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終究是要追求點精神的

龐濤，中央美術學院教授，中國油畫學會理事。1934年生于上海，著名畫家及工藝美術家龐薰琹長女。擅長油畫，喜歡設計。1955年，她在中央美術學院研究生畢業后，留校任教。作品多次舉行個展、聯展，并入選全國及國外美展，屢次獲獎。出版有《林崗#8226;龐濤油畫選》《厐壔》畫冊等。著有《繪畫材料研究》。

說起龐濤就不能不談到她的父親龐薰琹。作為中國美術界的一代宗師，龐薰琹被稱為“中國前衛藝術之父”“中國近現代藝術巨匠”。我們的話題就從她的父親開始。

我的父親：

巴黎追夢少年

《學習博覽》：您父親是怎么開始學習美術的？

龐濤：我父親祖上世代讀書，考上進士、舉人者頗多，但是到父親這一輩就家道中落了。父親回憶自己小時候，奶奶含著眼淚對他說：“盼你快快長大吧，要爭氣，要靠你自己，到外面去努力。”

1921年初，他的母親帶著不滿15的兒子去投考法國教會學校——上海震旦大學，學習醫學，因為醫生不會沒飯吃。但他在震旦學醫科過程中，興趣逐漸轉向畫畫。當他把這個想法告訴學校里的法國神父，沒想到這位老師竟大聲沖他吼道：“老實告訴你，你們中國人成不了大藝術家。”父親很有禮貌地回敬道：“先生，你等著瞧吧！”隨即立刻退學了。從此，他開始學習美術。

《學習博覽》：他是哪一年到巴黎留學的？

龐濤：1925年8月，父親乘坐一萬多噸的法國游輪“波爾加”號，離開上海去巴黎。他到巴黎的時候，正趕上12年一次的巴黎萬國博覽會。一走進博覽會的展館，眼都花了，不知道往哪里看。博覽會上，現代設計繁花似錦，各色家具、服裝、日用品、工業產品、建筑材料等，無奇不有，無一不美。這是他第一次接觸到工藝美術、實用美術設計。第一次得知美術不僅僅只是畫畫，生活中的一切用品都離不開美術設計。

他決定進巴黎裝飾藝術學院學習，考官問：你是日本人嗎？答：我是中國人。考官：對不起，我們不收中國學生。這對父親而言，是莫大的屈辱。他就在心里想：哪一年，中國也能辦起一所培養具有世界水平設計藝術人才的學校，那該多好！1995年，法國巴黎裝飾藝術學院和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結為友好院校，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的創建人，就是當年被他們拒之門外的龐薰琹。

《學習博覽》：在巴黎學畫期間，有哪些重要收獲與啟示？

龐濤：當時的巴黎， 是世界美術的中心，云集了世界許多知名畫家，巴黎有許多杰出的藝術博物館，展出的許多作品就是最好的老師。

父親到巴黎進入敘利恩美術學院，學素描和油畫，還每天早上堅持在巴黎大學聽法蘭西文化史。后來，他聽取畫家常玉的勸告，到巴黎的現代藝術活動中心蒙巴那斯生活學習。因此與其他留法藝術家不同，他是直接溶入現代藝術的大潮中，從而更深層地了解完全不同的藝術語言。

父親在大茅屋學院學習時，有一位衣著樸素的長者每天總是第一個到校，而父親作為學生也是第一個到校，66歲的長者，每次見到父親總是熱情地打招呼：“早安！我的孩子。”父親一直認為對方是個普通的工作人員。1929年的一天，父親在報紙上看到老人的照片，他逝世了。原來這位幾年來天天見面的樸實老人，就是名聞世界的大雕塑家布德爾。

《學習博覽》：在巴黎有不少出名的機會吧？

龐濤：當時很多人都把父親推薦給一些有名的人，但是父親認為自己的作品還不成熟，還處于摸索階段，靠吹捧出來的人物往往是曇花一現，經不起考驗的。

1928年，父親在巴黎一家酒吧畫速寫，有一個法國貴族找到他，對他說：“你有三個優越的條件：第一，你的畫有自己的風格；第二，你是亞洲人，特別因為你是中國人，在巴黎還沒有一個有名的中國畫家；第三，年紀很輕。但是你要在巴黎成為一個有名的畫家，缺少兩個必要條件：一間漂亮的畫室和一輛漂亮的汽車。這些我都可以為你解決。從現在開始，我可以每月給你兩千法郎。但是，你必須履行幾個條件：你每月最少要給我兩幅油畫和50幅中國毛筆畫的速寫。其次，你要賣畫，都要由我經手。再有，十年內你想改變風格，必須事前和我商量。”父親一聽，立刻就拒絕了，因為他不愿意為了謀求生活享受出賣自己的靈魂，他想要創作自由。

他想要為這個國家

做事情

《學習博覽》：他為什么想要回國？

龐濤：父親參加了在巴黎小皇宮舉行的由日本政府主辦的日本繪畫展覽會的開幕式。展出的作品全都是日本畫，技術水平和藝術格調都很高，眾位畫家的妻子全部穿和服，為日本畫展增添氛圍。父親想：假如我的祖國也能同樣隆重地在巴黎舉行一次高水平的繪畫展覽會，那有多好啊！突然，一種從來未有過的想法涌上心頭，“回去！回到祖國去！”

有一天晚上，他的好友、藝術批評記者馬爾古帶著父親去見一位權威藝術批評家。這位前輩打量著年輕的厐薰琹，說：“馬爾古多次講起你，還有別人也向我談到你，你幾歲來巴黎的？”“19歲。”“你對自己祖國五千年的文化有研究嗎？”父親搖搖頭，想打開畫夾，拿一些畫給他看。想不到，他做了一個阻止的手勢。老人微笑著說：“你來巴黎時，還是一個孩子，你的畫不用看，可以想得到，你受到一些什么影響。中國是有著優秀藝術傳統的文明古國，聽說你想回國去，很好，回去好好學習10年，以后再來巴黎舉行展覽會，到時你不來找我，我也會為你寫文章的。”這番沉甸甸的教導，父親受用終生，恪守一世。

《學習博覽》：后來中國文化藝術方面的課補上了嗎？

龐濤：父親是在戰爭條件下補上這一課的。當時，日本侵略中國，為了保護故宮博物院等機構的文物免受戰爭之害，1933年4月在南京成立了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安全地把文物轉移出來，沒有損壞和丟失一件東西。父親可能是美術界唯一一個在中央博物院工作過的畫家。1939年–1940年，我們住在昆明瓦窯村，他每天走路到桃園村上班，接觸的都是當時最好的考古學家和最優秀的古文化學者，見識的都是一流的國寶，很幸運地把中國文化藝術最好的東西都看了一遍，而且得到了精辟的解說。

《學習博覽》：您父親初到巴黎，就希望中國能辦工藝美術學校，回國之后有沒有忘記這個夢想？

龐濤：在他心中，這個夢想一直沒有熄滅。1946年，父親就寫了一個師生齊動手建立工藝美術學校的計劃。有一天，陶行知找到父親，他倆一見如故，相見恨晚。陶行知開門見山，問：“聽說你對工藝美術學校有不少看法，我想聽聽。”我父親就談了自己的想法，陶行知特別興奮，讓他第二天再接著談。他們一致認為，未來工藝美術一定會大有發展，創辦工藝美術學校意義重大，但是辦學需要錢。陶行知說，我去國外想辦法籌募錢，把這個學校辦起來。不幸的是，陶先生回到上海不久就生病去世了，這個計劃也就告吹了。

1956年11月1日，中央工藝美術學院終于排除萬難得以建立。父親的夢想經周恩來總理的關懷變成現實，他也被國務院任命為第一副院長。

《學習博覽》：夢想照進現實，龐先生終于有了用武之地，是不是準備大干一場？

龐濤：父親從巴黎回國前，去德國時特別訪問了包豪斯，國外優秀的學校都是教授治校，有許多經驗值得借鑒。作為現代藝術教育家，父親想把中國傳統的一些東西融入到現代的設計里，創造出中國特有的東西，這樣才能夠跟國外競爭。

解放前，美國及司徒雷登多次邀請父親去美國紐約大學教學，但是父親拒絕了，為什么？因為他覺得中國完全有能力成為一個融進中國文化精華、獨創別開生面的、使世人刮目相看的設計強國。他首先要把中國因素的設計教給中國學生。他一直就想為國為民做些事情，不讓別人瞧不起我們的藝術。當時有的教授不愿全力投入教學，只想留時間自己多畫一些畫。父親說，我愿意放下畫筆，一心一意投入教學。他全身心撲在學生身上。就是這么一個對國家有用的人，卻被打成了美術界第一個大右派。不管命運如何不公，父親選擇把眼淚往肚里流，學問照樣無私地傳授給學生。

人民大眾的衣、食、住、行、用，幾乎全是歐美百余年來設計的成果。這是父親最為憂慮的：我們付出了巨大的勞力，以及環境污染、破壞生態平衡的慘重代價，卻獲得極少的報酬，只淪落為世界打工仔。而且由于缺乏實用美術設計的能力，時至今日，仍然不懂培養中國自己的實用美術設計人才的重要性，幾乎丟失了全部衣、食、住、行、用的中國設計陣地。

《學習博覽》：父親留給您最大的精神財富是什么？

龐濤：獨立思考。他很少給我們講什么道理，總是讓我們自己去思考，做出判斷。但我知道他一直關心并觀察著子女，言教不如身教，我深有所感。長輩及他們的許多朋友，做事極度認真，永遠一絲不茍，做人之嚴格、學識之淵博……他們中的許多優秀者，顯示的風骨、勇氣、誠信，是我畢生學習的榜樣。

教育不能外行說了算

《學習博覽》：您父親在工藝美術教育方面頗有建樹，跟他們那一代人所受的教育有很大關系吧？他們在中國受過傳統教育，又出國接受西方的教育，在知識結構上，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完整的，所以能夠有所創新和發展？

龐濤：是的。父親那一代人，像蔡元培、魯迅、胡適、傅斯年等，他們都受過中國傳統教育，中文底子非常好，到了國外以后拼命學習外語，有的精通多種語言。像錢鍾書會拉丁語、英語、法語、德語和意大利語等。他們能夠做到學貫中西，匯通古今，站在世界文化的制高點，用國際視野審視中國傳統的文化和藝術，當然能夠做出卓越的成績。

他們從國外帶回來的都是西方最新的思想，當時中國雖然經濟不發達，內憂外患，但在思想和教育方面，許多中國學者跟世界幾乎是同步的。

《學習博覽》：他們那代人也為當時中國的教育帶來了曙光，西南聯大被稱為教育史上的奇跡。

龐濤：當時清華、北大、南開三所大學搬到昆明成立西南聯大，沒有出現任何糾紛。在戰爭狀態下，條件很簡陋，生活也很艱苦。聞一多有5個孩子，一家8口住在半間小房子里，中間拉一塊布，另外一半住著華羅庚一家，也是5口之家。但就是這么艱難的條件下，卻培養出了一大批人才。

因此，西南聯大取得如此的成績，不是因為特別有錢，也不是因為校園特別大，更不是有多少高樓，關鍵在于有真才實學的專家在治校。正如你們了解到的：在聯大8年里，共有教授副教授197名，5個主要的院長全部是留美博士，26個系主任除了中文系主任之外，全都是留學歸來的。他們堅持一個理念，就是教授治校和學術獨立。這些經驗對我們今天的教育仍有啟發。

《學習博覽》：網傳中國十大缺德行業，教育行業居首，您在中央美術學院任教多年，怎么看當前中國的教育？

龐濤：我很反對教育上的一些提法，譬如教育產業化。教育怎么產業化？教育第一要務就是培養人才，它需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地去做，怎么能一下子無度地擴大起來呢？十年樹木，百年樹人。還有大學合并和擴招，完全是大躍進式的瞎指揮，貽害無窮。20世紀90年代，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調查世界各國的教育水平，他們用一種很簡單化的考核指標，就是以大學畢業生在全國人口中所占的比率，排名次論高低。當時世界最低教育水平基準線為大學畢業生占全國人口的7%，而我們當時的大學畢業生所占的比率僅為3%左右，甚至遠低于最低標準。領導面上掛不住了，就像大躍進一樣搞大學合并和擴招，先把大學生的人數增加上去，到現在，堅持一再擴招，大學生與全國人口比例，居然沖到了20%多。問題是，比例上去了，教育的整體質量卻大大下滑了。還有現在高校搞評估，結果大家都去作假，做表面文章，這已經突破了教育的底線了。在這樣的教育環境下，教育出來的學生水平可想而知了。

以前我們的學校里面還是比較干凈的，社會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進不到學校里。可是，現在社會上有什么樣的腐敗和陰暗面，學校里面就有什么樣的腐敗和陰暗面。它已經不是一個培養人才的搖籃，已經成為社會黑暗面的縮影。這樣搞下去，一個國家的教育墮落了，孩子能不墮落嗎？不能守住教育的底線，全民能不墮落嗎？

建筑別再瞎折騰了

《學習博覽》：您是什么時候對建筑感興趣的？

龐濤：1984年，我到巴黎去，1985年回國，一看北京一下子蓋了那么多的高樓。剛蓋的高樓，因為地下電線沒接好或是水管沒接好，街道被挖開一個口子。有的豁口前幾天剛鋪好，旁邊又起一棟高樓，再一次把這個街道刨開一遍。給我的感覺是就差馬路上沒安拉鎖了，來回開膛。而且那些高樓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精巧的設計和提前的規劃在里面。

后來，我回老家常熟，發覺南方很多城市包括蘇州，很多條河都變成了大馬路。一條河死掉了，就會有很多支流變成龍須溝那樣，堆滿垃圾，臭不可聞。

看到這些不合理的現象越來越多，促使我思考一個城市的建設問題，進而關注城市的建筑問題。我覺得，一個城市的建設應該由真正懂建筑的專業人士來全盤思考，而不是讓不懂城市建筑的人來發號施令。

《學習博覽》：現在很多城市都在攀比建高樓，難道只有高才是美嗎？

龐濤：世界上最高的樓，最不應該出現在中國。中國的傳統建筑是木石結構，一般都不會太高。過去，人們住四合院，家庭之間彼此和睦，不存在長輩晚年爬樓不便的困惑，而且家家有庭院，院中有樹木，適合安逸居住！中國的古建在全世界來看，都是獨一無二的，體現著東方的審美和情趣。我們應該樹立這種民族的自信心，而不是崇洋媚外，以為樓越高越有檔次。

其實，在國外也并不認為高樓有多么高級。我去法國的維希考察，在一條美麗的河邊上建有一座顏色好看的高樓。我問一位住在樓里的業余畫家，這是比較有錢的人住的吧？畫家回答說：“恰恰相反。這樓里住的都是最窮的人。真正有錢的人都住在外面的別墅里。”后來去曼哈頓也發現，有錢人都不喜歡住在高樓里，他們都住在郊區的別墅里，那里空氣和環境更好。

老北京的城墻相繼拆除后，北京城突然擴張放大許多倍，老北京所有的古建筑，一下子全都變小了。聽說在國貿附近要蓋一座青銅器飲酒杯外形的建筑，高528米，這要將故宮渺小化到何等地步？試想其一旦落成，勢必破壞北京城的和諧比例，進一步流毒全國，亂拆、亂改、糟蹋毀壞文物古跡……后果不堪設想！

《學習博覽》：這是否也反映出我們的城市規劃者對古建筑的保護意識薄弱？

龐濤：建國之初，梁思成和林徽因保護北京古城墻的建議就未被當權者采納。亂拆亂建之后，老北京皇城已經糟蹋得非驢非馬了。

十多年前某高官硬逼下屬在老北京城內即二環以內蓋高樓，特別質問崇文區區長：“北京其他區都在建高樓，就你崇文區不動……” 回答：“崇文區有天壇，蓋許多高樓不適宜。”高官厲聲說：“你不會把天壇抬高點！”而且不止一次如此無知狂言。

《學習博覽》：我們在城市建設上，總是積極向西方靠齊，學的只是形式嗎？

龐濤：90年代，王府井要改建為步行街，口號是要建成一條純商業街，拆除許多原有的文化機構，中央美術學院、青年藝術劇院、吉祥劇院等必須清除，甚至連新華書店都不能允許存在，后因群眾反對呼聲頗高而保留。當時，我們聽說：“要使純商業的王府井步行街像巴黎的香榭利舍大街一樣。”“要像紐約的第五大道一樣！”殊不知世界最著名的盧浮宮博物館以及大皇宮、小皇宮，幾百年來早已成為藝術展覽館，就在香榭利舍大街，這條大街毫無商業氣味，盡顯文化氣息！紐約的第五大道，正是由世界另一最著名的大都會博物館，還有格根漢姆博物館、現代藝術博物館（MOMA）等文化機構而吸引全世界的目光，因而出名！

別人都是拼命保護自己土地上的建筑，而我們是拼命拆掉它們，然后亂建一氣，最后出來的建筑都是不倫不類的。前些年，有個發改委的官員說，到中國哪個省去，看起來都一樣，沒什么區別。我們實在太不把自己當回事了。

《學習博覽》：應該怎么保護我們的建筑呢？

龐濤：我不是搞建筑的，無法像專家一樣拿出具體的方案來。我只能從我的專業角度，從畫面的比例上，感覺比例失調了，色彩太難看了。看到這些亂蓋的建筑，我感覺很丟臉，因為它出現在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國家的土地上。我們的城市規劃者不能只待在辦公室里面憑空去想，而是應該去請教專家也好，自學也好，要接受一些專業的訓練，培養專業的角度和審美，這樣才能避免破壞現象的發生。

文化是高級追求

《學習博覽》：現在國家大力發展文化產業，您怎么看？

龐濤：老實說，我覺得文化產業化、文化大發展、文化大繁榮這些提法都不太準確，或者說不太適合中國國情。可能是受西方的影響，比如美國搞文化產業化，像好萊塢、迪斯尼都掙了很多錢，所以我們也要效仿，也想用文化產業化的模式來掙錢。但是，文化的發展需要漫長的時間積累，需要上百年的時間，不是一朝一夕、一個口號就能一下子發展起來的。我們現在太急功近利了，反而會對文化形成傷害。我們要給予文化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讓它自由地發展，用耐心把這棵小樹苗培育成蒼天巨木。

《學習博覽》：現在社會上很多人對文化的概念沒弄清楚，文化究竟是什么？

龐濤：盡管有茶文化和飲食文化等，但我覺得吃喝玩樂不能算文化。動物也會吃喝玩樂，沒有人會覺得動物有文化。文化應該是更高的精神層面上的追求，是人類所獨特創造出來的，它是人類在漫長的進化中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簡言之，它屬于精神層面的高級追求。

不是你認識了多少字，掌握了多少知識，就是有文化。而是體現在你的精神追求上，你對于世界、對于社會、對于他人的貢獻上。我很欣賞《悲慘世界》里冉·阿讓說的那句話：“人生下來更多應該是給，而不是取。”現在社會很多人，更多的是去“取”，而不是“給”。我覺得，人還是應該追求點精神的。如果停留在物欲上，那么，帶來的只能是精神上無窮的空虛和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