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

我已經記不得飛了多久了，翅膀扇動的節奏伴隨著呼吸的急促漸趨迅疾，我開始回憶，希望找尋曾經的溫暖來融化疲憊的堅冰。

我到底為何而飛？又要飛往何處？記憶中，一個聲音告訴我，這是我與生俱來的使命——尋找一個名為地平線的地方。那是被稱為天之涯海之角的神秘地方，是一切熱愛天空俯瞰大地的勇者的歸宿。是的，我不停地飛翔，只是為了尋覓地平線的蹤影。

“可是，你這樣飛找不到方向的，你需要一個工具，一個叫指南針的工具。”旅途中偶遇的大雁告訴我。我搖搖頭，謝謝他的好意，指南針并不能描繪我的正確方向。地面上層層聳立的高樓，縱橫交錯的馬路，以及帶狀的河道深深地嵌進大地的皮膚中，向遠方無限地延展開來，直到和遠處灰暗色的天空相連接。那個連接的地方才是我的目的地，即使沿途遍布死亡的氣息。我相信，我可以繼續飛。我要向上，向前，一直飛，像流星般劃破夜幕的死寂，像晨曦般喚醒長眠的白日。

是的，我如此天真而又倔犟地堅持著。

現在已是深夜，都市的霓虹燈勝過了夜空中的繁星皓月，人們雙眼惺忪，沉浸在紙醉金迷的幻想中。我再次俯瞰曾經熟悉的大地，它依舊呈現出一圖案：這一點是高樓，那一點是遠山。我感嘆：這一頭是生者的墓冢，那一頭是死者的都市。

這絕對不是我尋找的地方。我再次起飛。

天空的流浪者——風箏告訴我，她曾經到達過地平線。她是扯斷了束縛她的線，到達的那里。那時，在空中的她，俯瞰著都市、村莊、河流。因為距離的原因，她在空中所看到事物的形體淡化了，直到降落后發現了真實。風箏說，其實所謂地平線就是自己落腳的地方。換句話說，地平線可以是任何一個你出發前遙望到，但到達后卻只是落腳點的地方。誠然，這便是地平線了，可笑的尋覓，自詡壯麗的旅程，竟只是找到一個落腳的地方。

我已無力再次飛翔了。

忽然，我從空中直接墜落，我的眼睛里面映出的是獵槍上的瞄準星，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死神的面孔。恐懼像是平原上肆意奔騰的騎兵，揮舞著他們的馬刀，明晃晃地襲向我的軀體。求生的欲望迫使我再次揮動翅膀……

同時，有聲音在我耳邊轟鳴，似什么人在大喊：“地平線是存在的，它是每個人夢想的衍生。”

可是，我已經再也飛不動了。

然后，一個男人從林中走了出來，啐了一口道：“又是一只迷失方向的鳥。”

【作者系浙江省臺州中學紫藤花文學社社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