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洪秀全與楊秀清的利益關系

張振國 周彥

[摘 要]太平天國運動是我國封建社會農民運動的最高峰，它的產生及發展一直籠罩在神秘的光環之中，擔負著反封建反侵略的歷史任務，甚至在一段時期內達到全盛的狀態，這與它當時的革命領袖有著很重要的聯系。雖然它是由農民階級領導和發動的，沒有完成歷史的使命，但這場農民運動卻給后人留下很多值得借鑒的現實意義，本文試從淺析洪秀全與楊秀清的利益關系的變化得出革命隊伍的團結，尤其是領導核心內部關系的協調與發展是影響到革命事業取得勝利的基本保證。

[關鍵詞]太平天國；洪秀全；楊秀清

[中圖分類號]K254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4）02 — 0082 — 02

[收稿日期]2014 — 01 — 08

[作者簡介]張振國（1988—），男，山西朔州人。碩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中國近代史。

洪秀全與楊秀清是太平天國運動中兩位杰出的領導人，他們在這場農民運動中扮演不同的角色，洪秀全作為太平天國的締造者與精神領袖，他的地位是毋庸置疑的，創建了“拜上帝教”，利用他的宗教思想將農民大眾團結起來，為了共同的“四有二無”的理想社會而奮斗，他所宣揚的思想給生活在封建社會腐朽統治下的貧苦農民一份心靈的慰藉，努力為他們創立一個脫離戰亂、遠離世俗的世外桃源般的理想社會；而楊秀清扮演的卻是一位集軍權與政權于一身的天國領袖，即太平天國的實際執政者，他杰出的軍事才能與組織才能及政治才干，使他在眾王中脫穎而出，最終擁有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天國地位，洪秀全對他“頂而信用”，“一朝之事， 概交與他。”〔1〕湘軍將領認為太平軍“自廣西至金陵，悉聽其指使。”“一切軍務皆委之”“任其裁決。”〔2〕李秀成也認為太平軍“開立軍伍，整立營規， 東王佐政書， 事事嚴整”。〔3〕在天京事變之前，領導集團內部互相團結，彼此信任，有著共同的事業追求，很少出現利益關系的沖突，從而使太平天國運動在軍事上達到全盛時期，然而隨著洪秀全封建思想的蛻變與楊秀清個人權欲的膨脹，這使得他們之間的矛盾逐漸激化，利益關系發生了重要的變化，釀成了天京變亂的慘劇，使太平天國運動出現由盛轉衰的跡象。

一

1848年春， 當時在廣西桂平負責傳教的馮云山被捕入獄， 洪秀全為了營救馮云山前往廣州， 這使得廣西的拜上帝會一時處于無人領導的混亂局面，教眾開始散亂，甚至出現教眾退出拜上帝會的現象。當時廣西是個儺術盛行，神漢遍地的世界，楊秀清聰明地利用當地“降僮”的迷信， 假托天父下凡，傳言旨意，指揮會眾，預言未來，從而才安定了人心， 穩住了局勢。洪秀全返回廣西之后也清楚地意識到利用這種“神術”來樹立自己的威信是最簡單又高效的服眾方法，于是便認可了楊秀清的“天父”地位。當楊秀清取得這一特殊身份之后， 他具有了凌駕于洪秀全之上的最高權威， 但這時的楊秀清顧全大局， 處處以維護洪秀全的“天王”威望為主， 支持洪秀全發號施令的統帥地位，對教眾聲稱洪秀全的真主地位，“眾小爾們要一心扶主，不得大膽。我差爾主下凡做天王， 他出一言是旨， 是天命， 爾們要遵一個不顧王顧主都難”。〔4〕這一切讓金田起義從空想一步步走向現實，同時，我們不得不提楊秀清杰出的軍事和組織才能，洪秀全將天國的政治、軍事權力交予東王，在天京事變之前，太平天國做出的每一個重要決定及部署都有楊秀清的身影。在太平天國最強盛的時期，許多清方官員、文人都不約而同的認為，楊秀清才是太平軍的主心骨、決策者，因為他擁有敏銳的戰略眼光，擊破江北江南大營，逼死清軍主將向榮，創造了太平天國軍事上的巔峰戰績。李秀成說他“事事嚴整”，洪仁玕也嘆服他“令行禁止”。這一階段，洪秀全將軍政大權交予東王楊秀清是明智之舉，因為當時在八王之中，只有他才有能力勝任如此龐大的軍政要務。洪秀全非常推崇信任他，尊稱楊秀清為“良民之主”，“今當禾熟之時， 即得救之候， 朕是禾王， 東王禾乃。禾是比天國良民， 禾王、禾乃俱是天國良民之主也。”“東王是上帝愛子， 與太兄及朕同一老媽所生， 在未有天地之先者， 三位是父子一脈親。” 〔5〕從這些話語中可以推斷楊秀清已被洪秀全尊為與自己同輩同等的“天國”之“主”。這一階段，洪秀全與楊秀清的利益關系表現在互相扶持，互相信任，為了共同的革命目標團結一致，領導核心內部的強大與團結才能使在天國各大重要決定及部署中發揮最大作用，使太平天國運動走向全盛時期。

隨著太平軍定都天京，取得一系列軍事勝利，太平天國的政權慢慢地穩定以后，農民階級的局限性開始漸漸地顯露出來。洪秀全是一個有著封建傳統陳舊思想觀念的落第者，他深受封建等級思想的束縛，面對漸漸穩定的農民政權，享樂主義開始滋生蔓延，他居住的天王府“城周圍十余里，墻高數丈，內外兩重，外曰太陽城，內曰金龍殿，苑曰后林苑，雕琢精巧，金碧輝煌。” 〔6〕奢侈的程度無法比擬，在當時天國內部實行一夫一妻制，甚至在相當長的一段時期內不允許夫妻同住，實行男女別營制，而洪秀全卻是后妃成群，同時穩坐天國第一把交椅的洪秀全也不允許出現等級的混亂局面，從金田起義到最后定都天京，與他共患難的各王在奏事時，除了東王楊秀清可以站著奏事，其余各王只許跪奏，沒有一絲當年共謀大事時的平等，他還規定“幼主以后， 皆不準人臣在金龍殿食宴， 設若臣有功者欲賜宴以獎其協， 只準賜宴于朝廳， 斷不準在金龍殿內，君臣同宴， 以隸體統也。此一事極為關系， 當記詔以垂永遠也。”〔6〕這一切都可以看出此時的洪秀全與腐朽落后的清朝統治者無任何差別，而一直以“天父”自居的楊秀清卻可以撼動他的神位，影響他做出的任何決策。在整個天國運動中起著關鍵作用的楊秀清這一時期卻隨著個人權力欲望的膨脹，開始與“天王”洪秀全的共同利益關系變為“逼封萬歲”的邀功者。自炫精明的楊秀清，明知“天父”是假的，卻沉醉于這種百試百靈的廉價政治幻術中，既不愿還政于洪秀全，分權于諸王和大臣，又不愿索性逼洪秀全退位，在這種不進不退的尷尬局面中又“性情高傲”，最終導致上至洪秀全下至普通朝臣人人自危的局面。有時為了一時滿足內心的虛榮，直接“天父下凡”來威懾洪秀全，痛斥諸王大臣。清官方中記載“凡天賊許可，東賊必不可，天賊欲殺，東賊必不殺；以示權由己出。”〔7〕面對雙方利益矛盾的激化，楊秀清的“天父”神權地位直接威脅到“天王”的統治地位，于是一場蓄謀已久的血雨腥風籠罩在天國的上空，為失敗的命運埋下了禍根。

二

天京變亂致使太平天國元氣大傷，血霧充斥在天京的每個角落，東王楊秀清被北王韋昌輝殺害，翼王石達開受天王之命將北王斬于馬下，而洪秀全的猜忌之心又迫使翼王率軍離京，這場血雨腥風的事變維護了天王至高無上的權威，捍衛了所謂的“上天”尊嚴，但堆砌著的血淋淋的尸骨卻暴露出太平天國由盛轉衰的跡象。楊秀清死后被洪秀全貶為“東孽”，生前的各種封號都被剝奪，從此天國失去了一位無論是在軍事才能還是在政治才干上都杰出的領袖，一度使天國的局面混亂不堪，但這種“妖魔化”的稱呼很快就被叫停。隨著翼王的出走，領導集團內部出現了空缺，洪秀全企圖任用自己親戚來彌補，但相繼都以失敗告終。曾經集軍政大權于一身的東王開始被大家所懷念，不得不說楊秀清對天國的貢獻是巨大的，于是洪秀全又再一次地利用楊秀清的“天父”神權身份為自己服務，敷衍殺死楊秀清的責任，明確承認楊秀清是上帝的第三子，自己和耶穌是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將每年的三月初三定為“爺降節”，以此紀念楊秀清的首次“天父下凡”；每年七月二十七日定為“東王升天節”，甚至賜予他37個字的頭銜即“傳天父上主皇上帝真神真圣旨圣神上帝之風雷勸慰師后師左輔正軍師頂天扶朝綱東王”〔8〕，可謂煊赫已極，這樣的稱呼可謂是天國第一人，甚至在楊秀清生前，也未能攀上如此堂皇的“神人雙高峰”。楊秀清死后， 洪秀全與太平天國軍民不僅緬懷他， 而且頒予殊典， 崇禮有加，太平天國這個以宗教思想建立起來的神權國家，洪秀全就是教主君主，其君權的依據，除了洪秀全自己早期的那個升天幻夢外，主要依靠的便是楊秀清的“代天傳言”，甚至他自己的升天幻夢也要依靠“天父天兄”親口證實才會更具有說服力，盡管他借助“天父”的特權玩弄洪秀全于鼓掌之中，取得天國的軍政大權，但“代天傳言”的確讓洪秀全籠罩在神圣的宗教光環之中，擁有無上的權力，實現他夢寐以求的地位，況且從“天王”到”幼天王”的過渡也離不開上帝的神圣旨意，所以洪秀全考慮到這一點，即使心中對楊秀清有再多的不滿與痛恨，也必須給他平反，且連本帶利地歸還了那些曾經剝奪了的神圣頭銜。這就為太平天國后期的“天佑子侄”埋下了伏筆，為天國的新一代領導人的出現證明其神圣的身份地位。天京事變之后的太平天國在現實世界中沒有了權傾朝野的楊秀清，在宗教神權的上帝世界中他依然在發揮著舉足輕重的不可代替作用，為天國的君主與子民服務，始終為洪秀全的“天王”鍍上一層神圣的神權外衣。洪秀全與楊秀清的利益關系并沒有因為天京事變的發生而中斷，他們之間的關系始終伴隨著天國的興衰，只是天國已經不再是曾經盛行一時的天國，它在慢慢地腐朽變質，喪失了革命初期的動力，沒有先進的階級領導，最終也無法實現《天朝田畝》制度中的“四有二無”的理想社會，漸漸地淹沒在歷史的洪流之中，化為斑斑殘影提醒著當代的每一位借鑒者。

作為太平天國運動的主要領導者，在太平天國早期的革命運動中，洪秀全與楊秀清及其太平天國領導體系內部是互相團結，互相扶持，互相敬重，為了各自共同的目標去奮斗，在對待腐朽的清政府專制統治有著共同的信仰追求，推翻其殘酷的階級壓迫與剝削，領導集團內部的團結與統一使其在對待一些重要的戰略決策問題可以很快做出相應的部署與安排，提高辦事的效率，可以物盡其用，人盡其職，提升整體的戰斗力。在天京變亂之前，太平天國運動達到了軍事上的巔峰狀態及其全盛時期，這無疑離不開洪秀全與楊秀清互相信任扶持的利益關系；相反，如果領導集團內部出現了分歧，即使沒有楊秀清的“逼封萬歲”，太平天國的命運也還是會隨著時代的潮流自動退出歷史舞臺，在這里我們不歸咎于農民階級的局限性，僅僅從其領導集團內部利益關系的得失來評價，定都以后，二人為了各自的追求及其物質的享受，將最初偉大的革命事業棄于一旁，將上萬人的太平軍作為自己的私人物品任意地互相殘殺，內部關系出現嚴重的破裂，致使太平天國的命運毀于其手。在這里我們可以聯想一下，大到一個國家，小到一個家庭，如果內部關系出現了分裂那么家庭不會和睦，國家不會和諧，我們的生活也不會幸福，所以利益關系的得失對于國家及家庭都是非常重要的。

〔參 考 文 獻〕

〔1〕謝介鶴.金陵癸甲紀事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2〕羅爾綱.太平天國〔M〕.北京：中華書局出版社，1976.

〔3〕茅家琦.太平天國通史〔M〕.南京：南京人民出版社，1991.

〔4〕羅爾綱.太平天國文選〔M〕.桂林：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2004.

〔5〕羅爾綱.李秀成自述原稿注〔M〕.北京：北京華中書局，1982.

〔6〕龍盛運.太平天國運動史〔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6.

〔7〕潘旭斕.太平雜說〔M〕.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0.

〔8〕趙寶.論洪秀全與楊秀清的關系〔J〕.十堰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09，（08）.

〔責任編輯：卜亞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