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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聰明女人和一個笨女人

2014-04-29 00:00:00楊德隆
涼山文學 2014年6期

大山的腳下住著一戶自稱“爾蘇”的人,這家人的主婦叫“薩麗嫚”。薩麗嫚大娘只生了一個兒子,沒有女兒。她非常想要兩個女兒。

薩麗嫚大娘家的房前屋后栽了很多果樹,其中有一棵花紅樹。這棵樹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開花結果了,這一年卻盛開了,但只結了兩個果實。一天夜里,她夢見兩個美麗的姑娘在那棵花紅樹上玩花嬉戲,很是可愛。她從夢中醒來后急忙去了果園中。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果園,但花紅樹上不見那兩個姑娘的人影,只有兩顆花兒果和寂靜的夜空里閃爍的星星似乎在向她微笑。她回到屋里躺下后,一閉上眼又看見了那兩個美麗可愛的姑娘在那棵花紅樹上嬉戲,起身到園中又不見人影。就這樣反反復復到天亮。她非??释鲆妷衾锏哪莾蓚€美麗可愛的姑娘。從那天晚上以后,她每天白天和夜里都要去那棵花紅樹前幾次看花紅樹里有沒有她在夢里見到的那兩個姑娘。

幾個月過去了,她沒有遇見,也沒有再夢見那兩個美麗可愛的姑娘。慢慢地,她把夢見兩個姑娘在花紅樹上嬉戲的事情淡忘了。

到了花紅果成熟的季節,有一天她看見那兩個花紅已經長成了粉紅粉紅的大花紅,鮮美得惹人饞,于是就把那兩個花紅摘了下來,把一個送到嘴里咬了一口,但在還沒有咬下來時,她又舍不得吃了,松了口,把那兩個花紅果藏在了家里的大木柜里。

沒過幾天的一個深夜里,她聽到從大木柜里傳出來了非常優美動聽的銅口弦聲,當她打開木柜看時,木柜里沒有人,只有那兩個花紅果。

那一夜之后,一連幾天的夜里都是這樣。她實在無法再忍受只能聽到優美動聽的口弦聲而不能見到美麗可愛的姑娘的日子了。有一天夜里,當從大木柜里再次傳出口弦聲時,她就對著大木柜說:“我想你們兩個美麗可愛的姑娘一定是神賜給我的女兒。我的兩個可愛的女兒,快快出來吧,媽媽想死你們了!”她說完話,打開大木柜一看,那兩個花紅果真的變成了她在夢里看見的那兩個在花紅樹上嬉戲的美麗可愛的姑娘。可惜的是那個被她咬了一口的花紅果變成的姑娘額頭上留下了一條疤痕,而且有點愚笨,她就把這個女兒叫做“依嘎嫚”——“笨女兒”的意思。另外那個沒有被咬過的花紅變成的姑娘不僅非常美麗,而且十分聰明,薩麗嫚大娘就把她叫做“依呈嫚”——“聰明女兒”的意思。依呈嫚是姐姐,依嘎嫚是妹妹。

依呈嫚和依嘎嫚都非常勤快和能干。她倆不僅為薩麗嫚大娘承擔大量的家務活,而且閑暇時總是陪薩麗嫚大娘說話,聽薩麗嫚大娘傾訴心聲,和薩麗嫚大娘一起唱歌和吹奏口弦等。這兩個女兒不僅在嘴上喊薩麗嫚大娘“媽媽”,而且在心里確實把她當成親媽媽。薩麗嫚大娘也把她們當作了親女兒。

薩麗嫚大娘自從有了依呈嫚和依嘎嫚以后,不再感到勞累和寂寞了,她感到生活非常幸福和快樂。

母女三人幸福的日子沒有過多久,這家人的獨兒子生病了,父親請來了一個“薩巴”做祭祀和看病?!八_巴”是爾蘇話中對宗教法師的稱謂。那個薩巴在制作用于祭祀和驅邪過程中的各種各樣的神靈、鬼怪時,一不小心,放了一個屁。這時,依呈嫚和依嘎嫚兩姐妹正在他的旁邊推手磨。姐妹倆聽到他的放屁聲后,忍不住,“嘿,嘿,黑!”地偷笑了一會兒。在“爾蘇”人的觀念中,當著別人的面放屁是一種很不文明的行為。薩巴是爾蘇文化的飽學之士,薩巴的言行是人們學習效仿的楷模,薩巴當著別人的面放屁是非常尷尬的事情,尤其是當著姑娘的面放屁是尷尬之極的事情。所以,那個薩巴不小心當著倆姑娘的面漏出了一個屁,本來就已經感到非常尷尬和羞愧了,兩個姑娘的竊笑聲使他更感到無地自容。他高貴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因惱羞成怒產生了報復的心理。因此,他做完法事臨走的時候悄悄對依呈嫚和依嘎嫚的父親說:“你家的獨兒子生病是因為你家的兩個女兒的命和他相克,而且這兩個女兒身上帶著妖氣,你家兒子的病就是這兩個女兒害得。要想保證你家兒子的命就必須把這兩個女兒送出去丟了!如果不把你家的這兩個女兒送出去丟了,你家兒子的病就不會好。”

依呈嫚和依嘎嫚的父親聽信了薩巴的話,為了治好兒子的病,決定把依呈嫚和依嘎嫚送出去丟了。

有一天晚上,父親對依呈嫚和依嘎嫚說,家里的大米吃不到來年谷子成熟的季節了,必須到山上去抹些“草籽”來補充糧食的不足,所以第二天早晨要帶她們兩姐妹去山上抹草籽。第二天早晨,依呈嫚和依嘎嫚跟著父親向大山走去,到了有草籽的地方,依呈嫚對父親說:“爸爸,爸爸,我們已經到了有草籽的地方了,我們可以開始抹草籽了吧?”

“我們才走到草齊腳肚深的地方,要走到草齊膝蓋深的地方才開始抹草籽?!备赣H回答說。

父女三人又繼續向深山里走。走到草齊膝蓋深的地方時,依呈嫚又對父親說:“爸爸,爸爸,我們已經到草齊膝蓋深的地方了,可以開始抹草籽了吧?”

“現在才走到草齊膝蓋深的地方,要走到草齊腰桿深的地方才開始抹草籽?!备赣H回答說。

父親還是繼續帶著兩個女兒向深山里走。走到了草齊腰桿深的地方時,依呈嫚又對父親說:“爸爸,爸爸,我們已經到草齊腰桿深的地方了,可以開始抹草籽了吧?”

“現在才走到草齊腰桿深的地方,要走到草齊脖子深的地方才開始抹草籽?!备赣H回答說。

父親仍然帶著兩個女兒繼續往大山深處走。走到草齊脖子深的地方了,依呈嫚又問父親:“爸爸,爸爸,我們已經到草齊脖子深的地方了,可以開始抹草籽了吧?”

“才走到草齊脖子深的地方,要走到草齊頭頂深的地方才開始抹草籽?!备赣H回答說。

父親帶著兩個女兒走啊走,走到了下午,走到了一個草比頭頂還要高的地方,父親才對兩個女兒說:“我的兩個乖女兒,你們兩個到山坡上去抹草籽,爸爸年紀大了,走累了,抹不動草籽了,我就在這山梁上去燒一堆火,一邊休息一邊等你們,等到你們用抹下的草籽把你們帶來的兩只口袋都裝滿了,我們就回家。”

兩個女兒聽從父親的話,在草比人的頭頂還要高的半山坡上抹草籽。

父親在山梁上找了有一個樹樁的地方生了一堆火,然后從自己的衣服里捉了一個虱子放在樹樁上,再把自己的蓑衣掛在樹樁上,又把自己的斗笠扣在蓑衣上,然后就悄悄地溜走了。

兩個女兒拼命地抹草籽,但總是遲遲不能裝滿兩只大大的口袋,她倆既心焦又害怕,沒過一會兒就喊一聲:“爸爸——”。兩個女兒喊一聲“爸爸——”,那個虱子就“嗯——”地答應一聲。聽到虱子“嗯——”的答應聲和看到那掛在樹樁上的蓑衣和扣在蓑衣上的斗笠,兩個女兒認為父親還在,心里又安穩了一些,又繼續拼命地抹草籽。

天色越來越暗,抹下的草籽總是裝不滿那兩只大大的口袋,兩個女兒的心情越來越焦急和害怕,依呈嫚呼喊和請求父親:“爸爸,無論我們怎么拼命地抹草籽,今天都裝不滿口袋了。天色越來越暗了,我們很害怕,我們今天回去了,明天再來好嗎?”但“爸爸”除了用“嗯——”的聲音來答應她喊“爸爸——”的呼叫聲以外,不回答她的建議。兩個女兒只得繼續拼命地抹草籽。

天快要黃昏了,依呈嫚感覺到了父親已經把她們丟了,她感覺到了她們處境的危險,決定帶著依嘎嫚離開險境,但已經來不及了。她看見一個毛線團般大的東西從山頂上很快地朝她們滾了下來。那東西越滾越大,不一會兒就要滾到她們跟前了。那是一個黑乎乎的、有竹囤大的怪物。她知道那就是媽媽給她們講述過的,專門吃人的“么曼措茲”——爾蘇語詞,意思是“吃人的地母”。

么曼措茲從山坡上滾下來,一直滾到了依呈嫚和依嘎嫚跟前。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們兩個怎么來抹我的蕎子?”么曼措茲對依呈嫚和依嘎嫚說。

“什么是‘蕎子’?我們是在抹草籽。我家爸爸說我家的大米吃不到明年谷子成熟的時候,所以我爸爸帶我們來抹點兒草籽回去當糧食來吃?!泵妹靡栏聥牷卮鹫f。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們來抹了我的蕎子還說是抹的草籽……”

“不是的啊,奶奶!我們是來幫您抹蕎子的,是抹來給您的阿!我的妹妹依嘎嫚是一個愛說謊和愛開玩笑的人。她是在說謊,她是在給奶奶您開玩笑呢。”依呈嫚急忙說道。

么曼措茲相信了依呈嫚的話,對依呈嫚和依嘎嫚說:“既然是來幫我抹蕎子的,那就快快抹來裝滿我的兩只耳朵!”

在給么曼措茲的耳朵里裝草籽的時候,妹妹依嘎嫚呢就把草葉和渣子都干干凈凈地吹掉,只用純凈的草籽來裝;依呈嫚呢就把草葉和草籽都一起抹來裝。

“奶奶,你看啊!我家姐姐依呈嫚把草葉和渣子都朝你的耳朵里裝?!币栏聥爩γ绰肫澱f。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怎么把草葉和渣子都朝我的耳朵里裝?”么曼措茲怒問道。

“不是的啊,奶奶!我家依嘎嫚是愛說謊和愛開玩笑的。她是在說假話,她是在給奶奶您開玩笑。”依呈嫚回答說。

兩個姑娘抹啊抹,終于填滿了么曼措茲的耳朵。依呈嫚對么曼措茲說:“奶奶,您的耳朵里已經填滿了蕎子,今天我們該回家了,明天再來給您抹蕎子好嗎?”

“你們兩個給我做了一天活,已經累了,我家離這里很近,今晚就到我家去住,我還要做好吃的飯菜來招待你們?!泵绰肫澱f。

“我家離這里也很近,如果我們晚上不回家去,我家爸爸和我家九個力大無比的哥哥會擔心的。我家的九個力大無比的哥哥都是神箭手,他們每個人除了有弓箭之外,都有一桿五排長的長矛和一撥兒無比兇猛的獵狗。如果天黑以后我們還沒有回家的話,我家的九個力大無比的哥哥就會帶著他們的弓箭、長矛和九撥兒無比兇猛的獵狗來尋找我倆。再說我們今天才為奶奶做了不到蒸兩蒸飯的時間的活,怎么好意思去奶奶家睡,給奶奶添麻煩,還讓奶奶做好飯好菜來招待我們呢!”

“我家姐姐在說謊。我家離這里很遠,要走將近一天的時間才能走到這里。我家沒有哥哥,只有一個小弟弟。”依嘎嫚對么曼措茲說。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怎么欺騙我說你家有九個力大無比的哥哥都是神箭手,說他們每個人除了有弓箭之外,都有一桿五排長的長矛和一撥無比兇猛的獵狗,還說如果天黑以后你們還沒有回家的話,你倆的九個力大無比的哥哥就會帶著他們的弓箭、長矛和九撥無比兇猛的獵狗來尋找你們?”么曼措茲對依呈嫚厲聲問道。

“奶奶,我沒有說謊。是我家愛說謊的妹妹依嘎嫚在說謊?!?/p>

“你們兩個是誰在說謊我很快就會知道?!泵绰肫澱f,“只要我把胸口貼到地上,我就能夠感知到離這里有九山九溝遠的地方有沒有獵狗。”

么曼措茲趴在地上呆了一會兒后,起身對依呈嫚怒問道:“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離這里的九山九溝之內沒有獵狗。你怎么敢欺騙我?”

“奶奶啊,我不是想要欺騙您,我是怕今晚我們不回家去明天就不能為您抹蕎子了?!币莱蕥牻又忉屨f:“我家鄰居也有和我們一樣大的女兒,每天晚上睡覺前我們都在一起玩,玩高興了我們才能入睡。我們到您家去睡的話,沒有和我們一樣大的女兒和我們作伴玩耍。沒有和我們一樣大的女兒和我們作伴玩耍,夜里我們就不能入睡。我們夜里不能入睡,明天就沒有力氣為奶奶您抹蕎子了?!?/p>

“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就放心吧!我家里也有兩個和你們一樣大的女兒,一個叫做‘黃豆女’,一個叫做‘綠豆女’。我家的黃豆女和綠豆女正好給你們兩個作伴?!泵绰肫澱f。

沒有辦法,依呈嫚只得和依嘎嫚一起跟著么曼措茲去么曼措茲的家。

到了么曼錯茲家里以后,吃飯時,依呈嫚發現么曼措茲給她們吃的是用虱子做的“飯”——爾蘇人的傳說中,么曼錯茲用人血喂養人身上長的虱子,用蒸熟后的虱子作為“飯”來喂養被它抓去的人,這樣被它抓去的人就會長得很肥、而且很好吃。依呈嫚用眼神給妹妹依嘎嫚示意不要吃,但依嘎嫚覺察不到她的示意,大口大口地吃。為了不讓依嘎嫚吃那骯臟的虱子飯,在用眼神示意不起作用的情況下,在依嘎嫚用湯匙在飯盆里舀飯時,她就用自己的湯匙把依嘎嫚的湯匙壓住不讓依嘎嫚把虱子飯舀起來。

“奶奶,你看!我家姐姐依呈嫚用她的湯匙把我的湯匙壓住不讓我舀飯吃?!币栏聥爩γ绰肫澱f。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怎么不讓依嘎嫚吃飯?”么曼錯茲問道。

“不是啊,奶奶!您給我們吃的飯太好吃了,我家依嘎嫚是一個遇上好吃的飯菜時就不知飽覺的人,我怕她吃多了,吃壞了肚子。如果她吃壞了肚子,明天就不能去給奶奶您抹蕎子了……”依呈嫚回答說。

“沒有關系,我給你們吃的飯你們吃得越多,就會長得越壯。你不要阻擋她吃,你們兩個都狠狠地吃!”么曼錯茲說。

依呈嫚和依嘎嫚是在火塘邊的竹篾墊上吃飯,為了使依嘎嫚盡可能地少吃一些虱子飯,依呈嫚裝著吃的樣子,滿匙滿匙地舀起虱子飯悄悄地倒在竹篾墊的下面。

“奶奶,你看!我家姐姐依呈嫚滿匙滿匙地把飯舀起來,但她又不吃,她把飯都悄悄地倒在竹篾墊下面了?!?/p>

“神靈吃肉的女!神靈喝血的女!你怎么把這么好吃的飯倒在竹篾墊下?”么曼錯茲問道。

“奶奶,我不是要把這么好吃的飯食倒掉,一方面我是怕我的妹妹依嘎嫚吃得太快,吃得太多,撐壞肚子,明天不能給奶奶您干活;另一方面我是因為自己吃飯吃得慢,怕這么好吃的飯食都被我的妹妹依嘎嫚吃完了,我吃不飽,我把飯食倒在竹篾墊下面是想在夜里肚子餓的時候吃,我在夜里吃飽了明天才有力氣給奶奶您干活。”依呈嫚回答說。

吃過晚飯到了睡覺的時候,么曼措茲給了依呈嫚和依嘎嫚兩姐妹一人一床白色的羊毛織的被子和一人一個石頭枕頭,叫她們睡在堂屋里的火塘邊的竹篾墊上。么曼措茲的兩個女兒黃豆女和綠豆女睡在堂屋的樓上,她們蓋的是黑色的羊毛織的被子,頭枕的是木枕頭。么曼措茲睡里屋。

么曼措茲家的門是千斤重的石頭門,么曼措茲臨睡的時候關上了石頭門。

么曼措茲睡了以后,依呈嫚告訴依嘎嫚下半夜么曼措茲就要來吃她們,而她們沒有辦法在么曼措茲來吃她們之前逃離么曼措茲的家。

依嘎嫚嚇得渾身哆嗦……

“我親愛的妹妹,不要怕!只要你好好地聽姐姐的話,我們就能夠逃生?!币莱蕥爴肀е妹靡栏聥牥参康卣f道。

“我們又逃不出這個屋子,還有什么辦法不被么曼措茲吃掉呢?”

依呈嫚貼著依嘎嫚的耳朵說了一會兒悄悄話以后,依嘎嫚十分恐懼的緊張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夜里,睡在樓上的黃豆女和綠豆女聽到樓下傳來了一曲又一曲優美動聽的口弦聲,她們感到非常好聽、非常稀奇和非常羨慕。

“兩位客人姐姐,你們彈奏的是什么東西?。刻寐犃?!”

“是口弦。”

“能不能教我們彈奏???”

“彈口弦是不用教的,只要有了口弦以后,自己經常學著彈奏就會彈奏出優美動聽的曲調了。”

“兩位客人姐姐,能不能把你們的口弦送給我們?。俊?/p>

“如果我們調換睡覺的地方、調換被子和枕頭,我們就把口弦送給你們。”依呈嫚說。

黃豆女和綠豆女與依呈嫚和依嘎嫚調換了睡覺的地方,調換了枕頭和被子。依呈嫚和依嘎嫚睡到了樓上,黃豆女和綠豆女睡到了樓下。依呈嫚和依嘎嫚蓋了黑色的羊毛織的被子,黃豆女和綠豆女蓋了白色的羊毛織的被子。依呈嫚和依嘎嫚用了木枕頭睡覺,黃豆女和綠豆女用了石頭枕頭睡覺。

依呈嫚和依嘎嫚不敢入睡,她兩一直注意著么曼措茲的動向。

到了下半夜的時候,么曼措茲起來了,她從里屋出來,手里拿著一把鐮刀經過堂屋走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從廚房里傳來了磨刀的聲音。

么曼措茲把鐮刀磨快以后走到堂屋里的火塘邊黃豆女和綠豆女睡的地方,然后按住黃豆女和綠豆女用鐮刀割她們的脖子。

“媽媽啊,我是你的黃豆女啊——”

“媽媽啊,我是你的綠豆女啊——”

黃豆女和綠豆女拼命地叫喊,但不起作用。么曼措茲根本不相信她是在割自己女兒的脖子,她嘴里一邊說:“你是我的黃豆女嗎!”“你是我的綠豆女嗎!”手里卻毫不留情地繼續割著黃豆女和綠豆女的脖子。

么曼措茲很快地割斷了黃豆女和綠豆女的脖子,然后用嘴吸干了她們的血。之后,她很快地咬開了黃豆女和綠豆女的肚皮,把腸子和肚子扯出來丟了,把心肺肝臟扯下來和割下來的頭一起裝進一個背篼里,用鐮刀把身體上的肉割下裝在一個大木盆里,把全身的骨頭放進灶房的大鍋里煮……

雞鳴后,么曼措茲對著樓上喊道:“黃豆女——,綠豆女——,昨晚上媽媽殺了兩頭豬兒,在灶房的大鍋里熬著豬骨頭湯,在大菜盆里裝著豬肉,你們起來后自己找來吃!媽媽要到你們的母舅家去送豬頭?!?/p>

“嗯——”依呈嫚在鼻子里應承道。

“媽媽要走了,關不關大門?”么曼措茲在大門口問。

“不要關門,我們馬上就要起來了?!币莱蕥爩W著黃豆女和綠豆女的聲音答道。

么曼措茲走后,正在依呈嫚和依嘎嫚準備逃離時,她們看見有一個老頭被用一根麻繩捆綁在樓上的中柱上。老頭的前額上釘著一根針——么曼措茲抓住干瘦的人以后不會馬上吃掉,要喂養肥了以后才吃。么曼措茲在人的額頭上釘上一根針,當人的肌膚把釘在額頭上的針掩蓋住了以后,么曼措茲就認為這個人被喂養肥了,可以吃了。那老人臉上浮腫的肌膚快要把針掩蓋了。

依呈嫚說:“老爺爺,我們解開捆綁你的麻繩,你帶上我們一起逃生吧!”

“兩個可憐的姑娘,我的全身都已經浮腫了,跑不動了,而且我已經老了,被么曼措茲吃了也無所謂了。你們兩個還很年輕,你們應該獲得幸福的生活,你們自己逃吧,不要管我了!”

“天亮以后,么曼措茲到了路上休息的地方就會發現她錯殺了自己的女兒。你們如果空著手跑,她會很快地抓住你們。”老頭繼續說道。

“老爺爺,那我們怎么辦才能夠不被么曼措茲抓住呢?”依呈嫚問。

“你們盡可能地帶上么曼措茲家的家私,越多越好。每當么曼措茲快要追趕上你們的時候,你們就丟棄一樣家私。么曼措茲看見一件她的家私,不管家私的大小和貴賤,她都會撿回來以后再去追趕你們。你們帶上的家私越多,逃生的希望就越大。”

依呈嫚和依嘎嫚按照老頭的叮囑,帶上了許多么曼措茲家里的小而輕便的家私,如湯匙等,然后逃跑了。

天亮了,一只烏鴉盤旋在么曼措茲的頭頂上叫著:“奶奶,奶奶!,自己吃自己的肉!”

“祭祀血光鬼的東西!祭祀土地鬼的東西!你跟著我亂叫什么?”么曼措茲向著烏鴉喊道。

烏鴉總是盤旋在么曼措茲的頭上,不停地叫著:“奶奶,奶奶!自己吃自己的肉!”

烏鴉的叫聲使么曼措茲感到了一種忐忑不安,她快步走到一個休息的地方時,放下了背篼,揭開蓋在背篼上的披風一看,發現裝在她的背篼里的兩個頭顱竟然是她的兩個女兒黃豆女和綠豆女的頭顱。

么曼措茲丟下背篼,一邊撕心裂肺地吼叫著,一邊瘋狂地往回跑。她跑到家里發現依呈嫚和依嘎嫚已經逃跑了后就瘋狂地去追她們去了。

沒過多久,么曼措茲就快要追上依呈嫚和依嘎嫚了。依呈嫚和依嘎嫚看見么曼措茲快要追上她們時就把一只湯匙丟在路上。么曼措茲看見丟在路上的湯匙后,一邊罵著依呈嫚和依嘎嫚“神靈喝血的女!神靈吃肉的女!你們居然把我當家的家私都偷來了!”一邊撿起湯匙往回跑。

不一會兒,么曼措茲又快要追趕上依呈嫚和依嘎嫚了。依呈嫚和依嘎嫚又丟下一件家私,么曼措茲又一邊罵依呈嫚和依嘎嫚,一邊撿起家私往回跑。就這樣,依呈嫚和依嘎嫚跑啊跑,么曼措茲追啊追。

不知跑了幾天和幾夜,依呈嫚和依嘎嫚始終擺脫不掉么曼措茲的追趕。

依呈嫚和依嘎嫚把所有的家私都丟完了,但么曼措茲還是追上來了。

“神靈喝血的女!神靈吃肉的女!我看是你們跑得快,還是我跑得快……”

么曼措茲離依呈嫚和依嘎嫚越來越近……

眼看著么曼措茲快要追上依呈嫚和依嘎嫚的時候,依呈嫚和依嘎嫚跑到了一個野豬窩的跟前。野豬窩里除了有野豬媽媽以外,還有七八個小野豬。

“野豬媽媽,野豬媽媽,讓我們在您的窩窩里躲一躲吧!么曼措茲在追趕我們?!币莱蕥犙肭蟮馈?/p>

“讓你們躲一躲是可以的,但你們可不能傷害我的小野豬!”野豬媽媽說。

“謝謝您野豬媽媽!等一會兒么曼措茲追趕我們到這里的時候,如果她問您看見我們沒有,您就說沒有看見哈!”依呈嫚對野豬媽媽說。

依呈嫚和依嘎嫚躲進了野豬窩里。不一會兒么曼措茲就追到了野豬窩的跟前。

“野豬啊,野豬,我家的兩只豬兒跑出來了,剛才我看見它們向這個方向跑來了,你看見沒有?”么曼措茲問野豬媽媽。

“我沒有看見你家的兩條豬兒跑到這里來,只有兩個說是被‘么曼措茲’追趕的姑娘跑到這里來了。她們兩個就躲在我的窩窩里?!币柏i對么曼措茲說。

“那就讓我進你的窩窩里看看吧?”

“你可以進我的窩窩里看,但你可不能傷害我的小野豬!”

眼看著么曼措茲就要鉆進野豬窩里了,依呈嫚急忙用指甲狠狠地掐了一下一個小野豬的屁股。那被掐了屁股的小野豬一下子驚叫著從野豬窩里竄了出去,其它的小野豬們也受到了驚嚇,全都一起驚叫著向四處逃竄。

野豬媽媽聽到她的小野豬們的驚叫聲和看見她的小野豬們四散逃竄,又聽到“野豬媽媽,么曼措茲要吃你的小野豬了”的驚呼聲,它一下就沖向了么曼措茲……

在野豬媽媽和么曼措茲進行生死拼搏的時候,依呈嫚又拉著依嘎嫚開始逃跑。但沒有過多久,么曼措茲又追上來了。

依呈嫚和依嘎嫚跑啊跑,她們躲進了狼窩,躲進了豹子窩,躲進了老熊窩,但還是逃脫不了么曼措茲的追趕。最后,她們躲進了老虎窩,么曼措茲被無比兇猛的大母虎吃掉了。

依呈嫚和依嘎嫚雖然逃脫了么曼措茲的魔掌,但她們的苦難還沒有結束。她們失去了親人,她們無依無靠,她們只能去過流浪的生活……

躲過了么曼措茲的追捕以后,無依無靠的依呈嫚和依嘎嫚提心吊膽地到處流浪。她們只能通過給別人紡織和刺繡換取食物的辦法過著流浪的生活。

有一天,依呈嫚和依嘎嫚走到了有一戶人家的地方,門前的曬壩里有一位婦女在織布。

“兩位姑娘,你們是從哪里來到這里的???你們要到哪里去?”織布的婦女問依呈嫚和依嘎嫚。

“大娘,我們是自己游走、自找飯食的人啊?!币莱蕥牷卮鹫f。

“既然你們兩個是自己游走、自找飯食的人,那么愿意幫我織布嗎?”那婦女問依呈嫚和依嘎嫚。

“如果你們兩個幫我織布的話,我會用美味佳肴來招待你們?!睕]等依呈嫚和依嘎嫚回答,那婦女繼續說道。

依呈嫚心想:善良的人一般不會一見到路過自己家門口的人就叫人家給自己做事情,而且即使用美好的食物來招待客人,也不會說招待客人的食物是“美味佳肴”,而會說是“粗茶淡飯”。她覺得這個婦人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想盡快離開。但沒等她開口,依嘎嫚回答那婦人說:“愿意!愿意!”

“奶奶,從我們的內心講,我們很愿意給您織布,但我們不會織布?!?/p>

“奶奶,我們會織布。我家姐姐依呈嫚的手最巧,她不僅會織布,而且會繡花。她織的布和繡的花最好。”依嘎嫚說。

“姑娘,你看我的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了,手也笨了,你就幫我織織布吧,我去給你們做飯!”那婦人表現出一副真誠的樣子說道。

依呈嫚覺得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加上她和依嘎嫚兩姐妹走了大半天的路還沒有吃早飯,肚子早就餓了。再說,即使遇上了壞人家也只能等待時機想辦法逃跑。依呈嫚心里這樣一想就答應了給那婦人織布。

依呈嫚在織布的時候從那婦人的家里出來了一個小孩,她問那小孩:“小弟弟,你家的大人在做什么呀?”

“我媽媽說有兩條豬兒到我家來了,叫我爸爸準備殺豬兒。我爸爸正在磨殺豬刀,我媽媽在燒燙豬用的水。”小孩回答說。

依呈嫚對依嘎嫚說:“妹妹,我口渴了,你到這家人的屋里去給我舀一瓢冷水來,順便看一看這家的大人們在做什么事情,看一看這家人有沒有豬?!?/p>

依嘎嫚起身走到這家人的院子門口時,依呈嫚又把依嘎嫚叫回來叮囑說:“如果這家的大人問你我在干什么,你就說我在專心地織布,你對他們說我家姐姐聽大娘說要做好吃的飯菜來招待我們,她很高興,她對我說,為了感謝你家,她要給你家織很多布。”

“這家的男人在磨一把殺豬的尖刀,灶上的大鍋里裝了很多水,那個女人在燒水。我問那個女人燒那么多水干什么,她說是用來燙豬的。我問她燙什么豬,她說要殺豬來招待我們。我在她家院子里轉了一圈,沒有看見豬圈,也沒有看見豬。我轉回屋里去問她:‘你家的豬在哪里,我怎么沒有看見?’她說她家的豬關在屋里的樓上。我問她說:‘別人家都把豬關在豬圈里或敞放在屋外,你家怎么把豬關在屋里的樓上?’她說是怕被盜賊偷走了才關在樓上的?!币栏聥犚▉硪黄袄渌螅瑢σ莱蕥犝f。

聽了依嘎嫚講的情況,依呈嫚急忙抓起放在身邊的一把鐮刀兩三下割斷了織布的經線,很快地解開了系在腰上的帶子,迅速地站了起來,小聲地在依嘎嫚的耳邊說:“妹妹,我們又遇上壞人家了,趕快跑!”說完話,拉著依嘎嫚的手飛快地跑了。

幾年后的一天,依呈嫚和依嘎嫚又走到了一戶人家的住處,門前的曬壩里也有一位四五十歲的婦人在織布。

“兩位客人姑娘,你們是從哪里來的,要到哪里去啊?”織布的婦人看見依呈嫚和依嘎嫚后問道。

“大娘,我們是自己游走、自找飯食的人啊。”依呈嫚回答說。

“兩位客人姑娘,累了吧?請到我家來喝點水,歇歇腳吧!”那婦人對依呈嫚和依嘎嫚說。

“大娘,從昨天下午到今天中午,一粒糧食也沒有進我們的肚子里了,已經餓得不行了。我們幫你織布,你可以做點飯給我們吃好嗎?”兩個姑娘走到那婦人跟前后,依嘎嫚急切地說。

“兩個可憐的姑娘,你們用不著幫我織布,先在這里休息一下,我現在就去給你們做飯?!?/p>

那婦人說完話后,放下手里的活進屋里去了。

依呈嫚感到這婦人是個好心人,心想不能白吃人家的飯,于是織起布來。

沒過多久,從這家人的屋里也出來了一個男孩。依呈嫚問這個男孩:“小弟弟,現在你的父母在做什么呀?”

“我媽媽說家里來了兩個客人姐姐,要煮大米飯和殺雞來招待客人姐姐。媽媽在燒燙雞和煮米的水,阿巴在磨刀準備殺雞?!毙∧泻⒒卮鹫f。

由于經歷了太多的危險,所以依呈嫚聽了小男孩的回答后還是有點不放心,她覺得有必要叫依嘎嫚去看看情況。

“我口渴了,你去屋里給我舀一瓢冷水來。另外,看看這家的大人在做什么?!币莱蕥爩σ栏聥犝f。

“男人在燙雞,女人在煮米?!币栏聥爮奈堇锍鰜砗髮σ莱蕥犝f。

依呈嫚確定她們這天遇上的是一戶好人家以后就安心地織布了。

沒過多久,那個婦人給依呈嫚和依嘎嫚端來了熱騰騰、香噴噴的大米飯和雞肉雞湯。

吃過飯后,那個婦人叫依呈嫚給她捉捉頭上的虱子。依呈嫚在給那個婦人捉頭上的虱子的時候,發現那個婦人的頭上有一塊小疤痕。她回想起自己母親的頭上也有一塊小疤痕,于是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想起了以前與母親在一起時的幸福和快樂,想起了被父親騙到大山深處丟棄時的情景,想起了遇上么曼措茲,被么曼措茲追捕時的情景,想起了她和妹妹二人多年來孤苦伶仃、顛沛流離、歷經艱險的苦難生活……

依呈嫚的眼淚像泉水一樣奪眶而出……

依呈嫚的眼淚像天空中灑下的春雨,滴滴答答地灑落到了那婦人的頭上和身上。

“咦,怎么春天里下起紅雨來了嗎?”那婦人愕然問道。

“大娘,不是春天里下紅雨了,是我家姐姐的眼淚灑落在你的身上了。”站在依呈嫚身旁的依嘎嫚說。

“可憐的孩子你怎么哭了?”那婦人問依呈

嫚。

“大娘,我媽媽和你一樣,頭上也有一塊小疤痕。我看見

你頭上的疤痕就想起了我的媽媽。”依呈嫚回答說。

“兩個可憐的姑娘,是什么原因使你們離開了自己的家,離開了自己的父母,成了到處流浪的可憐的人?”那婦人問。

依呈嫚講述了她們被父親以帶她們去抹草籽為由,把她們帶到大山深處去丟棄的情況。

“我也曾經有兩個美麗可愛的女兒,如果我的兩個女兒還活著也和你們兩個一樣大了?!蹦菋D人對依呈嫚說,“我的一個女兒也和你的妹妹一樣,前額上也有一道疤痕??吹侥銈儍山忝镁褪刮蚁肫鹆宋业膬蓚€女兒?!?/p>

“大娘,你的兩個女兒哪里去了?”依嘎嫚問道。

“和你們兩個一樣,我的兩個女兒也是被她們的父親以帶她們去山上抹草籽為由,帶到大山深處丟棄的。”那婦人說,“我的兒子在三歲多的時候生病了,我兒子的父親請了一個薩巴來做祭祀,那個薩巴做完祭祀臨走的時候悄悄對我兒子的父親說,我的兒子生病的原因是我的兩個女兒克我的兒子,只有把我的兩個女兒送去丟了我兒子的病才會好,我兒子的父親聽信了那個薩巴的話,那個薩巴走了以后沒有過多久,我兒子的父親就把我的兩個女兒送去丟了?!蹦菋D人說到這里,心里一酸,喉嚨哽咽得說不下去了。

傷感和沉默一會兒后,幾乎在同時,依呈嫚和那婦人都回過神來,她們幾乎都感知到了對方是誰了。

“如果里屋中柱的卯眼里有兩個口弦……”依呈嫚含著眼淚只說了半句話。

那婦人也滿眼含淚,聽到依呈嫚說的半句話后立即進屋去了。

原來這個婦人就是依呈嫚和依嘎嫚的母親。

依呈嫚在離開家以前有兩雙大小和花紋都一模一樣的、非常精致的竹雕口弦。她非常珍愛那兩雙竹雕口弦,把一雙口弦系在衣領上隨身攜帶著,另一雙藏在里屋中柱的卯眼里。

不一會兒,依呈嫚和依嘎嫚的母親手里拿著依呈嫚藏在里屋中柱卯眼里的那兩個竹雕口弦出來了。

依呈嫚解下系在衣領上的竹雕口弦遞給她的母親。依呈嫚的母親把兩雙竹雕口弦比對后,喉嚨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是流著眼淚、雙手顫抖著把兩雙竹雕口弦遞給依呈嫚。

依呈嫚接過口弦,看到兩雙口弦的大小和花紋完全一樣。

依呈嫚的眼淚奪眶而出。

“媽媽……”依呈嫚喊了一聲,一下撲向母親的懷抱……

經歷了難以述說的苦難生活以后,依呈嫚和依嘎嫚終于又回到了母親的懷抱。但是她們的苦難生活并沒有就此結束。

“爸爸啊,你為什么要把我和姐姐騙到深山里去丟棄?”晚飯后全家人圍坐在火塘邊擺談時,依嘎嫚問父親。

“爸爸怎么會舍得丟棄自己的女兒,爸爸那樣做是迫不得已的?!虑槎歼^這么久了,而且我們不是也健健康康地回到家里了嗎!過去的事情就不要再去想了?!币莱蕥爴屵^依嘎嫚的話說道。“我記得以前爸爸和媽媽都非常喜歡聽我彈口弦。爸爸和媽媽這么多年沒有聽過女兒的口弦聲了,一定想聽女兒的口弦聲了,今晚就讓女兒好好地給爸爸和媽媽彈口弦吧!”依呈嫚接著說道,并取出系在衣領上的口弦彈了起來。

寂靜的夜里,依呈嫚的口弦聲像清澈甘甜的泉水流進了爸爸和媽媽的心田……

“夜已經很深了,爸爸和媽媽操勞了一天,都很勞累了,應該休息了。明晚女兒再給爸爸和媽媽彈,爸爸和媽媽你們去休息吧!”依呈嫚說。

依呈嫚和依嘎嫚的父親把煙桿放下,用衣袖擦了擦眼角和臉頰上的淚水,長嘆了一口氣后說:“兩個女兒,不是爸爸不喜歡你們,不是爸爸心狠,爸爸沒有辦法?。“职植荒茏屇銈儍山忝昧粼诩依?,明天早晨吃了早飯后,你們姐妹倆還是離開家吧!”

“你說什么!你還要把我的兩個女兒趕走?!”依呈嫚和依嘎嫚的媽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愕地望著丈夫問道。

“爸爸啊,你為什么還要趕我們走?爸爸,求求你,讓我們留在家里吧!”依嘎嫚央求道。

“兩個苦命的女兒:不是爸爸想趕你們走,爸爸也舍不得你們走,但薩巴說你們兩姐妹克你們的獨兄弟,你們的弟弟是我家傳宗接代的獨根苗,如果讓你們兩姐妹留在家里,我家的獨根苗就保不住。保住我家的‘根苗’,傳宗接代,延續我家的血脈,是天神賦予爸爸的使命,爸爸不敢違背,也不能違背天神的意志……”依呈嫚和依嘎嫚的爸爸含著眼淚說道。

“媽媽?。耗銕臀覀兦笄蟀职郑屛覀兞粼诩依锇?!我們在家里可以給家里勞動,可以給家里做好多好多事情……”依嘎嫚一邊哭一邊央求媽媽說。

依呈嫚和依嘎嫚的媽媽薩麗嫚舍不得兩個女兒離開家,離開自己,但她又不敢不相信薩巴的話,不敢勸說丈夫留下兩個女兒。她無可奈何,只是默默地流著傷心的淚水。

依呈嫚心想:“薩巴為什么要說我們姐妹倆克自己的兄弟呢?”她回憶起爸爸把她們騙到深山里丟棄之前,她家的兄弟病了,爸爸請了一個薩巴到家里來做祭祀。那個薩巴在做用于祭祀的茅草人時,不小心漏了一個屁,當時她和妹妹正在薩巴的身邊推磨子,她們聽到薩巴漏屁的響聲后,控制不住自己笑出了聲音,而且笑了好長一段時間。依呈嫚想到了當時那個薩巴一定非常尷尬羞愧和難堪,那個大薩巴無比高貴的自尊感受到了極大地傷害,薩巴惱羞成怒才對她們的爸爸說了她和妹妹克兄弟的假話。但是她不能揭穿薩巴的謊言。因為在爾蘇人的觀念中,薩巴的言行是不能被質疑的。

“媽媽:你不要傷心了!妹妹你也不要哭了!不要給爸爸和媽媽為難!為了兄弟的健康,為了延續我家的血脈,我和妹妹應當離開家,而且女兒們長大以后總是要嫁人的,總有一天是要離開家,離開父母的?,F在我和妹妹已經長大了,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所以大家都不要傷心和難過!……”依呈嫚的話打破了沉默。

“爸爸和媽媽,明天早晨吃了早飯后,我和妹妹就離開家里。你們放心吧,我會帶著妹妹高高興興地走!”依呈嫚繼續說道。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后,依呈嫚和依嘎嫚的爸爸牽來了兩匹騾子給她們姐妹倆,叫她倆騎著騾子走。薩麗嫚從家里拿出來兩個羊毛線團,她把兩個羊毛線團的線頭系在家門前的柱子上,然后把兩個羊毛線團拿給依呈嫚和依嘎嫚一人一個后,叮囑兩個女兒說:“我的兩個可憐的女兒啊,你們兩個滾著羊毛線團走!毛線團朝著哪里滾,你們就朝著哪里走!毛線團滾到哪里停住了,滾不動了,你們就在那里安家!媽媽的兩個可憐的女兒,你們在滾動毛線團走的時候,千萬不要把連接著家里的毛線弄斷了!等你們的兄弟長大成家以后,媽媽就沿著毛線來找你們?!?/p>

依呈嫚和依嘎嫚姐妹倆從媽媽的手里接過羊毛線團,騎上騾子,把羊毛線團朝著家門外的大路扔出去后,那兩個毛線團就一前一后地在大路上滾動起來……經歷了千難萬險,好不容易才回到母親身邊的依呈嫚和依嘎嫚姐妹倆只在家里住上了一夜后,又不得不走上了離家的道路?!?/p>

不知走了多少天,妹妹依嘎嫚的毛線團滾動到一戶四合院的大瓦房門前時停住了,不管她怎樣用力去滾動那線團,那線團也停住不動了,她騎的騾子也停住不走了,不管她怎么吆喝,怎么趕,那騾子就是不走。依呈嫚的毛線團卻仍然繼續在朝前滾動,她想使她騎的騾子停下來,但那騾子根本不聽她的使喚,仍然跟著滾動的毛線團往前走。姐妹倆雖然不愿意分開,但沒有辦法,依嘎嫚只能留下了,依呈嫚只能騎著騾子跟著滾動的毛線團繼續朝前走。

依呈嫚眼看著自己離妹妹越來越遠卻又不能停下來,眼淚像泉水一樣從眼眶里流了出來……她回過頭朝著依嘎嫚喊道:“妹妹:等姐姐到了自己的安身之處后,姐姐就回來看你?!?/p>

不知又過了多少天,依呈嫚的羊毛線團滾到一間用蒿子稈做的“房子”跟前后停了下來不動了,她騎的騾子也不走了。她心想:這里也許就是我的安身之處了!……不,不是也許!這里就是我的安身之處了……

依呈嫚下了騾,把騾子拴在一顆樹上后走到蒿子稈房門口往里看,蒿子稈房里只有一個蓬頭垢面、衣衫破爛的老婆婆,地上堆滿了渣子和灰塵……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那老婆婆似乎沒有注意他?!澳棠贪。铱梢栽谀慵倚_嗎?”依呈嫚輕聲地問那老婆婆。

“昨晚上做夢,夢見我家里要來一個非常美麗的客人姐姐,今天就真的來了!……聽聲音也讓人感到親切。”不知道老婆婆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在對依呈嫚說。

“奶奶啊,我可以在你家歇歇腳嗎?”依呈嫚見老婆婆沒有正面回答她,又輕聲地問道。

“當然!如果你不嫌臟的話?!崩掀牌耪f。

“奶奶啊,你家里有幾個人?”依呈嫚進屋后問那老婆婆。

“我家只有母子二人。”老婆婆回答說。

“你的兒子哪里去了?”依呈嫚用拉家常的口氣問老婆婆。

“上山下鳥套捕鳥去了?!崩掀牌呕卮鹫f,“美麗的姑娘:你是什么地方的人,怎么走到這里來了?”

“奶奶啊,在這以前,我是一個自己游走,自找飯食,無家可歸的人?!币莱蕥牨緛硐虢又f“今后我想留在你家”,但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她停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今后我應該去什么地方……我沒有地方可去?!彼M掀牌沤兴粝聛?。

眼看著快到傍晚了,那老婆婆卻一直沒有表示想讓她留下來的意思,依呈嫚又不好意思主動要求留在老婆婆家,她的心里非常著急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正當依呈嫚不知該怎說的時候,那匹騾子嘶叫了起來。聽到騾子的嘶叫,她靈機一動,對老婆婆說:“奶奶啊,不知道為什么,我騎著騾子走到你家門口以后,我的騾子就像到了自己的主人家了一樣停下來不走了,無論我怎么趕它,它都不走?!崩掀牌怕牭剿脑捯院?,嘴唇動了動,好像要說話,但還是沒有開口。

“我離開家的時候,我的媽媽對我說,我騎著的騾子走到哪里停下,那里就是我安家的地方?!甭犃艘莱蕥牭脑?,老婆婆還是沒有開口。依呈嫚心想:看來這個奶奶是不會開口叫我留下來的了。我只能自己說了。

“奶奶啊,你家兒子娶媳婦沒有?”依呈嫚鼓起勇氣問老婆婆。

“還沒有娶呢,到哪里去找啊!找不到?!崩掀牌耪f。

“奶奶啊,我愿意做你的兒媳婦,你愿意讓我做你的兒媳婦嗎?”美麗的依呈嫚還沒有說出這句話時,她那本來就白里透紅的臉蛋兒看起來已經像天上的紅霞了。話一說出口,她的臉蛋兒完全變得通紅了,紅到了耳根。雖然她還沒見過這個老婆婆的兒子,但她感到命中注定自己要成為這個老婆婆的兒媳。

老婆婆遲疑了一會兒后說:“你看我家窮得什么都沒有,你這么美麗高貴的姑娘怎么能過我家這樣的窮日子!”

“奶奶啊,我是一個從小就過著苦日子長大的人,什么樣的苦難我都經歷過,我不怕過苦日子?!币莱蕥犝f。她向老婆婆講述了自己的苦難經歷。

“苦命的孩子啊,如果你不嫌棄這個貧寒的家,你就留下吧!”聽了依呈嫚的講述后,老婆婆含淚說道,“你來到我家,是我家的福氣??!”

“奶奶,你的兒子叫什么名?”

“我的兒子沒有取正式的名字,平時,人們都喊他‘花樸蘇’,以后你也叫他‘花樸蘇’就行了。”老婆婆說?!薄盎闾K”的意思就是下鳥套捕鳥的人。

老婆婆表態愿意讓依呈嫚做她家的兒媳后,依呈嫚非常高興,她把蒿稈屋里的渣子和灰塵清掃得干干凈凈,并在屋里挖了一個火塘,然后撿來一些干柴,用帶在身上的火鐮和火草在火塘里點燃了一堆火?;闾K的母親從未見過火,一見火苗就嚇得站起來往屋外跑,依呈嫚一把抓住老婆婆的手不讓她跑,一邊對老婆婆說:“奶奶,不要害怕,不要跑,這是火!只要你沒有接觸到它,你不會受到傷害的?!睕]有過多久,老婆婆不在驚恐了。

到了下午,當依呈嫚和花樸蘇的媽媽坐在蒿稈屋里的火塘旁邊,邊烤火,邊說話的時候,她們聽到屋外有一個青年男子的聲音重復地叫道:“嗯——,一種另類的味道臭!一種另類的味道臭!……”那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響亮。老婆婆對依呈嫚說:“是我那下鳥套捕鳥的兒子回家來了?!?/p>

依呈嫚走到蒿稈屋的門口去看時,那“花樸蘇”,背上背著一背用藤條系著的鳥肉,口里大聲地喊著:“一種另類的味道臭!”大跨步地向蒿稈屋走來。依呈嫚心想:他一定是嗅到了火煙的氣味,嗅到火煙的氣味就喊“一種另類的味道臭”,看見火后也一定會像她的媽媽那樣驚恐,一定會朝外面跑?!?/p>

依呈嫚和花樸蘇在門口遇見了,她看到他是一個高大健壯、非常英俊的小伙子,她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闾K看見依呈嫚,先是感到意外,他心想:這是一個什么人?為什么站在我家門口?他本來想問依呈嫚“你是誰”,但還沒有說出口,他看清了依呈嫚的容貌,他被依呈嫚的美貌吸引住了。

“回來了哈?看來今天捕捉到了不少的鳥。”依呈嫚對花樸蘇說。

聽到依呈嫚的話,花樸蘇稍微回過神來,嘴里“嗯”地應了一聲。

“快進屋吧!你母親還饑餓地等著你背鳥肉回來吃呢。”依呈嫚一邊對花樸蘇說,一邊把自己的身體讓到了門口旁邊。

正如依呈嫚預料的那樣,花樸蘇進屋后,一看見火塘里通紅的炭火,口里大叫一聲“阿杯!”——爾蘇話表示害怕的嘆詞,嚇得丟下背上背著的鳥肉就朝外跑。依呈嫚擋在門口不要他跑,對他說:“不要怕,你別跑!……”

老婆婆也對花樸蘇說:“兒子哎,不要怕,不要怕!你的媽媽都不怕,你還怕什么!”

沒過多久,花樸蘇也不怕火了。

花樸蘇悄悄地問他的媽媽說:“媽媽,這個客人女子是從哪里來的???”老婆婆的嘴挨近她兒子的耳朵明知故問地小聲問道:“兒子啊,你覺得她美不美?”“這仙女一樣美麗的姑娘是來給你做媳婦的……”花樸蘇靦腆地漲紅了臉,但心里卻高興得想跳起來。

花樸蘇把一些鳥肉放在一塊石板上,用一石片切割成小塊,然后分成三份,把其中的一份用樹葉包起來捧在手上遞給他的母親說:“給,媽媽,這是你的那份!”

花樸蘇的母親還沒有從她兒子的手里接過那包鳥肉,依呈嫚對花樸蘇說道:“你先別忙著把肉遞給奶奶!”

“為什么?”花樸蘇感到不理解。稍停片刻后,他對依呈嫚說:“這里給你留得有一份,如果不夠,還有……”

“不是說我不夠吃。……”

“哦!你一定餓壞了……”沒等依呈嫚說完話,花樸蘇打斷依呈嫚的話說。

“趕快拿給客人姐姐吃!”花樸蘇的母親接過兒子的話說。

“我們大家都先別忙吃!”依呈嫚沒有說更多的話,她把生鳥肉用葉子包裹起來后,用毛線捆緊,用稀泥糊在外面,然后放在火塘里用火炭蓋起來燒烤。老婆婆和花樸蘇不知道依呈嫚在做什么,母子二人也沒說什么話,只是好奇地看著她的舉動。

大約過了蒸一蒸籠飯的時間后,依呈嫚從火塘里把已經燒得硬幫幫的“泥球”掏出來放在火塘邊,稍待冷卻后,她敲破“泥球”,頃刻間,烤肉的香氣四溢開來……

花樸蘇和他的母親嗅到烤肉的香味以后,都說:“啊美,真香?。 蹦缸佣艘贿叧灾臼炝说镍B肉,一邊不停地說:“啊美,真好吃!”從此以后,花樸蘇和他的母親就再也不吃生肉了。

過去,花樸蘇每天一早起來就要上山去捕鳥。依呈嫚來到他家的第二天他比以往起得更早,但他沒有一早就上山,他看依呈嫚生火,看依呈嫚烤肉,就像依呈嫚的尾巴一樣跟隨依呈嫚轉。太陽都升起來很高了,他還沒有上山,他舍不得離開依呈嫚。直到太陽都已經當頂的時候了,他才在母親的再三催促下,戀戀不舍地上了山。

以往,他上山以后,要等到捕捉到很多鳥兒,并且要把捕捉到的鳥兒拿到山里的溪水邊去打整干凈以后才回家。但是這一天他的心里始終想著依呈嫚,他只捕捉了幾只鳥兒,也沒有把鳥兒拿到溪水邊去打整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因為他想很快見到依呈嫚。

他回家以后也沒有心思打整鳥兒,只想看依呈嫚,他的母親催促了幾次叫他打整鳥兒,他都沒有動手。依呈嫚知道他的心思,對花樸蘇的母親說:“奶奶,他上山去捕鳥累了,等他休息,我來打整鳥兒吧!”

依呈嫚剖開一只鳥的嗉囊后,發現嗉囊里有一些米粒般大小的顆粒很像金子和銀子,她仔細一看,發現這些米粒般大小的顆粒確實是金子和銀子。她趕快把其它幾只鳥兒的嗉囊剖開看,結果發現每只鳥兒的嗉囊里都有許多米粒般大小的金子和銀子。她喜出望外,把這些鳥兒的嗉囊里的東西倒在水瓢里,用水淘去漂浮在水面上的渣子,然后仔細地挑揀一粒粒的金子和銀子。

“你挑揀這些米粒一樣大小的石頭顆粒做什么?”尾隨在依呈嫚身旁的花樸蘇好奇地問依呈嫚。

“這些米粒大小的顆粒不是石頭,是金子和銀子?!币莱蕥犝f。

“金子和銀子是什么?。坑惺裁从锰幇。俊彼麊栆莱蕥?。

“你看!我的首飾就是金子和銀子做的?!币莱蕥犛檬种钢约旱氖罪椪f。“金子和銀子不僅可以用來做首飾,而且可以用來買糧食、布匹、食鹽、房屋和土地等好多好多東西。”依呈嫚繼續說道,“金子和銀子是非常昂貴的?!?/p>

“如果你撿的這些都是金子和銀子的話,那么我捕鳥的地方到處都是金子和銀子,就連鳥兒們飲水的水槽都是金子和銀子做的。”花樸蘇說。

“你不是在給我開玩笑吧?”依呈嫚說。

“我怎么會騙你呢!我說的是真話!你若不信,明天我帶你去看!”花樸蘇虔誠地對依呈嫚說。

“好,明天早晨我就跟你去看!”依呈嫚說。

第二天早上,花樸蘇把依呈嫚帶到了他下鳥套的地方,那里果真滿地都是金子和銀子。

依呈嫚撿了幾塊金子和銀子以后,對花樸蘇說:“走,我們回家了!”

“你不是說金子和銀子不僅可以用來做首飾,而且可以用來買糧食、布匹、食鹽、房屋和土地等好多好多東西嗎?”花樸蘇疑惑不解問道,“我們為什么不多撿一些金子和銀子回家呢?”“我們應該把這些金子和銀子都撿回家里去。”沒等依呈嫚回答,花樸蘇接著對她說,“走,我們去把你的那匹騾子牽來,把所有的金子和銀子都馱回去!”

“我撿的這幾塊金子和銀子已經足夠了。金子和銀子雖然非常昂貴,但擁有太多的金子和銀子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币莱蕥爩闾K說,“擁有過多的財富反而會給人帶來禍端。”依呈嫚對花樸蘇說。

“擁有財富怎么會給人帶來禍端?”花樸蘇疑惑不解地問依呈嫚。

“這個道理,我以后慢慢講給你聽。走,我們回家吧!”她對花樸蘇說。

雖然花樸蘇想把所有金子和銀子都搬運回去,但是他愛依呈嫚,他愿意聽依呈嫚的話,他和依呈嫚一起回家去了。

依呈嫚用撿回來的幾塊金子和銀子購買了幾塊平地和一片山坡,請人修造了兩三間土墻茅草房,置辦了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具和農具。她教花樸蘇開荒種地,教他栽桑養蠶。

沒有過多久,美麗又聰慧的依呈嫚和英俊健壯的花樸蘇結成了夫妻。

十一

自從依呈嫚和依嘎嫚分別以后,依呈嫚時常思念她的妹妹依嘎嫚。她不知道那座四合院的大瓦房人家是否收留了她的妹妹依嘎嫚。她經常想到依嘎嫚的手不巧,不會捻精細的絲線,不會織精美的絲綢,不會織精美的絲線腰帶,不會繡精美的花,不會裁剪衣服……她的心里總是牽掛著依嘎嫚,她很想早一點兒去看望她的妹妹依嘎嫚。但是在自己的生活還沒有安定,自己還沒有能力幫助別人的時候,她只能把思念和牽掛妹妹的情感埋藏在心里。

為了盡快改善自己家里的生活和早日去看妹妹,依呈嫚除了白天操勞,夜里還挑燈捻線、織布、繡花、裁剪、縫衣……

通過一年的辛勤勞動,依呈嫚的家里,一個個裝糧食的大柜里裝滿了谷子、大豆、蕎麥、玉米、高粱……地上堆滿了洋芋,樓上掛滿了像斧頭劈開的柴火一樣的豬肉,套屋里的衣柜里堆滿了棉布、絲綢和衣服。這一年里,依呈嫚為她的妹妹依嘎嫚做了一件瓦啦、一件披氈、兩套精美的挑花刺繡衣服、一件百褶裙、一條桃紅色的蠶絲腰帶和一條果綠色的蠶絲腰帶。

第二年的初春,依呈嫚用一匹騾子馱上她為依嘎嫚做的瓦啦、披氈、衣服、裙子、腰帶和一些棉布、絲綢、五彩絲線,用另一匹騾子馱上自己釀制的美酒、自己家里收獲的新大米和自己家里喂養宰殺的豬肉,趕著兩匹騾子去探望依嘎嫚。

不知走了多少天后的一個下午,依呈嫚終于望見了一年前她與她的妹妹依嘎嫚分別的那個地方,望見了那座四合院的大瓦房。她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妹妹了,心里一下子快樂和興奮起來,加快了腳步。

大約過了吸一斗煙的時間,依呈嫚來到了那座四合院的大瓦房跟前。她覺得那四合院和過去一樣,幾乎沒有什么變化。四合院的大院門關閉著,但院子里的房頂上冒著炊煙??吹窖矍暗那榫?,她心想:“看來這家人沒有發生什么變故,我的妹妹依嘎嫚應該就在這戶人家?!庇谑撬秊槊妹脫牡木o張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這座四合院的大門前面是一塊壩子,壩子的平面比院子的地平面約低普通人的半個身高,壩子和院門之間有五六步石階,石階的兩邊有幾棵大柳樹。

依呈嫚把兩匹騾子牽到石階旁邊的一棵大柳樹跟前,把牽騾的繩子系在樹上,然后轉身快步地走上了石階,走到了院子大門跟前。她看到緊閉的兩扇門上各有一個大的銅環?!盀槭裁匆陂T上安兩個銅環呢?”她的心里想,“哦,原來是用來敲門用的!只要用手拍拍銅環,門就會發出咣咣咣的聲音?!?/p>

依呈嫚抬起一只手準備拍門環,但在那一瞬間,她的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害怕的感覺,她的手停住了。她非常想立刻就見到妹妹,但她不敢確定妹妹就在這座大院里,她怕出現意外的事情。她既想馬上敲開眼前的這兩扇大門,卻又害怕敲開門以后給她帶來的是失望。她的心情非常緊張。她的手無意識地在觸摸著那兩個大門環,她的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她與妹妹分別時的情景,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睛里流出了淚水……她心想:“這家人是否收留了我的妹妹?妹妹是不是做了這家人的媳婦?從這家人的房屋情況來看,這是一家大戶人家,這家人的日子應該是好過的。但妹妹的腦子笨,針線活做得不好,也不會做好的飯菜,接人待物和料理家務事情方面的能力更差……這樣的大戶人家會收留我的傻妹妹嗎?會娶她做媳婦嗎?……在大戶人家做媳婦,她的境況會好嗎?……”依呈嫚越想越為她的妹妹擔心。

“不管怎樣,只有進了這個院子才能知道妹妹的情況?!毕氲竭@里,依呈嫚鼓著勇氣叩響了那兩扇門?!斑圻圻?,咣咣咣,”她敲了幾下門以后,向院門里喊道:“家里有人嗎?”

敲了門以后,依呈嫚心想:“我和這家人從未見過面,如果開門的人不是妹妹依嘎嫚,那么開門的人和自己是陌生的。我不能讓主人家一打開門就看見一個陌生人矗立在眼前,因為那是很不禮貌的……大戶人家都會養惡狗……”于是,她走下石階,走到正對四合院的大門、距離石階有十來步的地方等待著。

沒過多久,“咯吱——”的一聲,那兩扇院門打開了,出乎依呈嫚意外的是:從院門里出來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個身軀像人,頭像狗,長著一條長長的狗尾巴的怪物。依呈嫚心想:這是一種什么怪物?我過去可從來沒有看見過和聽說過這樣的怪物。

“嘿嘿,嘿嘿,你真漂亮!你比我家嫂子還要漂亮!”那怪物眼皮一眨一眨,尾巴一搖一搖地望著依呈嫚發呆了好一會兒后才開口對依呈嫚說。

“你是一個什么東西啊?”依呈嫚本來想說“你是一個什么怪物”,但話到嘴邊她改口了,把“怪物”改成了“東西”。

“我不是一個‘東西’,我是一個‘谷咕拉雜’。你不能說我是‘東西’?!蹦莻€長著人的身軀和狗頭、狗尾巴的怪物對依呈嫚說。

“雖然你會說人話,但你沒有長著人的頭,還有尾巴,與我們人不同,我不可能說‘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人,但又會聽、會講人話,與牲畜和野獸不同,所以我沒有說‘你是什么牲畜 ’。雖然你的樣子有點怪怪的,但你與那些妖魔鬼怪不同,所以我也沒有說‘你是什么怪物’。所以我只好問你是什么‘東西’。希望我的話沒有傷害到你?!币莱蕥犝f。

“雖然我們谷咕拉雜的長相與你們不完全相同,但我們的話和你們的話是一樣的,而且我們和你們一樣會勞動,所以你應該把我們看成是和你們一樣的‘人’。當然,你也可以稱我們是‘谷咕拉雜’。因為你們傲慢的人類總是這樣稱呼我們的?!蹦莻€谷咕拉雜略帶生氣的口氣說道。

“實在對不起,我剛才的話沒有說對,但我內心沒有想要傷害你的意思!我為自己說錯了話而向你道歉。希望我發自內心的真誠的道歉能夠消除你的心里受到的傷害!”依呈嫚向那個谷咕拉雜道歉說。

“你不用向我道歉!其實你剛才的話并沒有傷害到我。我是因為經常受到一些其他傲慢的人的鄙視才對你有點誤解?!?/p>

“你不生氣了,我就放心了。謝謝你對我的寬容!”依呈嫚說。

“應該道歉的是我。嘿嘿,嘿嘿,其實能看見你這么美麗的姐姐是我的福氣!嘿嘿,嘿嘿,和你這樣美貌的姐姐曼說上了話已經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快樂了!”那個谷咕拉雜有點靦腆和不自然地說道。

依呈嫚知道這個四合院里住的是一戶谷咕拉雜以后,她想她的妹妹一定不會和一家谷咕拉雜一起生活,她的妹妹肯定到另外的地方去了。所以她岔開話題問眼前的這個谷咕拉雜說:“你見過一個叫做‘依嘎嫚’的姑娘嗎?”

“呵呵,呵呵,你是來找依嘎嫚的嗎?你是她的什么人???”那谷咕拉雜沒有直接回答依呈嫚的話,卻一下子顯得非常興奮的樣子問道。

“你認識依嘎嫚?知道她在哪里嗎?請你趕快告訴我!”依呈嫚有點迫不及待地說道。

“認識,認識,當然認識!不過她已經不是一個姑娘了。她早就嫁人了,當別人的媳婦了,而且已經生孩子了?!蹦莻€谷咕拉雜回答說。

“她現在在哪里?請你快快告訴我!”依呈嫚急切的問道。

“她就在我家。”

“什么?她就在你家?”依呈嫚吃驚地問道,“你家不是一家‘谷咕拉雜’嗎?”

“是啊,我剛才就說了我家是一家谷咕拉雜?!?/p>

“那么依嘎嫚怎么會在你家呢?”依呈嫚不解地問道。

“依嘎嫚是我的嫂子?!蹦莻€谷咕拉雜說。

“你的‘嫂子’?你說什么?依嘎嫚是你的嫂子?”依呈嫚既吃驚又懷疑地問道。

“是的,去年她就嫁給了我的大哥,做了我家大哥的媳婦,上個月還生了孩子?!?/p>

“你說她嫁給了你的大哥,還生了孩子?”

“是的,依嘎嫚是我的嫂子。你是她的什么人?”

依呈嫚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谷咕拉雜說的話,她在心里說道:“不可能!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的妹妹雖然有點兒傻,但她絕不可能嫁給一個長著狗頭、狗尾巴的什么‘谷咕拉雜’!”雖然她在心里這樣說,但她想到妹妹的憨傻,想到這個谷咕拉雜沒有欺騙她的必要,她覺得妹妹可能真的嫁給一個谷咕拉雜家。想到自己的妹妹嫁給一家長著狗頭、狗尾巴的另類,她感覺好像有一股氣突然灌進了她的心里和大腦里,她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體搖搖晃晃起來……

十二

那個谷咕拉雜看到依呈嫚用手撫著額頭,身體突然搖晃起來,于是趕快走到依呈嫚跟前,用手扶住依呈嫚,緊張地問:“怎么了?怎么了?你怎么了?……”

依呈嫚不知道過了多久,當她清醒過來時,嗅到了一股濃烈刺鼻的臭味,這時,她才發現那個谷咕拉雜攙扶著她。

依呈嫚討厭谷咕拉雜的丑樣,更不能忍受谷咕拉雜身上的臭味,但她還是沒有生氣,只是輕輕地推開了那個谷咕拉雜后,走了幾步,與那谷咕拉雜拉開了距離。

“你是依嘎嫚的什么人?”

“你如果找依嘎嫚的話,走,我帶你到家里去!”

依呈嫚沒有搭理那個谷咕拉雜。那個谷咕拉雜回到四合院里去了。

依嘎嫚嫁的確實是一戶谷咕拉雜。這戶谷咕拉雜家有五弟兄、五姐妹,依嘎嫚嫁的是老大。當她的姐姐依呈嫚敲門的時候,她正在忙著蒸酒。出去看誰在敲門的是她的最小的那個小叔子。

依嘎嫚的那個小叔子回屋以后對她說:“嫂嫂,在外面敲門的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她可能是來找你的。我問她是你的什么人,她不搭理我。我叫她進屋來,她也不搭理我?!?/p>

“依嘎嫚——你在家嗎?”依呈嫚在外面喊。

“他四叔,你去看看是誰在喊我!”依嘎嫚對她的另一個小叔子說。

依嘎嫚的另一個小叔子看到依呈嫚后也發呆了。過了好一會兒后,它才對依呈嫚說:“嘿嘿——嘿嘿——你真美麗!嘿嘿——嘿嘿——你是從哪里來的?嘿嘿——我真喜歡你!”它說話的時候嘴角邊還流淌著涎水。依呈嫚根本就沒有搭理它。

不一會兒,那個谷咕拉雜也回屋里來對依嘎嫚說:“那個非常美麗的姐姐曼不理睬我?!?/p>

“依嘎嫚——你在家里嗎?”依呈嫚在屋外面喊道。

依嘎嫚聽到外面的喊聲后,又對一個谷咕拉雜說:“小姑子:你出去看看是誰在外面喊我!”

那個谷咕拉雜跑出院門后對依呈嫚說:“你是什么人?你喊我家嫂嫂做什么?”

依呈嫚看到跑出來問她話的還是一個似狗非狗、身上散發著臭味的谷咕拉雜,而且也說自己的妹妹依嘎嫚是它的嫂嫂,心里感到很不愉快,也沒有搭理它。

依嘎嫚的小姑子跑回屋里對依嘎嫚說:“嫂嫂,在院門外喊你的那個女人不搭理我?!?/p>

依嘎嫚挨個兒叫她的小叔子和姑子們出去看是誰在外面喊她,但她的小叔子和姑子們每個回來都說在外面喊話的人不搭理他們。最后,依嘎嫚只得自己出去看是誰在屋外面喊自己。

“哎呀!原來是我的姐姐你在喊我!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依嘎嫚看見依呈嫚后驚奇地說道。

依呈嫚看見久別的妹妹依嘎嫚,喊了一聲“妹妹”后,口里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她迎上去擁抱著依嘎嫚,像清泉一樣的淚水奪眶而出……

“妹妹,為什么剛才從院子里出來問我話的那些怪物都說你是他們的嫂子?”依呈嫚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后,她還是不敢相信她的妹妹嫁給了谷咕拉雜。

“姐姐,他們是我的小叔子和姑子們。”依嘎嫚說。

“你說什么?是你的‘小叔子’和‘姑子’們?”依呈嫚吃驚地看著依嘎嫚,“你稱他們是‘小叔子’和‘姑子’?你真的嫁給了那樣一家怪物嗎?”

“姐姐,雖然他們的頭像狗,長著像狗一樣的尾巴,但是他們會說人話,會勞動。他們不是怪物,他們是‘谷咕拉雜’?!币栏聥犧q解道。

“妹妹,雖然它們會說人話,會勞動,但它們畢竟不是人,他們長著像狗一樣的頭和尾巴,他們的樣子是那樣的丑陋,他們的身上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臭氣,它們就是一種怪物。和這樣的怪物一起生活你不感到難受么?”依呈嫚非常激動地說。

“我沒有覺得他們的樣子難看,也沒有感到他們的氣味難聞。我沒有感到和他們一起生活有什么難受。我覺得日子過得很幸福?!币栏聥犈c她的姐姐爭辯說。

聽到依嘎嫚的話后,依呈嫚一時感到無話可說,她看著依嘎嫚,心想:我可憐的妹妹,我知道你小時候就傻,但我沒有想到你長成大人以后還是那么傻?!闶俏业拿妹茫也荒茏屇憷^續過這樣苦難的日子了。我一定要把你帶走,我要讓你過上幸福的日子。想到這里,她對依嘎嫚說:“妹妹,你離開這個家跟我走吧,姐姐帶你去過幸福的日子!”

“姐姐,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離開這個家?!币栏聥犝f。

“你現在的這個家有什么值得你留戀的!姐姐不能夠讓你再過這樣的日子了!你跟姐姐走吧!姐姐能讓你過上幸福美好的日子!”依呈嫚對依嘎嫚講了很多很多叫依嘎嫚離開她的谷咕拉雜家庭的好處。

“姐姐,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是想讓我過幸福的生活,但是我感到現在的生活已經很幸福了。”依嘎嫚不愿意跟依呈嫚走。

“妹妹,你從小就很聽姐姐的話,現在也應該聽姐姐的話!你要相信姐姐!你現在的生活根本就沒有幸??裳浴V灰懵牻憬愕脑?,跟姐姐走,離開這個谷咕拉雜家,姐姐會讓你過上真正幸福的生活!”依呈嫚繼續勸說依嘎嫚。

“姐姐,我真的不能離開我現在的家庭!”依嘎嫚說。

“妹妹,這樣一個谷咕拉雜家庭有什么東西使你無法割棄的?”依呈嫚問道。

“姐姐,我不能丟棄我的孩子們!”依嘎嫚說?!瓉碓谝莱蕥犎フ宜拿妹靡栏聥犞安痪?,依嘎嫚已經生了一窩谷咕拉雜的小崽子。

依呈嫚知道她已無法勸說依嘎嫚離開谷咕拉雜家了,只得放棄了對依嘎嫚的勸說。

“姐姐,走,我們到家里去吧!”依嘎嫚對依呈嫚說。

依呈嫚跟著依嘎嫚進了依嘎嫚的家里。依呈嫚剛跨進依嘎嫚家的門檻就感到一股非常刺鼻難聞的味道迎面撲來——那是谷咕拉雜的氣味。走進屋里后,她又看到火塘上支著一口大鐵鍋,大鐵鍋里放著一個大木桶蒸子,大蒸子的上面安放著一口鐵鍋,鐵鍋里的水冒著熱氣,火塘邊站著幾個谷咕拉雜圍繞著火塘,他們的尾巴纏繞在木蒸子和蒸子上面的鐵鍋相連接處的縫隙上,尾巴里到處都冒著熱騰騰的蒸汽,那幾個谷咕拉雜被蒸汽燙得不停地發出“庫嘶”、“庫嘶”的呻吟聲。屋子里充滿了由濃烈的酒味和刺鼻的谷咕拉雜的氣味混雜在一起的味道,依呈嫚感到非常的惡心。

依嘎嫚向一個坐在堂屋“里位”(上位)的成年男性的谷咕拉雜介紹說:“孩子們的爸爸,這是我的姐姐依呈嫚?!彼窒蛞莱蕥牻榻B說:“姐姐,這就是我的孩子們的爸爸?!?/p>

“呵呵,原來我的老婆還有這樣美麗的一位姐姐!呵呵,呵呵,孩子們的大姨媽,快到里位上來坐!”那谷咕拉雜對依呈嫚說。接著,他又對依嘎嫚說:“孩子們的媽媽,快去把櫥柜里的那罐好酒和放在碗柜里的好酒杯拿來,快快斟酒給孩子們的大姨媽喝!”

依呈嫚感到依嘎嫚家里的氣味太臭,飯食太臟,她感到惡心,什么也吃不下去,什么也沒有吃,沒有喝。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依嘎嫚對依呈嫚說:“姐姐,我男人和我,還有我的叔子和姑子們都出去干活去了,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的孩子們!”“姐姐,你在照看我的孩子們時,千萬不要用手抓住他們的脖子向上提!”依嘎嫚接著說道。

“為什么不能抓住脖子向上提?”依呈嫚問依嘎嫚。

“谷咕拉雜在還沒有長大的時候,如果抓住他們的脖子把他們提起來,他們的脖子就會脫節,他們就會馬上死去?!币栏聥牷卮鹫f。

依嘎嫚出門不久依呈嫚就起床了。她起來后就很快地,一個接一個地抓住依嘎嫚生的那窩谷咕拉雜崽崽的脖子向上提,那些谷咕拉雜崽崽都被整死了。之后,她就開始逃跑。

出門干活的谷咕拉雜們回家發現依嘎嫚的姐姐把谷咕拉雜的崽崽些都整死后逃跑了,他們就開始追捕依呈嫚。

依呈嫚拼命地逃,逃跑了九天九夜,翻越了九山九嶺,穿過了九溝九壑,但她始終無法逃脫谷咕拉雜的追捕。依呈嫚跑啊跑,有一天她跑到了一棵大樹跟前,她實在是跑不動了,谷咕拉雜們的追趕聲越來越近,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候,她發現這棵樹的樹根上有一個洞,樹根的旁邊有幾捆人砍的樹枝,于是她就把那些捆好了的樹枝堆放在樹洞邊擋住樹洞,然后她就藏在樹洞里。由于樹洞不是很大,只能藏住她的身體,她的裙子的一角露在外邊。

谷咕拉雜們追到了樹洞邊,有一個谷咕拉雜說:“怎么有依呈嫚的氣味,但又看不見她呢?”

“人的氣味都差不多,這氣味可能是那些到這里來砍柴的人留下來的。”另外一個谷咕拉雜說。

“哎,你們看,魚腥草的花穗都開了,我們應該回家去挖魚腥草去了!”有一個谷咕拉雜說?!l現了露在樹洞外面的那一裙角,但他把那一裙角當成了魚腥草的花穗。

谷咕拉雜們回家去了。把依呈嫚的裙子露出在樹洞外面的那一角誤認為是魚腥草的花穗的那個谷咕拉雜撕咬下裙角后,含在嘴里帶回去了。

依呈嫚終于逃脫了谷咕拉雜的追捕,回到了家里。

十三

依呈嫚去尋找她的妹妹依嘎嫚的這段時間,她的丈夫花樸蘇因為思念她,感到寢食難安,度日如年。他太愛他的妻子依呈嫚了,這次依呈嫚回家后,他不愿意離開依呈嫚半步,雖然他已經學會了農耕技術,但他不愿意單獨下地干活。依呈嫚對花樸蘇講,要過幸福的生活,男人應當下地干活,女人要在家里織布、喂養、做家務。但花樸蘇就是一天到晚地寸步不離依呈嫚。

依呈嫚心想:我怎樣才能讓自己的丈夫單獨下地耕耘呢?

在一個晴朗的日子,藍藍的天空里飄著一朵朵白云,美麗的依呈嫚拿著紙和筆來到了大山頂上的一個清澈的湖邊,她坐在湖邊,以平靜清亮的湖水做鏡子,看著自己在水里的樣子畫自己的肖像。依呈嫚畫出來的肖像不僅非常像她自己,而且栩栩如生,看到她的畫像就像看到她的真人一樣。

依呈嫚把自己的畫像拿給花樸蘇后說:“我親愛的丈夫,你下地干活時帶上我的畫像,把它掛在你干活的地方,這樣你下地干活的時候就可以看見我了?!贝撕?,依呈嫚的丈夫就下地干活了。

依呈嫚經常到那個湖邊去畫自己的肖像。因為自從依呈嫚嫁給花樸蘇以后,花樸蘇不再去下鳥套捕鳥了,加上依呈嫚非常美麗,山里的鳥兒們都非常喜歡依呈嫚,自從她去那片湖邊畫自己的肖像以后,那大山里的鳥兒們就開始用嘴將掉進那片湖水里的每一片樹葉和每一根雜草都拾撿干凈,使那湖面一年四季都干干凈凈。鳥兒們把那片湖水稱為“妻子湖”和“鏡子湖”。

花樸蘇在犁地的時候,總是在地的左右兩邊掛上依呈嫚的畫像。這樣,他在犁地時無論是向左轉或向右轉都可以看見依呈嫚的畫像。依呈嫚特別叮囑她的丈夫說:“你掛著我的肖像干活的時候,千萬不要吹口哨!”有一天花樸蘇在犁地時不注意地吹響了口哨,“噓”的口哨聲剛一響起就刮起了一陣大風把掛在地邊的一張畫像卷走了。

被大風卷走了的畫像落在了君主家的水井里。

第二天清早,君主家挑水的奴隸去水井挑水,去挑水的人看到井里的畫像后被畫像的美貌驚呆了,只是看畫像把挑水的事情搞忘了。挑水的人去了很久都沒有回來,管事的人派遣一個人去看情況。被派去看情況的人看到水井里依呈嫚的畫像后也被依呈嫚的美貌吸引住了,不知道回去了。被派去看情況的人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管事的人又派遣了一個人去。那個人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管事的人把掃地的人、洗菜的人、做飯的人都派遣出去了,但是所有派出去看情況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于是他就自己去看情況。管事的人去到井邊看到依呈嫚的畫像后也被依呈嫚的美貌吸引住了,不知道回轉去了。

太陽都升起一丈多高了還沒有人給君主送早飯來,君主派身邊的一個老臣去做飯的地方看出了什么情況。那個老臣到了做飯的地方發現只有一個看守東西的老奴,他問那老奴其他人都到什么地方去了,那老奴把其他人都到水井邊去了的情況告訴了那個老臣。那老臣去了水井邊,看到了依呈嫚的畫像,他依呈嫚的畫像拿去給君主看了。君主被依呈嫚畫像的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他對身邊的大臣們說他一定要娶那畫像上的美女為妻,叫他的大臣們去尋找那個美女。

君主家的水井里出現了一位天仙一樣的美女,君主派人在四處尋找那位美女,要娶那個美女為妻的消息傳到了依呈嫚住的地方。依呈嫚知道君主派人尋找的那個女人就是她自己,為了不讓君主派出的人發現她,她得知這一消息后就用鍋煙灰把自己的臉面全部涂抹得又黑又臟。

有一天,依呈嫚一個人在家的時候,君主派出去尋找依呈嫚的一隊人馬來到了她家。奉君主之命尋找她的人,看到她的臉面又黑又臟,全部都沒有認出她就是畫像上的美女,只有一個老頭兒對她產生了懷疑。這個老頭兒就是把掉進君主家的水井里的依呈嫚的畫像拿去給君主看的那個大臣。他感到雖然眼前這個女人的臉面又黑又臟,但她的眼睛、鼻子、嘴唇、下巴、額頭和臉蛋的輪廓都透露出一種非同尋常的美,她的眼神使人心跳,除了又黑又臟的臉面以外,其他的都與畫像上的美女相同,而且那臉面黑得有點不同尋?!芭魅耍何覀冏呃哿?,也走餓了,想在你家里歇歇腳、喝喝水,并想請你給我們做一頓飯吃可以嗎?”正當其他人都準備離開依呈嫚家的時候,那大臣對依呈嫚說。

“怎么不可以啊!可以?。】梢?!你們是最高貴的客人,在我家里歇歇腳,在我家里吃頓飯,是給我家的面子,是我家的榮幸?!币莱蕥犞滥抢项^兒問她“可以嗎”是一種表面上做的“禮儀”,對于君主派來的大臣說的話她是不能違背的。因此,雖然她的心里十分不情愿讓這一伙人在她家逗留,但她還是這樣回答了那老頭兒。她心想:怎樣才能盡快地擺脫這伙人呢?她飛快地轉動著大腦,很快地想出了一個辦法:君主派來的人是貴客,招待貴客應當殺豬宰羊,殺豬宰羊是男人們做的事情,以去找人來殺豬宰羊招待貴客為由就可以擺脫他們。想到這里,依呈嫚對那老頭兒說:“你們是君主家的人,是貴客,應該按照接待貴客的禮儀來接待你們!我這就去請一些小伙子來殺豬宰羊招待你們?!闭f完話,她就往屋外走?!澳悴挥贸鋈フ埲藖須⒇i宰羊了!今天我們還要到別的地方去,還要趕路,我們只在你家休息一會兒,你給我們做點便飯就行了!”那老頭兒對依呈嫚說。

“那就請你們在家里坐!我到廚房去給你們做飯?!币莱蕥犚贿呎f,一邊往外走。

“你不要出去了,就在火塘上支鍋燒一些水,一邊在火塘邊和面給我們做一些饃饃,一邊給我們作伴,陪我們說說話就行了!”那老頭兒說。依呈嫚已經覺察到那老頭兒對她產生了懷疑,說“歇歇腳,吃頓飯”是借口,老頭兒的目的是辨別她是不是畫像上的人。但她不能違抗老頭兒的話,只好在火塘上支鍋燒水,然后蹲在火塘邊的“低位”,一邊和面做饃饃,一邊陪君主派出來的人說話。

爾蘇人家的堂屋里火塘邊的座位分為“里位邊”、“外位邊”和“高位邊”、“低位邊”。“里位邊”是核心座位,是主客雙方的長老們坐的,“高位邊”是青少年男子坐的地方,“低位邊”是女性們蹲坐的地方,“外位邊”是給火塘里添加柴火、湊柴火的人和打雜的人蹲坐的地方。按照禮數,那狡猾的老頭本應該坐里位,但他以里位邊受火煙熏,他的眼睛不好,經受不了火煙熏,外位邊的火煙少為由,坐在了給火塘里添加柴火、湊柴火的外位邊。他假裝幫忙燒火,把火塘里的火燒得旺旺的,并把燃燒的柴火一點兒、一點兒地往依呈嫚蹲坐的低位邊跟前湊,不一會兒,依呈嫚被煙熏火烤得眼淚汪汪、滿頭大汗,不經意間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淚和額頭上的汗水,她的眼皮和額頭上露出了白皙的皮膚,剎那間幽暗的屋里都變得亮堂了……狡猾的老臣認出了依呈嫚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美女。

君主家的人不等依呈嫚的丈夫回家就要把依呈嫚帶走,依呈嫚說嫁給君主,做君主的妻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是無比幸福的事情,她非常愿意跟他們走,但是要等她的丈夫回家以后,把事情說清楚以后她才能走。那老頭兒說:“你那么美麗,你的丈夫一定非常喜歡你,他回來后肯定舍不得讓我們把你帶走,為了你過上榮華富貴的好日子,為了避免你的丈夫和我們發生沖突,避免他受到傷害,我們還是在他回來之前走為好?!?/p>

依呈嫚說:“正因為我的丈夫非常愛我,如果他勞動回來后看不見我,不知道我到哪里去了,他就會到處尋找我。如果是那樣,人們就會知道我是一個有夫之婦,為了榮華富貴,私奔去找其他男人了,不僅壞了我的名聲,而且也會使君主蒙羞的?!?/p>

“那如果他回來后不同意讓你跟我們走怎么辦?”老臣問道。

“他最聽我的話,等他回來后我把道理給他講清楚,他會放我走的。而且他知道君主的意志是誰也不能抗拒和沒有能力抗拒的?!币莱蕥犠炖镞@樣說,心里卻在想:殘忍狠心的君主要想破壞我的家庭,破壞我和我丈夫的愛情,我會使他不得好報!

老臣覺得她說的在理,同意了等她的丈夫回來后再走。在等她的丈夫回來的時候,她的腦筋在飛快地轉動,她想好了一個辦法。她的男人花樸蘇從地里干活回來后,她把她男人喊道一邊去,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叫他不要擔心。她說只要她男人聽他的話,按照她說的去做,她就能回到家里和他男人一起過幸福的生活。她反復幾次悄悄地叮囑她的男人說:“你一定要記?。何腋麄冏吡艘院?,你要抓緊時間去大山里撿一些五顏六色的鳥羽毛和找一些藤條回來做一件穿在身上像一只大鳥的‘鳥衣’,然后穿上鳥衣,把臉涂抹成黑的去君主家的城門口等我。但你看到我以后要假裝不認識我……”她還和她的男子約定了具體的時間。

十四

聰明的女兒被帶到君主家以后,無論是什么樣的美味佳肴、靈羅綢緞、金銀珠寶都不能使她高興,不管君主用什么辦法來討好她,她都面帶憂傷和愁苦。時間已經過了幾個月,依呈嫚沒有露出過一絲笑容,就連她的牙齒君主也沒有看見過一次。君主無數次地央求她笑一笑,但她面對君主的央求總是說:“無比珍貴的君主,至高無上的君主,我的內心充滿了對您的尊敬,為了使您高興,我的內心不僅想要笑,還想要唱歡樂的歌曲,跳歡快的舞蹈,但是,或許是因為您的身份太珍貴,您的權力太至高無上,而我的身份太卑微,在您賜予我的高貴的享受面前,我無法克制我內心的誠惶誠恐。這種惶恐填滿了我的心里,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空間來承載高興和歡樂。我感到卑賤和惶恐的心情只有靠時光的流逝和歲月的累積來減輕和消除。當流逝的光陰和累積的時日消除了我內心感到卑賤和惶恐的情愫后,我一定會為您歡笑,為您歌唱,為您舞蹈?!彪m然看不到依呈嫚的笑容,聽不到她的歡歌笑語,君主感到度日如年,但他聽到她的傾訴后更加喜歡她了。君主越難受越喜歡,越喜歡越難受,原來強健的身體漸漸的變得虛弱不堪了。

依呈嫚與她男人約定她男人穿上鳥衣去君主家的城門口的時間來到了。這一天清晨君主還沒有起床依呈嫚就叫人去請君主起床。君主聽說是依呈嫚主動叫他起床,喜出望外,顧不得身體的虛弱,一骨碌就從床上爬了起來。他急忙跑到依呈嫚的跟前問有什么事情。依呈嫚說:“可能是流逝的光陰、累積的時日漸漸地沖淡了我內心卑賤和惶恐的情愫,今天早晨我醒來后就感到心情有一點兒輕松,我想到城墻上去走一走,但我的內心里非常愛您,哪怕是很短的點兒時間,也不想和您分開,所以請您和我一同前去。但不知珍貴的君主您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去?”君主喜出望外,高高興興地陪著依呈嫚去了。他們在城墻上一路走來,走到城門洞的上面后依呈嫚說走累了想歇歇腳,停下來看一看城外的風景。君主馬上說:“我也走累了,也想停下來歇歇腳,也想看看城外的風景?!本髋阒莱蕥犠叩搅顺窃耐鈧冗叀R莱蕥犗胍姷叫纳先说男那槭制惹?,但她表現出的姿態卻是從容不迫,像是隨便俯身看了看城門洞外。她看到了花樸蘇身穿一件美麗的鳥衣,正在翹首張望城門洞上??吹搅讼朐谛目怖锏哪腥?,她沒有流露出絲毫在心底里涌動著的那種久別重逢的情愫——沒有表現相思苦的激動,也沒有表現相見喜的激動,而是表現出一種因意外的原因而產生的很愉快的笑容和笑聲。那笑容和笑聲,用一個字來形容,就是:美!美得足以使心里填滿了邪惡的十足的壞人,也在看見他、聽見他的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失去冷酷殘忍的本性,產生干干凈凈的、高尚的、純粹的愛。

“你的笑容和笑聲好美?。∈鞘裁礀|西使你這么高興啊?”君主完全被依呈嫚的笑容和笑聲迷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對依呈嫚說。

“君主您看!城門洞外站著一個穿了一件鳥衣的人。”依呈嫚用手指著花樸蘇說,“我覺得那個人穿著鳥衣很英俊,我看見他就感到很高興,就情不自禁地想笑?!?/p>

“如果是我穿上那件鳥衣,你也會高興嗎,也會像剛才那樣笑嗎?”君主問依呈嫚。

“那個人的相貌與君主您相比是那樣的丑陋,一點兒也不可愛,但他穿著那件鳥衣就使人覺得很好笑。我高興和笑的原因不是因為看到他那個人,而是因為看到了穿著非常奇特怪異的人。君主阿,那個一點兒都不可愛的人穿上那件鳥衣都使我感到好笑,您是我心目中的愛人,您穿上那件鳥衣一定會使我感到非常高興。我非常高興了就一定會笑的?!币莱蕥牷卮鹫f。

君主相信了她的話,想看她的笑容,想聽她的笑聲,要穿花樸蘇穿在身上的那件鳥衣,于是對身邊的隨從說:“你們去叫那個人把他身上穿的鳥衣脫下來給我!”

“君主,不行,不能這樣?!币莱蕥爩髡f,“要想得到別人的東西,就得與人交換,不能去白拿人家的東西,這是天理。天理是任何人都不能違背的,所以雖然您是無比高貴的、至高無上的君主,但您也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p>

“我是君,他是民。臣民把君主喜歡的東西敬獻給君主是符合天理的。一個臣民擁有君主都喜歡的東西是一種榮耀。一個臣民有機會向君主敬獻禮品是一種更大的榮耀。一個臣民有機會把君主喜歡的東西敬獻給君主,君主收下他敬獻的東西,更是莫大的榮耀。我是君主,那個穿鳥衣的人是臣民,我喜歡他身上穿的鳥衣,想要他的鳥衣,并差遣人去叫他把鳥衣脫下來給我,這不是去白拿他的東西,而是我賜予他一種獲得莫大榮耀的機會,是他的福氣?!本鬓q解說。

“是啊,君主您說的是!有機會向君主敬獻禮品確實是一種莫大的好福氣,但只有命好的人才能享受這種好福氣。”依呈嫚說道這里,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慢慢轉身看了看站在城墻下的花樸蘇——她的眼神和表情都表現得非常自然,非常平淡,使人看不出她和花樸蘇之間有絲毫特殊關系。然后她接著說道:“我知道君主您是想給他一次獲得莫大的榮耀的機會,是想賜予他好福氣,但我看他沒有享受好福氣的命,他享受不起向君主您敬獻鳥衣的福氣?!?/p>

“他把鳥衣脫下來交給我差遣去的仆人不就行了嗎?!”君主的臉上透露出一幅疑惑不解的表情問依呈嫚說:“你怎么說他享受不起把鳥衣敬獻給我的福氣呢?”

“你看他的身上就只穿了那件鳥衣,一看就知道是用藤條和鳥的羽毛做的,還有你看他蓬頭垢面的,這些都說明他是一個窮得連衣服褲子都穿不起的人。對于他而言,那件鳥衣是他用來遮羞和避寒的唯一的財產,他不可能愿意把它衣脫下來敬獻給您,即便是他愿意把它敬獻給君主,但他也不可能赤條條的在人群里行走。所以君主您要想得到它,就必須用衣服來給他調換?!币莱蕥牷卮鹫f。

聽了依呈嫚的話,君主對隨從們說:“快去找一套仆人穿的衣服來!”

“君主啊,雖然以他的身份和地位來說,他只配穿仆人的衣服,但是如果用仆人的衣服去換那件鳥衣,我怕今后這件事情會被別人當作笑話來說。”依呈嫚說。

“為什么會被別人說當笑話來說?別人會說什么笑話?”君主問道。

“我擔心別人會這樣說:‘一個君主看上了別人的衣服,為了得到別人的衣服竟然用仆人的衣服去換,真是笑死人了!他比最窮的人還要吝嗇,沒有比他更貪婪的人了!’為了避免別人說笑話,為了體現君主的大氣,我覺得把他帶到君主的住處,然后給他一套君主穿的衣服讓他把鳥衣換下來比較好些?!币莱蕥犝f。

君主聽了依呈嫚的話把花樸蘇帶到了他的住處,然后他們調換了衣服。

君主穿上鳥衣后依呈嫚還是沒有笑容。他問依呈嫚是什么原因。依呈嫚說:“君主啊,因為您的身份太高貴,權力至高無上,相貌又太英俊了,所以你穿上鳥衣以后還是那么使人敬畏您。因為我的心里充滿了對您的敬畏,所以我不敢笑,笑不出來。”她說話時,她的臉上是一幅內心充滿敬畏的表情。

“那我怎么做你才能笑出來呢?”君主問依呈嫚說。

依呈嫚裝作動腦筋認真思考的樣子,過了一會兒才對君主說:“要使我在您的面前笑出來,您就要消除我對您的敬畏感。”她對君主說,“如果君主您把臉涂成黑黑的,去掉您身上所有能夠體現君主身份的衣著和其他物件,只穿上那件鳥衣,使所有的人都認不出您是君主,然后不要帶任何隨從人員,不要讓所有的大臣和家人、仆人知道,一個人悄悄地去城外奴隸們干活的地里,不和奴隸們搭話,在他們跟前裝鳥叫,學鳥跳,用手去爪他們,用嘴去咬他們,那么您就一定會把他們逗笑。如果您真的去這樣做了,那么您在把他們都逗笑了以后才告訴他們您是君主。這樣以后,奴隸們就會知道您雖然貴為君主但非常仁厚,他們就會從內心里愛戴您,而不是怕您?!`們都敢在您跟前笑了,仆人和臣子們也就敢在您跟前笑了,我也就敢在您跟前笑了……”

君主依照依呈嫚的話去做了,但他被干活的奴隸們當作了怪物,奴隸們用干活的工具打他。開始的時候奴隸們還只是裝裝樣子,只是想把他嚇跑就算了。但他不僅不跑反而說自己是君主,說那個人敢打他,他就要處死那個人,結果把奴隸們激怒了,把他打得皮開肉綻。但他仍然不逃跑,只是越來越憤怒地、聲嘶力竭地吼叫:“我是君主!我要把您們處死!”

看到他被打的皮開肉綻了還是堅持說他是君主,有人說,還是叫一個人去君主住的城門口向守衛城門的軍士報告一下情況,看看君主在不在家里。

當打探情況的人到君主住的地方看君主在不在家里時,在門口碰見了依呈嫚。其實依呈嫚早就算計好了,她是等在門口的。來人問她君主在不在家里。“在啊,怎么不在!你看,君主不是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嗎!”她從容地,臉上流露出對來人的問話感到奇怪的表情,稍微地看了看來人,然后從容地轉身,輕輕地抬肘,用手指了指坐在君主的座位上的“君主”說道。

奴隸們得到“君主在家里”的消息后把真正的君主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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