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懷與夢境

有些新聞，你越琢磨，越覺得這個世界有意思。

一則新聞是，三個小偷，忙碌了一夜，把一間倉庫里價值二十幾萬的涼茶倒掉，然后賣紙箱和裝涼茶的塑料瓶，掙了115元錢。

另一則新聞是，一個剛誤入歧途的少女，讀到在街頭撿到的估計是路人丟棄的倉央嘉措的一本詩集，幡然悔悟，立即下決心，不做妓女了。令人想到前些年流行的段子，警察掃黃，被抓獲的妓女的包里，除了搜出安全套，竟然還有余秋雨大師的書。

最好玩的一則新聞是，為了弘揚社會正氣，傳播正能量，青島成立了一協會，名字叫“青島好人協會”。有人不懷好意地問：敢情現在的青島是壞人當道嗎？那請問要不要發良民證啊？

說實話，每當讀到這樣的新聞，我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哭笑不得的后果是，先埋怨媒體的無良，最后埋怨社會上的天方夜譚的事情太多。

問題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看似天方夜譚的故事出來？

前不久，《東方早報》旗下的新媒體澎湃新聞正式上線，CEO邱兵發了一篇滿是情懷的發刊詞，引得中文互聯網世界無數眼球竟折腰。

問題是：在現時這個世界，或者用郭敬明的說法，在現時這個時代，情懷值多少錢一斤？

英語培訓教師羅永浩轉行互聯網手機，主打的也是情懷，我們現在還不知道他的情懷手機到底能掙多少錢。

在郭敬明的《小時代3》上映后不久，韓寒的電影將在7月24日正式公映，很多有情懷的人看了，盛贊這是有情懷的電影。反過來，他們詬病郭敬明的小時代，說它是腦殘的電影。

據說，《小時代3》一天一個億，票房很不錯。

有人說，做妓女就做妓女，這樣最暢快，也最容易幸福。最擰巴最糾結的就是既要當婊子，又要立貞節牌坊。

同樣引得中文互聯網世界關注的，是阿里巴巴發的一則聲明。這篇義正辭嚴的聲明，是針對美國《紐約時報》的文章來的。按理說，在上市緘默期，是不應該發聲明的，但阿里巴巴發了，而且是第二次了。問題是，聲明能消除人們的疑問嗎？

顯然不能。

有人說，在中國的企業家中，馬云曾經是最講情懷的，但后來裝神弄鬼，再到現在的面目，你知道哪一個是真的馬云嗎？

鏘鏘三人行的主持人講過一個故事，說他采訪香港的妓女，問大陸和香港嫖客的差異。妓女說，香港的嫖客很直接，服務給錢，走人。大陸的接受了服務，不僅不給錢，還做思想工作。

前幾天看到這句話，叫“莫將天寶凄涼話，說與邯鄲夢里人”，覺得很有涵義，就一直記得。今天有想起來，覺得是一句非常殘酷的話。

“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其實說的是時間。宮女而白頭，多無奈，想想《甄嬛傳》就可以了。大唐盛世，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所以由宮女閑坐而說，夢里不知身是客，無限江山，只能是獨自莫憑欄，把闌干拍遍。凄涼兩個字，是比對出來的。

邯鄲夢，黃粱夢，人家好夢正酣，美夢正甜，你一把拍醒，把人世殘酷的一面告訴人家，就如同賈瑞看得是美女，你非要他看骷髏，心多狠啊。你永遠喚不醒裝睡的人，原因是人家不愿醒來。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郭敬明也罷，韓寒也罷，只不過是一枚銅錢的AB面，是當今這個時代的兩種意識形態的代言者。就像開頭的那則新聞，有人要涼茶，有人要箱子和塑料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