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位經濟學家提出反腐敗成本論之后,立馬遭到了人們普遍的炮轟。這個所謂“成本”是指很多與改革相關的措施在目前反腐敗的大形勢下難以推進,原因是在反腐風暴之下,官員怕出事,寧可不作為。這個反腐敗成本論,最后變成了反腐敗阻礙改革論,遭到抨擊是可以想見的。
如果再聯系到近段時間人們非常關注的公務員加薪,那么就更加刺激人們產生這樣的印象,即改革開始遭到反撲和反彈,正如一位不是經濟學家的學者所說,反對改革的權貴力量在集合,改革步入了膠著期。
經濟學家發表與人們的普遍感知完全不同的觀點,這不是頭一遭。問題出在哪里?很重要的原因在于事實判斷和價值判斷的混淆。
反腐敗成本論所提到的現象,肯定是存在的,比如論者提到的,有的政府官員想改革,要觸動一部分人的利益,結果被舉報和被“折騰”,因此不愿意搞改革。但是,大多數人并不很關心這個,看重的是改革能否打破既得利益格局。人們從過去的經驗中已經認清了一點,就是不少維護既得利益格局或者為少數人搶奪利益的行為,正是打著改革的旗號進行的。從價值判斷上,人們已經無法接受官員推行改革還要以獲得豁免權為前提。
一定數量的官員被查處,甚至比以前數量更大,這是一定的。如果和整個官員群體的數量相比較,比例仍很低,這個算術題不難計算。但由于反腐敗的聲勢很大,并且紀委系統不斷釋放要保持威懾力度的信號,因此每一個個體都很容易產生惶恐心態。這其實正是反腐敗所預期要達到的效果。
事實上,對十八大之后反腐敗的整個進程做一個仔細梳理就可以看出,對于官員們,黨和政府已經給出了調整的空間和時間,也就是糾錯的機會。但就是這樣的空間和時間,也可能會被消極對待,非強有力的動作難以扭轉。
比如說一個裸官,假如恰好又是一個改革的主持者,如果遭到舉報,不管舉報者的動機如何,難道能說舉報錯了,影響了改革者的積極性?裸官整治,我們已經提出了不短時間,在巡視組等努力下,問題才開始得到解決。據報道,目前廣東調整了9名市廳級“裸官”的任職崗位,“裸官”要么把家人遷回來,要么限時從重要崗位調整下來,兩樣只能選擇一樣,不能兼得。
更重要的是,反腐敗恰是推行改革之前必須做的事情。比如公務員加薪,十八屆三中全會的決議提出要建立公務員工資合理增長機制,并且,現在已經明確要推行機關事業單位的養老金并軌,作為個體來說以后也要承擔一部分繳費義務,工資上漲是必然的事情。那么,做這些事情必須首先把大規模“隱形福利”削減掉,如果沒有這個前提,這樣的改革將是走樣的,改革的成本必然仍會以加大社會和企業負擔來承擔。
沒有反腐敗的保障,那么所謂公務員薪酬改革,最后就會被簡化成公務員加工資。人們一定也會這樣去解讀。掌握一定“合法傷害權”的公務員群體是有能力將改革的成本轉嫁出去的。中國社會發展到今天,套用經濟學的話語說,“改革者”本身不算是稀缺資源,而是其“發現”機制怎么改變。如果是因為要保護所謂的改革積極性,把改革的前提搞丟了,導致改革再次被“污名化”,這才是對改革最致命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