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濤
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每年一度的攝影展于2013年9月舉行,歷時4個月,展出了8位藝術家的作品。他們擴展了攝影探究知識的實驗性功能,綜合攝影、雕塑、集成照片、表演和科學等元素,創造性地重新評估了當今攝影藝術的主題和過程。這次參展的藝術家有亞當·布魯姆伯格(南非)和奧利弗·查納林(英國)組合、布蘭登·福勒(美國)、安奈特·凱爾姆(德國)、麗莎·歐朋海姆(美國)、安娜·奧斯托亞(波蘭)、約瑟芬·普萊德(英國)及艾琳·奎蘭(美國)。
《導火線2》(2011)是一本攝影集,聚焦于反恐戰爭,借鑒了德國劇作家貝爾托·布萊希特的1998年英語版《導火線》。布萊希特給“二戰”時期的剪報配上四行詩作為照片警句,試圖解讀大眾傳媒的照片。他質疑攝影記者在當時資本主義政治經濟中的作用,認為媒體的照片神秘難懂需要解碼。布魯姆伯格和查納林從谷歌圖片中收集反恐戰爭的圖片,采用絲網印制法將一些低像素的圖片放到布萊希特的圖片區域中進行粘貼復印,創作出這本全新的攝影集。兩位藝術家通過圖片分層疊加手法重新詮釋了當代社會沖突。
在跨媒介攝影實踐中,奧斯托亞綜合了集成照片、繪畫和寫作等表現形式,重溫了鮮為人知的中東歐先鋒派運動及西方知名的同類運動。她將相似的同類照片拼貼組合起來進行拍攝,合成新的影像。她特別選取了法國女演員碧姬·芭鐸和波蘭女影星卡里娜·謝魯斯克的照片,以凸顯婦女在20世紀文化發展中的重要作用。在真假眼淚主題的作品中,奧斯托亞將模特兒旺達·胡貝爾1931的照片與荷蘭藝術家巴斯·讓·阿德爾1970年的無聲電影短片《傷心到不能告訴你》中劇照拼貼并置在一起。她試圖用影像來記錄和表現現代文化,開拓新的歷史敘事模式。
福勒曾是一名地下音樂圈的自由爵士鼓手,2008年變身為一名視覺藝術家。作為一位音樂家和藝術家,福勒在作品中將鑲框的圖片交錯疊加起來,融合了攝影、雕塑與表演藝術元素。這些三維照片很大程度上帶有自傳性質,大部分都屬于快照,包括作者的朋友們、工作室、鏡子及背景墻等。福勒為這次展覽特別構思了《2011年冬至2012年秋》這幅作品,圖片內容包括出現在《無題3》中的朋友們、在咖啡館及復活節朋友家的聚會、攝影藝術中心、保安服等,將兩個相框與8幅鑲框圖片疊放在一起,同時展示了圖片及相框的背面。
奎蘭對抽象攝影的嘗試主要是以女性主義和物質文化為主題。在《索菲亞》中,她以一塊折疊褶皺的瑜伽墊作為拍攝對象,象征當代健康的社會生活方式。作品的名字取自朱迪·芝加哥的女性主義裝置作品《晚宴》(1979)中39位婦女中的一位。同樣以瑜伽墊作為主題,《勞拉》則詮釋了性別的抽象形式。在拍攝這幅作品時,奎蘭嘗試用過期的黑白膠片達到寶麗萊相機的拍攝效果。而底片并沒有充分顯影,意外形成了雙峰圖形,藝術家又將黑白底片進行了數碼掃描并染色,制成了現在的作品。而作品的名字則是出自20世紀90年代大衛·林奇拍攝的電視劇《雙峰》中的女主角勞拉·帕爾默。
凱爾姆對類型學,具體到大宗生產的模型、物體的功能和特性及紡織品的圖案設計風格和印花技術更感興趣。她將不同類別和風格的事物精心組合起來,融合了藝術、歷史和文化元素。她使用大中型類比相機拍攝的照片構圖精細,采用手工沖印,效果如同廣告圖片,而照片中物體的真實感也由此被攝影技巧和物體的奇特組合所削弱。凱爾姆對物體的布局令人不解,就像《無題》中那樣,精心設計的物體擺放位置讓人很難猜透作者的用意。
普萊德的《比例》系列作品中的豚鼠形象讓人想到寵物攝影的同時也會聯想到實驗室研究,甚至還與奴隸貿易歷史有聯系。17世紀,原產于南非的豚鼠作為稀有之物通過往來于幾內亞、英國和南非的奴隸貿易商船來到歐洲,它的英文名字很可能就是取自所途經的國家幾內亞。普萊德借助絲帶、繩子等道具賦予了這個面無表情的小動物以個性,同時通過特寫、雙重曝光及變焦等攝影技巧掌控著畫面。而在《這不是我的身體》系列中,普萊德借鑒了暗室實驗和當代醫學成像技術。她將母體中胎兒低像素的核磁共振圖像與透過有色濾光鏡拍攝的沙漠照片疊加起來,試圖探索生育過程及關于人性與婦女選擇權的政治辯論的視覺體現。
歐朋海姆主要拍攝實驗性影片和黑影照片(即非照相機拍攝的照片)。在《煙》系列作品中,她采用紀實攝影手法試圖嘗試新的風格。她首先查閱了倫敦的帝國戰爭博物館的歷史檔案,又從Flickr圖片網站上收集關于自然災害、工業事故或炸彈襲擊引起的大火圖片拍攝成黑影照片,以火光而不是傳統的暗室放大機為光源,將數碼底片用特制的顯影劑,在專用相紙上進行顯影,達到曝光效果。作者試圖通過照片所呈現出的光學效果,配上冗長的描述性的名字,表明人們對世界的理解是不完全的,攝影可以表現世界,而紀實風格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
新攝影系列展始于1985年,著力推介當代藝術的獨特創意。這次展覽中的各國藝術家重新定位了攝影藝術的實驗和探索功能。他們借鑒攝影集、大眾傳媒、集成照片、音樂、電影和科學等素材,改變了通常意義上人們對照片的理解。攝影領域由此拓寬,與其它藝術領域的界限變得模糊起來。藝術家們探尋了抽象與具象、紀實性與概念化、人工制作與機器復制、類比與數字技術之間的辯證關系,表明了攝影藝術的多樣性和多元性。他們通過照片記錄、虛構及闡釋,重新詮釋了當今圖片制作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