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計劃”是尤倫斯藝術中心今年舉辦的大型展覽之一,在本是探討藝術家創作觀念的發布會上,有人向生于1982年的年輕藝術家Alex Israel提了個問題,“洛杉磯的房價現在已經遠高于休斯頓,是否跟這個城市的高收入有關,高房價對你有沒有影響?”
這個顯得“不相干”的問題,卻引發了現場在坐者的共鳴和善意的哄笑。在“房價”這個全球化的問題面前,Alex的回答顯得機智而幽默:“你去過洛杉磯嗎?如果你沒去過,你必須去,然后你就知道了。”而對于房價對自己生活的影響,他也同樣說得很委婉,“住在洛杉磯像住在天堂一樣,這是無價的。”
這樣的形容不由得令人想起姜文當年在電視劇《北京人在紐約》里的那句經典臺詞:“如果你愛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他,就把他送到紐約,因為那里是地獄。”
不過,很顯然,時代的風向標早已經變了。據《紐約時報》的報道稱,美國的藝術創作中心已經從紐約轉向了向西3000多英里的洛杉磯,這里不僅僅有好萊塢、迪斯尼,它已經開始取代紐約成為當代藝術的中心。也許,這便是遠在中國北京的尤倫斯藝術中心里出現了這個名為“洛杉磯計劃”展覽的潛在原因,7位生活在洛杉磯的藝術家,他們風格各異的作品在這里同時集結并置。
Alex Israel是土生土長的洛杉磯人,他唯一離開洛杉磯是在讀大學的時候。他在美國東岸讀書,對他來說那里太冷了,畢業后便又回到洛杉磯。在這個電影工業非常繁盛的城市,他的工作室就設在著名的華納電影公司的影棚里。
“工作室(studio)這個詞,既是指藝術家的工作室,也可以指電影片場。而在洛杉磯,一般人們說去studio,通常意義上都是指去電影片場。所以我把我的工作室設在華納影城的片場里,當我說去studio工作的時候,覺得我也是洛杉磯人中的一份子,好像跟其他人去電影片場的感覺是一樣的。”
在尤倫斯藝術中心甬道的兩面墻壁上,他的巨大壁畫作品展現了環繞洛杉磯市駕駛時的視覺體驗,他的許多想法都來源于他所看到的這個城市的景觀。以往也常常針對好萊塢生活方式、娛樂文化以及消費創作出“看似裝模做樣”的作品。他的影像、繪畫和裝置作品常以20世紀八九十年代洛杉磯的通俗文化為元素,如霓虹粉彩、雷朋太陽鏡、撩人的薩克斯旋律等,向那個時代的懷舊風格曖昧致意,同時又略帶反諷地對其進行解構。“洛杉磯注重文化生產,而我進入這個語境,做出符合這個城市性格的作品。”

與Alex一樣,藝術家Kathryn Andrews的作品也跟好萊塢有關。她同樣也有一件大型的壁畫,再現并篡改自20世紀60 年代的美國電影《畢業生》的海報上那個經典的美腿場景,在她的工作室重制和拍照,而這部電影就曾在洛杉磯取景拍攝。她還有一件繪畫作品:復制了一份出自《碟中諜II》的“湯姆·克魯斯款英雄黑色 T 恤”防偽證書,反諷的是,這件T恤恰恰卻是白色的。她想表達的是真實性是如何被挪用與重構。
Matthew Monahan以他的雕塑和炭筆畫在藝術界廣受矚目,他認為自己的作品是平面藝術在扁平空間中的延伸。這次展覽呈現了他的幾件圖騰青銅雕塑,在切割的材料當中,有隱約的人形從中掙脫出來。而他的一組炭筆畫,人的肢體呈對稱結構,令人反思肖像美學。看似他的作品與洛杉磯式的影像關聯甚微,但他說,從小在好萊塢電影中浸染,他也會不自覺地受影響,像《奪寶奇兵》《星球大戰》等電影,把歷史不同時期的元素并置,顯得非常自然,他希望自己的創作也能形成這種平行宇宙的感覺。

Kaari Upson稱自己其實并不喜歡洛杉磯這個城市,她17歲時搬到了紐約生活,因為先生是電視編劇,結婚后他們來到了洛杉磯工作生活,她始終還在想著什么時候能離開這里就好了。“所以我的作品中有一種張力,這種張力也對我的作品產生影響。”Kaari的作品呈現的是一套硅膠床墊、躺椅等:家居用品物理地反轉為藝術品。肉體的付出和獲取轉化為硅膠的按壓,硅膠滲入床體里,床則是自我和他者發生連接的場所。在加州南部,有很多航空航天產業的產品在那里生產,她覺得這是洛杉磯對她而言最大的好處,在材料上為她做作品提供便利。
用一個展覽涵蓋洛杉磯這個龐大而且多樣性的城市的藝術活動,其實相當困難。尤倫斯藝術中心館長田霏宇,也是這個展覽的策展人,他說這個展覽的緣起是尤倫斯藝術中心的創始人尤倫斯先生本人。當尤倫斯先生在洛杉磯呆了一段時間后,感受到了那里活躍的文化氛圍,便有了此意。
“我在國外看過很多關于中國的展覽,三四十個中國藝術家過去,好像就能讓人對中國形成印象和見解,其實這是不成立的。因此我也不想在中國做個很大規模的洛杉磯的展覽。我把自主權交給藝術家,試圖用7個藝術家不同的風格和工作方式,來呈現洛杉磯當代藝術的多樣性。”田霏宇說,這就如同讓藝術家們在一張白紙上做東西。“每個展廳都有不同的性格。”
洛杉磯和北京諸多地緣的相似性,也在被藝術家們提及。洛杉磯一直被稱為“未來之城”,這與北京飛速發展的城市化進程有著驚人的相似性。Matthew曾經在廈門參加藝術駐留項目,他抽空在中國到處行走,他稱這改變他對世界規模的認知,是個很大的沖擊。“我覺得中國有時是由一個個礦藏構成的,有時候又覺得它是由政府修建的文化地標、水庫等構成的。他在中國的旅行記憶已經凝聚到了他的繪畫作品里。
而中國對來自西方的藝術怎么看,對中國人來說,西方藝術里什么是最有價值的,顯然這也更加值得關注和思考。“北京的發展速度非常快,超越了美國任何一個城市,前所未見,對我們來說這種新的本身,它是很有意思的。”Kathryn在等待她的作品被中國人評價的同時,也對她眼中看到的中國有極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