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路破壟斷試金石

“如果蒙華鐵路建成后，不能自管自營，我們就會撤資。”2014年2月20日，內蒙古蒙泰煤電集團（以下簡稱“蒙泰集團”）的一位工作人員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

蒙西到華中貨運鐵路是吸引社會資本（包括民營資本）投資鐵路的一塊新“試金石”。

2012年5月，為落實國務院部署，鐵道部頒布《關于鼓勵和引導民間資本投資鐵路的實施意見》。

當時，鐵道部希望神華集團、伊泰集團等企業共同投資建設全長1837公里的蒙華鐵路。但由于當時鐵道部政企不分，對投資鐵路的社會資本難以一碗水端平。所以，蒙華鐵路成為國家發改委主導下的一項試點。

2013年，國家發改委基礎司曾多次召集蒙華鐵路股東，開會討論該鐵路投資、建設及未來運營等問題。蒙泰集團、伊泰集團等企業參會代表多次表達希望自管自營等訴求。

只有伊泰嘗到“甜頭”

中國民營企業嘗試投資鐵路，已經有十幾年的歷史，但《財經國家周刊》記者在調查中發現，除內蒙古伊泰集團外，其他民營企業都還沒有嘗到投資鐵路的“甜頭”。

民營企業投資的羅岑鐵路、準朔鐵路等項目，在建設階段就遇到資金問題，項目開工多年，仍難建成運營。

民企投資已建成投產的鐵路項目，盈利情況也沒有預期的好。例如，由伊泰集團、匯能集團等多家民營企業共同投資的新包神鐵路，2010年投產以來一直處于虧損狀態。

新包神鐵路存在的問題是，鐵路沿線的集運站被一些股東之外的企業或個人占據，股東單位也只能花高價，通過這些集運站裝卸煤炭。另一方面，該鐵路建成后，交由當地鐵路局委托運營，鐵路局不管鐵路效益如何，都收固定的委托運營費。

蒙泰集團自2006年至今，已累計參股投資6條貨運鐵路，投資80億元左右。其中東銅鐵路自2010年建成運營以來，一直虧損；西甘鐵路2014年初才建成。

前述蒙泰集團人士介紹，預計東銅鐵路年運量達500萬噸可以實現收支平衡，但目前這條鐵路的年運量只有300多萬噸。運量不足一方面是由于煤源不足；另一方面是這條鐵路無法運行萬噸列車。

與以上案例相比，伊泰集團投資的準東和呼準鐵路已連續實現盈利。資料顯示，準東鐵路和呼準鐵路2012年分別實現凈利潤 3.3億元、1.2 億元，同比分別增長39%和17%。

總結這兩條民資鐵路的成功經驗，伊泰集團擁有這兩條鐵路的經營自主權，完全掌握這兩條鐵路沿線的集運站。伊泰集團本身就有大量的煤炭，需要通過這些鐵路運輸。

自管自營訴求

基于伊泰集團投資鐵路的經驗，在蒙華鐵路籌備之初，民營企業就提出建成后要自管自營，股東單位要掌控集疏運體系。

資料顯示，蒙華鐵路有16家企業投資入股籌建，其中中國鐵路總公司（以下簡稱“中鐵總”）占股20%，是最大股東。

“對于蒙華鐵路未來運營，中鐵總還希望按照過去合資鐵路的模式，由沿途各鐵路局委托運營，我們不同意。”前述蒙泰集團人士介紹，“還有集疏運體系，我們希望股東單位有優先建設權。”

民營企業已經有足夠的自管自營鐵路經驗，伊泰集團自主運營管理的鐵路已達數百公里。蒙華鐵路的股東單位中，神華集團也有多年管理朔黃鐵路的經驗。

“我們提出的自管自營等訴求，被寫到會議紀要里，但尚未看到蒙西華中鐵路公司對此作出制度性安排。”該人士介紹，2013年下半年以來，參加蒙華鐵路相關會議的既有國家發改委人士，也有國家鐵路局人士，但未聽說主管部門在制定相關細化的制度措施。

一位伊泰集團的工作人員對此則表示樂觀。他告訴記者，2013年8月國務院頒布《關于改革鐵路投融資體制加快推進鐵路建設的意見》（33號文），被公認是指導今后一個時期鐵路發展的綱領性文件。其中提到“向地方政府和社會資本放開城際鐵路、市域（郊）鐵路、資源開發性鐵路和支線鐵路的所有權、經營權。”

他認為，民資進鐵路的熱情，與鐵路系統破除壟斷的進程密切相關。2013年國務院33號文將進一步推動鐵路系統破除壟斷。蒙華鐵路原計劃2014年4月開工建設，建設周期起碼4年，預計這期間鐵路系統面向市場、引入競爭機制等改革，還會進一步深入。

前述蒙泰集團人士則表示，下一步他們打算提出建議，爭取推動主管部門對民營股東方的自管自營等訴求，作出制度性安排。

破除壟斷任務艱巨

在北京交通大學經管學院教授武劍紅看來，目前鐵路破除壟斷的力度還不夠。

舉例來說，華中、華南的大量電廠的鐵路專用線都與國鐵網相連。將來蒙華鐵路建好之后，要向這些地區的電廠運煤，必須經過國鐵。假設到時候出現利益分歧，國鐵以安全不符合標準等為由，不及時接蒙華鐵路發過去的運煤列車，蒙華鐵路的運營方該怎么辦？

武劍紅認為，鐵路系統監督壟斷和反壟斷行為要成為制度，以避免國鐵網利用其壟斷地位，妨礙市場競爭。

應該看到，原來鐵道部時期，鐵道部在規劃、審批、運營方面都擁有相對壟斷的權力，現在已經有所進步，鐵路規劃、審批等職能，已劃歸交通運輸部和國家鐵路局等政府機構。

武劍紅認為，還應該做好鐵路體制改革的頂層設計，明晰鐵路改革的路線圖，制定包括促進民資投資在內的鐵路投融資改革法律、法規和可持續的配套政策措施。尤其是要在民營鐵路的調度指揮權、價格制定、與國鐵的清算關系等方面，制定細化規則。將一些案例性安排，變為制度性安排。

北京交通大學經管學院教授榮朝和也曾指出，除政企分開之外，至少還應在已有債務重組、鐵路企業重組、市場反壟斷規則構建、包括調度指揮在內的產權關系梳理、地方政府鐵路事權的明確、綜合交通體制及其規劃制度等方面進行配套改革。

而國家發改委基礎司的一位官員向記者透露，按照國務院33號文，國家發改委、國家鐵路局等機構正在制訂實施細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