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散文和小說相比,詩歌不是再現和模仿生活特征,而是表現作者內在的情感世界。詩歌寫作,是作者調用各種語言藝術手段,對自我感情的一種內化、強化、深化的過程。那么,作者到底是如何抒情的呢?下面,筆者試結合郭沫若的《天狗》、毛澤東的《賀新郎》和馮至的《蛇》加以分析。
《天狗》《賀新郎》《蛇》這三首現代詞抒情詩,均產生于同一時期,但三者表達的思想感情卻不同,因而采用了不同的抒情方式,如郭沫若的《天狗》是直抒胸臆,毛澤東的《賀新郎》比較儲蓄隱晦,而馮至的《蛇》則是將情感具象化,引人入勝。下面筆者就從它們獨特的抒情方式入手,并對其加以分析。
一、直接抒情
直接抒情,也稱“直接胸臆”,是作者不借用其他方式而直接傾吐對人、事、物所產生的愛、憎、好、惡等感情。它毫不掩飾,以“我口寫我心”,從而感染讀者,引起共鳴。
直接抒情能讓讀者很快明確作者的情感傾向,迅速融入到詩歌中去?!皠尤诵恼?,莫先乎情?!币虼?,詩歌創作中,如果在開頭能直抒胸臆,那么就相當于定下全文的感情基調。直接抒情一般適用于抒發強烈而緊張的感情。其特點是敘述時感情強烈,節奏明快而緊張,情感直露,樸實真切卻感染人心。
如郭沫若的《天狗》就是現代詩中直接抒情的代表作之一。千百年來,習慣欣賞中和之美的中國讀者,最初品讀《天狗》,無不為其驚世駭俗的粗獷美、強悍美所震撼。詩作的主體意象——“天狗”,既是自我的化身,又是五四時期個性意識覺醒的一代知識分子的象征。它以雄強勇武、一往無前的氣概,發出了徹底破壞、毀滅一切和重新創建一切的戰斗吶喊。
從構思方式看,作者運用奇特的想象藝術,開頭就以幻覺讓“實我”進入“幻我”,以飛落天外的奇特想象創造出一條神奇的“天狗”,以“天狗”吞食日月的情節展開神奇的聯想,通過對“天狗”的氣魄和和力量的極度夸張,塑造了一個大膽反抗。勇敢叛逆的抒情主體——“我”。作者緊緊抓住“我”的“動”的精神,表現出摧毀一切的神奇的力量,唱出對具有無窮潛能的自我力量的贊歌。
從詩體形式上,《天狗》采用第一人稱“我”直抒胸臆,全詩通篇以“我”字領句,構成連珠式排比,層層推進,步步強化,有效地增強了語言氣勢,渲染了抒情氛圍。此外,本詩詩句簡短,節奏急促,韻律鏗鏘,誦讀之時,猶如狂暴的急雨,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雄壯氣勢。
二、間接抒情
間接抒情,也叫情景交融,這種抒情方式一般不直接抒發對人物、事物的感情,而是在敘述、描寫、議論中融入自己強烈的感情。間接抒情的特點是含蓄婉轉,富有韻味,感染力強。
毛澤東的《賀新郎》為間接抒情的代表性的詞作,該詞不僅細致地寫出了革命伴侶至誠相愛和凄然惜別的情景,更反映出他們投身革命事業的豪情壯志,歌頌了高遠的革命理想。
如“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凄清如許”一句借景抒情,以景襯情,情景交融,承接上闋離別的題意,進一步寫告別時的情景?!八亍笔呛瑫r節景象,“殘月”是絕早的天色,這構成了送別時冷寂悄然的環境,重霜滿路,殘月如鉤,凄清的自然景色襯托出別情離緒之沉重。肝腸寸斷,卻毅然闖天涯,進而又反襯出青年革命者離家投身革命、實現偉大抱負的可敬可佩的崇高精神。
三、情感具象,景在眼前
具象是作家在生活中多次接觸、多次感受、多次為之激動的既豐富多彩又高度凝練的形象,它不僅是感知、記憶的結果,而且還打上了作家的情感烙印,它是綜合了生活中無數單一表象以后,又經過抉擇取舍而形成的。如馮至的《蛇》中,作者將“寂寞”比喻為“蛇”,將抽象的情感比喻成具體的動物,雖然兩種事物的性質有很大的距離,然而,作為詩歌語言,這個比喻將兩種事物聯系在一起,產生了新的意義,故歷來為人稱道。
詩的第一節將“寂寞”比喻為“蛇”,通過具體物象來感知抽象觀念,“蛇”的游走,“蛇”的修長,“靜靜地沒有言語”,既是蛇的特點,也是當心愛的姑娘不在身邊時“我”感到寂寞的寫照。第二節中“茂密的草原”是蛇可以隱藏身軀的所在,好像是“家鄉”一樣,而“茂密的草原”與“頭上的濃郁的烏絲”又恰巧有形態與性質上的相同,因此,“物”與“人”自然地聯結起來,實現由物到人的轉折。物所思者即為人所念者,其意即為蛇所想念的草原,也就是“我”想的姑娘的發絲。整首詩不落俗套,特色鮮明,情感充沛,利用“蛇”這個新穎貼切的比喻,曲折地表現了作者的思想情感,讓讀者深受感染。
無論是直接抒情還是間接抒情,它反映的都是作者對生活的感情,對生活的認識,是將一個人內心情感外泄的寫作方式。當然,具體運用哪種抒情方式還要根據文章內容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