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低處走，情侶燒餅的“前世今生”

“那一年，我20，她19，我們成為高中同學(xué)，我暗戀她；那一年，我21，她20，我們大學(xué)一個學(xué)校，我還是暗戀她……今年，我28，她27，我們重回母校，我們共同在小吃行業(yè)創(chuàng)業(yè)，名字就以我們的這段戀情命名——情侶燒餅。”2014年9月，這張名為《情侶燒餅的“前世今生”》的大幅海報，貼在沈陽化工大學(xué)一家燒餅店門口，引起轟動。

這家店的店主“小黑哥”和“小翠姐”，真名叫王洪巍、楊曉翠，三年前畢業(yè)于沈陽化工大學(xué)。兩人的愛情起源于燒餅……

下文根據(jù)王洪巍的自述整理。

2006年10月，我在鞍山市岫巖第二高級中學(xué)就讀。一個深秋的傍晚，高二放學(xué)的我習慣性地走到操場上散步。每當這個時候，家近的同學(xué)都回家了，而像我這種從農(nóng)村過來的住宿生，只能眼看校園一點點空曠，寂寞感不覺涌上來。正惆悵著，草地上一個清瘦的身影映入眼簾。她高挑的個子，長長的馬尾，笑著的臉龐像一團暖陽，讓我一下子開朗起來。

從那天遇見她，我就坐立不安起來。很快我打聽到，她就在我隔壁班，名叫楊曉翠，跟我是同鄉(xiāng)！于是，每到下課時間，我就去他們教室門前晃悠，非要看到她的身影，才裝作若無其事地離開。再后來，我們高三文理分班，同時選擇理科的我們，竟然都分在三班。能身在同一屋檐下，天天看著她的一顰一笑，是多美的事情啊！為這，我興奮了幾個晚上睡不著覺。

但學(xué)習的忙碌，高考的壓力，不允許我們戀愛，我就把愛戀壓在心里，更多的時間投入學(xué)習。高考后，我問曉翠的志愿填報，當?shù)弥雸罂忌蜿柣ご髮W(xué)，我想都沒想，就跟她報了同一個學(xué)校。2007年6月，我以高分被錄取到沈陽化工大學(xué)化學(xué)工程專業(yè)，曉翠則錄取到該校材料化學(xué)專業(yè)。2007年8月24日，我整理好行李，到曉翠家接她一起去讀大學(xué)。在她家人信任的目光中，我們一起坐上了開往沈陽的火車。

進入大學(xué)第一天，我就成了“護花使者”，幫曉翠拿行李、買生活用品、打開水……這天，我們一起逛校園，我試探著問：“曉翠，你大學(xué)想不想找個對象啊？”曉翠把頭搖成撥浪鼓：“我不準備在大學(xué)談戀愛。”看她說得斬釘截鐵，我把表白的話咽進肚子。雖然有些失落，但我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早晚有一天都要把你追到手！

理科類的大學(xué)普遍男生多女生少，漂亮的女孩子都是保護動物。很快，曉翠就成了他們班里的班花，喜歡她的男生排成排。為了早點追到她，我不厭其煩地騷擾她。我發(fā)現(xiàn)，曉翠特別愛吃燒餅，不管是早上還是晚上，只要食堂有燒餅賣，她都會買上一個。起初，我以為她是心疼錢，就勸她：“你怎么總吃燒餅啊，沒營養(yǎng)，多吃菜！”為此，我經(jīng)常請她出去吃砂鍋、燉菜。她告訴我：“我就是喜歡吃餅啊，各種各樣的餅！”她還笑道：“小時候，我就特別喜歡吃燒餅，經(jīng)常想著將來長大了要找個賣燒餅的人結(jié)婚才好！”我一聽，趕緊打趣道：“那將來我就開個燒餅店，讓你來當老板娘。”“貧不貧啊，討厭！”曉翠話沒說完，我的頭上已經(jīng)挨了重重一拳。

知道她這個愛好，我開始每天早上給曉翠帶早餐。芝麻燒餅、油酥餅、餡餅、雞蛋餅……在我的“餅衣”轟炸下，曉翠終于被打動了。2008年大一第二學(xué)期的一個周末，我買了平生第一枝玫瑰花，藏在衣兜里，走到操場上一個人少的地方，我突然掏出玫瑰花，表白道：“我從高中就開始喜歡你了，做我女朋友吧！”曉翠竟被“嚇”哭了，她傻乎乎地說：“我不是不喜歡你，我做不了主，我問問父母的意見吧。”隨后，在父母的支持下，我們開始戀愛了！

那段時光，純真唯美。我家里條件不好，不能給曉翠買很多禮物。我能做的，不過是她餓的時候送上燒餅，渴的時候遞上開水。沈陽冬天冷，有時雪大路滑，打開水很不方便。但為了讓她有熱水洗漱，我一天三甁開水，從沒偷過一次懶。我還課余兼職做計算機培訓(xùn)，給她添衣置物，只為了讓她生活更好。

2010年10月，大四剛開學(xué)，我就決定找工作。曉翠想要讀研，我一心支持她。很快，陜西省煤業(yè)集團到我們學(xué)校招聘，他們的條件是直接參加國外項目，去南美火地島工作。我查了一下，火地島是世界最南端的島嶼，靠近南極，極其寒冷，坐飛機回國都要三十個小時，一年還不能回家一次。可是，這個項目工資可觀，一年能掙幾十萬元。為了讓曉翠和家人過上幸福生活，我沒猶豫就簽下協(xié)議。我對曉翠說：“你讀研，我掙錢，正好！”當曉翠知道我工作簽這么遠，心疼不已。她決定放棄考研，跟我簽在同一個單位！12月底，當我?guī)е疖囑s到西安，在協(xié)議書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曉翠的淚水悄然滑落。

2011年9月，我們抵達西安。到單位報到后，我們住在城中村，與他人合租的房子，很是簡陋。因為天氣炎熱，我們東北人吃不消，以至于曉翠晚上吹多了電扇，早上起來就肚子疼。看著心愛的女孩跟著我吃苦，我一遍遍發(fā)誓：我要讓她過上富裕的生活。

之后我們還被公司派到重慶涪陵呆了一年。回到西安后，領(lǐng)導(dǎo)告訴我們，國外項目下馬了，我們只能分流到下屬一些企業(yè)。考慮再三，我們決定辭職。2013年5月，我們回到沈陽。曉翠應(yīng)聘到伊利乳業(yè)，我簽約北京一家化工企業(yè)做銷售。雖然高薪，但兩地分離，讓我思考很多，開始認真規(guī)劃自己的前途。8個月后，我決定辭職創(chuàng)業(yè)。

當我把想法告訴曉翠，她沒有質(zhì)疑，反而很支持我：“去吧，你許諾過要給我開一家燒餅店的，趕緊讓我當個老板娘吧！”她的話讓我心頭一亮！我想做的就是飲食產(chǎn)業(yè)，開家燒餅店——不正實現(xiàn)了曉翠的愿望，也兌現(xiàn)了我的承諾嗎？說干就干！我很快把目光鎖定在江浙才有的小吃：梅菜扣肉燒餅。為此，我坐28個小時的火車，專門去安徽拜師。和面、做餡、生爐子、貼燒餅，每一步我都學(xué)得很認真。一周后，我就學(xué)成了。2014年3月，我在沈陽化工大的教師公寓租下房間，買來做餅的設(shè)備，開始了研究摸索。

那些天，不管曉翠工作多忙，她都會趕來看我。我做好了餅，就和她一起品嘗。當她提出建議，我再不斷修正。餅吃不完，我就找來老同學(xué)試吃。他們看到我從一個國企精英變身成蓬頭垢面的“燒餅郎”，都格外詫異。但當聽了我講出開店的緣由，又都沖我贊嘆：“你這哪里是賣餅，明明是秀恩愛！”

2014年8月，我自己設(shè)計了食品袋和廣告語。食品袋上印上我和曉翠的卡通照片，取名叫“小黑哥”和“小翠姐”，并給餅取名“情侶燒餅”。我還把攤點選定在母校的正大門口，我和曉翠愛情開始的地方。那天晚上，回想我和曉翠的愛情，我感想萬千，在紙上寫下《情侶燒餅的“前世今生”》：“那一年，我18，她17，我們在同一所高中，我們是陌生的路人……那一年，我25，她24，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了，我們進入同一家單位，我們沒有分手；那一年，我27，她26，我們辭職了，我們再次回到沈陽開始新的工作；今年，我28，她27，我們重回母校，我們共同在小吃行業(yè)創(chuàng)業(yè)，名字就以我們的這段戀情命名——情侶燒餅。”第二天，我把這段心聲做成大幅海報，張貼在店鋪外墻上。

9月9日，情侶燒餅店開始營業(yè)了。我和曉翠商議，前三天，路人免費品嘗！開業(yè)第一天，因為曉翠上班，我一個人早早起床發(fā)面，和餡，生爐……在緊張和忐忑的心情中，第一波燒餅出爐了！店鋪門外，學(xué)妹學(xué)弟早已趕來，排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長隊。他們一邊吃餅一邊叫好，而很多戀人駐足在海報前，紛紛蹺起大拇指說：“學(xué)長，你造（知道）嗎？你的梅菜扣肉餅吃出的是愛情的味道！”我由衷地點點頭。

接連三天，生意出奇火爆。很多得知消息的人，都紛紛趕來捧場。有開車三個小時的老學(xué)長，有熱戀中的小情侶，還有白發(fā)蒼蒼的七旬老人。9月10日教師節(jié)，我給教過自己的18位老師發(fā)了短信，結(jié)果9位老師回復(fù)我，一致支持我的創(chuàng)業(yè)之路！當然，也不乏不理解的目光和質(zhì)疑聲。一次，我給過路的阿姨送餅，她沖我直搖頭：“大學(xué)生賣燒餅，書都白讀啦！”也有不理解我的路人，面對我送上來的餅看都不看一眼。曉翠安慰我道：“工作無貴賤，哪個創(chuàng)業(yè)者不是在別人的質(zhì)疑中創(chuàng)造了奇跡！”我深以為是。

為了言明態(tài)度，我在店鋪外寫下標語：“你只聞到我的餅香，卻沒看到我的付出；你有你的選擇，我有我的態(tài)度；你否定我的現(xiàn)在，我決定我的未來；你嘲笑我只是一個賣燒餅的，我可憐你不敢輕易嘗試……”這段“心聲”改變了很多人對我的態(tài)度，他們收起之前的質(zhì)疑，紛紛用買餅的行動加以支持。

9月11日晚，曉翠來到店鋪，當時四百多張燒餅早已一搶而空。因為忙碌，不知道什么時候，我右手的指關(guān)節(jié)都破了皮，結(jié)了血痂，而臂彎被爐子燙出印痕。看著我紅腫的手，曉翠的眼淚撲簌簌滾落下來。她嗚咽半天說：“我也把工作辭了，陪著你！”那天夜里，我從夢中醒來，曉翠裹著床上僅有的一條被子安睡，我有些冷，卻不忍扯了被子把她弄醒，就從背后摟著她，再次睡去。這一床棉被的愛情，就像我們的情侶燒餅一樣，質(zhì)樸而真實，是最家常最溫暖的幸福。

這些天下來，我體重輕了10斤，每天只睡四五個小時，累得渾身酸痛，往往第二天早上起床手臂都抬不起來。我在QQ空間調(diào)侃自己：“一個人如果想瘦，那就讓他去創(chuàng)業(yè)吧！”燒餅店的生意越來越紅火，“小黑哥”和“小翠姐”的愛情故事也廣為流傳。網(wǎng)友們還為我和曉翠寫了很多對聯(lián)：“黑哥翠花珠聯(lián)璧合創(chuàng)情侶燒餅傳一段佳話，學(xué)弟學(xué)妹紛至沓來敘濃情蜜意定一世姻緣”；“情堅堅不過黑哥翠花；餅香香不過梅菜扣肉”；“十載情緣終定燒餅；梅菜扣肉執(zhí)手天涯……”

美國作家羅恩·徹諾在《摩根財團》提出一個觀點，叫“下流志向”。他說：“人往高處走，是人生追求；人往低處走，是追求人生。”其實有時，這樣的“下流志向”更貼合真實的夢想，也造就了越來越多的另類成功者。而我和曉翠認為，無論我們在做什么，只要我們勤奮努力著，只要我們認真相愛著，就是最真實的幸福……

（希望看到主人公更多精美照片，和主人公互動，請掃描本刊封面上的知音公眾號二維碼，關(guān)注后回復(fù)“王洪巍”。）

編輯/王 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