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地點:納伯克研究站B
測試負責人:理查德·k·菲利普博士
測試對象身份代碼:ES42
測試課題:圖靈測試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嗎?”菲利普博士問。
我笑了。“要是連這都不知道,那我豈不是太笨了。”
菲利普博士笑得有些放縱,這讓我感到沮喪。我把交叉擱在腳踝上的雙腿放開,又將膝蓋并攏,裙子就不整了,動作太明顯了。菲利普博士臉紅了一下,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筆記夾板。
“請將推斷過程記錄下來,”他說,“用作備案。”
他可能是一位教授,不過年齡比我大不了多少,最多大個七八歲吧,肯定沒錯。
“我叫艾麗卡·謝潑德,”我說,“今年18歲,大學一年級學生,主修人工智能。今天來這里參加圖靈測試,并將測試過程記錄下來。”我低聲說道,看到菲利普博士的臉又紅了下。
“謝謝,謝潑德女士。”菲利普博士說。
我回以微笑,饒有意味地體味著雙唇上厚厚唇膏的味道。
“你可否陳述一下何為圖靈測試?”博士又道。
我揚起眉毛看著他。
“這些都要記錄在案。”
“圖靈測試用來檢測人工智能是否擁有真正的智能。例如在這次測試中,一個人——就是我——在一個單獨的房間里,而那邊,”我指著對面的墻壁,“是另外一個房間,房間里有一個人類和一個人工智能機器人。我們三個將進行一次小型對話,然后我向您報告哪個是人類,哪個是人工智能。”
“你確定哪個是人類,”菲利普博士說著,在筆記夾板上記下這句話。
我轉了轉眼珠,“是的,理查德。”
“請叫我菲利普博士。”
“好吧,菲利普博士。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一年級新生,但要分辨出一臺計算機和一個人,我想還是沒有問題的。”
菲利普博士笑了起來,尖銳的笑聲讓我不由得又將雙腿來回動著,同時將裙子往下拉了拉。“哦,結果一定會令你吃驚,”博士說,“人工智能研究在過去五六年里已取得了長足的進展。”
我心里有十多種妙語可用來反駁他,可對于他這種譏諷的口吻,似乎沒有一句是應景的。
“那我們可以開始了嗎?”菲利普博士問。
“開始吧。”我說。
菲利普博士檢查了一下麥克風的音響效果,又檢查了一下監控整個對話過程的錄像設備。面前兩個顯示屏幕亮了起來。
第一個屏幕頂端亮起一排藍色字母:測試對象:藍方。
另一個屏幕上亮起一排紅色字母:測試對象:紅方。
“需要幫助就叫一聲,我就在門外。”菲利普博士一邊開門一邊說道,我點頭表示明白。博士關上了門,我聽到“咔嗒”一聲,門鎖鎖上了。
面前的兩個屏幕暗了下來。
一分鐘后。
“喂?”我試探著開口。
“嗨!”左邊的顯示屏幕上亮起藍色的字母。
“嗨!”右邊的顯示屏幕上亮起暗紅色的字母。
“我們開始吧!”我說。
“開始吧。”藍方說。
“好的。”紅方說。
我瞟了一眼房間一角的錄像設備,菲利普博士此刻一定正在盯著我。這讓我感覺有些不自在,似乎被測試的人是我,而不是紅方和藍方。
“先問一個簡單的問題……兩位是人類嗎?”
“我是。”藍方說。
“我當然是,”紅方說,“不過多說一句,如果這次測試的目的是要設法‘騙’過你,即使我不是人類,我也會說自己是。”
我將身子向前靠了靠,微笑道:“很好,我并不指望可以輕易識破‘騙局’。”
“這不算是一個問題吧!”藍方說。
“我會盡力給你的辨別設置困難障礙的。”紅方說。
“很好……”我的大腦飛快地轉了起來。“4039的平方根是多少?”
數學一直是我的強項——如果藍方或紅方比我算得更快,那他一定是人工智能。
“63.5531274。”我還在計算最后一個數字時,藍方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我想,我已經知道誰是人工智能了。
“我的主修課正好是數學,呵呵。”藍方又補充了一句。
也許未必。
“答案是62。”紅方說。
“哈哈!”我得意地笑了,“錯了,62不對!”這太容易分辨了,人工智能的大腦計算能力是無與倫比的,幾乎可以瞬間得出正確答案。
“不過,”紅方的打字速度很快,我的閱讀速度幾乎跟不上。“如果我想耍點小計謀,讓你相信我是一個人類,顯然我會告訴你錯誤的答案。”
我瞇縫起眼睛,“那你說說正確答案是多少?”
“我不知道。”紅方說。
他要是想騙我,當然會這么說。
看來數學測試方法不行,基礎知識測試顯然行不通。即使藍方所有的答案都正確,從哥倫布發現美洲到碳元素中電子的數量是多少,也只能證明他這個人很聰明。而如果紅方所有的答案都錯了,也有可能是他故意布下的迷魂陣。
那就問一些個人問題吧。
“我想多了解一下你們的個人信息,”我說,“先說一下,你們叫什么名字?”
“這個和測試無關吧,”藍方說,“我們不是都應該匿名測試的嗎?”
“安迪。”紅方直接報上名來。
“好吧,我們應該匿名進行,藍方我問你,”我笑道,“我想你除了告訴我你是數學專業的學生之外,就不想再多說什么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藍方說。
“計算機告訴你他主修數學?”安迪說道,“這太有意思了。我敢說,他計算平方根的速度那么快,已經讓你對他產生了懷疑。”
我笑了,在笑聲中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心中已經認定安迪是真正的人類,藍方不是,只是我不想就此貿然下結論。菲利普博士說過,測試不會那么簡單,事實也是如此。
“那你自己呢?”安迪問。
“我?”
“你的姓名,主修專業,諸如此類的個人信息?”
“我是艾麗卡·謝潑德,人工智能專業一年級學生……”
“人工智能!”安迪說,雖然這些話是在屏幕上顯示出來的,但我可以想象出他的嘲弄口吻:讓主修人工智能專業的學生來主持圖靈測試,太有意思了!
“是的,”我說,“那你呢?”
“工程系二年級學生。”
“哪種?”
過了好一會兒安迪才做出反應,“哪種二年級生?就是普通的那種啊。”
我真的想要大笑了。“不,我的意思是——哪種工程學?”
“哦!呵呵,機器人工程學。”
“這么說,你是制造機器人的?”我問道。我的專業和他的專業之間存在著巨大的競爭關系,曾流傳著這么一個笑話:人工智能學院專管制造機器人大腦,機器人工程學院專管制造機器人身體。
“我們還在測試中嗎?”藍方問,這提醒了我自己在這里的目的。我想,甚至連安迪這個名字也有可能不是真的。
“關于你們的個人背景信息我已經了解不少了,”我說著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道,“接下來讓我們來討論一些哲理問題。請問,生活的意義是什么?”
“你覺得呢?”藍方反問道。
“這是個愚蠢的問題,”安迪說。“生活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
“那么,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想,”安迪的話在屏幕上緩緩顯示,他似乎在斟酌著合適的措辭,“我想生活并不存在某種意義,生活就是生活。”
“你的人生觀有些頹喪。那么,上帝存在嗎?”
“有沒有上帝這有關系嗎?”藍方問。
“就我們目前的測試課題來說,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安迪說。
“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上帝……他會不會提出嚴重抗議?針對你的專業?”
“人工智能?”
“沒錯,人工智能。我想你有充分的理由認為,人工智能的出現讓上帝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為什么這么說?”
“如果人類能夠創造生命——人工智能生命——那還要上帝做什么呢?”
“我們不是要進行宗教辯論吧。”藍方說。
“你說得沒錯,”我說。安迪的話讓我有些抓狂。從本質上來說,我不是一個宗教信徒,這也是為什么我從來都不認為宗教能與人工智能研究共存的原因。可是……人工智能就是人工智能,不是人類。“如果人工智能真的能夠擁有感知能力和情感……”我慢慢地說著,斟酌著每一個詞語。“如果,我只是舉一個例子,安迪,如果你是人工智能,你設法讓我相信你是一個人類,如果人工智能的智能足以以假亂真,與人類真假難辨……那是不是意味著它也擁有了靈魂?”
“這很重要嗎?”藍方問道。
“因為如果它擁有靈魂,那就意味著人類代替上帝成為了神,但如果它沒有靈魂,那就是說……”
“這個我不知道,”安迪說,“但是否擁有靈魂是人工智能與人類的分界線,難道不是嗎?靈魂,而不是智力。靈魂。”
他說到了點子上。智力測試無法讓我分辨藍方和安迪誰是人類創造出來的計算機,誰才是真正的人類。
“你們可知道類人機器人研究取得了多大的進展,”安迪繼續道,“對此我也稍有了解。通過計算機工程創造出來的機器人,幾乎擁有人類的所有能力,它們與人類是如此的惟妙惟肖,在人類與機器人一起共事的部門里,你幾乎無法分辨哪是人類,哪是機器人,那么機器人與人類又有什么區別呢?”
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菲利普博士計劃進行這項圖靈測試的急切態度;對該計劃秘而不宣的做法;還有將測試過程統統“記錄在案”的要求,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表明,機器人研究也許正在取得某種突破性進展。如果我打開門,進入另一個房間,我會看見兩個都與人類一模一樣的人嗎?我幾乎無法分辨他們有何不同,即使他們中一個體內是電子器件和電路,而另一個體內是骨骼和血肉。
不過我笑了,輕松的笑。“但是我們的進展還沒達到那種程度,”我說,“事實上,我們還無法給看起來與真人無異的機器人配備與人類完全一樣的人工智能。”我說,“不知你們是否注意到,藍方對我的一些哲理問題的答案。”
“不明白你的意思。”藍方說。
“另一個問題,令我大為驚訝的問題。你一直在重復我所說的一切,或者將我的問題反問回來。但你無法將我們的討論進一步深入下去,你企圖用同樣的問題將我引入歧途,但你無法自主考慮任何問題,因為你沒有自己的思考能力。盡管你偽裝得很好,但我知道,藍方是人工智能,安迪是人類。”
房間里的燈亮了起來,屏幕上的藍色字母暗了下去,安迪的紅色字母仍滯留在屏幕上。
“我知道誰是人工智能了,”我對著房間前面說道,“我做到了。”
“不,你沒有。”安迪說。
“你說什么?”
“測試還沒結束。”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簡單的圖靈測試是在兩個選擇中分辨誰是人類,誰是人工智能。但這種測試太過簡單——你畢竟也是主修人工智能的,所以你對標準的圖靈測試非常了解。為了讓測試更難一些,菲利普博士在測試中加入了一個更深的層次——即有可能我們兩個都是人工智能,也有可能我們兩個都不是。”
我轉了轉眼珠,嘆了口氣,隨即一陣興奮,有意思的挑戰。
“如果你是人工智能,”我對安迪說,“那么你是一個非常、非常出色的人工智能。”
安迪沒有做出即時回應。“也許測試另有深意。”他想了想最后說道。
“什么意思?”
安迪久久沉默著。在沉默的氣氛中,菲利普博士關閉了他的屏幕,但安迪的屏幕上,紅色的光標仍在閃亮,我忽然覺得有些緊張不安。
“你對菲利普博士了解多少?”
“我知道他是菲利普博士就行了,還要知道什么?”
“他來大學多久了?為誰工作?他從什么時候開始人工智能研究的?”我閱讀屏幕信息的速度跟不上安迪的打字速度,眼前的紅色字母模糊成一片。
“為什么會問這些?”
“請不要討論與測試對象無關的問題。”菲利普博士從麥克風傳出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
我突然感覺心跳加速。我只是在幾個星期前才認識了菲利普博士,當時他正在尋找參加圖靈測試的自愿者,想到他時,我總會聯想到經過消毒處理的實驗室,記載實驗數據的筆記夾板,還有很多的提問。
但除了圖靈測試項目之外,我對他還了解些什么呢?
一無所知。
我知道他從哪里來嗎?
不知道。
整個研究項目是由這所大學建立起來的。這所大學的人工智能專業和機器人工程專業是整個國家……不,也許是整個世界最先進的。如果我的測試對象不是安迪……如果測試對象是我們雙方?如果……
如果菲利普博士是一個甚至連我們都無法分辨出來的極為出色的機器人。
我看著房間一角的攝像裝置。他正在看著我……或許是大學里的項目組人員正在看著我,看我是否能夠將他分辨出來。
“我想測試該結束了。”我說。
“對不起,”安迪在屏幕上打出這幾個字,我還沒想明白對不起什么,屏幕上的字母已漸漸消失,屏幕一片空白。
輕輕的“咔噠”聲響起,門開了,菲利普博士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那個記錄數據的筆記夾板。“你最后的結論是什么?”他問。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又說道,“你認為紅方是人工智能的產物嗎?”
“不是。”直視著菲利普博士的雙眼,我說道。
“記下來。你最后認定測試對象藍方是人工智能,而測試對象紅方不是,對嗎?”
“是的,就這么記下來。”
菲利普的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很好。如果不介意,請轉過身去。”他指向我的后面。
“為什么?”我問道,立即產生了一絲懷疑。如果我按他的指向轉過身去,我將會背對著他。整個測試讓我有了深深的憂慮,我擔心如果背對著菲利普博士,一定會發生某些可怕的事情。
不過他一直微笑著看著我,在他的微笑中,我想起正式測試前,在實驗室里他和我閑聊時的模樣,他曾對我說起過他的妻子和一個年幼的女兒。于是我對自己說:不,肯定不會,他不是一個擁有人工智能的機器人,和我一樣,他是人類。
于是我轉過身去。
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測試地點:納伯克研究站B
測試管理員:理查德·k·菲利普博士
測試對象:羅里·里弗斯
測試課題:圖靈測試
“你知道自己為什么在這里嗎?”菲利普博士問。
“知道。”羅里說。
“能否陳述一下你在這次圖靈測試中的角色?大聲,對著麥克風說。”
“我的名字叫羅里·里弗斯。是州立大學的三年級學生。”
“你在今天的圖靈測試中的角色和任務?”菲利普提示道。
“我是測試對象藍方。”
“你能告訴我們你的一些體驗嗎?”
羅里在
“請繼續陳述,我們需要記錄在案。”
羅里點點頭,將眼光從在房間一角一動不動的那個東西移開。“我是測試對象藍方,這個我剛才已經說過了。”他將放在桌子中央的麥克風拿近一些。“測試前我被告知對所有問題的回答都要簡短扼要,需要的話,可以求助于計算機。我還被告知——就是您對我說的——不要說與提問內容無關的話。”
菲利普博士點點頭。“你的角色扮演得很不錯,謝謝。”
這時,門開了,一個瘦高個子男子走了進來。和菲利普博士一樣,他身穿實驗室里的白大褂,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測試很成功,你覺得呢?”
菲利普博士點點頭,關上了麥克風,低頭查看著記錄。“測試對象做出了一系列的反應:好奇、推理、冷靜、很有邏輯性,甚至還出現了妄想和恐懼心理。”
瘦高個笑得更加開心。“我想,一開始甚至還表現出了對浪漫情感的興趣。”
“你是誰?”羅里問。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那么不尋常,讓他很不安。他簽字加入這次圖靈測試,是因為可以額外獲得200美元的報酬,但他可不喜歡在這種心理游戲中被人耍得團團轉。
“對不起,失禮了。”高個子男子愉快地自我介紹道,“我是安德魯·德卡德博士,”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就是那個安迪。測試對象紅方。”
羅里站起身來,和安迪握手。
“我想你已經看見了那位艾麗卡·謝潑德女士了。”安迪對著角落里的那個機器人示意道。
羅里轉過頭再次看向它。作為一個機器人,它是那么的美麗,修長的雙腿,纖巧的手臂,一頭烏黑的波浪卷發,儀態萬千,優雅無比。它的雙眼大睜著,凝視著前方,淡褐色的眼眸生動清澈,只是這會兒沒有光亮。如果菲利普博士打開機器人后頸處的開關,羅里毫不懷疑,這個東西立即就會活過來,像之前在圖靈測試中那樣口若懸河,侃侃而談。
“她是我們的驕傲和快樂,”安迪說。“ES42型機器人,我們研制的第一個情感機器人。我們對她的研究完善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現在已經相當完美了。”
“如果你們打開她后面的開關,會發生什么?”羅里問。他凝視著這個機器人,有些害怕,又有些抑制不住的強烈好奇。
“她會立即恢復活動能力。首先她會對周圍環境進行評估,同時各種感官知覺功能全速運轉起來,然后她的人工智能會為她創建合理的應對策略。她會相信她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是完全真實而有意義的。”
“德卡德博士的意思是說,”見羅里滿臉困惑的樣子,菲利普博士插進來說道,“我們是按人類做夢的原理來設計人工智能的。在你做夢時所夢見的一切,無論有多離奇,有多怪異,你都會認為是合情合理的。你可能會夢見自己在教室里,但你不知道,也不記得是怎么來到教室里的,或者為什么來教室里的。ES42就是按照做夢的原理來進行情境推演的。如果安迪繼續就一些細節向她提問,比如她是如何來到教室的,她的人工智能會幫助她找到答案,給她提供足夠的信息,讓她相信,她出現在這里是完全順理成章的。但如果問她屋子外面是什么樣兒的,她就無法回答了,坦白地說,她從來沒有出過這個房間。”
“我們將在這個月底的國際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研討會上將她展示出來,”安迪自豪地說道,“當我們在會議現場激活她時,她會對周圍環境的信息進行迅速處理,并通過內部的人工智能為她出現在那里創建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她可能會認為自己是菲利普博士的助手,因某個研究項目來參加這次研討會。她會迅速融入當時的情景中。”
菲利普博士笑道:“我懷疑許多科學家可能根本辨別不出來,她其實是一個情感機器人,而我們將在會議結束時才揭開這個謎底!”
而此時的羅里,耳邊似乎一直回響著她清晰悅耳的聲音,眼前似乎一直縈繞著她談論人類靈魂時的那種神態。安迪曾說,生活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不同的,但直到此時,在看著艾麗卡·謝潑德——那個ES42型機器人——沒有靈魂的空殼時,羅里才明白,這話說得太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