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詩中的自己

昨夜，世界杯決賽，我有了一個熬夜的正當理由。電視機里，世界的另一頭，正在進行一項狂熱的運動，而我的窗外，則是靜靜的夜。世界就是這么奇妙！比賽進行到第113分鐘時，進球了。解說員說：“還記得四年前的世界杯決賽嗎，也是在第113分鐘……”是啊，四年前的這個時候。解說員的話，將我一下子拉到了四年前。我在哪里？在干什么？是一個怎樣的狀態？這些思緒，瞬間超過了我對球賽的關注。

這個感覺，就像代薇的《深夜，聽見一列火車經過……》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一種東西像那列火車，倏地給你拉開一節抽屜。里面有你的過去，有你的回憶，你可以靜靜地抽取一個片段，像看電影一樣，慢慢欣賞。或是甜蜜，或是苦澀，或是平淡無奇。不知道什么時候，又總會有一種東西，讓你的思緒戛然而止，將你拉回到現實中。整個過程悄然無聲，就像一粒沙子掉進水里，沒有任何漣漪。無需與人分享，默默關上“抽屜”，就像多年以后，回頭看了自己一眼。

喜歡讀詩，因為每每總能在詩中找到自己情感的某個切片。歡喜或悲傷，皆在詩里得以分享，也不必去管詩人要表達什么，這一刻，這首詩只屬于我。

這三首小詩，都是我喜歡的類型。草人兒的《河水一樣的命運》，跟她大多數的詩一樣，平實、樸素但充滿了張力。我不知道詩人寫這首詩時的心境，但我相信她應該是平和的。人生命運的轉折，個人一生的起伏，如同河水奔騰而去，時時還會泛起浪花。當我們的目光局限于一隅，就會被蒙蔽雙眼，而沉于一種情緒。其實，無論悲歡離合，都像那河水終究會流向它該去的地方。所以，“把最后的手勢省略了/不管渡多深的水/我都將背棄最初的岸”。所有的矯情，都不需要了，平靜地走下去吧。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在背棄最初的“岸”，無論“河水”如何輾轉，我們終究會到達“彼岸”。至于是天堂還是地獄，我們不知道，也無須知道，只需要平靜地走下去。每當生活中有挫折和苦惱，我總會找些理由自我安慰，讓自己坦然面對。但是，有時候卻不知道這種心境是對還是錯。是該再努力追求，還是默默接受，兩極情愫交織、撕扯，無所適從。但時間依舊流淌，消磨掉一切。當我們離開這一切，甚至離開自己，看到的終究只是一個過程，一個奔向“彼岸”的過程，無論是什么，必須承受，既然如此，還是樂觀點吧。就像詩人告訴我們的，“眨眨眼，就到河心了”。

相信世界上每個人都會碰到屬于自己的愛情，只不過這個愛情有的屬于一個人，有的屬于兩個人；有的炙熱，有的平淡；有的長久，有的短暫；有的容易放棄，有的堅守一生……

顯然，《兩顆相望的紐扣》里的愛情，就屬于平淡、長久型的。這首愛情詩，表達手法直白，很多人似乎都不再這樣寫了。但我相信詩人是憑著最初的感受，而寫下了對愛情的贊美。這反而一下子打動了我。“它們離得很近/只要伸手就能觸摸到熾熱的愛情/就能在一種寧靜的茂盛里/一個覆蓋另一個的嘴唇”，兩顆紐扣彼此擁有，是那么容易，只需要跨出一步，但它們“誰也沒有走近誰”。也許它們是為了保持特有的那份愛情，也許是因為命運不允許它們靠近。我們不得而知，但只知道它們“就這樣彼此相望/一生都不曾衰老”。如此浪漫，如此美好，這樣的愛情，自己不曾擁有，但并不妨礙我對她的向往。年少時，也曾幻想擁有這樣一份地老天荒。還好，幻想并未成真，這樣的愛情，真不知自己能否承受。

三首詩小詩，三種風格，但在它們之中“遇到”自己的那一刻，超脫了世界，只剩下詩意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