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圓明園廢棄的遺跡上,有一個保存完好的迷宮,據說“老佛爺”在這里度過了不少飲宴歡愉的時刻。游戲的方法是,太監們從入口蜂擁而入,最先到達迷宮中心寶塔的人有封賞。
“迷宮問題”也是計算機科學中一個非常經典的問題。計算機在“迷宮”中尋找路徑的算法是擬人的,它把一個有限的區域劃分為N×N的點集,每一個點有兩種狀態:通和不通,分別用0和1表示。從入口到出口的通路就是一系列連續的、始于入口、終于出口、狀態為0的點集,如果存在這么一個點集,這個“迷宮問題”就是有解的,否則,此路不通。記得讀研期間,同學們都為此問題而煩惱,很多人迷失在“迷宮”中。某一日,某同學突發靈感,說:這個問題有一個最簡單的解決方法——抓一只老鼠,把它從迷宮的入口塞進去,然后把入口堵死,如果這只老鼠能從出口跑出來,這個“迷宮問題”就是有解的,否則,就無解。
經濟社會為所有的人設置了類似的迷宮,這是一個宏大的、布滿迷途錯徑的網狀系統。在經濟社會中,探索經濟發展和個人成功的道路,也是一個非常復雜的迷宮問題。面對“迷宮”,每一個身處其中的個人,都像是尋找藏在“迷宮”另一端的奶酪的小老鼠。
經濟系統的復雜性在于,“經濟迷宮”范圍之廣,遠比我們可以描述的復雜得多。在這個巨大的“迷宮”中尋找出路,有兩種方式:一是由一只偉大的老鼠率領小老鼠沿著一條既定的“智能化”道路不斷探索,一步一步尋找正確的方向——這就是計劃經濟;另一種辦法是,任憑每一只小老鼠四處亂撞,因為它們數量龐大,可以很快找到迷宮出口——這就是市場經濟。初看上去,集中社會智慧的計劃經濟體制會做得更好,現實的經驗卻恰恰相反,漫無目的、左沖右突的小老鼠們總是可以更快地到達出口,偉大的老鼠卻往往陷入迷宮。
為什么?計算機科學中的分布計算模式,或許可以給我們一些有益的啟發。把一項在一臺超級計算機上花數十年才能完成的任務,采用分而治之的方法分布在無數臺計算機上運行,可能只花幾個月時間就可完成——這就是未來網格計算的方向。它不是重新設計建造一臺高速度、大容量的中心計算模式的計算機,而是成千上萬臺PC的資源重組。也就是說,在面對“經濟迷宮”時,賦予每只四散尋覓的小老鼠獨立計算、獨立決策的能力,以取代“單中心”的集中決策模式。單中心計算模式在20世紀六七十年代十分盛行,但由于其成本高,安全性差——中心計算機一旦出現故障,整個系統將陷入癱瘓——而逐步被分布計算模式取代。
通過集中決策和計劃指令,你可以降低甚至消除某些成本,比如市場交易費用,那么為什么還必須分散自治呢?
由單一中心決策的組織必須采取協調一致的行動,與此相伴,組織中每一個“小老鼠”必須讓渡自己部分或全部的思考、判斷以及決斷的權利而集中到決策者手中。由此,組織中產生了與中心權力相關的兩類成本:第一類成本的出現,是因為擁有這一權力的人出于自身的動機可能直接濫用這一權力;第二類成本的出現,是因為其他人可能會勸說操縱這一權力的人過度地或錯誤地使用這一權力。
第一類成本的具體表現是不適當的干預,也就是說,擁有這一權力的人在不應該進行干預的地方進行了干預,或者以不適當的方式進行干預。如果這一權力不能受到有效制約而任其放大,最終的結果,往往是組織的決策者變成唯我獨尊的獨裁者。有先見之明的人會說,是否可以設置一些障礙限制“無效”干預,允許“有效”干預,可現實的復雜性在于,沒有一個清晰明了的標準區分哪些干預是“有效”的、哪些是“無效”的,這就意味著,干預權必然包含著無效率干預的權力。
第二類成本是影響成本,即個人和團體花費時間、精力和智慧以影響他人的決策,從而為自己謀得好處。影響活動是無法避免的,一個原因是,決策者必須依靠其他人提供他們不大容易直接獲得的、分散的信息。而信息提供者往往最大限度地“加工”信息,力圖將決策導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影響成本的存在,有可能使得原本不錯的設計藍圖,在實際中變得面目全非。在這個過程中,少數影響決策的人以較小的成本獲得了很大的收益,而“沉默的大多數”遭受了很大損失。
一個中心集權的組織,很難解決個人專權、權力濫用和腐敗,很難解決一小部分人通過尋租吞噬大部分人的利益。這就是說,計劃體制不僅在效率上是失敗的,而且在很多情況下,連基本的公平和道義也丟掉了。
(摘自《中國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