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境外不少知名的家族企業,都有自己的一整套“家族憲法”類的制度安排,以此來規范家族成員和家族企業的發展。而“家族憲法”的落地執行通常是通過家族信托等法律架構和載體來實現的。對中國內地正處于向第二代傳承財富的企業家而言,如何借助家族信托,預防未來的內部沖突,有效平衡家族長遠利益?
量身定做“捏橡皮泥”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每個家族似乎都有不能對外言說的酸甜苦辣,作為維系家族傳承的個性化工具,家族信托應該如何設計?
在家族傳承的過程中,家族信托實現的是所有權三個屬性的分離,即控制權、受益權與轉讓權,然后按照家族的目標,再將三個不同的屬性進行重新組合。正如李嘉誠讓長子李澤鉅接班時,就是通過復雜的信托結構,將家族企業的管理權、治理權、股權全部進行了交接。而有些富豪為了預防敗家子,只進行了家族受益權的傳承。
“這就是家族信托的魅力之所在,它就像一塊橡皮泥,隨你捏成什么樣,它就是什么樣,彈性空間非常大。”業內專業人士對《董事會》記者指出,“委托人、受托人、受益人三個利益主體的權利邊界,可以由家族根據實際情況自己來設計。因此,家族要充分結合傳承目標等主觀因素,以及家族特征、企業特征、產業特征等客觀條件,量身設計。”
家族信托在經過不同參與人的“你捏,我捏,大家捏”之后,就會形成一套適應家族傳承的個性化規則,它就如同家族的看門人,是很難復制與更改的。“這就如同開車時設立的自動駕駛原則。在前進的路上,可能需要加油,需要停車,或者需要繼續走,它都會幫你自動運作。這樣就不會因為人的壽命有限,或者遭遇突發意外或風險,沒有辦法按照原本的設想去做。”招商銀行私人銀行部高級投資顧問林宥任對《董事會》記者表示,在這個過程中,受托人是名義上的所有人,它只是按照合同設定“自動駕駛”而已。只有通過制度安排,而不是依靠某一個人,才能真正實現家族企業家業長青的目標。
剛柔相濟“自動駕駛”
雖然有家族信托保駕護航,但家族傳承過程中出現意外的也不在少數,一如香港新鴻基地產的郭氏家族。
新鴻基郭氏三兄弟間的家族內斗,追蹤溯源,導火索竟是新鴻基的創始人郭得勝在世時設立的家族信托基金HSBC Trustee(C.I.) Limited。其遺囑規定,郭氏兄弟只能以職業經理人的方式管理家族事業,原本是想把三兄弟以家族信托受益人的身份綁在一起,讓他們兄弟齊心。但是他沒有預料到,三兄弟不僅不能擰成一股繩,反而互相拆臺。
誠然,家族信托在初始設計時,不可能將未來可能發生的情境都包括進去,如果沒有設置糾偏機制,自此進入“自動駕駛”階段,突發狀況難免釀成不可跨越的鴻溝,沖擊家族傳承進程。
業內專業人士也對《董事會》記者指出,“在家族傳承的過程中,主客觀條件是在不斷改變的。如果家族信托的條款是無法調整的剛性結構,沒有設計彈性機制,那么可能在十到二十年內是一個很好的約束,但是在某個時點后反而會變成桎梏,變成了矛盾與壓力的聚集點。此時,家族信托就成為一個不定時炸彈,可能會對家族造成損害。”
在諸多突發狀況中,有一種情形頗具代表性。當家族信托基本結構已確定,公司卻遇到重大突發事件,不得不違背委托人的意愿時,如果繼續盲目遵從死的家族信托,只怕公司難以維系,如果需要由人來決策,那這個權利又應該分配給誰?
“這個很難說,不過大部分情況下還是應當歸屬于受益人。但這個時候也可能出現一個新的情況,受益人不該變的時候變了,所以它可能既平衡又危險。”中國政法大學民商經濟法學院教授趙旭東對《董事會》記者表示。
林宥任也表示,家族信托的設計需要重點關注如何保護受益人的權益不受到受托人剝奪的問題。“在國外,如果由于受托人的管理不當,損害了受益人的利益,受益人是有表決權直接撤換受托人的。因為這個財產名義上是受托人的,但它是獨立的專戶管理,就算受托人破產,都沒有辦法拿到這筆錢的。當然,如果受益人要隨時終止,卻是不可行的。”
采訪中,業內專業人士對《董事會》記者指出,“信托可以設計投資委員會等治理結構,在不同主體之間分配決策權和責任;多大規模的投資應該由什么人來決定,這在信托設計中是要體現的。比如,單筆超過500萬元的投資,需要投資委員會決策,要超過一半的人同意、或者一致同意才能通過。而500萬元以下的投資,可能只需由指定的受托人酌情決定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