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歲宣言
題目落到紙上,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大跳——好大的活癮,好一個狼子野心!
對此我要有點說明。
八十年代中期,有感于文壇的不公競爭,我曾寫過篇又臭又水的散文《不再掩飾》。全文充滿著狂戾的泛攻擊泛批判的惡劣情緒,一覽無余地暴露出個自我不在家的自戀型作家的嘴臉。特別文中還輕率地沒道理地預設了自己的壽限:七十歲。
許多年過去,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有資格說老評死的年歲,尤其在經歷了近年精神的浴火重生后,我要翻案了:七十有感,八十抒懷,已太不夠我活,太文氣小家子氣,太受定見與想象的框役。既然現代科學已有論證,人的生命極限在二百至二百五十歲,不大撒把地活一回白不活,誰人肯向死前休?
于是就瞄好了照著二百五十歲活。后發現這二百五,鄰近著“十三點”、“神經病”等不中聽的民間俚語。再又考慮這世上還有四分之一的人正身受各種病困迫害,我要把壽齡定得太高也太不善。就忍痛低調點,湊個二百整數為上限吧。
上限一定,心里便很寬慰了。想想還有一百五十多個年頭好活,我就特踏實特從容。去年請一易經專家為我預測,說我五十歲時是人生大轉運的一年。從此,晦星掃蕩,一順百順,“只管放開膽子做事了”。可見我的二百歲宣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大話誑言,也還有些出處、根由兒。
年以月累,時以分計,掐指算來,我已年近五旬,已活過小半個世紀的時光了?;仨纪?,我這大半生,天下倒運喪氣的事,十之八九全攤上,全被偶然而又必然地撞個正著。先前我對自己的背氣倒運、十年九不順,很是消極恨命?,F今智慧到,這正是我的定數與福分。上帝老人家就是要以受苦受難的形式,增強我的精神力度和靈魂敏感性。在考驗我的終極承受力與反彈力的同時,考核正審我有否參悟它創世動機的資格——它的隱蔽的天機運化和狡黠的宇宙設計方案。
一個幸福的人,大半不會撐飽了傻乎乎地問:我為什么這么有福,這么走運?倒是那些命蹇運厄的人,在一次次的坎磨刺激下,有可能會反問:我為什么這么倒霉這么不順,我在哪兒出了錯,它是偶然還是必然,它有哪些規律與征兆,我能否認識,能否化偶然為必然?從而產生欲參破人生奧秘的沖動。
我要雙料地、三倍四倍地感激我的所有苦難。它使我在不惑之年果然不惑,在即將到來的知天命之年提前知命。身在苦海,心升佛境。我早已做好了此生受難與奉獻的雙重思想準備。單純的不幸,無意識的受苦,在客觀上既無意義也無價值。任何獻祭殉難,必須是為了什么,并且必須是指向最高值時才值。尤其當這苦難與自然秩序和宇宙真理相聯時,更能在人心產生隱秘的福樂感,給人置身一切苦難之上的超越力。
我要在五十歲時,真正抓住命運的鬮,主動化一切不利因素為有利因素,掀起人生的小高潮。我已經歷了從生命中抽出精血的殘酷;體驗過為了生存放棄生存的自戕;感受到從軀體剝下“外皮”、卸去“假肢義腿”——從外在受役狀中解放出來的輕愉自由和責任。
繁瑣削盡留清瘦。去偽存真后的我,將是一個本相畢現、真純始露的我。對人生的無常宿命,有更痛徹的體悟;對人性的復雜悖義,有更深銳的洞穿;對他人的不幸痛苦,有更切膚的理解。故而能更為開放地將自我投入外部,與世界建立更為真實本原的關系:存在——熱愛式關系,不是存在——功利式關系。
在這種和諧的、經過重構的主客關系中,我的久抑異化的個性將得到最大限度的釋展,我的人性磁場將因消去妄念而變得美麗強大。讀書、寫作、練拳、擊劍,還有與人無忤亦無欺的交流……每天每時,我都能體驗到同一個生命力輻射出的多極潛能與活力,感受到不同感覺器官多維度的沖動與感動,從而意識到自己活得生機勃勃、生意昂揚——就像獲得了第二次青春、第二次童真。
作為錯過大好花季半老不老的女人,五十歲時,我的身上將迸射出歷經劫波后的成熟魅力。雖然風華非昨,難領群芳,好在我早就看穿女性的局限性與內囿性,早就把開發人的“性價比”作為安身立命之本。五十當貴。五十歲正是我甩開膀子瀟灑領一把風騷,狠狠露一回崢嶸的好時候。與那些受“力比多”和愛情神話的誘惑愈多、救她們的力就愈少的“無腦大胸”女人相比,我將在五十歲的大好年華,更豐贍地活出女性的性別內涵和人格尊嚴,在生命的最高峰值期,獲得自身最完美的形式與內容。
我的兩極性、多極性稟賦,將被調到高平衡的臨界值下自由往來,將從多個維度把人生推至極致,不用再擔心下墜或撕裂。剛柔動靜,文武之道,將在我身上得到最大的辯證統一。誰云五十不習武?我偏要在半老婆子時,老婦聊發少年狂,武不驚人死不休!玩一把“女大俠”,打幾個剛勇的潑婦和“輕量級”的小痞子。
進入六十歲,我要暫時掛筆封刀,闖蕩江湖——遍訪天下真人高人至人去。我已被周遭一片假,滿眼皆贗品的人生事相折磨得愿死不愿活。每當看到逐鹿市場的偽劣假冒產品,滿大街的偽胸偽臀偽睫毛,國產大妞變得像個外國女唐璜,龍的子孫硬充出一派西崽氣,以及假房子砸死人,假電器電死人,假名假姓假地址,騙吃騙喝騙感情,我便悲從中來,恨不能仰天長嘯!現代生活方式若是必須以消亡人的真實性靈與情感為代價,這個代價太過慘重了。我就不信偌大的華山夏水,尋不到一些個真漢子、奇女子?
我要將常人追求金錢名利的外在利益,變為探尋人生真感悟真性靈的內在利益。只用真性情與人打交道,只與人的深層本性發生關系,絕不在真自我中兌水摻假,再不憚自己的真人格顯現。我要像呵護自己的眼睛一樣呵護自己的真誠品質,要像珍視自己的生命一樣珍視他人真實的美德。盡管我不一概地指責抨擊社會上不同層次的虛假和偽善,但就與我建立親密關系的人際小眾生圈來說——善的假相必須毫不留情地去除。
說什么人生七十鬼為鄰,已覺風光屬他人。我才不吃這個呢。我估計我到一百歲,鬼也不敢前來為鄰。七十歲的我,氣力神骨剛達飽和狀,臉譜與面相剛帶有自己獨具的基因特點。隨著我對外界依賴得越少,我的自然狀態也就越彰顯。那時,山更青,水更綠,愛更切,憎更明,德性更昭著,缺點更突顯。所謂積善成德,所謂成熟超越,我理解并非將人變得老滑圓熟,束身寡過,而是還人以本來的真面目和真屬性。
鑒于一般表面的行善對個人更有好處,更能得到世俗認可,我不準備把它做為“德目表”上的主攻項目。我希望自己在抗惡上,在維持最高正義上,能多盡點德性。七十歲時,我已老熟到正法眼藏。雙眸似雙劍,打人如閃電。一切青皮牛二、潑婦神漢、玩邪的、弄假的、巧偽人、真惡人,一概逃不脫我的老眼老拳。不管與人相處、與鬼兜圈,不管與狼對恃、與虎格斗,陣線不再模糊,子彈不再虛發,假惡丑全在有效射程之內。我已活到這把歲數,死都不怕,還怕活么——還怕惡人小人么?
八十歲對我十分重要。我要進一步勘宇宙規律,窺眾妙之門。隨著我掌握的相對真理更接近客觀終極真理,我的大腦已成“超級電腦、聯想集團”。我早已擅長全個兒的“大象學”,不再困死在瑣碎的細節上,局部的象腳學、象耳學上。我已習慣洞觀事物的內部總和,減少不必要的外在復雜。看出那些表面繁多的枝枝蔓蔓,其實都屬同根同系,在更深的層面上,都有內在關聯,都有規律可循。
我的為人為文在八十歲時將更通脫奇簡。語更白,詞更精,文魂道心更昭然于筆下紙上。庾信文章老更成算個什么,我的文章老了不僅是溫馨雨露,必要時還是導彈火箭炮。我才懶得去窮究文章的高技法、高境界哩。我太深諳,一個作家最終在文學上能成就到怎樣的火候,是有嚴格命數的。雖與才思根器關系極大,但與他有意識地遵天道、將自己修煉成什么樣的人關系更大。誰想追求至高的文學,誰就得有至高的人格。處于高維終極狀態的寫作,必須具有高維終極狀態的生命。你要作道德文章,你就得把自己先變成一個道德的人。不在你能寫成什么樣,而在你能活成什么樣——你能活成什么樣,你就一定能寫成什么樣。
九十歲的我夕陽紅、正當年。我的牙口啃肯德雞還相當麻利。我的胃口還好得讓醫生犯愁。我的太極拳已練得人拳統一。我的內丹功沒準已煉出“六神通”。腦軟化、血硬化、骨鈣化,統統不著我的邊。九十歲的我,白鬢不墜青云志,小車不倒只管推。俯而讀,仰而思,不僅能博覽群報、群刊,且能喝大碗茶,吃大塊肉,端起碰鼻尖的大米飯,臉不變色心不跳。
我命在我不在天。九十歲時,我仍有極高的健康水平。飲尿、喝紅茶菌、吃螞蟻粉、減少卡路里攝取等人為的保健增壽手段,我都視為邪門。佛在心中不遠求,道在胸中氣自流。扶養性命,我只認仁者壽,性全命則全,修善積德可延年。養生不茍生。我只信生命在于運動,在于日日勤勉、生生不息——從真從道才是生命恒久的維生素。
高壽一百,我方達奇異境地。那時的我,出入合道,五諧歸元,行藏無阻,舒卷自如。自我與自然、主體與客體,已渾然歸一。那是忘掉每一行為的真與不真、善與不善、謙遜與不謙遜、本色與不本色,只使事物本身突出,人的個性底色還原顯現的一種化境。那是無論做什么事,再不用考慮是否自然而肯定自然的一種高深明凈、舉重若輕的轉俗成真——回真向俗。怎么著,都大巧成自然了。
我或許早成“王半仙”、“王道婆”了。一片化機的我,既有道教般單純的智慧,高級的簡單,亦有佛家式超然的極致,出世的執著。年至百歲猶有壯容。我這個百歲老人,中國不出,外國不產。扳腿、劈叉,仍難不住我。一攢勁,還能破個國際老人柔道功夫的吉尼斯紀錄。我就是要不吃饅頭爭口氣,活出個中國老人的志氣來,活出個世紀老人的獨一份來。
活到一百五十歲,我才感到活得有年頭了。那時已是人類第二十二個世紀了。我猜想,那時節,世界已變得面目全非,機器人已滿地溜達,“高速公路網”已一網打盡生存過程,人的器官已蛻化成只剩五個手指去按按電鈕。
那將是個可怕的、徹底“脫魅”的世紀。不再有細膩的情節,不再有感人的經驗,不再有奉獻的沖動,不再渴望理解自己包括他人。人們早已喪失了天真質樸感受生活的能力,事物也早已取消一切質的區別,還原為冷漠無情的數學、統計學。速凍餃、速凍肉、速成豬、育兒速成……整個世界成了一絲不掛、魅力脫盡的加速器,成了全面簡化序化的符碼代號。
人們拼命在消費中找快樂,在占有中尋刺激。對一些人而言,幸福就是上午啜早茶,中午吃海鮮,下午打球兜風,晚上做愛逛夜市……流行音樂、暢銷小說、廣告電視,成為大眾不衰的審美熱點,都市青年賴以生存的日常宗教。唯我,像個前朝遺老,那樣地不服水土,不合東西南北風。面對一個個發燒腫脹成窮奢極欲的城市,面對一張張動物化、植物化的人臉,不知將自我安置在哪里,靈魂投宿在何方?
也許歷史的演進,并非像我想象的這樣悲觀。也許那時負負得正,物極早已必反,現代科技的不可逆進程,各種量級的新式武器,早已將全球夷地三尺,改寫了一遍。人類終于以血的代價認識到:原來科技神話不能解決人的生存根柢問題。社會的進步、物利的滿足,不能使人活得安定幸福。原來人類創造的再高級的科學藝術,都要靠良性的人文氛圍、道德環境才能依存下去。失去可愛的人類精神,失去人的情感與德性,任何事物都難以居存。
倘真如此,我這個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將與天地齊賀人類偉大的“圣誕日”——人性的復歸,人類新精神的復活!
我終于活到生命的極限——二百歲了。人老成妖,樹老成精。我確實活到了成妖成精的地步。老而不死是為賊?,F在該考慮“善終”的問題了。回眸思往,總括一生,我可以無愧說:我用生命感受了一切,體驗了一切,真正領悟到什么是真實的自我和人生。那就是:我真正相信的,我真正熱愛的,我真正有激情的,我真正決定、選擇的……即我用靈與肉實實在在地感覺到的所有幸福與不幸。
如果說在我的一生,我的身上,委實體現些人性的情感和塵世的謙卑,證明了人的高貴、人的精神能量的強大,那只是因為我深深理解并恪守了這一條:誰敬畏并信仰天道,誰就必然站在人道一邊,誰就必然不可戰勝。人不可能完美,但必須為完美竭盡全力。我知道,我的一生毫不完美。我更明白,我不是一個常識意義上有德的人。但我窮其畢生,盡可能做到了符合上帝本意的——意志上實踐上本質上的向善向德。誰體現出更多人性上的完美德性,誰就有權在人生的最后時刻,享有更多的尊敬和幸福,這就是大自然先定的鐵律——最高的公正原則。
我這一生最大的體悟是:一個人只有完全徹底地活在、受苦在這個不完美的俗世,才能學會信仰獲得真知,才能具有真誠感人的美德。完美與德性不在阿波羅、狄俄尼索斯式浪漫英雄主義中;不在孔孟、程朱哲式的思辨中,只在以個體的全部赤誠及勇氣去面對紅塵,熱愛紅塵,與俗世同修,與苦樂同駐。它是一種濃郁的人間情懷,人道情感。它并非無限遙遠,而是近在眼前手邊。它就在每天真實素樸的日子中,就在隨時隨地的選擇與棄絕中,就在愛與被愛,從善與抑惡等具體持久的行為中。
人間重晚晴。歸根復命之際,我還有個最后的世俗愿望,企冀得到一句話:這個小老太婆,是個可愛的人,真正的人。我終生的守望,我一生的堅持,不妨說就是為了這句話,就是要在生命行將結束時,贏得人們“心的點頭”。有人會笑,用一生的命,去換一句話,這太不值??晌艺J了。我要的就是這句話,這個終端性的結果。這句話可能等來,可能等不來,可能在我死后到來,都無妨。關鍵在,我按自己的方式,將自己的人生當作了一場勇敢浪漫的實驗——試驗永恒的、普遍宇宙法則的正確性。
這個世界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偉大的實驗精神、浪漫情懷!
是的,二百歲,所有的人生實驗都該結束了。我該返歸于土,回到來處——回到大自然母親溫暖的懷抱了。按照非線性宇宙循環論的觀點,我的有形肉身雖然消亡了,但沒有消失。它已轉變為原初物質世界形成時的微粒子,內在地融入永恒的宇宙本體了。
盡管那時科學利用基因工程,已將人的壽限提到遠超二百歲,已能不費事地克隆人,甚而干脆可讓人不死。但我既不想克隆自己,也不想老不死。人若不死,活著還有什么勁,還有什么欲念與激情?科學的真正使命,應當是在兩點之間找平衡——人的生死最佳值。使人既能充分感受人生的一切,又不至于活到忍無可忍的地步還得硬活。
我祈靈:二百歲不僅是我個人的心愿,也是人類所有公民的心愿,更是科學未來的事實。倘我真有幸活到二百歲,那是我的造化,是老天的格外恩賜。倘是我的命根有限,不要說二百歲了,保不準明后天就被上帝收走,那我也能視死如歸,安心赴黃泉。因為我早就提前將死落實好了。早悟死,焉怕死。所以,我才能無后顧地直面生——向死而生!所以,我才敢放開膽子寫這篇驚世駭俗的《二百歲宣言》。只是在被老天收走前,我要對愛我及我愛的人,恨我及我恨的人,道聲別:我的親愛的此世的朋友們和敵友們,我要先你們到另一個沒有邪惡沒有苦難的世界報到了。你們不用悲痛欲絕或者幸災樂禍,我將很有耐心地在彼世等著你們——在來世繼續與你們做朋友或敵友。堅信在那個公正的上帝的天國中,邪惡最終將被正義打??!
無論我能否活到二百歲,我都衷心感銘此生,感恩上蒼,感謝一切有緣與我活在同一個時空坐標軸下的——蒼生眾靈。
(《上海文學》1999年10期)
不差詩,只差詩人
當西方的資本主義陷入經濟危機;當東方的恐怖主義加緊制造人肉炸彈;當各種極端氣候與生態危機逼降地球;當倉皇的人類在天地間尋找各種突圍和拯救之道時……卻忘了一個最急迫最終極的使命:越是天演基因演化、進化到接近物質臨界加速的尾聲,越是有個由基因程序先天鎖定的向原性、必由人類最后反饋回答的偉大生命命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
從150億年前,一個有無相生、攜有真善美負反饋原始性靈的奇異子;一個一體兩面、大愛不需回報的卵母染色體開始啟動酵解、編碼編程基因圖譜,就是一個有始有終,表面充滿隨機與不確,內里卻由精準的密碼程序,并受因果性的決定論、目的論雙控的生命系統工程——即最終演化出一個具有意義與秩序的世界;復制出一個接近基因智能和美德,自覺理順基因與人的主副關系的高極物種——人,以反饋實現基因造物造人的全部意圖。
人的全部使命與義務,極端地說,就在感應并破譯基因信息賦予人的全部定義和使命。惜乎現今人類,只關注大地上的事情,只知道揭秘DNA雙螺旋的物理死程序,卻忘了仰望星空,破譯解密DNA活性的語義信息——人之為人的大奧秘、大機用。
放眼全球,滿世界都是物質層面所謂“提高生活質量”的加速度。其內容不外人的消費占有、物欲競比,卻把加速與進化的核心忘了:人的人性美德與情感完善。也就是說,如今的進化全進化反了,全都是物質進化。而超物欲性,恰恰是人與動物的根本區別,也是天演基因的終極目的。更其嚴重的是,在這種看似進化實則退化的假象下,物質被無度復制克隆,人欲被無限激活膨脹,天賜予人的人性潛能和生命節律全被打亂。
然而,基因母親演化人,演編一套雙螺旋,用了不可思議的150億年,克服了種種難以想象的天文限制,演化進化到最后,就由人這樣“反進化反方向”、不仁不義、半人半獸、物欲橫流、次序顛倒地混下去,邪惡到末日來臨嗎?怎可能!基因母親、天工開物的無私大愛,必要大地上的人作出正面解和同等回報:必須用母親給予人性的全部本性回報母親!從更隱蔽的層面說,雙螺旋自初始化起,基因用的就是狡黠的逆動法則和“臨界覺醒”手段——以物質的逆向提速,加速人性的正向回歸;以生命的終極危機意識,喚醒人對生命的終極關懷意識——如中國的汶川大地震。以最終實現人的性命雙歸:天演雙螺旋的偉大生命遺傳工程。
如果說,500年前,西方的桂冠詩人但丁因發現人性的邪惡,并不惜替人類贖罪下地獄,那么,更其久遠的2300年前,一個叫屈原的中國古代詩人,已在替人類包括人性的善惡和生命本原,生生死死地叩問并回答蒼天了。此一天一地,折射出中西文化的本質差別:西方人更關注人性惡及其救贖,中國人更關注性命本原以及回歸。雖說在近代科學上,中國確實落后于西方,但在更符合基因造人的本質上,在人的性命覺醒的更高層面上,中華民族則領先一切民族。
今天,在全人類的人性空前異化與覺醒,生命意識超常混沌與開悟的大背景下,中國與世界都不差詩,只差替當代人性“復性與復信”,替人類思過并正面回答基因造物造人終極意圖的“現代屈原”!
21世紀,是后信息后生態世紀,也是新人性新人文回歸的世紀。在此世紀,高度進化的人類,純粹較量的,既不是體力,也不是智力,而是信息的真實度和人性的完滿度。誰能獲得并占有最高最真的信息——天演基因的意義、目的、方向;誰能用道德實證的方法,證明基因圖譜的完美與不朽,誰就是當代精神之王,人中梟雄。
中國的詩人與作家,全人類都在企盼你!
(摘自《太極圖上的愛與恨》一書)
責任編輯 張 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