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北極》是王淼創作的一篇關于愛情的短篇小說。愛情是文學藝術作品永恒的主題之一,而小說中的愛情則是中國式的純情。小說講述了處于青春期的兩個年輕人,在懵懂的年紀從遭遇愛情到享受愛情,最后失去愛情的悲劇故事。之所以稱其為“中國式純情”,是因小說中的愛發乎情,止乎禮,令人不禁想起了膾炙人口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不過小說里的“淑女”和“君子”正在經歷青春期的困惑。正如吳曉紅所言,“激情式的愛的瘋狂在中國文學中失去存在的思想根基,淡淡的相思、淡淡的幽怨,一切都化為脈脈溫情”[1]。小說正是刻畫了這種淡淡的、似有似無的愛情,其簡練的文筆、縝密的結構和令人動容的結局使讀者體味到愛情的淡淡憂傷。本文從人物定位、情節布局、敘事結構三方面淺析小說的藝術魅力。
一、人物定位
中國作家受中國傳統文學的影響之深幾乎有些根深蒂固,小說人物的設置往往很重視人物的個性化。[2]這篇小說也不例外,小說中的人物定位是作者經過精心設計并為整篇小說服務的。小說定位于青春文學,所以人物的年齡、性格等因素的設定都對其成功與否有著重要的影響。
首先,青春文學的主人公一定是風華正茂的青春男女。小說將主人公定位于學生時代,這符合這個故事對人物的年齡需求。本文的愛情故事發生于青澀的年齡,人生正處于無憂無慮的時候,這個時候無需對任何事或者任何人采取負責的態度,正是有資本揮霍一切的時候。正如文中所述,我和滕小露都得了憂郁癥,所以只能在家休學,隔著鐵窗戶的他們愉快地進行著交流,而交流的內容竟是瓜子潮了不好吃,葡萄軟了也不好吃。這種談話內容對于憂郁癥患者來說太平靜而陽光了。甚至從二人后來的對話中可發現,他們根本沒什么憂郁癥,只是不喜歡上學。由此可見,青春是無敵的,是可以以任何借口浪費的,甚至包括青春期的主業——學習。年齡的定位界定了他們面對懵懂愛情的態度也是不成熟的,一個是情竇初開,一個是措手不及,甚至拒絕承認愛情的到來。
其次,小說設計的男女主人公均是個性十足。性格是引導人類產生行動與否的關鍵因素,性格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人類的行為。小說中,“我”的性格單純、善良、叛逆。當“我”和滕小露休學在家的時候,一只馬王蜂偷襲了滕小露,當她大聲呼救的時候,“我”充當了“護花使者”。當二人一起出現在學校,幾個男同學取笑說滕小露喜歡“我”時,“我”惱怒地踹了一下鐵欄桿,并對滕小露說,他們在開玩笑,你別相信他們。“我”進一步反問滕小露:“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的,對不對?”這種幼稚到可笑的自我催眠式反問印證了他不了解愛情的單純本性。當滕小露以鄭蔚藍的身份重新出現時,“我”的單純善良再一次被證實了。在站臺上“我”通過地面的反射看到了鄭蔚藍被小偷偷走了錢包,條件反射地揮拳想見義勇為,結果卻狼狽地自己摔倒在地。從這看出善良勇敢確是“我”的本性,只是好像每次都尷尬收場。此外,“我”的性格中叛逆的因素也十分明顯。當雙方父親開玩笑把我們湊成一對時,“我”白了父親一眼,摔倒了自行車,還在心底大聲反抗說,“我”不愿意和滕小露在一起。至于滕小露的性格,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膽怯了。滕小露整容前心里已經喜歡“我”了,但當同學們取笑我們,而“我”又逼迫她否認時,她膽怯了,沒有承認對“我”的感情,而是選擇了點頭默許。當“我”棄她而去的時候,她也只是當街大聲哭泣。整容后,她的身份變成了鄭蔚藍,重新出現在“我”的生命里。這已經是上帝的眷顧了,一切本來可以重新開始,但正因為性格中的膽怯,滕小露既沒有勇敢地承認自己真實的身份,也沒有瀟灑地選擇擯棄過往,徹底重新來過,而是不斷糾結掙扎于自我的兩個不同身份中不能自拔,導致自己由憂郁癥發展為精神病。最終失去了這份珍視至極的愛情。
二、情節布局
故事情節的布局最能體現創作者的匠心所在。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能緊緊抓住讀者的眼球,調動讀者的積極性。《赤道·北極》這篇小說雖然篇幅不長,情節卻安排巧妙,尤其是出人意料的結尾極大地增強了作品的可讀性。
首先,滕小露的突然消失將故事的發展引領進一個迷局,增加了故事的懸疑性。讀者顯然明白這是一個愛情故事,但由于主人公“我”的叛逆性格決絕了愛情的信號,于是滕小露直接人間蒸發了。讀者看到這,心里不免疑問叢生,這不是一篇愛情小說嗎?怎么故事情節才剛剛展開,女主角就消失了?她去哪了?難道她不是女主角?這樣的情節安排勾起了讀者的好奇心,進而增加了整個故事的懸疑性。
其次,滕小露意外的回歸將故事情節的離奇性推向了高潮。在滕小露消失的兩年后,“我”偶遇了鄭蔚藍,對她敞開了心扉,并迅速和她陷入了愛情的漩渦。對滕小露的消失稍加釋懷的讀者也欣然接受了這合情合理的新愛情橋段。然而,作者卻沒有放棄故事情節的懸疑性。他爆炸性地揭露了事實,原來滕小露和鄭蔚藍居然是同一個人,就這樣,滕小露的靈魂與身體完美地合二為一了,讓讀者在震驚于事實的同時也解開了滕小露消失的疑惑。原來,在“我”恢復學業后,滕小露卻因“我”的拒絕傷心抑郁了,最后發展到了自殘地將自己毀容的地步。家人只好帶著她離開,在治病的同時完成了整容。然后,她換了新發型、新身份、新學校,只是對“我”的愛重新將她送至我身邊,然而,粗心大意的“我”竟沒有發覺,直至“我”回到她以前的琴房,從老師的口中意外地發現了真相。至此,故事情節達到了高潮,令讀者在匪夷所思的同時不得不贊嘆作者賦予故事情節的曲折離奇性。
最后,出人意料的故事結局為整個故事情節的曲折離奇性做了完整的詮釋。在讀者傷感滕小露的消失并接受鄭蔚藍出現的時候,作者筆鋒一轉,將傷感和欣慰匯集于滕小露一身,這回終于大團圓結局了,完美的故事情節令所有的讀者備感欣慰。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的時候,滕小露又一次消失了,而且這次一去不復返。原來,滕小露以雙重身份在“我”身邊出現時,壓力過大導致了她舊病復發,最終患上了嚴重的精神病,徹底消失在“我”的生命中了。
三、敘事結構
故事情節的優劣是一篇優秀小說的內在價值,故事結構的好壞則是它的外在形式。小說的敘事結構往往能折射出作家的思維方式。[3]《赤道·北極》體現了對傳統的單向度敘事方式的創新,采用平行與交叉相間的結構方式。小說的結構獨樹一幟,將平行與交叉的不同結構做到了完美的統一。
首先,小說的敘事結構從表象上看屬于獨立的平行式結構。小說整體上采取了相對獨立的平行式結構,以簡短的幾個小段為一個獨立體出現,每一段獨立體都擁有相對獨立的故事情節。這種結構表面上好像堆砌了一系列的小故事,使讀者在不同故事間穿梭,容易跳出情節之外產生疏離感。實際上,這樣的結構能使讀者思路清晰,準確無誤地把握相對獨立的故事情節。小說開篇的第一句話就明白無誤地交代了故事的內核。“在年少里,我們都俗氣得泛著憂傷”,總領全文敘事。其中提到的俗氣就是指涉“愛情”。把握住這一點,就了解了每個獨立的部分,都是為這憂傷的少年之愛服務的。
其次,小說以北極總領滕小露的故事,而赤道則對應鄭蔚藍的故事。相對獨立的部分總是交叉出現,始終遵循著這一原則,以北極——赤道——北極——赤道的固定規律不斷循環出現,交叉地介紹著兩個不同的故事情節。這種交叉的方式有意地打斷了每一個故事的連續性,也使小說在表象上趨于紛亂復雜。但這種安排無疑契合了滕小露與鄭蔚藍是同一個人的最終謎底,無形中為整個故事最后在情節合二為一上作了鋪墊。小說以“溫暖赤道的北極”為結尾,交代了滕小露在雙重身份的壓抑和“我”的質疑下,憂郁癥復發,并且情況更嚴重,轉化為精神病。而對于造成這種情況發生的“我”,則充滿了懊悔。一切不能重新來過,少年的懵懂、木訥使“我”失掉了一份純潔的愛情和一個心愛的女孩兒,也使“我”在經歷痛苦后邁向成長。由此可以看出,作者精心安排了小說的敘事結構,引領讀者走進其設計的故事世界。
《赤道·北極》是一篇成功的愛情短篇小說,作者以平實的語言描述了一段悲情的少年之戀。赤道本是地球上最熱的地方,而北極則是地球上的極寒之地,作者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文中的男主人公不斷渴求北極來溫暖赤道,這充分體現了作者向愛情的真諦致意的強烈愿望,同時,也表現出了對于失去愛情后的后悔與無奈。
[參考文獻]
[1] 吳曉紅.作為信仰的神圣愛情——“經典愛情文學文本選讀”課程引論[J].人文論譚,2011(01).
[2] 牛元光.個性化 類型化——粗議小說人物定位[J].邊疆文學,2002(02).
[3] 論小說敘事結構與作家思維方式——以《岡底斯的誘惑》《馬橋詞典》《檀香刑》為例[J].河海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06(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