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益文 胡浩
摘要 基于過程生命周期理論,將肉類消費分解為生產、運輸和消費3個階段,量化了2000~2010年城鄉居民肉類消費生命周期的碳排放,并分析其潛在影響因素。結果表明:①城鄉居民肉類生命周期碳排總量呈現增長趨勢,且城鎮居民大于農村居民。肉類生產階段碳排放量占全生命周期比重最大,運輸階段碳排量增長迅速,消費階段排放較少;②肉類消費總量和消費結構變化、農村生活能源利用結構不合理以及高耗能低效率的肉類物流現狀均是造成我國居民肉類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增長的主要原因;③加強飼養環節的技術革新、建立節能環保畜產品運輸流通模式、提倡地產地銷以及優化農村地區生活能源利用結構是現階段肉類消費生命周期各階段減排的有效措施。
關鍵詞 過程生命周期法;肉類消費;碳排放量
中圖分類號 S-9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0517-6611(2014)13-04125-04
Abstract Based on the theory of Process Life Cycle assessment, the consumption of meat is decomposed into three stages: production, transportation and consumption. This paper estimated the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of meat consumption by urbanrural residents in each life cycle stage during 2000-2010, and the results show that: ① The greenhouse gas emission caused by urban and rural residents exhibited an increasing trend from 2000 to 2010. In each stage of meat life cycle, the emission in the stages of production and transportation accounted for the largest percentage in the whole life style. ② Meat consumption structure and home cooking energy consumption structure are the major factors to the difference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As to the high energy consumption and low efficiency caused by meat logistics, greenhouse gas emissions in the meat life cycle stage of transport growth rapidly. ③ From the view of meat life cycle, to enhance the technical innovation in breeding sectors and to establish the energy saving modes of meat transportation and to optimize the use of the structure of living energy are effective and sustainable way for carbon reduction.
Key words Life Cycle Approach; Meat consumption; Carbon emission
2009年《世界觀察》刊登的《牲畜與氣候變化》指出,牲畜及副食品實際上至少排放325.64億t CO2當量的溫室氣體,占世界總排放的51%,遠超過2006年聯合國糧農組織報告的18%[1]。畜牧業生產的目的是為人類提供必要的畜產品,居民對肉類等動物蛋白質需求的增加不僅導致畜牧業生產過程牲畜腸道和糞便排放更多CH4和N2O,還包括加工、運輸、儲藏到最終消費的全生命周期均不同程度排放大量溫室氣體。
在全球氣候變暖的大背景下,國外學者早就開始了食物相關的溫室氣體排放研究,認為肉類和奶類是溫室氣體排放密度最高的食物種類,有必要通過減少肉類和奶類消費來減少溫室氣體排放[2-8]。如德國波茲坦氣候影響研究所的Alexander Popp假設從2015年到2055年居民對牲畜肉制品需求每10年減少25%,并同時采用技術減排手段,到2055年農業中的CH4和N2O可以減少88% [7]。Anthony J McMichae指出僅通過畜牧業生產減排技術只能減少不到20%左右的溫室氣體排放,減少全球肉類消費和畜牧業生產碳排是降低農業溫室氣體排放的重要手段,并根據現階段100 g每人每天的全球肉類消費平均水平,提出將90 g/(人·d)(其中紅肉小于50 g)作為實現減排的基本目標[4]。而國內學者在居民食物消費與溫室氣體排放方面的研究中比較具有代表性的為:王曉等從食物生命周期環節、溫室氣體類型、溫室氣體直接排放源3方面測算了1996~2010年我國食物全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特征,認為飲食結構、化肥投入的傳統農業生產模式、食物損失浪費3大趨勢是溫室氣體排放增長的主要因素[9];其余學者的研究多集中于居民生活能耗消費碳排、家庭消費碳排及食物消費的碳排放特征等方面[10-12]。
現有研究中,大部分學者都從宏觀方面對居民消費活動的碳排放進行研究分析,而關于居民微觀肉類消費碳排放方面的研究較少。筆者對城鄉居民肉類消費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的差異和變化趨勢進行分析,旨在找出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增長的潛在原因,為肉類消費減排提供一定的政策依據。
1 研究方法及數據來源
1.1 過程生命周期法
碳基金(Carbon Trust)基于生命周期評價理論提出產品碳足跡的計算方法,以過程分析為基本出發點,根據生命周期清單,從生命周期的視角分析碳排放的整個過程。該方法由于考慮了產品生命周期過程中所有個人或企業活動相關的溫室氣體排放,能夠更全面深入地分析碳排放的本質過程,因此可以為科學合理的實現碳減排提供依據[13]。
按照上述方法,結合該研究肉類終端消費,構建肉類消費過程生命周期,主要分4步:
(1)建立肉類終端消費流程圖。第一步要盡可能將肉類消費在整個生命周期中所涉及的物質資源全部列出。本文基于居民終端肉類消費,是從“農場到餐桌”的這樣一個生命周期,故需繪制“生產者—消費者”這一過程的流程圖(圖1)。
(2)確定系統邊界。第二步是嚴格界定系統邊界,計算應包括生產、運輸、貯藏加工以及最終處理過程中直接和間接的碳排放(圖1)。由于數據的難獲得性,該研究忽略了有些活動的碳排放,如生產過程中購買飼料以及其他生產資料的交通碳排放、消費者購買產品的交通碳排放、肉類消費的最終廢棄物等,最終將系統邊界確定為生產、運輸和消費。
(3)收集數據。第三步是收集計算所需數據,一是肉類終端消費生命周期所包含的所有物質和活動數據;二是與此相關的碳排放系數(表1)。
1.2 數據來源
該研究選用2000~2010年城鎮及農村居民各肉類人均消費量、交通運輸業能源消耗量、能源運輸業產值、家用電冰箱數量、城鎮及農村戶均人數、電力折算系數、畜禽平均重量等指標。數據來源為《中國統計年鑒(2001-2012)》、《中國畜牧業年鑒(2001-2012)》、《中國人口統計年鑒(1999-2012)》、《中國能源統計年鑒(2001-2012)》等統計年鑒;溫室氣體排放系數參考2006年IPCC國家間溫室氣體排放指南第十章及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于2004年公布的中國畜禽氧化亞氮排放量;2000年農村人均炊事能源消費量數據參考中國社會科學院內部數據。
2 結果與分析
2.1 我國城鄉居民肉類消費的碳排方特征
2000~2010年我國城鄉居民肉類消費變化趨勢及由此產生的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總量和生命周期各階段溫室氣體排放量的發展趨勢見表2~5。從表中可以看出:
(1)從碳排放總量上來看,城鄉居民肉類消費碳排放呈持續增長趨勢。農村居民人均肉類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量由2000年的125.16 kgCe增至2010年的165.95 kgCe,增幅為37.42%;城鎮居民則由177.66 kgCe增至268.31 kgCe,增幅為51.0%。城鎮居民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總量高于農村居民,城鄉差距由1.5∶1擴大到1.7∶1。
城鄉差異的主要原因在于兩者肉類消費總量和消費結構的不同。從肉類消費總量上來看,農村居民人均肉類消費總量由17.48 kg增加到20.00 kg,增幅為14.42%;城鎮居民從25.5 kg增加到34.72 kg,增幅為36.00%,城鎮居民肉類消費總量整體高于農村居民;從肉類消費內部結構看,2000~2010年農村居民豬肉、牛羊肉和禽肉消費分別增長了7.14%、20.17%和46.32%,城鎮居民則分別增長了23.91%、13.51%和87.68%。以2010年為例,農村居民肉類消費中72%為豬肉,20%為禽肉,7%為牛羊肉,而城鎮居民肉類消費中60%為豬肉,29%為禽肉,11%為牛羊肉??梢姡r村居民肉類消費中高碳排的牛羊肉占比僅為6%,而城鎮居民則達11%。城鎮居民肉類消費總量大,并消費更多碳排放密度較高的牛羊肉,這是城鎮居民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高于農村的原因。但近年來農村居民牛羊肉消費的增長幅度高于城鎮居民,溫室氣體排放潛力較大。
(2)從生命周期各階段來看,城鄉居民各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均呈增長趨勢,但各階段呈現不同特征,表現為:
生產階段,城鄉居民在該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增長幅度較為緩慢,在整個生命周期碳排放中所占比例最大,但呈逐漸下降趨勢。農村居民由2000年的77.40 kgCe增至2010年的88.96 kgCe,增幅為14.94%,城鎮居民則由128.52 kgCe增至166.58 kgCe,增幅達29.61%;2000年,城鄉居民在該階段排放比重分別為72.34%和67.03%,到2010年降至62.08%和56.07%。這部分計算中采用的各畜禽品種碳排放系數固定,故城鄉居民生產階段計算結果的差異主要是由肉類消費量和消費結構導致的。
運輸階段,城鄉居民肉類消費分配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增長較快,農村居民由2000年的27.02 kgCe增至2010年的52.08 kgCe,增幅達92.74%,城鎮居民則由38.79 kgCe增至84.98 kgCe,增幅達119.09%。可能的原因是,2000~2010年,我國交通運輸業能源消耗量較大,2000年就已達1.00億t,到2010年增至2.61億t,增幅高達158.95%,約占全國行業能源消費總量的8.02%,運輸業高能耗的能源消費現狀間接加劇肉類運輸環節的溫室氣體排放。
2.2 肉類消費與溫室氣體排放的關系
2.2.1
肉類消費總量和結構影響溫室氣體排放。從城鄉居民主要膳食消費結構看,2000~2010年,農村居民人均糧食消費由250.23 kg下降到181.44 kg,下降幅度為27.5%,而城鎮居民糧食消費變化很小,由2000年的82.31 kg下降到2010年的81.53 kg,呈現細微下降,其中2006年達到最小為75.92 kg。城鄉居民在減少糧食等主食消費的過程中表現出對動物性食品消費的偏好,同期農村和城鎮居民的人均肉類消費總量分別增加了3.83和9.22 kg;從肉類消費內部結構來看,近年來,城鄉居民豬肉消費變化基本穩定,并逐漸形成對禽肉的消費偏好,牛羊肉消費則呈現小幅度增長。長遠來說,隨著經濟的發展,我國城鄉居民對肉類消費量還將持續增長,尤其在農村地區。肉類消費總量的增加和消費結構的變化對溫室氣體排放勢必造成影響。
2.2.2
低效率高耗能的肉類運輸方式加劇溫室氣體排放。
肉類從養殖場到餐桌的過程離不開流通運輸。研究結果顯示,居民肉類生命周期過程中,分配階段產生的碳排放的增量最大,增速最快。2010年農村和城鎮居民在分配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分別為2000年的1.9和2.2倍。
一方面,由于我國居民對熱鮮肉的消費偏好,目前熱鮮肉在肉類消費品市場的占有率高達60%[19],以豬肉為例,生豬在屠宰前以活體形式運輸,運輸工具多為普通卡車,批量小批次多,且畜禽胃腸道發酵和排便產生的溫室氣體貫穿運輸過程始終;另一方面,冷鮮肉安全、營養,也逐漸占據我國肉類市場的30%左右,為保證豬肉衛生安全須盡可能采取冷鏈運輸。冷鏈運輸屬于高耗能行業,而在我國,冷鏈運輸尚處于起步階段,設備陳舊、制冷技術落后、滿載率低、重復作業[20],故在我國冷鏈能源運營中能源浪費現象嚴重,這不僅增加能耗的經濟成本,還造成環境成本。隨著居民肉類消費的進一步增加,我國畜產品物流運輸環節的高耗能低效率現狀如若不加以改善,勢必造成溫室氣體排放大幅上升。
2.2.3
農村生活能源利用結構不合理對溫室氣體排放潛在影響巨大。2000年以來我國城鄉居民在這一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呈現穩步增長,由生活能源引起的溫室氣體排放不可忽視,農村地區生活能源消費更是社會各界關注的重點。據統計,2008年我國薪柴、秸稈等固體生物質能在農村炊事能源的利用中占比為60%,煤炭以及煤氣等商品性能源占比分別為26%和12%。目前農村居民炊事能源消費仍然以生物質能源的傳統利用占主導,商品性能源其次,并呈現逐漸增長的趨勢,隨著農村居民對商品能源如煤、電、等化石能源的需求日益增加,其潛在的CO2排放的增加將是巨大的。
3 結論與對策
3.1 結論
該研究基于過程生命周期理論,對我國城鄉居民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進行了初步測算,結果表明:
(1)2000~2010年我國城鄉居民人均肉類消費全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量呈現逐年增長。2010年,農村居民人均肉類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量為165.95 kgCe,較2000年增幅達32%;城鎮居民為268.31 kgCe,較2000年增幅達51%。
(2)從生命周期各階段來看,各階段的溫室氣體排放不斷增加。2000~2010年,我國城鄉居民肉類消費溫室氣體排放生命周期各階段特征為:生產階段排放量最多,占全生命周期的比重逐年下降;運輸階段排放的增長最快,城鄉居民的增幅分別達到了119.09%和92.74%;消費階段較少,農村居民高于城鎮居民。
(3)肉類消費總量和結構變化、農村生活能源利用結構不合理以及高耗能低效率的肉類物流現狀均是造成我國肉類消費生命周期溫室氣體排放的主要原因。
3.2 政策建議
基于上述研究結果,為建立全生命周期的低碳肉類消費模式,除了減少過多的肉類消費,實現均衡營養的膳食結構以外,還應進一步考慮生命周期各階段減碳潛力,該研究從生命周期3個過程提出對策建議:
(1)生產階段。加強生產階段的技術革新,加快實現畜牧業節能減排。政府應鼓勵開展反芻家畜胃腸道甲烷減排控制技術的研究、促進新型糞尿處理模式的推廣和建立養殖場生態工程,引導養殖戶積極使用先進技術,進一步加強畜禽廢棄物的資源化利用。
(2)運輸階段。一是提倡地產地消,減少產地與市場的距離,降低畜產品運輸環節能耗;二是要提高運輸環節的能源利用效率,加強冷鏈運輸節能環保技術研發與應用。
(3)最終消費環節。優化農村生活能源的利用結構。政府應大力普及農村沼氣、生物質發電和其他可再生能源,減少秸稈和薪柴的傳統利用,并鼓勵在農村建立生物質能源資源市場、加強生物質能源轉化技術的推廣與利用等,進一步優化農村居民生活能源的利用結構,促進農村能源可持續發展。
嚴格意義上來說,肉類消費產生的碳排放包含了從“農田到餐桌”的所有過程,而該研究僅僅是粗略地分為了生產、運輸、消費3個階段,未涉及肉類消費其他環節的碳排放,故測算結果略有低估。進一步的研究內容應該包括肉類消費的所有投入、儲運、加工及消費過程所產生的碳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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