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的10月,Geraldine Layborne 介紹我加入了我的大學母校的董事會。我在Vassar 的時候是個獎學金學生,學費免了一部分,借了一部分,再勤工儉學一部分。因此,我對母校是很感激的,不過我也一直覺得我是這個有錢人的大學里的窮學生,盡管沒有被歧視,但也沒全部融入,所以自1984年出了校門,居然28年沒有回去過。
第一次校董會之前,我在北京和《紐約客》雜志的主編David Remnick 吃午飯。
“你常來紐約嗎?”他問。“原來不,從今年開始要一年去三次。因為當了母校的校董。” 我說。他并不感興趣我是哪個學校的校董,只是輕蔑地說:“哦,校董啊。校董有兩種,一種是開會的,一種是不用開會的。”“怎么講?”我問。“捐錢到位了,就不用飛那么老遠開會去了。”
這是我當校董之后被上的第一課。充分體現了美國人的現實、紐約人的直率。
第一次校董會的確讓我感覺募捐是學校的重大任務,Vassar 是1861年建立的,2012年是150年校慶,董事會的目標是募捐 150個“million”給學校送禮。2012年10月的董事會基本上是一個慶功會—150個million 的任務完成了。
我頓時壓力倍增,我不是億萬富翁,就是慷慨解囊也沒幾個銀兩,而Vassar 又不是哈佛這個級別的名校,一個曾經以藝術史和英文系著名的文理學院,不會輕易得到中國土豪的青睞。如果當董事的任務就是捐錢,難道母校是指望我去中國土豪中化緣?想起這活兒就覺得腰彎了。也沒什么信心。
“美國大學怎么老要募捐啊?”我問一個中國銀行家,他因為女兒要考Vassar 來找我咨詢。銀行家由于幫助美國幾所文理學院管理學校基金,所以對美國私立學校制度非常了解。他告訴我,美國所有私立大學都是非營利組織,學校的開支主要靠幾個來源,一個是學校基金會本金通過投資所產生的金融回報,二是申請政府的各種補貼和贊助,三就是董事會和校友會的捐贈。而三項里面,捐贈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難道學生的學費不夠嗎?”我問。“學生的學費不能覆蓋學校在每個學生身上付出的成本。” 他說。一般美國最好的學校都要給每個學生貼錢,就是全額交學費,學校也是虧的。至于為什么是這樣,他也說不好。但是他跟我解釋道,美國私立學校的校友會是非常厲害的,需要讓畢業生對學校一直有一種歸屬感,因為在畢業生中募捐是美國私立學校的傳統。
銀行家是管基金的,我順便問了一下怎么在中國土豪中化緣,他說挺難的,因為中國土豪有點像金魚,對賺錢是沒夠的,跟金魚吃魚食一樣,沒有溫飽的感覺,只要喂,就吃,一直到被撐死。所以如果滿足都很難有感覺,不求回報的給予就更加遙遠吧。
我帶著包袱和疑問又去參加校董會,的確,銀行家是對的,就是全額學費也不能支付學校在每個學生身上的成本。而何況美國最好的大學招生政策都是“Need Blind”。Need Blind 的最好翻譯是“無視學生經濟能力”—也就是說,招生辦在錄取的時候不能看申請人的家庭狀況,完全根據學生的分數、作文和面試為錄取根據。一旦被錄取,學校承擔義務向被錄取而沒有經濟能力的學生提供各種幫助。
據說常青藤大學都是這樣的,像Vassar 這種小文理學院也有不少實行這種政策。當然這種招生方式很多時候只是針對美國本土的學生,而并非國際學生。從這點來看,潘石屹和張欣對哈佛的捐贈的確能夠幫助到申請哈佛的中國學生。
在我眼里,Vassar 能給中國創意產業帶來的東西很多,對西方藝術和審美的解讀,對視覺藝術的掌握和應用,特別是電影和視頻,內容創作的分析和手段等等課程都是我在那里就學時候受益匪淺的課目。互聯網時代,我怎么讓更多的中國人能夠體驗到這個小小文理學院的傳統優勢,也許是說動中國土豪金山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