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里有兩座教學樓,東邊的一座牌子上寫著東教學樓,西邊的一座牌子上寫著西教學樓。有四年的時間,我從東教學樓移到西教學樓,又從西教學樓移回東教學樓。一年一次的輪回,而今我又站在了這四樓的教室。四年的時光未變,教室依舊,設置依舊;初入高三的新學生的眼神也一如我與他們學長的初見,新鮮、緊張、好奇、探究。但我的心老了,什么時候,它沒有了接受重任的緊張,也沒有了初見新生的興奮,剩下的只是一些疲憊。
其實我想做一棵樹,一棵有年輪的樹。
我要有樹的根系。它會向地下、向泥土的深處深深扎去,它延伸、挺進,沒有絲毫的猶豫。也許會遇到巖石,那它就纏過去,抱過去。就像一顆種子,遇到阻礙的力量,會把生命的觸須拱起來,還是要前進。慢慢地,歲月的力量會把巖石嚼碎,化作生命的養料。它吸取地下的泉水,不放棄能夠找到的任何一點養分。漸漸地,這根系茁壯起來,發達起來,成為地下王國里最強大的生命之網。
我會有樹的軀干。它粗壯、挺拔,上面或許有難看的疤痕,但疤痕里透出的該是生命的青綠。還或許會有頑皮的孩子為了實現他的大俠夢,向這軀干上揮出他的鐵砂掌,踢出他的無影腿,它接受了,但會給孩子留一點疼的感覺。當然還會有利斧鈍鑿襲來,那就迎上去,碰撞出生命里的當當金聲。而當外面的喧嘩傳來,遠處的霓虹亮起,他依然會挺直了自己的身子,表達出迥異于別人的對生命的理解。
終于有一天,樹迎來了他的盛年。春天他開出芳香的花朵,蜜蜂因此而釀出了花蜜,他不想知道有多少人品嘗了其中的甘甜。夏天他搖曳出枝繁葉茂,會有千百的鳥兒在這兒吱喳歡叫,唱出生命自由的成長。秋日里,流香的果實會引來飛禽走獸,生命的種子因此會隨著他們的翼翅與雙腿本向五湖四海。冬天來了,他會卸下一些重負,重新梳理自己的行裝,雪贈他一身素裝,枝椏間還是要留給鳥兒,讓他們做關于春天的夢。
對了,我是一棵樹,該有樹的年輪。當我倒下的時候,人們會數著年輪鑒賞一棵樹經歷的風霜雨雪,而不會只哀悼一個生命的失去。
一棵樹的夢該有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