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力發展模式的演進與啟示

【內容提要】 “發展什么”和“如何發展”是領導力發展的核心問題。對這兩個問題的不同回答，已經發展了三種明顯不同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基于理論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基于經驗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和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

【關鍵詞】 領導力發展 基于理論的模式 基于經驗的模式 基于實踐的模式

【作者簡介】 李茂榮，南昌大學公共管理學系、南昌大學廉政研究中心講師，博士，主要研究方向為人力資源開發、管理與領導力開發、工作場所學習研究等。

【中圖分類號】 C9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2095-5103（2014）11-0014-02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越來越多的學者把領導力看作組織成功的關鍵要素或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領導力發展亦被各類組織列為最優先的發展戰略，世界各國還出現了所謂的“管理與領導力發展運動”，如英國的卓越管理者運動、美國的管理者職業資格標準運動。近年來，領導力發展日益成為公共管理碩士（MPA）和工商管理碩士（MBA）的重要發展項目內容。與此同時，人們對當前占主導地位的領導力發展模式有效性的批判和懷疑也日益增多。因此，如何有效發展領導力的問題已經引起了學者的廣泛關注，并提出了大量不同的發展模式。從國外領導力發展模式的歷史進程來看，我們可以區分出三種明顯不同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即基于理論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基于經驗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和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并且出現轉向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的趨勢。然而，從我國領導力發展實踐來看，領導力發展主要還停留在基于理論的領導力發展階段，盡管一些學者也開始關注基于經驗的領導力發展，但是鮮有學者討論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因此，本文旨在通過闡述三種模式的差異，推動我國領導力開發模式的多樣化發展，并呼吁轉向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研究。

一、基于理論的模式

基于理論的模式（theory-based model）亦稱為“教師導向范式”或“內容導向范式”，主要來源于傳統的認知學習理論，強調抽象的科學理論知識的重要性。在這種范式中，領導者被看作為“理論的科學家”——他們擁有不同常人的知識、洞察力和遠見，領導者的主要限制來源于理論知識和推理能力的缺乏。因此，領導力發展被看作為一種教育者向學習者傳遞領導者勝任領導工作所必須的理論知識的活動，理想的領導力開發過程則是圍繞領導力理論知識體系設計領導力開發內容。相應地，領導力開發研究的重點是發現或選擇領導者勝任工作所必須習得的內容，如基于勝任力的領導力開發和360度反饋或多來源反饋，特別是基于勝任力的領導力發展已經成為基于理論的模式的主導范式?？傮w來說，基于勝任力的領導力發展假定認為個體占有的某些特征（知識、能力、技能、個性等）與優秀的績效具有直接的因果關系，這一假設又包括兩個基本的命題：（1）一些客觀的屬性能夠使得個體變得更優秀；（2）一項工作必須由一些固定的行為集合才能得到最有效的實施。在這樣的邏輯假設下，領導力發展實踐的主導性做法就是通過讓領導者占有勝任工作所必需的個性特征或行為類型，發展方式則通常采用了來自高等教育長期存在的“教師+課程+教室”的傳統的知識傳遞模式。

總體而言，基于理論的模式為領導力為應當“發展什么”或“教什么”提供了理論基礎。不過，近年來它遭到了越來越多的批評，一些批評者認為基于理論的領導力發展模式主要存在以下不足：（1）學習和實踐相分離，導致領導力學習者能夠談論領導實踐而不是勝任領導實踐，并最終造成理論與實踐脫節；（2）忽視了知識的情境性，過分關注抽象知識的遷移，而忽視了領導者的本土化知識；（3）混淆了知識和知曉（knowing）的本質，并且把教學等同于學習；（4）過分強調教師或培訓師的主導作用，而忽視了學習者的真實領導經驗。因此，一些學者開始轉向關注領導者的經驗，基于經驗的領導力發展模式也相應產生。

二、基于經驗的模式

基于經驗的模式（experience-based model）亦稱為“學生導向范式”或“學習導向范式”，它主要源于經驗學習理論思想，強調領導者個體的經驗和實踐知識的重要性。在這種范式中，領導者被看作為“實踐的科學家”——他們擁有不同于常人的經歷，領導者的發展與成長根植于個體的經驗和社會情境，領導者的限制主要來源于缺乏實踐或經歷。因此，領導力發展被看作一種支持領導者參與實踐、解決實踐問題、習得實踐技能的活動，理想的領導力發展過程則是為領導者提供近似于真實領導實踐的學習情境。相應地，領導力開發研究的重點是發現和支持基于經驗的領導力開發的途徑，如經驗學習、行動學習、教練輔導與導師指導、案例教學和角色扮演或模擬、輪崗等。

總體而言，基于經驗的模式為領導力應當“如何發展”或“如何傳授”提供了理論基礎。與基于理論的模式相比，基于經驗的模式引入了大量“新”的學習形式，如行動學習、輔導、教練、工作任務指派、個人成長項目等。但是，由于這種模式對于領導力的本質和學習的本質的認識仍然沒有發生根本性的轉變，它們再次求助于創造類似于學校教育的“說教式”教學活動，并趨向于采用具有明確的、正式的、有計劃的、有組織的“教-學”關系的學習形式。然而，正如萊芙和溫格指出的：“成人學習趨向于在多樣化的、自然的、真實的工作情境中學習，它與教室和學校制度中的學習有很多不同”。有學者還認為基于經驗的模式把經驗看作為一種個體的體驗，而忽視了經驗的社會性——即社會結構對個體經驗的塑造。因此，這一模式同樣也遭到了一些批評，其主要觀點包括：（1）簡單化地移植經驗學習理論，缺乏對領導者的真實學習過程的理解；（2）依然強調個體學習，未能承認經驗的社會性，忽視社會結構對個體的限制或促進；（3）依然堅持教師/學生二分法，未能在兩者之間建立連接。因此，一些學者受到當代“實踐轉向”運動思想的影響，提出了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

三、基于實踐的模式

基于實踐的模式（practice-based model）亦稱為“活動導向范式”，主要源于近年西方興起的實踐學習理論，它力圖克服上述兩種模式存在的“理論知識”和“實踐知識”二分法的缺乏，以及基于理性的、認知的學習理論假設，強調物質性實踐對于學習的中介作用?；趯嵺`的模式其思想來源包括活動理論、實踐共同體理論、行動者網絡理論、社會-文化建構主義等理論流派，它把領導力看作一種實踐的實現——它是人們共同做的事情，它強調關注領導力的日常實踐——包括道德的、情緒的和關系的方面，而不僅僅是理性的、客觀的和技術的方面，并試圖從領導者的日常實踐活動中發現領導力，而不是個體行動者的特質或英雄式的行為中發現領導力。換句話說，采用基于實踐模式的領導力研究力圖解釋日常實踐如何為個體領導者的成長發展提供資源、機會或限制，同時作為能動者的領導者個體又如何維持、轉化日常實踐。因此，基于實踐的模式更關注領導者的工作在何處、如何得到組織和實現以及為什么可以得到組織和實現，而不是傳統領導力理論視角所關注的領導者如何為其他人開展工作設定目標、提供愿景和施加影響等。在這種范式中，領導者被看作為“實踐的作者”——他們不是簡單地把已有的理論運用于實踐或者被動的學習者，而是積極的、能動的社會創造者以及實踐的承載者。該模式認為領導者的行動主要由慣例化的實踐所促進或限制，其核心思想可以概括為“發展實踐即發展領導者”。相應地，領導力發展研究的重點是研究領導者的實踐如何為領導者的學習提供機會和限制以及領導者在實踐中學習的真實過程。目前，基于實踐的模式的典型項目包括基于實踐的領導力開發情境課程和基于發展型經歷的領導力發展等。

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被認為是對前述兩種范式有前景的替代選擇，并且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支持。然而，由于基于實踐的領導力發展模式還是一個新興的研究視角，它不僅沒有受到實踐領域的接受，也沒有受到我國領導力學術研究界的重視。（下轉第22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