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是一個特殊的社會群體,很多人生活不能自理,需要別人照顧;他們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卻又站在文明的窗口?!辈稍L伊始,田教授就這樣告訴記者。
在田教授看來,“精神科是醫學的哲學”。從多年的精神科臨床工作中,田教授發現,精神疾病的誘發原因,不單純是因為某件事,更多的是病人對這件事觀察的角度和看法。因此,田教授在給精神病人看病時,特別注重從整體上把握病情。
“精神科要解決的問題有兩大類,一類是生物精神科,第二是社會精神科,百憂感其心,萬事勞其形,藥物治療只是生物精神科要解決的問題,但是人畢竟是社會的人,社會的千絲萬縷都和他相聯系。”田教授說,“除了重性精神病以外,大量的精神科病人的病情都與社會因素有關。精神科醫生必須要了解社會,了解社會才能了解人。人的喜怒哀樂不是憑空而來的,也不是單純生物性的,所以精神科醫生必須懂得社會,必須懂得人,必須懂得生活?!?/p>
“同一個病,不同的人表現出不同的癥狀?!碧锝淌谶€舉了個例子,“比如同樣得精神分裂癥,病人甲性格內向,表現為猜疑、小心眼;病人乙不一定是這樣,乙是馬大哈,是外向人,盡管是同一個診斷,但他們的癥狀卻完全不一樣。”
精神科醫生不僅要幫助病人診斷和治愈疾病,還要幫助病人更好地適應社會,從這個意義上說,精神科是醫學的哲學,真是恰如其分。
司法精神病學是精神醫學與法學相結合的一個“邊緣學科”,是隸屬于精神醫學的一個分支學科。司法鑒定科是安定醫院不可或缺的重點科室,從上個世紀80年代早期開始,田教授就跟當時第一任司法精神病學學會會長、安定醫院的前院長陳學詩教授一起,開展司法鑒定工作。田教授和同事們以專業的精神醫學的理論和技術,遵循法律的規定和程序,為司法審判提供鑒定證據,在保障精神病人的合法權益方面功不可沒。
還有一個讓田教授記憶猶新的感受,就是上個世紀的中國社會對精神病的排斥和偏見。
“當時和朋友一起出去活動時,對方叮囑我,你別說自己是安定醫院的大夫,就說自己是北大醫院的—要不然別人會說,你怎么會有精神病院的朋友???你們家是不是有精神病人?。窟@種偏見根深蒂固?!碧锝淌诳嘈χf。
事實上,到現在為止,“精神病”這個詞,還沒有被大家廣泛接受?!熬癫‘斎皇蔷窨茖?漆t院主要治療的疾病,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器質性的疾病,以及過去人們認為的是神經官能癥等精神疾病,這些都是精神科大夫治療的范疇。”田教授解釋道。
在采訪田教授的當天,正好遇到一位面帶喜色的中年男人高聲向田教授報喜:“我閨女今年高考考了580多分!”這是田老多年前的一個患者的父親,“那會兒我女兒正在青春期,還打人呢?!敝心昴腥藳_旁邊另外一個患者家屬說道。而現在,經過精神科醫生的精心治療,女兒終于如愿以償地圓了自己的大學夢,當父親的能不高興嗎?!田教授聽完連連表示祝賀,并轉頭對旁邊的另外一位候診的女孩說:“你聽到了嗎?要好好學習,拼上三年,考一個好大學,你這輩子命運可能就不一樣了?!毙姆诜呐⒙犃似疵c頭。
筆者有幸目睹了田教授在開放式病房與病人互動的場景。在醫患關系逐漸成為敏感話題的今天,很難見到醫生與患者家屬這種拉家常似的對話。而在安定醫院“和諧、奉獻、嚴謹、創新”的院訓指引之下,很多精神科醫生都與病人建立了良好的“治療聯盟”,像這樣溫馨的一幕,每天都在上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