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早知道《霍亂時期的愛情》是加西亞·馬爾克斯獲諾獎后的力作,是他最滿意的作品,被譽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愛情小說”。馬爾克斯說自己這部小說“一切都是嚴肅的,有分寸的”。
如果說《百年孤獨》是上個世紀以來寫人世寫得最好的小說,(如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評語:“小說作品創建了一個自己的世界,一個濃縮的宇宙,其中喧囂紛亂卻又生動可信的現實,折映了一片大陸及其人們的富足與貧困。”)那么,《霍亂時期的愛情》是一部寫人寫愛情寫得最好的小說。馬爾克斯不愧世紀經典作家,語言之精美于無倫比,以白描敘述達到骨髓的寫意,深刻而通透!可以說,這是一本情愛的教科書,是一部人性的素描。和平與愛情是文學的永恒主題,但馬爾克斯寫愛情,卻通過愛情寫出了人性剛健之美、率真之麗、多彩之魅、堅韌之力!
好的小說也是講故事,但這故事像流水,流水穿石,消解人們心中的沉抑和迷茫!這樣的故事就像一條小溪,會找到自己的路,并帶讀者尋找到意想不到的闊朗和激越!
二
小說的主題詞讓人震撼:“對死亡感到唯一的痛苦,是沒能為愛而死”。其實這句話是智慧的升華,它將愛作為一種人生的榮譽!試想:人總之是要死的,除了為理想而死外,為錢財死、為復仇死、因病死、因絕望死等等,都不能算是一種榮譽。而為愛而死,不失為一種脫俗的高貴選擇,一種選擇直接的榮譽獲得。正如小說中話語:“愛情,是等待一生最終蒼老的蒼白誓言和殘酷現實。”但小說中也申明:“世俗的好處:安全感、和諧和幸福,這些東西一旦相加,或許看似愛情,也幾乎等于愛情。但它們終究不是愛情。”
小說講述了一個時長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天的愛與戀的故事,多角度的情感演繹,將等待、思念、感傷及執著抒寫地酣暢淋漓!男主人公私生子弗洛倫蒂諾·阿里薩本想以放縱的性愛減去思念的痛苦,然而這個放縱卻使他歷經了幾乎人間愛情的所有狀態,闡釋了愛情最純粹的沉吟與吶喊!從想療情傷旅行在途中被陌生的羅薩爾芭突然性襲、“拿撒勒的寡婦”的激情主動,一直到中學生阿美利加·維庫尼亞的殉情自殺,忠貞的、隱秘的、粗暴的、羞怯的、柏拉圖式的、放蕩的、轉瞬即逝的、生死相依的種種愛的經歷讓他對費爾明娜·達薩的愛卻更加深刻痛徹,他堅持每天以詩抒寫。不論如何酣暢淋漓的性愛也替代不了刻心銘骨的情愛。“事實上,他一直都表現得像是費爾明娜·達薩徹頭徹尾的丈夫:肉體上不忠,心靈上卻死心塌地;不停地擺脫自己所受的奴役,卻又從不讓自己的背叛給她帶去痛苦”。“可以不忠,但不可背信棄義”。如小說中薩拉·諾列加的話:“靈魂之愛在腰部以上,肉體之愛在腰部以下”。
從他開始愛情的那一刻,他的母親特蘭西多·阿里薩,一個被遺棄的、被貧困所累的單親母親卻以痛徹的感慨給他愛的歷程譜上了激越的格調:“趁年輕,好好利用這個機會,盡力去嘗遍所有痛苦”;“這種事可不是一輩子什么時候都會遇到的”。這生動激越的愛的一個個經歷,有喜劇,也有悲劇,然而沒有怨恨、沒有出賣、沒有交換、也沒有陷害!愛是上天賦予人的尊嚴,每個人都有權力盡情享受愛的滋潤。什么是偷情?沒有愛的性就是偷情,即便婚內也是一樣!正如女詩人教師薩拉·諾列加的感悟:“愛情,首先是一種本能,要么生下來就會,要么永遠都不會”。
女主人公費爾明娜·達薩本以為她和胡維納爾·烏爾比諾醫生的婚姻就是完美的愛情,但當七十多歲成為寡婦再遇到初戀的“通訊情人”弗洛倫蒂諾·阿里薩時,她才慢慢感覺愛情竟如此寬闊和深刻!愛情沒有蒼老,生命的任何時候都可以享受和創造。“生命跟死亡相比,前者才是無限的”。“愛情始終都是愛情,只不過距離死亡越近,愛就越濃郁”。
三
經典之所以成為經典,根本在于其包涵的卓越思想和智慧光彩。小說中獨白和對話處處閃出愛的名言:“弱者永遠無法進入愛情的王國,因為那是一個嚴酷、吝嗇的國度,女人只會對意志堅強的男人俯首稱臣,因為只有這樣的男人才能帶給她們安全感,她們渴望那種安全感,以面對生活的挑戰”。“她從來沒有想到,好奇也是潛在的愛情的變種”。“社會生活的癥結在于學會控制膽怯,夫妻生活的癥結在于學會控制反感”。“婚姻的問題在于,它終結于每晚做愛之后,卻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又必須重新建立起來”。“什么是好笑的愛,當我最愛你的時候,我們沒法在一起,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已經老得無法再相愛”。
小說對地方歷史風情的描述引人入勝,大師的手筆總能讓感人故事發生的時空魔幻演繹!而結尾以平實的敘述達到了《百年孤獨》那句震撼讖語的效果:
“阿里薩早在五十三年七個月零十一個日日夜夜之前就準備好了答案。‘永生永世!’他說”。
(摘編自共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