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的朝鮮人民軍

朝鮮，地球上最神秘的國度之一。對于世界各地的人們來說，因為遙遠和神秘，朝鮮一直是“謎”一樣的存在。

朝鮮人民軍和朝鮮一樣神秘。我曾在遼寧省丹東市工作多年，其間有幸隨我邊防會談會晤官兵代表一同赴朝，參加雙方哨所交流活動，近距離接觸了這支傳說紛紜、蒙著神秘面紗的朝鮮人民軍官兵，記錄下了對他們的點滴印象與感受。

當兵是許多朝鮮年輕人的夢想

一個夏日晴朗的早晨，我們從丹東過境，準時到達朝方新義州口岸。隨后，驅車前往朝軍某國境警備部隊所屬的一座叫做“多獅里”的軍營。

透過車窗，沿途隨處可見歌頌偉大領袖的標語。從街景上看，這里沒有林立的廣告牌，汽車也比較稀少，可不管是城市還是農村，幾乎到處都能見到軍容嚴整的朝鮮軍人。朝軍陪同的一位名叫樸昌哲的軍官向我們介紹說，條令規定，上校以下軍官外出必須扎武裝帶、戴大檐帽，朝軍的武裝帶是斜挎束腰式的，平時還要右背手槍，左挎文件包。

朝軍軍裝的面料比較粗厚，夏季里穿著這套軍裝看著就感覺十分遭罪。我細心留意到這一情況，可我們乘車沿途經常在路上看到汗流滿面，甚至汗水濕透武裝帶扎緊部位的軍官，但從沒遇見不扣風紀扣，或解開武裝帶，或敞懷拎帽的軍人，更不要說喝得東倒西歪、酩酊大醉的軍人。由此可見，朝軍的軍紀和管理還是非常嚴格的。

驅車前往那座軍營的途中，我還看到一位朝鮮軍官和妻子推著自行車走在路上，自行車的后座上坐著一個小男孩。樸昌哲又介紹說：“這是我們朝鮮的模范幸福家庭！”

此話不假。我了解到，在朝鮮，由于先軍政治思想的推行，使得朝鮮人民軍的地位得到了空前提高，軍人處處享受額外的優先和尊重。在最為艱難的經濟危機條件下，與國內其他人相比，朝鮮軍人的物質待遇相對來說還不錯，豐衣足食，生活無憂，餐桌上不僅有大米飯，還有其他食品，因此朝鮮人個個都樂意參軍入伍，他們的腦海中甚至根本沒有逃避兵役的概念。

樸昌哲說：當兵，是朝鮮許多年輕人的夢想，而成為野戰軍士兵，那更是一份榮耀。因為一當就是10年，家里作為軍屬，可以享受特殊的物質供應和住房分配，家庭成員也因此可以得到入黨和提干的機會。因此，軍人或者退役軍人、大學生和勞動黨黨員，一直是最理想的擇偶目標。在朝鮮姑娘眼里，嫁到部隊是一件很值得自豪的事情。

軍營細節：戰斗意識無處不在

說話間，我們便到達了目的地。這是一座一邊靠海岸一邊背靠山崖的軍營。走進營區后，朝軍20多名官兵出來迎接我們。讓我稍感意外的是，他們穿著的是用于訓練的迷彩服，扎著武裝帶，而沒有穿著和我們有類似功用的常服。

從他們臉上、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汗味，我猜測是剛剛參加完訓練歸來。果不其然，他們今天按計劃正常進行訓練，并沒有因為兩軍之間要開展交流活動，而改變和打亂原定的軍事訓練計劃。朝軍解釋說，交流活動盡管很重要，但是朝鮮近幾年所處的外界環境并不是很好，還可以說是很危險，他們的戰備訓練一刻也不能松懈。

根據目測，這些朝鮮軍人的身材普遍較我方官兵稍顯矮瘦一些，不過他們結實的身板、賣力的步伐、古銅色的臉龐、自信的表情、堅定的眼神、粗糙的手掌，給人一種訓練有素、士氣高昂的強烈視覺沖擊。“細節透視本質”。我當時心想，這些朝鮮軍人，肯定都是經受過千錘百煉的。

環顧營區，我發現他們的營房墻上粉刷的標語和戰斗口號，多是“隨時準備獻出生命”、“保衛最高統帥部”等內容。與我們不同的是，他們的營院圍墻上，竟還圖文并茂地標示著步槍分解結合、蛙人潛水訓練、體能訓練以及乘坐橡皮艇的動作要領和注意事項的示意圖，經介紹得知這是為了讓官兵們在潛移默化中牢記作戰所需的常用知識。

在這個營區里，我還留意到朝軍執勤的哨兵，都是單人單崗、槍彈結合，與我方雙人雙崗、槍彈分離有所不同。另一點不同是，他們的射擊靶場就在營房后身，距離很近，而我們靶場的配置一般都在距營區數公里乃至數十公里外。

都是自己所在領域的專家

隨后，朝軍邀請我們進行了參觀，并介紹說，為培養崇高的革命戰斗精神，他們很重視思想政治工作，所有級別的軍人都要上有針對性的政治課。同時，他們還定期開展與武裝力量和勞動戰線上的老兵座談，以及到革命勝地參觀等活動。參觀朝軍營圖書室時，我們看到，朝軍內部發行的各種刊物，多是宣傳人民軍官兵忠于祖國、忠于黨和人民的典型。

朝鮮軍人服役期長，訓練強度大，官兵的單兵訓練水平根據“1個對100個”的原則達到了極限。多數軍人都是自己所在領域內真正的職業專家。朝軍表示，雖缺乏美韓之“硬件”，但他們會通過大負荷訓練，或平時清苦的生活，來強化自身戰斗技能和戰斗意志。

朝鮮軍隊在訓練之前大多都要背誦革命口號，主要有：“一心團結，誓死捍衛，人民軍以一當百”、“用我們的血肉之軀，視死保衛偉大的社會主義祖國，視死保衛偉大的領袖，我們黨的光榮的先軍革命思想萬歲”等內容。

那天喊完口號后，我們觀摩了朝軍步兵分隊的訓練，應該說演示的課目水平很高。只見，一隊人民軍士兵手持手槍，快速跑上一個平衡木，猛地蹲下轉身，快速射擊并準確擊中遠處的目標。另一隊士兵從高空中滑下，在運動中開槍。我注意到，他們裝備的輕武器并不先進，但官兵的射擊水準很高，而且實戰性很強，都是跑動沖擊后射擊，命中率不錯。

這之后，朝軍演示了幾套擒拿格斗術和越野攀爬項目。在散打訓練場，我們看到那簡直就是真打，一點情面都不講。一名士兵一腳踢在另一人的臉上，當時就鼻孔出血，但訓練并沒有因此而停止。有一些朝鮮士兵連續幾個小時不知疲倦地苦練肉搏戰技巧。我注意到，士兵的體能素質相當好，有些動作與我軍擒拿動作類似，加上跆拳道功夫，實用性、殺傷力都很強，這些并不是刻意做秀，而都是真實的，這種訓練水平不是弄虛作假能裝出來的。

看得出來，雖然由于營養不足，朝軍官兵體質普遍消瘦。但我們發現，這些軍人雖然體質黑瘦，卻四肢肌肉很發達，運動攀爬能力和身體的協調性都很好。朝方介紹說，他們的士兵大多數都要經過身體的極限訓練，包括：抗熱抗寒訓練、抗疼痛訓練、抗睡眠訓練、抗恐懼訓練等，在天寒地凍和熱浪滾滾中赤身裸體幾個小時，連續長時間的不睡不眠。士兵們接受各種各樣的“折磨”，以鍛煉自己的身體意志和精神意志。

不難設想，經過長期的艱苦生活磨難，這支軍隊的官兵吃苦耐勞，絕境生存能力是超乎人的想象的。所以他們的特種部隊往往能深入對方領土和水域，在彈盡糧絕情況下堅持十天半月，仍能保持較強的戰斗力，一旦打起來不惜與敵同歸于盡，寧可自殺也絕不投降。

生活中能歌善舞的人民軍

觀摩軍事訓練后，雙方進行了排球友誼賽。盡管個子不占優勢，但他們拼搶得厲害，每名隊員的彈跳力都非常強。其中，朝軍一名叫金明哲的士官給我留下深刻印象。他當了12年兵，是代理排長，個子雖不高，但彈跳力非常好；身材雖較瘦，但渾身都是肌肉。比賽中，他很有戰斗士氣，精神抖擻，眼神放光，為贏得勝利全力以赴。

場上敢拼搶，場下善歌舞。朝軍官兵的多才多藝也令人印象深刻，比賽后雙方開展文藝交流活動。朝軍官兵踴躍登臺，人人都能歌善舞，有的還會彈吉他，拉手風琴，現場氣氛頓時活躍起來，掌聲、笑聲、歌聲交織在一起，讓人感受到雙方之間深厚的友誼。

赴朝前，我印象中的朝鮮軍人的神情總是嚴肅而特定的。其實，走進朝軍軍營，走近人民軍官兵，你會發現他們并不是刻板印象里的閱兵式上的機器人，他們也有柔軟、更加人性化的一面，與我們一樣會唱歌跳舞，會互相打趣開玩笑，會對著相機綻放青春笑臉，會品嘗冰激凌……我接觸到這些士兵，大多也都很年輕，跟其他國家的青年也沒有兩樣，都對未來滿懷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