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保衛黃金

盡管黃金在過去的一年中價格跌去了28%，為30年來歷史最高跌幅，但中國黃金愛好者對這種稀有金屬制作的飾品的熱情，也因此達到頂點。

在7攝氏度的寒風中等候1小時之久后，24歲的肖靜芳終于與其他100名急不可耐的消費者一起，進入周大福武漢光谷店596平方米的大堂。櫥窗里黃金打造的原版Hello Kitty和憤怒小鳥向她友好地招手。她熟練地使用店內的互動櫥窗、電子迎賓、虛擬體驗墻、3D導購機，挑選了一款馬年生肖黃金吊墜后，使用微信支付付款，心滿意足地離開。

這是周大福在這個星球上開設的第2000家零售店，它們大部分于最近的3年內開設，并多數位于中國內地。借助中國內地市場的強勁需求，在剛剛結束的第三財季，周大福創造了26%的增長，而銷量則同比增長了大約40%，其中相當一部分來自黃金首飾。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黃金價格的低迷都是板上釘釘。各國央行持續看空黃金，投資者信心已經跌入谷底。瑞士央行手中的黃金狂虧百億美元。而六大投行日前公布的2014年金價預測，平均跌幅達14.5%。

這導致很多人認為是所謂“中國大媽”買走了市場上的金飾。“大媽”這個特別的詞匯很大程度上源自去年4月《華爾街日報》網站的一則視頻。在這則視頻新聞中，一群中國中年女性在金價驟降的第二天早晨來到商場，她們在金飾柜臺前推推搡搡，爭相搶購昂貴的黃金飾品，完全不顧金價的走勢如何。

但陳世昌認為，始終在牢牢主導市場的，是中國的新娘們。這也是人們在周大福的櫥窗里看到Hello Kitty、憤怒小鳥甚至變形金剛的原因之一。這位周大福珠寶集團執行董事表示，過去一年周大福有30%-40%的珠寶被新娘買走，其中單價2000元-10萬元的產品占80%，10萬元以上的占1%-2%，2000元以下的占到15%。陳認為，這些消費主要來自中國三四線城市的新興年輕中產階級。他預計未來10年隨著城鎮化的深入，中國的這一群體將從目前的30%增長到70%。

受經濟環境和政府導向影響，在2013年，多數傳統意義上的奢侈品，例如賓利、博柏麗和普拉達都在中國市場遭遇了急劇的放緩。但一向同被視為奢侈品的黃金，卻正在成為新的時髦。在過去的2013年，黃金的消費增幅遠遠超過同樣受到追捧的鉆石。有數據顯示，中國已超越印度成為黃金第一大消費國。

根據中國黃金協會的數據統計，僅僅在4月一個月，中國消費者就買走了300噸黃金，這相當于去年同期的300%。香港政府統計處最新數據顯示，今年前八個月里，內地通過香港進口了約861.40噸黃金，是去年同期的361.02噸的兩倍多。

這在很大程度上，更像是中國民間對長期無法擁有黃金的一種反彈。據《2012中國黃金行業社會責任報告》，中國民間人均擁有黃金不到4.6克，與全球人均20克差距明顯。中國在2002年開放上海黃金交易所，但在過去的數年中一直執行嚴格的進口配額制度，這種情況直到最近才有所緩解。這與跌入谷底的金價一起，帶來一波強勁的增長，但從最近的數據來看，漲勢已經有所回落。

考慮到這主要源于消費需求而非投資需求，擔心“中國大媽”被套牢似乎略顯多余。正如世界黃金協會（WGC）遠東總經理AlbertCheng接受采訪時談到，他認為“大媽”們不會后悔，因為后者買黃金是為自我滿足，而并非投資。“她們會把這些金飾給她們的親戚或者孩子當作禮品。”

另外一個利好消息，是部分研究機構，例如Rosland Capital認為中國很快會公布2710噸的官方儲備數字。彭博此前估計，中國目前持有黃金總量約5086噸。《紐約時報》記者James Ricards認為，中國上次公布黃金儲備的時間是2009年4月，數量為1054噸。如果中國再次公布黃金儲備，將刺激金價上揚。

此外，推動黃金再次成為時髦的另一個重要角色，傳統的黃金消費大國——印度，并沒有對這種閃耀迷人光芒的金屬失去興趣。從前三季度的數據來看，中印的差距非常微弱，這在相當程度上是受到了印度近期嚴控黃金進口的影響。但這一政策的長期效果仍然存疑。正如印度媒體所形容的，走私最厲害的印度科澤科德機場，飛機里裝滿合法攜帶量——1公斤黃金入境的非定居印度人，“滿載黃金的航班像是一場場黃金雨”。不能不指出這是一個非常愚蠢的決定。亞當·斯密曾說，因為黃金的體積極小而價值極高，無論政府如何警覺，都無法阻止黃金的流動。

在《黃金簡史》中，伯恩斯坦曾注意到亞洲這種對黃金似乎無止境的喜愛。相比于西方人將黃金視為貨幣，亞洲人更喜歡將之視為一種消費品。他將此稱為“亞洲大墓地”，意即黃金總是從歐洲流入亞洲，卻再也不見流出。伯恩斯坦認為，這是因為唐憲宗時期發明的紙幣，使亞洲國家普遍沒有使用貴金屬鑄幣的傳統，但重要的是強權的政府，賦予了紙幣更權威的效力。這一推論也可以解釋亞洲以外的一些民族為何同樣以喜愛黃金聞名，例如“生性喜愛儲藏黃金”的法國農民，以及今年第四季度美國金飾需求15%-20%的顯著增長。

保衛黃金的邏輯從來都很簡單。正如投資人Ben Miller所說，亞洲的需求可以一直維持，但西方的減持卻是有限度的。金價早晚會上漲，只是不知道上漲何時到來。唯一的問題是，金色的黃金，始終并非黃皮膚的中國人，購買珠寶首飾的最佳選擇。“中國大媽”對黃金的熱情，真的可以一直超越急著嫁女兒的印度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