仿佛要把答案揉到試卷上。

其實這樣的現象不是第一次。程悅的作業本與眾不同，因為她的作業是用鉛筆做的。盡管她已經是一名初三的學生了。我在她作業本上三番五次地批閱“請勿用鉛筆書寫”。終于有一次，她在我的批閱下寫下了一行小小的回復：“老師，我怕出錯。用鉛筆寫，錯了可以方便修改。”竟然用的還是鉛筆。我明白了，都是缺乏自信惹的禍。

缺乏自信的學生如何教育？我一直思忖著這個問題。試卷評講后，我和程悅說：“以后大題目只要寫了就給分。寫少了給一分，全寫了結果不對也給一半分數。”她疑惑地望著我，怕自己聽錯了。我說，我們可以拉鉤的。她這才點了點頭。

這樣的約定并不能使我的心安定下來。于是我利用程悅在校上課的時候家訪，接待我的是程悅的父母和奶奶。父母話不多，身為幼兒園退休園長的奶奶則喋喋不休地給我介紹教育孩子的心得，如何規范小孩的行為，尤其是訓誡教育。她奶奶還帶我參觀程悅的房間、書房。房間、書房井然有序，奶奶告訴我，孩子每天都收拾房間，每天都要洗澡換衣服，無論冬夏，第二天換洗的衣服都整齊疊放在床頭柜上。這兩項工作奶奶都要檢查，言語間流露出無限自豪。我恍然大悟，程悅的謹小慎微原來是來自她奶奶的嚴格管教。接著我和奶奶交流了對程悅家庭教育的看法，我對奶奶說，對孩子寬松點，不要有點問題就生硬地指出來的。對程悅的教育更多地要聽她父母的。家庭應該給孩子營造輕松愉悅的氛圍。強勢的奶奶在我一再要求下，答應不再過多干預程悅的學習和生活。于是我和奶奶約定，如果看到程悅出錯了，實在要批評或者要斥責她，請先打電話給我。

說服了程悅奶奶，我又做她爸爸的工作，程悅的爸爸是私營企業主，這位有心的家長把孩子從小學到中學所有的功課的成績都有統計，而且都有分析。我提醒他，有時候我們雖然不曾批評孩子，但是做法讓孩子緊張。我們要關注的是孩子是否獲得了知識，在學校是否能健康快樂地成長，而不是成績本身。每天放學回家多問女兒在學校有什么開心的事情比問成績更重要。

新學期程悅父母詫異于女兒的變化。漸漸地家里飄出了程悅的歌聲，程悅還歡快地跟父母、奶奶述說著學校里有趣的事情。程悅奶奶偶爾有幾次打電話給我想批評孩子，我也一一勸解了，讓她多看孩子的閃光點，少糾結孩子的失誤。漸漸地，程悅試卷上選擇題正確率越來越高，空白處越來越少，分數自然也越來越高了。這次期中表彰，程悅獲得進步獎。上臺領獎那一刻，她甜美地微笑著。

我從心底感到高興，一個女生正在自信地成長。

（紀衛東，南通市第一初級中學，226006）

責任編輯：趙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