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花香

上世紀(jì)八十年代，地處沂蒙山腹地的九間棚村，缺水沒電，通往山下的一條羊腸小道是全村人聯(lián)系外界的唯一通道。支部書記魏春厚帶領(lǐng)全村老少一百多口村民，修公路，架電線，筑水渠，建水庫，硬是用愚公的拼勁，把一個幾乎與外界隔絕的落后山村帶到了現(xiàn)代社會的洪流中。

兩年前，魏春厚把村子里的工作交給村主任徐廣德，自備學(xué)費(fèi)，只身一人到北京當(dāng)起了學(xué)生。走出去的這兩年，魏春厚的腦子里著實(shí)裝進(jìn)了不少新鮮東西。他自己都承認(rèn)觀念變了，思路寬了。

回鄉(xiāng)時除了自己的行李外，他帶了一大捆金銀花“九豐一號”的種苗。

一路上，春厚喜滋滋地看著金銀花苗子，仿佛看到了大片大片的金銀花在九間棚的山地上盛開，白的，黃的，漫山遍野。全村男女老少在種植園里一邊采摘金銀花，一邊興高采烈地說笑著，每個人的臉上寫滿了愜意……

回到村里后，魏春厚來不及回家，先把徐廣德叫到了村委會。

村委辦公室里的桌椅雖然陳舊一些，但卻干凈整潔。

魏春厚不在的這兩年里，雖然不用天天來村委會辦公，但徐廣德每天都到這里來一趟，把桌椅仔細(xì)地擦上一遍。“先進(jìn)黨支部”、“文明信用村”等錦旗和獎狀掛滿了東西山墻。

“老徐，這是金銀花的改良品種，叫‘九豐一號’，這可是搖錢樹啊！按今年的行情，栽下去不出兩年，一畝地一年能收入一萬多塊錢！”魏春厚迫不及待地向徐廣德介紹著他帶來的樣品，“我要動員咱們?nèi)宓娜硕挤N金銀花，這也正好符合上級發(fā)展綠色農(nóng)業(yè)的精神啊！”

“行了，你先別太急。”徐廣德打斷魏春厚的話，“你走的這兩年，咱們村的楊敬財，不知從哪里搞了一個開采山石的許可證，天天在天寶山上炸石頭，賣石子，全村的勞動力都到他那里打工去了，聽說工資還不賴。哪里還有人種金銀花呀！”

“我們可以動員嘛！”魏春厚說，“我回來的路上就看到天寶山上到處烏煙瘴氣，再這么炸下去，咱們的天寶山就沒了！”

“怎么動員？錢是指揮棒！”徐廣德說。

“金銀花也能掙錢，不就是慢點(diǎn)嗎？這可是有利于子孫后代的長遠(yuǎn)大事。”魏春厚大聲地說道：“明天咱們就開個村民大會，動員大伙兒種金銀花。”

“行了，行了，我聽你的。”徐廣德算是同意了魏春厚的提議。“今天是不能種了吧？你先回家看看大娘吧，都兩年了，就不想家？！”

魏春厚提著包走進(jìn)家門，妻子宋慶蘭迎了上來。

“來了也不先回家，你搬村委會住去吧。”宋慶蘭埋怨道。

“這不是回來了嗎，別生氣，娘還好吧？”魏春厚問道。

魏春厚剛到家一會兒，楊敬財手里拎著兩瓶好酒笑嘻嘻地到魏春厚的家里來了。

“噢呵，我的大書記，北京一去就是兩年，取到真經(jīng)沒有？”楊敬財進(jìn)門就吆喝上了，“臉到是白凈了不少！”

魏春厚抬頭看了看楊敬財，快五十歲的他，雪白的襯衣，锃亮的皮鞋，一見就知道是個兜里有幾毛錢的主兒，可魏春厚的心里對他總有一種窮人乍富的感覺。

“你到是打扮得像個城里人了。”魏春厚好像早已習(xí)慣了楊敬財那種開玩笑的口氣，也不冷不熱地回了他一句。

“敬財，你把酒拿回去，要喝酒我這里有。有事你說事。”

“沒事，沒事，就是想和你說說話。兩年不見了，真倒是挺想你的。”楊敬財油腔滑調(diào)地說著。

他們倆說著說著就說到了金銀花的種植上來了。

“敬財，我跟你說實(shí)話，”魏春厚很誠懇地對楊敬財說，“我反對你再繼續(xù)干石子廠，生態(tài)環(huán)境破壞太大了，我希望你跟我一起種金銀花。你腦子又好使，種金銀花一樣能掙大錢。”

“別給我扣大帽子，什么叫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這帽子也太大了！”楊敬財對魏春厚直來直去的話并不領(lǐng)情。再說了，他剛和一家路橋公司簽訂了一份一千多萬元的石子供貨合同，那可是快要到嘴的一塊大肥肉！

魏春厚極力動員楊敬財種金銀花，可楊敬財卻覺得魏春厚這是和他過不去。

話不投機(jī)。最后楊敬財氣呼呼地說道：“春厚，我跟你說，我楊敬財不是兩年前的楊敬財了，我現(xiàn)在是咱這遠(yuǎn)近聞名的大通石子廠的老板！那石子廠是我承包的，你魏春厚本事再大，也不能撕毀我的合同吧。哼！”說完，楊敬財轉(zhuǎn)身出了魏家。

第二天的村民大會上，魏春厚大講種植金銀花的長遠(yuǎn)利益，動員村民們都來種金銀花。坐在會場最前排的楊敬財心里明白，憑著魏春厚在村里的威信，那可是一呼百應(yīng)。大家要是都去忙著種金銀花，他那個石子廠可就沒有幾個人干活了，那個合同要是完不成，光定金的賠償也夠他喝一壺的。這可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眼看村民們快要給魏春厚說動了心，他再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對著主席臺上的魏春厚：“魏書記，講得好。到底是北京大學(xué)進(jìn)修回來的，講話就是有水平。魏書記，我能說兩句吧？”

還沒能讓魏春厚同意，楊敬財轉(zhuǎn)身對著滿院子的村民說：“老少爺們，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呢，最近接了一個大訂單，還等著大伙幫忙干活呢。這樣，凡是愿意接著在我那里干的，每人發(fā)三千塊錢的紅包！我現(xiàn)在就一戶一戶地發(fā)，家里要是沒有人可就攤不上了！”

說完，夾上他那個據(jù)說是在省城花八千多塊錢買的皮包揚(yáng)長而去。

經(jīng)楊敬財這么一說，再加上有幾個他手下人的起哄，村民都坐不住了，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會場，只剩下冷冷清清的十幾個人和主席臺上的魏春厚、徐廣德。

“我就不信這個邪了！”魏春厚攥緊了右手，一拳砸在桌子上！

接下來的幾天，魏春厚和徐廣德挨家挨戶去說，講種植金銀花一樣有錢賺，并且還符合上級的政策。因為很多村民都拿了楊敬財?shù)募t包，任憑他倆好話說成堆，大伙都說，這金銀花又是種又是收，挺費(fèi)勁的，不如在楊敬財那里打工錢來得快。

十幾天過去了，他倆的嘴皮子都磨薄了，還是沒有動員到幾戶人家。

一天晚上，魏春厚又到山后幾戶人家去勸說種金銀花，回來的時候，天晚了，沒看清道，一腳踏空，掉進(jìn)了路邊的水溝里，把腰扭傷了，住進(jìn)了醫(yī)院。

鄉(xiāng)親們明白，魏春厚是為了種金銀花的事才扭傷了腰，紛紛到醫(yī)院來看望他。

今天，看望魏春厚的人中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省城銀行的掛職干部劉金柱。

劉金柱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的樣子，樸實(shí)中透著干練。他向躺在病床上的魏春厚邊伸出手，邊自我介紹說：

“魏書記，你好，我是從濟(jì)南到你們鄰村仁義村掛職的 ‘第一書記’劉金柱。”

“你好！你好！”魏春厚趕忙伸出手，說道。

劉金柱說著在旁邊的一個小凳子上坐下，接著說道：“這幾天我聽說你搞金銀花種植的事，我在濟(jì)南就聽說過我們這里原來就有散種的金銀花，很適合在我們這一帶種植。這樣，你到我們?nèi)柿x村來種吧。”

魏春厚“嗯”了一聲，看著劉金柱，好像在想什么卻沒有說出話來。

劉金柱看出了他的心思，九間棚的支書到外村承包土地種植金銀花，傳出去讓人怎么看，于是對魏春厚說：“這幾天，我把咱們兩個村作了比較和分析，你們九間棚村人少地也少，我們?nèi)柿x村是人多地也多，你先到我們村搞上一個示范園，等有了起色，鄉(xiāng)親們自然而然就會被吸引到種植金銀花上來了。你說呢？”

“這倒是個辦法。”魏春厚想了想，也只好這樣了。他想從床上坐起來，但腰疼得難受，只好又躺下。

很多事情往往是這樣：大家都在觀望，但一旦有了挑頭的，人們就會一哄而上。在劉金柱和魏春厚的共同努力下，金銀花種植園成立起來了。九間棚村的村民開始很少參加，但看到仁義村的村民干得挺起勁的，也紛紛來到仁義村承包土地種金銀花。他們雖然對金銀花種植的前景不是很明朗，但他們這么多年心里一直明白一個道理：春厚是他們村的當(dāng)家人，跟著當(dāng)家人干，一定沒有虧吃。

眼瞅著在石子廠干活的人一天天減少，楊敬財這幾天坐不住了，急得在廠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完不成合同，掙不到錢不說，定金是要雙倍償還的。

沒有辦法，他找到了徐廣德。

楊敬財知道，他自己的兒子楊志高和徐廣德的大女兒徐小嬌正在談戀愛，怎么著也是個“準(zhǔn)親家”吧，想讓徐廣德給魏春厚捎個話，別天天動員說服大伙兒都去種金銀花了，并且到處說他破壞生態(tài)環(huán)境，也給他留幾個勞動力吧，要是合同黃了，他們幾個靠炸山賣石子的人就徹底完蛋了。可沒有想到，徐廣德竟說了他一身的不是，什么目光短淺，什么禍及子孫，說得他啞口無言。

最后，楊敬財竟放出狠話，我沒招誰，也沒惹誰，他魏春厚不讓我好過，他也沒有什么好果子吃！到時候，找他魏春厚算賬的人，可就不是我楊敬財一個人了！

沒過幾天，楊敬財就指使馬標(biāo)、薛強(qiáng)、王猛等幾個手下人，教唆部分不明真相的仁義村的村民，說是魏春厚和劉金柱聯(lián)合起來，承包仁義村的土地，占仁義村的便宜，大撈好處，錢都裝進(jìn)了他們自己的腰包，鬧到了種植園。十幾個人不分真假，將種植園剛種下的小苗子連根拔起，還砸了種植園的辦公室，搞得一片狼藉。魏春厚聽說后，急忙趕到種植園，結(jié)果被王猛一拳打倒在地……

事后，參與鬧事的幾個人被警察帶走，但幕后的楊敬財卻躲了過去。

魏春厚心里清楚，這都是楊敬財搞的鬼。

魏春厚有個口頭禪，叫“不信這個邪”。楊敬財這背后一刀，非但沒有讓魏春厚后退，相反，魏春厚卻非要把種植園規(guī)模進(jìn)一步擴(kuò)大，讓鄉(xiāng)親們都來種金銀花，搞綠色農(nóng)業(yè)。

人的干勁都是激起來的。為了讓鄉(xiāng)親們打消顧慮，盡快種上金銀花，魏春厚不顧徐廣德和劉金柱的阻攔，從信用社貸款一百萬元，大批量地購進(jìn)種苗，一塊五毛錢一株進(jìn)的苗子，五毛錢賣給鄉(xiāng)親們。他盤算著，只要大規(guī)模地種下去，就不愁還上貸款。

金銀花是一種多年生的藤本植物，又名忍冬花，既耐旱又耐澇，在貧瘠低洼地和山坡上都能種。當(dāng)?shù)厝硕贾浪惶籼蕖Ｓ绕涫俏捍汉褚M(jìn)的新品種“九豐一號”，除保留了原來金銀花宜栽種的特點(diǎn)外，還有產(chǎn)量大、藥物成分含量高的優(yōu)點(diǎn)。魏春厚在北京學(xué)習(xí)的時候就看好了這一點(diǎn)。所以，他有十分的把握讓金銀花在九間棚變成鄉(xiāng)親們的搖錢樹。

大批量的種苗陸續(xù)運(yùn)到了種植園。

楊敬財現(xiàn)在是橫下心來要和魏春厚對著干了。他知道，不把魏春厚的種植園搞垮，他的石子廠就得黃。他聽說魏春厚貸款引進(jìn)了大批的種苗，并且還低價賣給村民，頓時來了壞點(diǎn)子。

魏春厚把貸款和家里的積蓄都用在引進(jìn)種苗上了。看著鄉(xiāng)親們一捆一捆地把苗子裝上自家的農(nóng)用車，魏春厚別提心里有多高興了。

一天，徐廣德和楊志高急匆匆地來到種植園。

“春厚，完了。”徐廣德見到魏春厚后，苦喪著臉說。

原來，楊敬財聽說魏春厚把引進(jìn)的苗子低價賣給村民后，他就指使手下的人大量地從村民手里回收苗子，魏春厚低價賣，楊敬財?shù)娜司驮趧e處高價收。魏春厚一直都蒙在鼓里。今天楊志高無意中聽到了他爸和手下人的談話，才知道他爸竟干出這樣見不得人的事。他趕緊把這事告訴了小嬌和徐廣德。

夏日的傍晚，太陽已經(jīng)下山，天氣卻十分的悶熱。魏春厚坐在田埂上，獨(dú)自一人抽著悶煙。

不知什么時候，劉金柱和徐廣德來到他身旁。

“算出來了嗎？賠了多少？”劉金柱問道。

魏春厚并沒有回答劉金柱的問題，他狠狠地把煙頭戳在地上，瞅著地里的金銀花說：“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接著干！”

劉金柱來到縣政府，把魏春厚的實(shí)際困難向縣長作了匯報。

魏春厚是省級勞模，是農(nóng)民致富的帶頭人，縣政府很重視仁義村和九間棚種植金銀花的事，馬上聯(lián)系縣金融辦、扶貧辦和信用社，多方協(xié)調(diào)，不能讓金銀花這個剛興起來的綠色產(chǎn)業(yè)就這樣垮了。信用社方面根據(jù)實(shí)際情況，答應(yīng)先還利息；金融辦和扶貧辦給金銀花種植設(shè)計了一套農(nóng)民專業(yè)合作社的模式。合作社成立后，種、收、賣一站式管理，金銀花終于在九間棚扎下了根。

“我們搞金銀花，不能只局限于種，我們要把金銀花做成一個大的產(chǎn)業(yè)鏈。”在魏春厚的提議下，九間棚金銀花產(chǎn)業(yè)發(fā)展有限公司成立了。

兩年后。

九間棚金銀花產(chǎn)業(yè)發(fā)展有限公司的規(guī)模越來越大，由原來的購進(jìn)種苗，發(fā)展到現(xiàn)在對外銷售種苗，并且提供種植技術(shù)跟蹤服務(wù)；建起了以金銀花為主要原料的飲料廠和制藥廠；金銀花加工成的茶葉銷往全國各地……

金銀花是一種名貴的中草藥，同時還具有很高的觀賞價值。據(jù)古書記載：金銀花，又名忍冬，四月開花，味芬，香聞數(shù)步，初為白色，三四日變黃，每黃白相間，故名金銀花。夏初，正是金銀花頭茬花采摘收購的時節(jié)。

魏春厚兩年前引進(jìn)的“九豐一號”，優(yōu)勢明顯地顯露出來，外地客商寧愿花雙倍的價格也要收購“九豐一號”金銀花。

今天，魏春厚一早就來到地頭。走在一行行的金銀花中，聞著撲鼻的花香，看著綠油油的葉子，真是一種享受。但他卻無心欣賞眼前的美景，回到辦公室后，他一直在想，這幾天怎么到種植園收購點(diǎn)來買金銀花的人越來越少了呢？

不一會兒，徐廣德也早早地來到了辦公室。

“廣德，這兩天到這里買花子的人怎么越來越少？”魏春厚問徐廣德。

“我正想和你說這事，很多人都到縣城交易市場上去了，我們這里這幾天都是合作社的人來買的，”徐廣德說道：“我聽說楊敬財也在那里收貨。”

“他出的價錢高？”

“不是。我聽說他收貨是來者不拒，也不分質(zhì)量好壞，都收。”

魏春厚感到很納悶：“這怎么可能？”轉(zhuǎn)而又想：“這家伙又搞什么名堂！不行，廣德，我們得去看看！”

縣城金銀花交易市場，就數(shù)楊敬財?shù)臄傋哟螅淮髱腿嗽谀抢锩睿瑑奢v快要裝好的大車停在離人群幾十米的地方。

魏春厚和徐廣德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楊敬財悠閑地吸著煙，凡是來賣金銀花的，他們也不看質(zhì)量好壞，就直接過秤。

沒讓楊敬財看見，魏春厚繞到大車的一邊，悄悄解開車上的一包金銀花，仔細(xì)地看了看，包里面的金銀花不像個樣。原來，楊敬財往金銀花里摻了大量的葉子！

這真是蘿卜快了不洗泥。今年，金銀花在南方市場上供不應(yīng)求，他楊敬財瞅著是個機(jī)會，竟然往金銀花里摻雜使假！魏春厚氣得臉色發(fā)青，來到楊敬財?shù)拿媲埃?/p>

“楊敬財！你往金銀花里摻了多少雜質(zhì)？你這是賣金銀花還是賣葉子？”

“這是我的事，人家愿意買就行！”

“你這是給咱沂蒙老區(qū)人臉上抹黑！丟人！”

“你管不著！”

“我今天還就是管了！”說著，氣不打一處來的魏春厚朝著楊敬財當(dāng)胸就是一拳！

兩個人扭打在一起，徐廣德趕忙去拉架。

楊敬財順手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朝魏春厚的頭上砸去，鮮血順著魏春厚的額頭流了下來。

飛奔而來的楊志高上前一把攥住楊敬財?shù)氖郑骸鞍郑∧憧茨惆汛汉翊鬆敶虻模　北娙顺脛莅阉麄兝_。

回到家里，楊志高對楊敬財說：“爸，你趕緊去春厚大爺家認(rèn)個錯吧！你摻假，還打人，你這是犯法！你知道吧？”

楊敬財默不作聲。

楊志高繼續(xù)說道：“你說你這些年干的這些事，哪一件能拿上臺面？我在村子里都抬不起頭來。小嬌她爸就是因為你凈干些不靠譜的事，一直反對我和小嬌好。”

志高說的也是實(shí)話，在徐廣德眼里，志高確實(shí)是個好孩子，可讓自己的女兒嫁到楊敬財家，他確實(shí)也不想同意這門親事。

想想這幾年自己的所作所為，楊敬財自己也覺得不是那么回事。都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鄉(xiāng)鄰，有什么過不去的？再說了，魏春厚自從當(dāng)了支書，哪一件事不是為了大伙兒？我這一磚頭拍下去，別人怎么說我？我以后在村子里還怎么做人？

晚上，楊敬財和兒子一起來到魏春厚家。

“春厚，對不起。”楊敬財進(jìn)門后，趕緊對魏春厚道歉。

魏春厚看楊敬財是真心向自己道歉，自己也向他道出了心聲：“敬財，我是不該先打你一拳，可你看看你干的這叫人事嗎？你賣的那還叫金銀花嗎？那可是要入口的東西！人家外地人都說咱沂蒙山人實(shí)在，可你？我出發(fā)在外地的時候，都很自豪地說我是沂蒙山人，為啥？咱沂蒙山人誠實(shí)，講信用，坑蒙拐騙的事咱不干！兩年前，馬標(biāo)叫人把種植園砸了，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我一直沒說。你暗中收購村民的金銀花苗子，害得我差點(diǎn)連信用社的貸款利息都還不上。但是砸鍋賣鐵我也不會失信于人，去年貸款我也還清了。這兩年你做的這些事，我就想總有一天你會醒悟的。做人就要站得正，立得直。如果干那些背后捅刀子的事，干那些不講信用的事，你都不配被稱為沂蒙山人！”

“春厚，我錯了。”楊敬財?shù)椭^，誠懇地說。

“我也不跟你扯遠(yuǎn)了，你記住這么四個字：信大于天！”

說到這里，魏春厚抬高了嗓門：

“記得這四個字，就能永遠(yuǎn)立于不敗之地！”

說完，魏春厚又看看楊志高說：“另外，還有一個事，我也看出來了，志高這孩子很喜歡小嬌，小嬌也喜歡志高。可廣德一直不想和你做親家。你好好的，我去做做廣德的工作，這門親事我包了！”

楊志高高興得差點(diǎn)跳了起來：“謝謝春厚大爺！”

秋高氣爽。通往九間棚村的山間公路，不時有漂亮的小車或三三兩兩的行人走過。路兩旁的山楂樹，梨樹，蘋果樹已果實(shí)累累。

最后一茬金銀花在不甘寂寞地開著，把它的芬芳撒向收獲的季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