駭人的“藥兒園”

西安兩家掛靠陜西宋慶齡基金會的民辦幼兒園，被家長舉報長期給兒童服用處方藥“病毒靈”，不少孩子被發現存在頭暈、腿疼、肚子疼等相同癥狀，引發眾多家長的強烈不滿。警方隨后查明，這兩家幼兒園從2008年起，就開始大量購買廉價的處方藥“病毒靈”給孩子集體服用，數年內總共購買了約五萬片。

這種駭人聽聞的做法，原因只是為了增加兒童出勤率，少給家長退費，幫助幼兒園增加收入。這樣的理由，聽起來比給孩子喂藥的行為更不可思議，但肇事幼兒園卻做得毫無障礙，數年后才被發現。

幼兒園如此對待孩子，人們首先會從監管上找原因。有人指出，我國公立幼兒園資源嚴重不足，大量帶有贏利目的的私立幼兒園進入學前教育領域，這是催生幼兒園惡性競爭、靠提高出勤率增收的直接原因。此外，多數幼兒園的管理非常不透明，缺乏家長的參與和監督。家長把孩子送到門口交給老師，幼兒園關上門之后怎么對待孩子，家長根本無從得知。

當然，學齡前教育的這種現狀，并不是監管部門推卸責任的理由。供給更多教育資源、創造更加公平的教育環境，本身就是政府部門的職責。并且，幼兒園是非常特殊的機構，帶有很強的公益性和公共性，不管公立還是私立，都要符合一定的辦學條件，要接受政府部門的嚴格監管。幼兒園出現大規模違規用藥殘害孩子的現象，這是相關監管部門的長期失察失職，自然難辭其咎。

對教育制度和監管失靈的拷問雖然十分必要，但在這起事件中，尤其讓人震驚的，還有幼兒園管理者和老師的冷漠。

從現有的情況來判斷，園方和老師并非不知道這樣給孩子喂藥違反有關規定以及有可能帶來的后果。媒體的調查透露了一些細節，令人氣憤：有一次班上的一個孩子服藥后將藥片咳出，被老師罰站；老師發現有學生在廁所吐掉后，規定以后在學生服藥期間關閉廁所門，不讓進廁所。這樣的行為，竟發生在為人師表的幼兒老師身上。讓這樣的人來辦教育，令人不寒而栗。

這些孩子的遭遇，展現了人性之惡所達到的可怕程度。在這些所謂“辦學者”和“教師”看來，孩子只是他們賺錢和謀生的工具。在這種思維下，只為了并不是很大的利益，就可以向最弱小無助的孩子下手的行為，已經沖擊了人性的底線，更遑論什么職業道德了。

和這些孩子的家長一樣，我們的憤怒和追問，是要讓那些違法者受到追究，也督促政府和監管部門負起責任：增加公共教育資源供給，加強辦學安全監管，不要把孩子推向瘋狂逐利者的虎口。同時，對學前教育從業者，也要有基本的資格準入和職業道德教育，甚至進行必要的性格和心理測試，以適應幼師崗位的特殊需求。

即便是再市場化的社會，有些領域也不能完全交給市場，只讓逐利思維和叢林法則發揮作用。無論在什么地方，幼兒園都帶有很強的公共性和公益性。如何對待孩子，代表一個社會的文明程度。幼兒園大門口被噴上的“喪盡天良”、“殘害幼兒”等字樣，是孩子家長的憤怒與追問，也是對人性和機制的雙重拷問，需要全社會痛定思痛、認真作答。

【原載2014年3月15日《燕趙都市報·燕趙觀

點》】

插圖/老師的心情……/佚 名